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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岛上一片混乱,浑水摸鱼的随便摸鱼,认真追杀的继续追杀,瞒天过海的也在全力瞒天过海。
云澜和云渺收到消息赶来时已经迟了,现场一片狼藉,受伤者无数,死者却只有八人,且全是被蛊啃噬而死,死状凄惨。
“这位苗疆的月主不杀其他人,偏偏只杀这八人,你说他是不是脑壳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还不是爱情冲昏了头脑。”
“本来可以一个人不用死,非要弄死这八个废物,好麻烦。”
“你应该换个说法,本来应该死更多的人,可他却只杀了这八个人。”
“什么?”
“这八个人曾在无极客栈侮辱阿九姑娘,他先前便想杀了他们八个,只是被阿九姑娘拦下了而已。”
“这么看来,他倒也不是传言中那般残忍无情啊……”
“管他残不残忍,反正现在负责打扫卫生的是我们,我们才是倒霉鬼。”
无极岛人唉声叹气地继续清扫战场。
这场争斗中的无极岛也是被无辜蒙在鼓中的,江湖人自然不会将故意这仇算在无极岛头上,只要他们不明着站在苗疆月主那一边。
于是云澜和云渺对视一眼后默契地选择瞒天过海,暗中吩咐人连夜找遍各个少年和九郡主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在无极山找到他们。
当夜,无极岛出动三十八艘货船,向着四面八方扬帆远去,江湖人看着三十八艘船只能干瞪眼,都能猜到他们想找的人就在其中一艘船中,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艘船。
找不到罪魁祸首,江湖中人只好将磨好的矛头对准暗中相护的无极岛。
·
圆月高高悬挂之际,苍茫海面出现一艘前往北方的货船,船身斑驳,船帆在海风中猎猎地响,腥色的海风刮过脸,掌舵的船夫抹了把脸,转头同身旁的朋友闲谈。
“你说云澜公子帮他们逃走,咱们无极岛日后会怎么样?”
“那还用问,定然是被江湖人记恨。”
“不至于吧,为了个苗疆月主何必与无极岛的泼天富贵过不去呢?咱们又不是帮苗疆少主,只是帮那位阿九姑娘……”
“可他们是一伙儿的,那位苗疆月主不知为何昏睡大半夜,阿九姑娘一直守在他床边,连饭都没吃。”
“说到这个你不觉得奇怪吗?传言苗疆主狠戾无情,我瞧着他对阿九姑娘倒是深情不移,况且,他隐瞒身份在无极岛这么久也没杀过一个人,反而还帮着救人什么的,他似乎也不坏?”
“那是你没看见他杀人的样子。”
“你见过了?”
“你少好奇吧,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乌漆嘛黑的虫子吃人的画面,呕——”
“……”
“你们需要手帕吗?”后面突然传来笑嘻嘻的声音。
说话的二人僵住,齐齐扭头。
周不醒摇头晃脑地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看表情倒是不生气,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将那些话传到苗疆月主的耳朵里。
“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周不醒像个登徒子,放浪地一把撩开衣袍,在两名船手震惊的目光中露出衣袍里面挂满的各式各样的手帕,他遗憾摇头道,“可惜我的帕子也卖不出去,海上这么潮湿,帕子想必也放不了多久便会发霉,这得浪费我多少银子……”
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聊天的两名船手面面相觑。
周不醒仰头望月。
他和宋长空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的少年和九郡主。
彼时少年已解开前一日晚上亲手钉上的五颗封蛊钉,腰间衣袍濡湿,他穿的黑衣,若非上手摸当真发现不了他身上都是血。
九郡主穿的一袭红衣,衣裳边缘白色的毛绒也被他的血染红,她眼眶发红,却又不敢问他究竟做了什么,蛊虫暴动那会她就发觉他的不对劲了,可他不想说,也没力气说,光是压制暴动到想要吞噬主人的蛊虫他就费了九分的精力。
直到周不醒和宋长空到来,一路紧绷的少年才细微地松了口气,哑着声音将九郡主推给他俩之后便昏睡过去。
幸好云澜和云渺没有出卖他们,还给了他们一艘船,同时发动余下三十七艘船,只为了掩护他们尽早离开。
无极岛已经变成江湖的是非之地,往后也会不安宁,他们已顾不上其他。
……
周不醒没能从这艘小破船上寻到新的商机,只好转头回船舱继续同里面的人干瞪眼,谁知道他刚进去便发现,先前还在忧心忡忡的九郡主和宋长空面对面坐在床边玩起了翻花绳。
少年安静地躺在他们身后的床上,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勾起一道道根根分明的阴影。
嘴唇和脸色同样苍白,长发披散着,发饰与辫子全被摘下来放到一边,襟口的里衣是白色的,边缘染了一丝干涸的血,像雪上的一朵梅花。
周不醒看了看床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旁若无人翻花绳的两个人,实在憋不住。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变脸太快了?之前明明还在哭天抢地问我阿月会不会死呢。”
宋长空甚至差点扒了他的裤子,就为了威胁他一定要救活阿月。
九郡主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少年“你不是说只要熬过今夜他就会醒过来吗?”
