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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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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油油的茶园中,戴着帽子的女孩儿弯腰掐着嫩尖儿放在篮中,她面容白皙,眼神清明,只是看着她,一股子平静就能油然生在心里。

    一旁的男人一套休闲装,长着双与俊美得张扬的脸不符的漆黑暗眸,指骨微弯,轻轻地,施加了不容置喙的力道在那手篮上。

    青天白日下,女孩儿转脸向他,音润声软:“黎先生?”

    “黎若明。”被叫做黎先生的男人对她堪称温柔地弯了弯唇,“你爷爷都叫我名字,唯独你彬彬有礼,不接地气。”

    彬彬有礼四个字里隔着生疏的距离,哪里像是这儿热情好客的乡人。

    或者说,她这身骨头,根本可以不属于这里的天——

    沐茶笑得无声,一种礼貌的回应。

    黎先生到底还是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黎若明微微用力,不讲道理地抢过篮子,沐茶无奈地看着他,他微微低着头,目光从篮中的嫩尖儿一扫而过,又定格在她的脸上:“明天我就要回了,有一句话,还是想说,你跟我走吧。”

    沐茶看着他怔怔:“为什么?”

    “你年纪轻轻,对茶道颇有心得,论技术也是茶中能手,为什么不出去,在这一行里精益求精,脱颖而出?”黎若明心里叹了声,走得再远他这个该死的性格也半点没磨掉,总之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沐茶没说话。

    “为家里争光是其一,难道你活那么大就不好奇离开这里,你凭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黎若明一句说完又来一句,若他多年老友在这儿,该在心里骂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沐茶眺望远方,忽然说:“可是为什么要跟你走呢?”

    黎若明的眼,透着凉意:“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沐茶失笑,为这理所当然的口吻——家里爷爷在看见黎若明第一眼后就说这个人不好惹。她其实是有点畏他的。可这一刻也是真的想笑。这个不好惹的男人,一定活得很顺风顺水吧,所以在索取的时候……如此直截了当。

    沐茶垂眸看着他手里的,她的竹篮,便听见他沉而稳的声调:“我能保护你。外面啊,是有坏人的,你当然可以一个人去,可是你爷爷放心吗?”

    不放心。

    沐茶点了点头,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上了:“好。”她轻声说,像春风拂柳,她不惊扰人的调子一路漾进了他的心里,心软成一片。

    今天他许下承诺,字字铿锵:“我会护好你。”

    沐茶又点了点头,伸出手去:“篮子,可以还给我了吗?”

    “我帮你拿。”黎若明的愉悦之情写在那一张俊得张扬的脸上,沐茶莫名有一种这位先生被她哄好的感觉……

    回在家里,黎若明不客气地率先对爷爷提出了这件事,老头子看向沐茶,见沐茶点头,笑着说:“年轻人就该出去看一看世界嘛……”

    沐茶鼻头一酸,蹲在爷爷面前,抬头看他脸上的皱纹:“爷爷你好舍得我啊……”

    老头子揉了沐茶的头发一把,站起来,又把她拉起来,转身走进屋子,边说:“傻孩子,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早到外面看看新世界去了!当然这一次因为你的决定给爷爷来了机会,爷爷是要陪你走一趟的。”

    沐茶跟在后面。

    与黎若明异口同声:“你也去?!”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点默契的错觉。

    老头子拿着一沓子钱回头对他们笑,那笑意味深长:“难道你们以为,我会放心,撂挑子不管,看你们私奔去?”

    沐茶浑身僵硬:“爷爷!”

    黎若明触及老头子看过来的犀利目光,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毫不客气地回以一笑,在这个计较彩礼的岁月里,算得上男人中的豪杰,非常坦荡了。

    老头子瞪了他一眼,哼道:“我当然,必须去!”

    黎若明的笑,微微渗出一丝苦意:已经很久,没被人怀疑能力了,他感到,想嘶吼。

    山下的凌晨四点,她站在窗前,身上披着白色大衣,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框,藏了一张照片,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走的时候,还是少年……爷爷养大的孩子,她该叫一声哥哥的人。

    很奇怪,从未梦到过想念的人,无论是父母,还是奶奶……

    所以这一路她走的还算是平静?

    垂下手臂,亮着昏黄的灯光的房间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声音,她转身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放下相框,把它放在了打开拉链的双肩包中。床上叠好了几套衣服还未放进。这位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的黎若明先生已经来了电话。

    “早安。”

    “早安。”

    他们各在两边都心平气和地笑了。

    初春凌晨四点的天空还幽暗着,这房里的灯光看着都觉得暖。从窗的那一边缓步走到她房间门口再路过去自己的房间,黎若明看着远方轻松的口气:“今天冷,多穿点。”

    “好,你也是。”

    他推开门走进房间:“我那里不冷。”反手关门,“我那里暖和,不伤人,适合怕冷的人待。”

    “好,谢谢你。”

    黎若明勾唇勾不动了,傻姑娘啊,他这个人,哪儿会单纯对一个人好?

    这一声谢,真是让他一腔邪意不知如何发了。

    “好。”黎若明叹了口气,悠哉不再,仍不妨碍他毫无愧意得寸进尺:“能不能说,黎若明,谢谢你?”

    沐茶不懂他怎么对人唤他名字这事儿这么执着,起了笑感,莫名其妙更不想成全:“总之谢谢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忍俊不禁地握紧了手机。

    黎若明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就别人巴不得的事儿落在这姑娘手里那么勉强,勉强到,敷衍叫一声,都不可以——!

    黎若明睡意全无。

    沐茶却收拾好行李倒在床上补了一觉,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带着爷爷坐进了黎若明的车里,由他开着车,直奔他的城市。

    宁城。

    到达时已过了晚上五点,安顿下就该去吃晚饭了。可黎若明面临着一个难题,这个难题是什么呢,他转头看到这对爷孙女头靠着头睡得很安稳。

    作为一个男人,此时此刻,该怎么办,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