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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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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雷阵阵,幸好苏挽及时回了家,然而小家伙却已经害怕地躲到了桌子底下。

    屋子漆黑一片,没有点蜡,苏挽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上,小家伙看到娘亲回来,登时扑了上来,搂住脖子,将头埋在肩窝里,身子一颤一颤的,却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娘亲说过:打雷是因为天庭在驱赶妖魔,然然是人,不是妖魔,不用害怕。

    然而小家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再加之天黑,总归是有些怕的。

    而今这雷声,又像极了那日他与胖虎哥哥捉迷藏时,他在山上迷了路,等到天黑时,他才被人找到,可人却已经被雷声吓得失了魂。

    “娘亲来了!然然别怕,然然别怕,然然别怕……”

    苏挽紧紧抱着他,也没说别的,就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嘴上不断安慰着,心道这小家伙怕是对从前之事心有余悸,可内心却还是故作坚强,连声都不哭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终于从怀里出来,鼻子眼睛红了一片,连带着苏挽肩窝上的衣服也湿了。

    小家伙突然“噗嗤”一笑,鼻涕冒了个泡,诚实道:“然然好像把娘亲的衣服弄脏了。”

    苏挽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糊在一块,样子不忍直视,但看着小家伙傻乎乎的模样,鉴于方才又被雷声吓到,便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打趣道:

    “你呀你,要哭就哭,声都不出一下。你又不是个闷葫芦,还非得学人家不出声!”

    苏修然傻乎乎地笑笑,鼻涕又冒了个泡,才道:“因为然然是男子汉,不能怕打雷,可然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眼泪怎么就自己流下来了……”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轻了,惹得苏挽内心一阵揪痛。

    小家伙从小就懂事,比别的孩子都要坚强,明明心里脆弱地要死,却还是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叫人看了,反倒更加怜惜。

    苏挽没再说些别的,而是摸摸小脑袋,笑道:“然然晚上想吃什么?娘亲给你做。”

    苏修然也没再觉得难过,见娘亲朝他笑,便也傻乎乎地笑了笑,道:“然然今晚想吃烧鸡,要吃烧鸡!”

    苏挽答道:“好!”

    晚饭过后,雷声还未停息,电闪雷鸣间,下起了狂风暴雨,屋子里没了灯火,苏挽抱着已经入睡的然然,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事。

    今夜东远候与孙惜柔的对话,让她想起了那位铁面无私的父亲,只道那些外人眼里看来的情义,也可能是假的,而那些自以为是的情义,更是假的不留余地。

    翌日清晨,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子雨味,趁着然然还在睡觉,苏挽便去候府给二位做了早膳。

    这个时间段是苏挽认为最“安全”的,因为东远候每日都要上早朝,早朝过后便要回到府里用早膳。这些日子以来,苏挽可谓将他的行程摸得透透的。

    可不外乎像昨日那样突如其来的打雷,今早东远候居然没去早朝。

    丫鬟来膳房吩咐时,除了早膳清淡些以外,还多要了碗醒酒汤。

    这醒酒汤总也不会是给荣华夫人的,所以她便猜测这东远候莫非是昨夜喝醉了酒?

    “孙,惜,柔。”

    她在嘴里无声地嚼着这三个字,似乎品出了些什么,可锅里的粥突然沸腾,她便逼不得已的,不再去想了。

    今日答应了要陪然然去街上逛街,所以母子二人用完早膳后,便去了街上。

    小家伙许久没有出来逛街了,看到一些新奇玩意儿,眼睛立马亮起,踩着小步子,就来到摊子面前,指着那匹纸糊做的马,嚷嚷着要买。

    苏挽也舍得花钱,今日若非她告诉小家伙想要什么便直说,不要心疼钱,小家伙怕是不会看中什么就想买。

    所以一上午下来,什么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在苏挽手里一应俱全。

    于是她实在拿不动了,今日这逛街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候府那儿还有一餐饭要做,便想将小家伙独自留在家里,她去去就回,她还特地看了眼天色,应当不会像昨日那样打雷。

    于是她去了,只是回来的时候,院门居然是开着的!

    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慌张,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想法,等到她将整个院子都寻遍后,一颗心都快悬到嗓子眼。

    然然呢?

    他去哪儿了?

    后背冷汗涔涔,她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母亲,此刻竟会是这样的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时间一闪而过,她决定去院外寻找,而就在她刚跨出院门的那一刻,对面那个同为二进二出的院子开了门。

    是一个模样生得极好的白衣男子,只是人坐在一辆四轮车上,面色看着有些憔悴。身旁的黑衣男子应是他的下属,而然然此刻,就被他拎在手里。

    然而此刻他不做声,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不过他手里的棕色小狗却是异常乖巧。

    “是你的孩子?”黑衣男子冷冷问道。

    苏挽点点头,抹去眼角淌出的泪,再听到小家伙喊了她一声“娘亲”后,默默在心底松了口气。

    “方才这孩子从狗洞进来,抱着这狗,死活不肯还给我家主子,这位……”

    黑衣男子见苏挽一脸娇嫩,不像是位妇人,也自动忽略了那一声“娘亲”,便兀自改口道:“这位姑娘,还请你与这孩子说说,让他将这狗还给我家主子。”

    他将苏修然放到地上,苏挽也正巧走过来,与白衣男子微微点头后,蹲下来与苏修然说道:“然然乖,把狗狗还给人家。”

    只见苏修然一脸倔强,死死抱着棕狗不撒手:“我不要!”

    苏挽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家伙无论对错,都特别听她的话,怎么今日却和她唱起反调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小家伙又道:“娘亲,狗狗好可怜,都没饭吃……”声音有些委屈。

    苏挽这才注意到小家伙怀里是只极为瘦小的狗,看样子好像已经三四天没吃饭了,此刻睡得安稳,怕也只是小家伙方才给它喂过吃的。

    只听身旁“嗤”了一声,还未得见真人,苏挽便知是四轮车上的男子发出的声音,只是这一记笑,不像是嘲讽,倒像是自嘲。

    她抬眼望去,刚巧听到四轮车上的男子开口,他嘴里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清雅,好像是身旁黑衣男子的名讳。

    “阿殇,都跟你说了,这狗我养不活,还不如替它寻个好人家……”

    他说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扫过苏挽和只有半人高的苏修然,苍白的嘴唇一抿,含笑道:

    “我瞧着这一家人就不错,不如便把这狗给他们吧。”

    “可是主子,属下买来这狗原本是打算让它来陪陪您的,如此您也好开心些,属下见您整日……心里也实在不好受……”黑衣男子低下头,没了方才的肃然,反倒有些失落。

    只听四轮车上是男子又道:“这位……姑娘,这狗你们若要,便送你们了。我如今拖着这半残之躯,还要照顾这么个小家伙,实在是有些为难,偏偏我这……”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依旧低头的黑衣男子,又继续说道:“偏偏还要给我找点事做,如今把这小家伙折腾成这样,实在罪过罪过……”

    他将“罪过”二字含在嘴里,抬头看了看天,只是眼里明明是白云,却又似阴云密布。

    苏挽拗不过苏修然,便只好点头,答应收留这只瘦骨嶙峋的小棕狗。

    于是四轮车上的白衣男子与苏挽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又唤了声黑衣男子的名讳,院门便被关上,一连几日都不见得再开。

    也或许是没被苏挽撞见开门的时候,又或许是那门真的就没再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