“你就没想过他醒不过来?”
“没想过。”九郡主老实说,“他只是抽空去和阎王喝杯茶,等茶冷了他就会回来。他还没和我解释给我下蛊的事……可恶,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等他醒了,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
周不醒对她前后的情绪变化叹为观止“你好自信,除了阿月,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如此自信的人。”
九郡主一点点翻着红色的花绳,这是少年昏过去前唯一记得留给她的,留给她系辫子的。
他似乎知道昏过去之后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只记得提醒她不要忘记用红绳系紧辫子发尾,她系辫子的发绳总是容易松,以前都是他帮她编辫子,再帮她系紧发绳。
如果他睡着了,明日阿九的辫子就没人帮她系紧了。
九郡主没有用这根红绳系头发,她先前一直将发绳缠绕在手腕上,周不醒什么都不肯说,只留下一句“明日日出前醒过来就能再撑一段时间”便跑了。
显然这件事还没掀篇,后面的事也许更严重。
九郡主低下头,继续摆弄手中的花绳“况且,他连名字都没告诉我,他一定会很醒过来的。”
“名字?那你问我啊,他叫宋……”
九郡主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我要听他亲口说。”
宋长空翻了下花绳,拇指与食指勾着花绳翻来翻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闻言道“我猜阿月肯定不会想亲口告诉你他的名字。”
“为什么?”九郡主不解。
“因为他的名字吧,有点……”周不醒大笑出声,故意勾人胃口,偏偏就是不继续说。
九郡主转而看向宋长空。
宋长空实在翻不过这个花样,不太情愿地放弃,重新理了下花绳,严肃道“因为我哥的名字有点可爱,他本人非常不喜欢那个名字,但凡有人敢在他面前喊他全名,他会立刻弄死那个人。”
咦?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九郡主顿时来了兴趣,恨不得快进到第二天,然后问出他的名字,以后就天天在他耳边喊他全名,看他想杀她却又杀不掉她的样子。
周不醒本以为她听到那番故作玄虚的话后会更加好奇,甚至过来追问他阿月的真名。
却没想到她只是眼睛亮了些,便侧过身挨向床沿,上半身前倾,抬手轻轻拍了下昏睡少年搭在被子上的惨白手背,又虚握住他蜷缩的指尖,摇晃烛光下的侧颜显得格外认真。
“阿月,你要快点醒过来,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我日后才能天天气你。”
周不醒“……”
跟这群人待在一起久了,他总觉得自己才是最正常的。
·
无极岛。
云澜与云渺焦头烂额地处理与江湖中人的矛盾,他们帮阿九和少年离开无极岛时就知道早晚会面临这么一出,尤其是副岛主还将闻笑救了下来,并且强硬地将之扣押在内岛。
若非内岛外围布下一圈阵法,江湖中人才不会只过嘴瘾。
“哥,你后悔吗?”云渺问。
“后悔。”云澜面无表情,“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云渺感慨道“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挺帅的。”
“什么叫今天才发现?”
“近臭远香嘛!”
江湖中人吵着要他们放了闻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还说无极岛是不是想背叛庆王朝想要投奔苗疆,云渺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没弄死闻笑就不错了,还要我们把她交出去?我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花那么大的力气救那个女人,让她死掉不好吗?”
