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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见三人都迎了出来,心里也了然了八九分,被三人簇拥着进了内室,见内室里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入画等人原就守在门口。王熙凤回头对平儿道:“你在外面守着。”
惜春对入画道:“去给二奶奶倒茶来。”
王熙凤道:“茶就不喝了。”
惜春道:“二嫂子是双身子的人,也要小心着才好,搬家的事儿,我们自己安排就是了,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王熙凤看了惜春一眼,又看了看探春和迎春,见二人目光有些躲闪,王熙凤心里了然,就直接道:“你们打算怎么搬回去?带着那个孩子一起搬回去吗?你们都是姑娘家,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惜春道:“这事儿是我一人揽下的,与姐姐们无关,要是不行,就让姐姐们先回去,我留下来就是了。”
王熙凤道:“四妹妹平时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还糊涂起来了,这件事儿就不是你一个人能担的下来的,你要是把孩子带回去,府里女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惜春原想着自己揽下这事儿就算了,但是她低估了这个社会对女人的束缚,一个家族一旦有男子名声不好,那也只能被传纨绔子弟,或是风月高手,不会耽误取妻生子,也很少会影响仕途。
但女子就不一样了,一个女子言行有失,那影响的不止是她个人,还有家族里所有的姐妹,甚至是后辈的女孩子在议亲的时候都要受影响。
在这个时代,婚姻就是女人的二次投胎,也是女人唯一的出路。
听了王熙凤的提醒,惜春低头沉思了起来,王熙凤道:“这件事不用想了,现在孩子的娘在哪儿?”
惜春道:“难产死了,在后门的门上停着,很快就会送出去了。”
王熙凤道:“要依着我的意思先别送出去了,就在家里设灵治丧,然后快马去南京报信儿,让蓉哥儿派人来把孩子接走。这事要是传开了,最多就说蓉哥风流,婢女金蝶也是在他们走后才发现怀了孕的,一来不会玷污了你们的名声,二来也不能算是欺君了。”
惜春道:“孩子不能送到南京,金蝶临终托了我,不想让孩子跟着蓉哥儿。要是我把孩子送到了蓉哥儿手里,谁知道会不会教孩子一些纨绔子弟习气。”
王熙凤急道:“四妹妹要做善人,也要看看时候啊!你现在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养一个更小的孩子。”
惜春道:“有奶娘和丫鬟,我也不用亲力亲为。”
王熙凤气道:“你也要为姐妹们想一想啊!”
惜春半晌无话,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入画上茶上来,又退了出去,惜春才道:“二嫂子的顾虑我能理解,我这里有几个办法,二嫂子看可行不可行?”
王熙凤啜了一口茶,也算是镇定下来:“说说看,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惜春道:“这第一个办法,就是让小蓉大爷回来认了这个孩子,给这孩子上族谱,过了名路,然后把孩子养在这府里。”
王熙凤皱了皱眉头,道:“还有第二个办法?”
惜春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把孩子送去育婴堂,再收养回来。这样孩子的身份就是……我的养子。”
王熙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道:“你才多大,无故收养一个孩子干什么?而且这差着辈份呢!算什么事儿啊?”
惜春道:“那还能怎么办?”
王熙凤道:“让蓉哥儿把孩子带走。”
惜春道:“不可!”
王熙凤道:“那妹妹想怎么办?”
惜春咬着嘴唇,半晌才咬了咬牙道:“还有第三个办法。”
王熙凤道:“快说啊!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
惜春道:“把孩子送到乡下去养,过个三四年再当仆人买回来。”
王熙凤猛的站起身道:“就这么办!”
惜春三姐妹都瞪大了眼睛,王熙凤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这件事府里还有谁知道?”
惜春道:“只有放在周嬷嬷院里的两个丫头和奶娘知道,再就是我身边的晴雯和入画了。”
王熙凤道:“把人送走的时候把院里的人也打发了,多给些赏银,远远的送走。”
惜春道:“可是他毕竟是宁府的重长孙,就这么送走了,恐怕……”
王熙凤道:“四妹妹平时决断的劲儿哪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婆婆妈妈起来了,他母亲身份卑微,就算他占了个长,那也是庶子,而且……我也细想了一下,就算是把这边的消息送到南京去,就凭蓉哥对金蝶的处置,蓉哥儿能不能认下这个孩子还两说呢!”
探春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忍不住道:“二嫂子说的有道理,在家里做一个庶子,还不如送出去做一个普通人的好。而且没有娘的庶子,我们虽然能保他衣食无忧,但保不齐他长大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惜春喃喃的道:“只是我答应了金蝶要好好照顾他,这才犹豫的。”
王熙凤道:“好好照顾他也不用你天天看着他,更不用你亲力亲为,只是一年几两银子的事。再要是不放心,就找个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常派人去暗中看着就是了。”
惜春想了想,只好道:“也好,做个普通人也是她母亲的遗愿。”
迎春喃喃的道:“这样做对他来说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惜春道:“终究是男人做错了事女人来背锅,金蝶因为生子丢了性命,蓉哥儿却浑然不知,真想看看他要是知道有女人为了给他生儿子丢了性命会是什么反应。”
王熙凤道:“一个公子哥儿,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咱们贾府的反应,哪一个当爹的见了儿子不是红眼鸡似的,唯恐儿子毁了祖宗打下的家业,殊不知,要毁了祖宗家业的就是这些年当爹的。”
惜春三姐妹听了,都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道:“好了好了,不要看我了,赶快安排下去吧!我知道妹妹这里有得力人周嬷嬷,这件事得可靠的人去安排。而且以后不能以蓉哥儿子的身份认回来,否则更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要是被御史弹劾欺君,那我们连个辩解都不能辩解。”
惜春道:“我知道,对这孩子来说不做宁国府的小公子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也算是全了她母亲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