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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锦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又是赐宫室,又是赏御膳,他以为这位萧更衣撞了天大的福运了,没想到霎那间风云突变,万岁爷要给她芜子汤,不许她育下龙种。
后宫嫔妃,若是不能生子,再大的恩宠也踏实不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汪锦不敢再揣测万岁爷的想法。
杨衍面色淡淡,他赏赐是真,不许她生子也是真,原因不过是那女子只是榻上愉悦了他的身子,入不了他的心罢了。
苦,太苦了,萧青蕤活这么大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屏住呼吸,终于把那碗褐色的药汁灌了下去,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两行泪水,苦出来的。
翻了碗底,示意里面没有药汁了,萧青蕤一面急急吐气,一面问:“有蜜饯吗?嘴里的味太苦了。”
端来芜子汤的太监是汪锦的干儿子,陛下没让瞒着,他端药过来时,直说了这是绝龙种的药汤,皇命不可违,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萧更衣没哭没闹,端起碗,一咕噜的灌了下去。
见她苍白着脸滚泪,轻声细语的要蜜饯压味,他有些可怜同情她,可这儿是湖心岛,一时半刻的拿不到蜜饯,只能摇了摇头,接过碗,回去交差了。
半边身子木木的疼,嘴里又尽是苦汤药味,萧青蕤瞧了眼皇帝赏下来的两道肉菜,油腻腻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拿着筷子翻搅,一口都没吃。
皇帝再没有过来。
萧青蕤垂着眼睫,两次了,他们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一番粗暴的折腾,便毫不留恋的离开。
身体做过最亲密的事,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皇帝。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眼里,她卑微低贱,连孩子都不配生。
萧青蕤眼睫急剧颤抖,满心都是憋闷羞辱,他瞧不上她,她还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呢。
十五岁情窦初开,她心里一直只有那一个人,置身光怪陆离的娱乐圈,她依然守身如玉,即便他不愿接受她,她也要为他守身守心。
命运弄人,为了活着,为了回去,她的身再干净不了了。
可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萧青蕤闷闷的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阵脚步响,声音很大,渐渐的小了下去。
过了片刻,有人对她说,陛下御驾回乾清宫了,请萧更衣移步,乘船回咸福宫。
萧青蕤借着扇风,拿帕子擦去泪痕,脸上带着笑,忍者下面刺痛,走出玉澜堂,走到岸边,登上小船。
下了船,走过一段长廊,踏上了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宽阔的长街,横平竖直,两侧高高的红墙,不仅遮挡了视线,甚至连天空都切割成一条一条的,巍峨的宫殿上,金黄色的琉璃瓦在烈阳下,发出耀眼的光。
威严,霸道,压抑,萧青蕤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扎入金丝笼的小鸟,脆弱而无奈。
“萧更衣,咸福宫到了。”
萧青蕤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过影壁,还没来得及打量她的住处,一道蓝影直冲面门,她惊叫一声,急忙用双手捂住脸。
利爪划过她的手,鲜血横流,萧青蕤大痛,又惊又怒,手握成拳,在它再次过来时,一拳打了过去。
“呀呀,坏东西,坏东西。”那东西吃痛,扑棱着翅膀,竟讲起了人话。
萧青蕤拿帕子捂住伤口,这才看清楚,袭击她的是只蓝毛鹦鹉。
“娇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宫里伤娇娇。”来人蹬蹬跑了过来,手指着她大骂,声音尖利,一听就不是好相处的人。
萧青蕤忍着气,见来人穿着宝蓝色绣牡丹褙子,衣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料子很是华贵,就是有些厚了,春秋天里穿合适,这么大热天里穿却不适合。
“见过薛宝林。”领着萧青蕤的太监打了个千,对着来人请安。
“这位是萧更衣,陛下吩咐安置在咸福宫。”这是对薛宝林说的。
“萧更衣,快给薛宝林请安。”这是对萧青蕤说的。
“好大的脾气,人还没进来,就对我的娇娇喊打喊杀的,我还当多了不得的人,不过是个更衣。”薛宝林画的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语气刻薄。
萧青蕤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从头到脚的看了她一遍,目光在她不合时宜的衣裳上顿了顿,而后,轻轻的行了个福礼,“见过薛宝林。”
她面色淡淡,挑不出任何毛病,可薛宝林手掌掐着衣袖,面孔涨得通红,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得,“萧更衣,你给我等着。”
临走前,恶狠狠的看了眼萧青蕤。
东配殿的门咣当一声关上,里面传来摔打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极难听的咒骂。
似乎司空见惯,领着她来的人面色如常,指着侯在墙根处的一男一女道:“还不快过来。”
两人连忙走了过来。
“萧更衣,这是内宫监送来服侍你的人,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西配殿已经安置好了,每月的份例,差遣他们到各处领取就行了。”说完,指着两人道:“给你们的主子磕个头。”
两人依言跪了下来。
“奴才这就回去交差了,告辞了。”
他口中说着要走,却不迈脚,萧青蕤明白这是在等赏银,不由暗暗着急,她的银子全在掖庭宫里,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而且为了配合清淡妆容,除了那根碧玉蝴蝶钗和耳坠,全身再无配饰。
“辛苦公公走这趟,天热,您拿着吃碗冰碗子。”萧青蕤正在焦急,一直低眉顺眼的宫女,忽的递过去个荷包。
那个太监笑着道声谢,踹着荷包,晃悠悠的走了。
白花花的日影下,便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安安静静弯腰站着的两人,年纪都不大,手脚细细瘦瘦的,有着少年人独有的纤细,至多十五六,萧青蕤叹了口气,她有自己的坚持,即便对着皇帝下跪,她也不认为自己比他低贱,她绝不会认任何人为主子,自然也不会做别人的主子。
这话她纵然永远不会说出来,心里自有坚持。
在她心里,这两人是她的员工,如今,她这个老板还没有发工资,反而让员工先替她垫钱,萧青蕤很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
宫女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摇着手,低声说:“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