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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栽赃白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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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葬礼一波三折,棺椁直到天黑还在大街上停着。

    送葬队伍一千多人,死伤有两百多,几乎都是踩踏所致。禁军封了整条街调查善后,因为没抓到刺客,所以甭管是伤的死的还是入了棺的,一概不准离开。

    晏长风此时在街边一家茶铺里坐着歇息。茶铺有两层,上层是受伤受惊的诰命妇人,下层是皇子贵戚文武百官,放眼望去皆是人。

    柳清仪端了一碗汤药过来,“你动了胎气,快喝了。”

    晏长风捂着肚子一副虚弱状,她“有气无力”地张开嘴,就着柳清仪端的药喝下。

    方才危急之下装肚子疼是权宜之计,她当时猜想,放暗箭杀她或是裴二的大概是几个世家,那就让他们自行消化,射中伯夫人。

    既然装了,就要装到底,所以她现在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不过,眼下种种迹象表明,射杀他们的应该不是世家。是世家不会杀宁王淮王,更不会杀柳清仪。

    “世子夫人!”

    有个小侍女慌张过来,恳求道:“世子夫人,我们夫人受伤严重,就,就快不好了,可否请柳姑娘去看一看?”

    这个侍女是武昌伯府的,方才伯夫人中了箭,没中要害,本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后来她倒地无人问津,被人群踩了个半死不活,伤上加伤这才生命垂危。

    晏长风十分上心:“自是该去,小柳你快过去瞧瞧。”

    柳清仪点了点头。但刚要走,楼下又跑上来一个小仆拦住了她。

    “是柳四姑娘吗,我们王爷伤得厉害,疼晕过去好几回了,蜀王殿下说让我来找你,可否过去一看?”

    柳清仪也点点头,“且等我看过伯夫人再去。”

    受伤的是淮王,但淮王那伤没有武昌伯夫人要紧,所以她得先看伯夫人。

    淮王的小仆不答应:“柳四姑娘,我们王爷身子要紧,您应该先去看他才是。”

    柳清仪从不看身份下菜碟,“伯夫人的伤要紧,耽误了会没命。”

    说完便跟那小侍女走了。

    淮王的小仆认为四姑娘不知轻重,便去找晏长风说:“世子夫人,我们王爷失血过多,就快撑不住了,您看是不是叫柳四姑娘先去看看他?”

    晏长风道:“伯夫人生命垂危,耽误了怕是没有活路,淮王殿下也不忍心见死不救不是?”

    这话堵住了小仆的嘴,他总不能说可以见死不救。但心中却埋怨世子夫人狗眼看人低,他家王爷不受宠,不被人看在眼里,倘若换做蜀王或是圣上,看他们还管什么见死不救。

    小仆悻悻而归,对淮王说:“殿下,柳四姑娘坚持先看伯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过来,要不小的还是去找个郎中来吧?”

    宁王闻言不解:“你没提十一弟吗?十二弟伤势严重,柳四姑娘怎能如此不近人情呢?”

    一旁的盛明宇抬眼扫了宁王一眼。

    小仆听了宁王的话,可算开了诉苦的口子,“我如何没提呢,但柳四姑娘就是坚持先医治伯夫人,我也没有法子,横竖我家殿下素来不受重视,倒也习惯了,我还是去找个郎中来吧,好歹给钱就能治。”

    盛明宇道:“柳姑娘坚持先医治伯夫人,定是伯夫人伤势重,她也一定会解释,你这小仆怎么不把话说全了?”

    那小仆支支吾吾辩解不出。

    宁王又惊讶道:“原来是这样吗?我就说柳四姑娘不会不卖十一弟一个面子嘛。”

    “你个蠢货,还废话做甚?”因失血过多而昏沉的淮王闻言虚弱呵斥小仆,“还,还不快去,本王要死了!”

    小仆答应着急匆匆跑了。

    “唉,真是造孽,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宁王看着淮王连声感叹,“十一弟,你可知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的竟敢刺杀皇子?会不会是余孽未除?可如果是余孽,为何要射杀我跟十二弟,我们两个虽占了个皇子的名分,可什么都不是啊。”

    宁王此人生得膀大腰圆,圆头呆脑,胸无点墨,说话常常口无遮拦,人送外号十大傻。

    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围听见的人不由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是啊,今日这场刺杀,目标明显是皇子,杀蜀王倒是无可厚非,杀宁王淮王两个草包做什么?