“她要留着做人证,她说过的话只有他们知道,阿九姑娘性子很好,寻常不与人为难,却为何突然想要杀闻笑?一定是她对阿九姑娘说了什么。
“虽然我们都不相信阿九姑娘和那位少年会滥杀无辜,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死了八个人,外面也有传言那位少年随心所欲,曾孤身一人击退过西域两大族,再加上他又是苗疆人,这一出确实容易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这番来中原的目的。”
云澜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我们无极岛不涉党争,这次暗中站在阿九姑娘那一边,朝廷只会以为我们想投靠苗疆,这次绝不会坐视不理,不仅阿九姑娘会被朝廷盯上,我们无极岛也麻烦大了。”
“如果岛主回来……”
“如果岛主回来就把这堆烂摊子全甩给他!”一向好脾气的云澜也要炸了。
正说着,推门声响起。
“抱歉。”低沉的男人嗓音在门口响起。
云澜与云渺齐齐抬头。
门口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沉稳却依旧俊秀,双眸漆黑,不苟言笑的寡言模样一如记忆里的那个人。
“岛主?!”
云澜与云渺一起从椅子上蹦起来,竟全破了声直冲门口而去。
“哎呀,十年不见,当年只会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馋烤鱼的两个小屁孩也长得这么大了啊。”
王灵灵捏着鞭子从戚白隐身后走了出来,随手搭着他的肩,似嘲笑又似怀念。
“臭妖女?!”云澜云渺惊骇地瞪着戚白隐身旁那个红衣女人。
王灵灵食指竖在红唇边,笑眯眯道“以后要叫岛主夫人哦。”
两兄妹震惊到说不出话。
戚白隐默默看了眼得意的王灵灵,不置可否地看向僵在原地的两兄妹。
“……嗯。”
·
戚白隐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见副岛主,接着又去见了云渺与云澜两兄妹,最后才去见捡回一条命的闻笑。
闻笑倒是早已猜到他会回来,胸口的伤已经被止了血,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与平时无异。
“我猜你这几日便该恢复记忆。”
闻笑与她的护卫被关在单独的房间中,门外皆是阵法与守卫,她也不急着走,她在等戚白隐。
“既然是季炎鹤给你下的蛊,他死了,你的蛊便也该解了。”不等他们开口问,闻笑就先将想说的说了出来,似是想知晓此时不说日后便更没机会。
“我设计这一切是为了做无极岛的岛主,若你二人当年死在悬崖下,今日的无极岛主便是我。可惜,你们不仅没有死,还教出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徒弟,她坏了我所有的计划……戚白隐,我知道你早晚该回来,你若回来,即便我拿到三门九室的锦帛也无法成为无极岛岛主。”
“所以你就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一不做二不休毁了无极岛?”
王灵灵觉得多看这女人一眼都是伤害自己的眼睛,但又不放心将戚白隐扔进来独自与她相处,抱着胳膊嘲讽地立在两人中间充当屏风。
闻笑胸口还有伤,说了这么多话,胸口闷闷地疼,她咳嗽几声,缓过来后才道“无极岛不问世事几百年,早已惹了不少人的惦记。如今大庆王朝岌岌可危,修帝昏庸,各地已频发爆发民怨。苗疆势大,北域亦不甘屈居人下,倘若有朝一日大庆王朝坍塌,你们认为无极岛会如何?”
必然是群相争食。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倒不如先殊死一搏。
闻笑道“我若做了无极岛主,第一件事便要无极岛入世!我无极岛不缺钱财,甚至与不少江湖能人异士交好,入世后若招兵买马操练兵戈,颠覆这王朝也未尝不可!”
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哪怕是自己的命也可以牺牲。
毁掉无极岛,同时也意味着给予无极岛一个新生,一个踩在刀尖上的新生。
王灵灵本想说你痴人做梦,可仔细想想,闻笑说得竟也不无道理。
可这与她何干?她是魔教妖女,这等大义之事本就是她嗤之以鼻的。
戚白隐毫无情绪地看向闻笑,对上那双溃散的双目,道“你当年若与我说你想做无极岛主,我不会同你争。”
闻笑怔了下。
“你阿娘是师父最爱的人,你阿娘去世后,你就是师父最爱的人。师父不愿你受苦,才将岛主之位传给我。”戚白隐停顿了一下,“闻笑,我并不想做无极岛主,你该知道的,无极岛岛主历练回来后便终生不可出岛,因为外面太多人觊觎无极岛。”
戚白隐曾真心想要驻留无极岛,用一生来守护无极岛。
可偏偏他遇见了王灵灵。
他这一生便只想护住她一人。
戚白隐道“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无极岛确实该入世了,可颠覆王朝的那个人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
王灵灵侧身看向门口,扬声道“楚今朝,你还等什么?”
