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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皱了皱眉头,越过俞录媳妇,走到那个叫金蝶的女子面前。那女子看到惜春,人也安静了下来。
惜春对旁边的两个婆子道:“把她带到前面等我”
那两个婆子上前把金蝶拉了起来,金蝶一听惜春让她到前面去,知道有希望了,也不叫了,跟着两个婆子去了。
惜春没有也没心情逛了,直叫着累,让俞录媳妇去准备中饭了,俞录媳妇本想着惜春能问她金蝶的事,自己已打好了腹稿准备说给惜春,不想惜春却不留她在身边了。只好殷勤的叫了两个婆子台了一顶小轿,把惜春送回了正院。
俞录媳妇等众人只各自忙录去了。
惜春回到大厅的暖阁,虽然各院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但这厅堂仍是原来的样子,这里是要待客的,也算是此时宁府唯一的体面了。
晴雯早等在这里,给惜春上了茶。惜春喝了一口道:“这是咱们日常喝的,哪儿来的?”
晴雯道:“奴才遣了小丫头回那边取来的。”
惜春道:“走了这半日还真是渴了。”
晴雯道:“姑娘还是先歇一歇吧!府里的事要捋出个头续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惜春道:“周嬷嬷怎么样了?”
晴雯道:“请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休息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惜春:“先把名单拿来,跟我说说周嬷嬷都说什么?”
晴雯把名单上的人一一说给惜春,这里面包括谁与谁是是什么关系,谁与谁亲厚,谁与谁不睦。等等。这些都是主仆之主间的私密话,方便以后管理在,不能当着王熙凤什么都说到了。
两人说了近一个时辰,俞录媳妇就亲自带着人拿了食盒过来,两人就不再说话,晴雯与入画摆饭安箸。惜春遣了俞录媳妇下去。
一会儿饭毕,惜春道:“你们俩也去吃饭吧!把那个叫金蝶的叫进来。”
入画答应着,二人下去了,不一会儿,金蝶进了屋子。惜春坐在榻上,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被撵出去?”
那金蝶扑通一下跪到惜春面前,如泣如诉的道:“奴婢原是珍大奶奶跟前侍候的,后来就被珍大爷给了小蓉大爷。服侍这么长时间,这一搬家小蓉大爷说,回南边的船少,带不了那么多人,就给了奴婢二两银子,让把奴婢撵出府去。”
惜春道:“你怎么没回家?”
金蝶一听家人,哭的更厉害了,道:“奴婢打小就被珍大爷买到府里了,没有家人。”
惜春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道:“那你对家人有印象吗?”
金蝶摇了摇头又突然道:“奴婢只知道是坐船来的这边,圣旨来的那天,还想着能坐船走,说不定能找到家人,不想小蓉大爷却不让跟着了。”
惜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追船,却来府里找我?”
金蝶道:“奴婢不敢,小蓉大爷昨天遣了好些个屋里人,当时奴婢也求过,他只说自顾不暇,让我们各人干各人的去。”
惜春道:“其她人呢?”
金蝶道:“别人有老子娘在这边的,都给领回去了,只有奴婢一个是没有爹娘的,没地方去。”
惜春道:“他也带走了自己的人啊!”
金蝶道:“他只带走了四个绝色的,而且都下了令在路上不许打扮的,怕大老爷看了生气。”
惜春看着金蝶,虽然不是绝色,但也不是难看的。
金蝶道:“求姑娘留下奴婢,您让奴婢干什么都行。”她的手不自的觉的抚上小腹,这个动作瞬间被惜春捕捉到,惜春眯了眯眼。
金蝶笃定惜春这么小不能看出她的动作,而且,她要的也只是给她一口饭吃,一个容身之地,只要不在主子跟前做事,自己就能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而且她想着惜春是要常在荣府里起居的,能瞒的了一时是一时。
惜春突然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金蝶忙摆手道:“没……没有了。”
惜春好整以黠的道:“既然如此,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怎么样?”
金蝶瞬间抬起头道:“姑娘!不,奴才不要。”
惜春突然立目道:“有什么话还不如实说来,当我是小孩子就可以骗,你就打错了主意。要是有事儿瞒着,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金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咬了又咬,惜春道:“你要是在我这儿不说,就出去吧!你既然是小蓉大爷的人,他怎么处置你,那是他的事,我也没有必要管你。”说着扭过身去。
金蝶听了惜春的话,闭了闭眼,一个头碰到地上道:“奴婢不是不想说,奴婢怕姑娘听了污了姑娘的耳朵。”
惜春也不睬她,金蝶直起身子道:“奴婢怀了小蓉大爷的孩子。”
惜春纵是再有心里准备,听当事人说出的一瞬间也得做出点儿反应,惜春瞬间回神诧异道:“我要当姑奶奶了?”
金蝶没想到惜春听到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是应该愤恨自己狐媚惑主吗?像自己这样低贱到尘埃里的人,她怎么能看得上。可是现在她竟然没有一点儿歧视自己的意思。
惜春知道像贾府这样的人家要是没有嫡长子,就生出个庶长子来是很不光彩的事。但她不能看着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去流落街头。
金蝶道:“只要小姐收留奴婢,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小蓉大爷以前不知道处置了几个了。”
惜春听和心惊肉跳,怪不得府里这么多妾室,却没有孩子出生呢!这是走的断子绝孙的路线啊!
惜春道:“我可以让你留下来。”
金蝶激动的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惜春道:“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月份大了,人多口杂,唾沫星子怕是就把你淹死了,到时候还得给你换个地方。”
金蝶道:“只要姑娘不让奴婢流落街头,奴婢全听姑娘的。”
惜春道:“那你就先跟着周嬷嬷,一切听她的安排,以后你去哪儿我来安排。”
金蝶听了连连点头,道:“只要能保住奴婢的孩子,以后奴婢就是死也无怨了。”
惜春笑道:“孩子生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金蝶刚要说话,吃过饭的晴雯和入画进来,两人停了话头,惜春对晴雯道:“你把金蝶送到周嬷嬷那里去。”
又对金蝶道:“周嬷嬷年纪大了,这两天吃坏了东西正病着,你去照顾她老人家一段。”
金蝶听出来,惜春是给自己留着体面呢!就磕了头,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惜春,然后跟着晴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