    会不会,杀宁王淮王是真,杀蜀王是做样子?

    如果是这样,那安排这场刺杀的难道是……

    周围的目光纷纷瞥向了蜀王。

    盛明宇装傻苦笑,“你问我我问谁?皇弟我这条小命差点就没了,到现在还惊魂未定,还是等结果吧。”

    宁王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今日的暗箭没有一支是射向他的,却唯独射杀宁王淮王,除了栽赃污蔑他,没有其他可能。如果不是他替柳清仪挡了一箭,这会儿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裴修坐在距离蜀王不远的桌子上,听着他们的话,一边关注着楼上的媳妇儿。这局很明显是来坑蜀王的,杀他跟长风等于砍掉蜀王的左膀右臂,再刺杀宁王淮王,栽赃给蜀王。

    知道长风有大用的人,必定是盛明轩一党。盛明轩还有诸多死士,反扑一下也不奇怪。只是,谁是领导者?

    正想着,宋瑞打外面进来,与满屋的官员贵戚告罪:“诸位久等了,现下可以离开了。”

    “什么就离开了?”宁王不满道,“我们一屋子人在这里挨饿受冻等了半天,好歹有个结果啊,我两个皇弟皆受了伤,起码抓住一个半个的刺客给我们个交代不是?”

    宋瑞朝宁王拱手:“兹事体大,需先上报圣上,还请宁王殿下体谅。”

    “怎么个兹事体大?”宁王颇为没眼色地问,“是不是那些个余孽?他们不是早被十一弟尽数除掉了吗,怎么还有人闹事?咱们北都城不会又要乱了吧?”

    “宁王殿下慎言!”宋瑞严肃道,“天色已晚,诸位今日受惊劳累,还是尽快回家歇息妥当!”

    刘鹤扶着老腰起身,“可说呢,我这把老骨头是撑不住了,诸位同僚,我先走一步啊。”

    首辅大人走了,百官没有再赖着的道理,也纷纷起身离开。

    盛明宇代表皇亲国戚起身,“本王还需护送太子棺椁去护国寺,先走一步。”

    宁王也起身:“十一弟等等,本王也去!”

    淮王想走起不来,暗骂小仆怎么还不来。

    一层人走得差不多时,小仆终于拉了一个郎中回来,“殿下,郎中找来了,只是现下可以走了,咱们要不要回宫找个太医稳妥些?”

    “回,回什么宫!”淮王疼得想咬人,“赶紧给本王治伤啊!”

    “哎哎!”小仆把郎中拉到淮王面前,“快快,别让我们殿下太疼了。”

    郎中听闻是个王爷,吓得手直哆嗦,可想了想巨额诊金,他又有了一把子勇气,咬牙给宁王拔了箭。

    拔箭的那一刻,淮王的嚎叫声穿透屋顶响彻天际。

    正犯困的晏长风被这傻猪似的一嗓子嚎清醒,她往楼下看了一眼,顿觉一阵肉疼。这郎中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拔箭竟带出一大块血肉来,别说淮王这细皮嫩肉的,就是魁梧大汉也受不了。

    柳清仪刚刚处理完伯夫人的伤,过来看见这一幕,血气顿时涌到头顶。她这人见不得蠢人,尤其见不得蠢人从医,拔箭拔成这熊样,他怎么有脸活着的!

    她气冲冲下楼,“蠢物!那箭紧卡着骨头,怎能生拔!”

    郎中是拔完了才发现的,箭头是他从没见过的三棱箭,带倒刺,以他的眼力从伤口无法辨别是否卡着骨头。又不巧,他拔箭时用了些力,恐怕是伤及了筋骨。

    他本来想蒙混过关,谁知道冒出个行家程咬金来,这一来别说诊金,小命怕是要不保!

    他只好拿箭头说事,“这,这箭头小的没见过,实在不知道啊!”