静默一息。
木质雕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身着蓝白交领长衣的六郡主抬脚迈入,发上簪花步摇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她从容不迫地抬起眼,弯唇冲屋内的人笑了笑,最后才漫不经心地看向神色微妙的闻笑,意味深长道
“闻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觊觎这个王朝的,可不仅仅只有你一人。”
·
三更夜,无极岛发出十年不见的召令烟花,所有人在无极八楼集合。
无极岛主戚白隐回来了,并且承诺无极岛将会给江湖中人一个交代。
众人哗然。
戚白隐长身立于主位前,神色不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的意思,反而嗓音低沉道
“无极岛众人听令。”
“岛主吩咐!”
戚白隐抬眸看向神情严肃的八大门派之人,罕见的嘴角稍勾,眼梢却冷冷垂下,将他一身的沉冷气势历历描出。
“阿九便是我无极岛下一任岛主。”
“阿九要做的事便是我无极岛要做的事。”
“阿九要救的人便是我无极岛要救的人。”
三句话重重落地。
八大门派之人神色大变,纷纷起身愤怒质问他此言何意。
戚白隐没有说话,王灵灵一鞭子甩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满是倒刺的鞭子缠在那人嘴上,她在满目的鲜血中笑得格外嚣张。
“是魔教妖女王灵灵!”
“她不是死了吗?”
“不,她现在和戚白隐是一伙的!”
“无极岛竟与魔教勾结?!”
在众人憎恨与惧怕的目光中,王灵灵一脚踩上长椅的椅背,红色长裙从双腿两边开叉垂落。
戚白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悄悄将她裙摆往上拎了拎,被她一巴掌拍掉。
王灵灵重重甩下鞭子,目中无人道“我妄言教众何在?”
八大门派齐齐怔住,复大笑。
“哪来的魔教之人?魔教不是早十年就被灭了吗?”
“痴心妄想的女人罢了。”
“都十年了,还在做梦——”
“妄言教左护法问道在此。”八大门派其中一派的掌门心腹淡定站了出来,冲上位的王灵灵鞠躬拱手道,“问道恭迎教主归来。”
“妄言教右护法,问水,恭迎教主归来!”八大门派之人中再次走出一人。
“妄言教白露院,白岩,恭迎教主归来!”
“妄言教惊蛰院,惊雨,恭迎教主归来!”
“妄言教……”
此起彼伏的“妄言教”此时犹如一根一根的长钉,深深钉入八大门派之人的耳中。
一共十八人。
十年来,八大门派竟被魔教中人渗透,而他们却自以为消灭魔教为此沾沾自喜,一时间各个门派之人的脸色难看得犹如锅底,一个个气得手都在抖。
原来他们自己家才是魔教的老窝。
王灵灵轻蔑扫过那些人的脸,握着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背,三声后轻飘飘地开口。
“阿九是我王灵灵的徒弟,辱我徒弟之人回去自我领罚。现在,听我命令。”
“阿九便是我妄言教圣女。”
“阿九要做的事便是我妄言教要做的事。”
“阿九要救的人便是我妄言教要救的人。”
“如有不服者,日后可自去向她挑战!胜者回来领罚,输者回来领赏!”
“……谨遵教主吩咐。”
……
不论外面如何混乱,在这讨厌的江湖胡搅蛮缠一通的王灵灵终于大仇得报,狠狠伸了个懒腰,随即看向沉思的戚白隐。
“喂,木头,你真打算让阿酒做无极岛岛主?你不是说做岛主很累?”
戚白隐弯腰给她理了理裙子边角,起身时淡淡反问“你打算让阿酒做你教圣女?”
“当然不啊!圣女多累,我阿酒哪能受这个委屈?”王灵灵理直气壮,“我就是说给别人听,今天气氛好,咱们绝不能输气势!你呢?你怎么个意思?”
戚白隐沉默了一瞬。
“……我也是。”
以此同时,趴在床沿睡觉的九郡主倏地打了个喷嚏,她不安地皱紧眉,用力抱紧身上的被子。
船只轻晃中,一道修长身影静坐起身,豆大的烛光中,少年轻垂眼,眼也不眨地看了她许久,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冰冷指尖勾向她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约莫是没力气,勾了好几次才勉强勾住,勾紧。
他阖起眸,苍白嘴角缓缓抿出一个餍足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