    “箭头是白夜司所有。”

    宋瑞在外面找机会跟蜀王汇报调查情况,“白夜司的箭头是青铜打制,刻有专门的标志,工艺复杂造价高,是圣上特别赏的,别地儿没有。”

    盛明宇心里咯噔一下,这竟要把白夜司拉下水?疯了吧?

    “可有抓到刺客?”

    宋瑞摇头,“我们追踪了三个,一个跑了,两个自尽了,他们功夫极高,跟白夜司路数差不多,有机会就逃,没机会就咬毒,难抓得很。”

    跟白夜司路数差不多?盛明宇一下子就想到了在海上那群最后反扑的人。他们皆是盛明轩的人,功夫诡异,杀人的路数确实跟玄月阁很像。

    宋瑞:“蜀王,可是要如实上报?”

    “如实。”盛明宇心知此事瞒不住,也瞒不得,“回头本王跟你一道进宫回禀。”

    裴修也从吴循处得了一样的消息。

    “我亲自追的,功夫不差,杀手路数,见了我就咬舌自尽了,这应该是特别培养的一群杀手,至于是哪个组织的还不得而知。”

    “盛明轩的死士断然没有这样的本事。”裴修沉吟说,“我一直很好奇他如何控制那些死士,不下毒控制生死,哪来的忠心呢?原来是靠杀手。”

    长风与他说过那日海上之事,盛明轩死到临头差点儿靠一群身手极高的杀手翻了身。倘若不是遇上了玄月阁,不是晏长青疯狠,眼下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吴循:“你是说,盛明轩另外秘密养了一群杀手,专门控制那些死士?可这些杀手又是谁来控制?我检查过他们没有中毒,也没中什么蛊。”

    “总归是有咱们想不到的法子。”裴修说,“想办法活捉一个,派人盯着容贵妃,或许她那里能有线索。”

    “我知道了。”吴循说,“还有一事,他们用的是白夜司的青铜箭,要如何应对?”

    裴修勾了下唇,“真能下血本,你该怎么说怎么说,圣上本就与你离心,你怎么说他也疑心,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把白夜司逼出皇权之外么,随他们的意就是。”

    深夜,太子的棺椁终于进了护国寺,至于安不安就不得而知了。

    盛明宇与宋瑞随后进宫面圣回禀。

    “禀圣上,送葬队在半路遇袭,蜀王淮王皆被暗箭所伤。”宋瑞把收集来的箭头呈上,“这是凶器,至于刺客,我等无用,没抓到一个活口,还请圣上赐罪。”

    “遇,遇袭?”圣上这一天心情跌宕起伏,快要崩溃了,“青天白日的,什么贼人这样胆大?”

    “眼下不能判断。”宋瑞道,“箭头乃青铜三棱箭,是白夜司所有。”

    “白夜司?!”圣上因为难以置信,音调都拔高了三分,“他们为何要刺杀皇子?”

    宋瑞:“卑职怀疑是有人栽赃,白夜司要杀人的法子多的是,没必要用这样自曝身份的下乘之策。”

    “何人能栽赃白夜司?”圣上根本不信,“禁军可有跟刺客交手?是不是白夜司交手便知。”

    宋瑞如实回禀:“有交手,他们身法诡异,功夫极高,禁军几个兄弟不敌他们一个,因此没抓到一个活口。”

    “那岂非说明就是白夜司!”圣上心生怒气,好个白夜司,这是要绝他皇家的后吗?

    盛明宇道:“未见得就是,父皇,白夜司想杀人,用不着大费周章,费了周章还没杀成,这哪里是白夜司的做派?”

    那倒也是。圣上对白夜司是有感情的,他为君这么多年,白夜司一直尽心辅佐,能力上更是无人能及,但凡白夜司能参政议政,他根本懒得搭理那群心思各异废话比能力多的朝臣。

    可如果不是白夜司又能是谁?会不会是白夜司又有了叛徒?

    “吴循何在?”

    说曹操曹操到,有内侍来报:“圣上,司夜大人来了。”

    圣上:“让他进来!”

    吴循进得大殿,“圣上,我想您应该是想见我,所以不请自来。”

    圣上很是怀念对白夜司招手即来的日子,吴循这样生分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循,今日白夜司的人在哪?你与朕解释一下,为何刺客用的是白夜司专用的青铜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