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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老实交待吧!”
“交待我也没什么好交待的,”项天鹰说道,“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吧。”
两人出了行政楼,直奔教职工宿舍。
虽说金晓宇就住在宿舍区里,但是她还是头一回来到前面的教工宿舍。项天鹰带她进了男教工宿舍。这里的条件远不如她住得后院,就是两排砖瓦的平房,厕所和水房都是公用的。
住在这里男教工并不多:元老院的教师队伍和旧时空相似,女教师远远多于男教师。两排房子只住着三个人。
项天鹰来到其中一间门口,敲着门。不一会,便有人开门,见到项天鹰赶忙招呼道:“首长好!”再一看还来了一个女人,因为光线暗澹,看不出模样,不禁一怔。
“这位是金老师,金晓宇……”
“金首长!”此人立刻一个立正鞠躬。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说话吧。”项天鹰说道。
二人进了屋子,里面点着煤油灯。小小的宿舍不到十个平方米,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和一个竹书架而已。陈设非常简单。要说奢侈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宿舍全是单间的。项天鹰一贯认为,要给教师一个安静的休息工作空间。
但是这位“教师”的桌子上却并没有书本和作业本。接着灯光一看,金晓宇顿时吃了一惊,道:“你……你就是……”
眼前这男人,不就是她初来高雄,撞破荆楚好事的时候,荆楚身边的男人么,他怎么在学校里?
项天鹰有些奇怪:“怎么,你们认识?”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说认识谈不上,见过一面。”说罢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项天鹰笑道:“好啊,你撞破了这么大一个机关,也不告诉我!胳膊肘向外拐!”
金晓宇无心接话,问道:“你怎么住在学校里?”和学校无关的人怎么可以住在教工宿舍?
“我受伤了。荆楚向项首长汇报了,就让我到学校里来养伤……”男人不好意思的说,“金老师,一个月前光华路西三巷的那个‘鬼’便是我。”
“什么?!”金晓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模样,肤色黝黑,长相平平,过去她没看清楚,这会仔细看只觉得荆楚的眼光实在不咋地。这男人简直平凡无奇嘛。
“他一个月前胳膊就受伤了,原本做了治疗。但是最近感染的挺厉害。”项天鹰解释道,“前几天荆楚和我说了,我就说搬到学校里来养伤吧,好歹潇湘也是有护士证的,我们这里用药也方便。”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本刚。家兄就是程本直……”
“程本直又是谁?”
“你来得那天和我一起下棋的那个儒生。”项天鹰提醒道。
金晓宇想了起来,有些不太相信:“你哥?他可比你大多了。”
“他是我大哥,长我十七岁。”程本直说,“长兄为父,父母亡故之后,是哥哥嫂嫂拉扯我长大的。”
“这个且不论,你且说说,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夜里在校园内偷偷摸摸的跑来跑去?”
“我没有装神弄鬼……”程本刚说起西三巷“闹鬼”的经过,他来到高雄之后,打听到荆楚就住在学校之内,但是学校门禁森严,他一个无关人员自然是不能入内的,便想从西三巷翻墙而入。那声惨叫就是他被竹签给扎了。
“就扎在胳膊上,倒也不算太深。”程本刚说,“回去之后便去卫生所做了消毒包扎。只是自己没注意,不知道又沾染了什么,伤口又发炎起来,这才来求助荆楚。”
“这么说,后来那个巨鬼也是你喽?说说看,你是怎么搞得?”
程本刚说因为头一天吃了竹刺的亏,他这次拿了两块长木板来,打算固定在铁丝网内外两侧,挡住尖刺。为了干活方便,他直接踩了一副高跷来,结果又被人看见,只好跑路,双手各持一块木板,又踩着高跷,自然“身高丈许,臂长六尺”了。
金晓宇又好气又好笑,问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就不会光明正大的到门房说你要见荆楚吗?你这么偷偷摸摸的翻墙,要是被警察看到了,不问青红皂白先给你一枪,你这小命就没了!”
程本刚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多了。我听说荆楚是项元老的生活秘书,想着要是光明正大的求见怕给她带来麻烦。我原本心也死了,就是想和她见一见,道个别……没想到……”说着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金晓宇哼了一声,说:“别偷着乐了,说重点!”
“是,是,第二次没成功,我就死了心,心想我和荆楚必然是今生无缘了。便去找大哥了……”
程家兄弟多年不见,乍一见面十分欣喜。听闻兄弟想进学校找人,对程本直来说这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去求了项天鹰,便顺利的进校了,也找到了荆楚。二人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程本刚才知道荆楚虽然作了元老的秘书,却依旧是完璧之身。二人便旧情复燃。后来在金晓宇的鼓励下,荆楚终于去向项天鹰坦白了此事。
“……实话说,一开始我还挺吃惊的。”项天鹰道,“没想到荆楚当年还有这么一份姻缘在。既然他们是青梅竹马,现在也算是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成全他们的。我已经打算好了,下个月给办公厅去函,申请解除荆楚的生活秘书的劳务关系,转为一般工作人员。当然工作不变,还是在国民学校里上班。至于将来怎么样,那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
金晓宇见他一脸悠然自得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项天鹰说:“我少费点口舌,你睡两个安稳觉,有什么不好。本来你就神经衰弱,我要是前天就把这事告诉你,这两天你还睡得着?”
金晓宇不再理他,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的发型,服装和精气神,都象是一个归化民工作人员,和程本直完全不同,有些诧异道:“你是归化民?怎么会到高雄来得?”
程本刚听她的口气便知这女元老在怀疑自己,他立刻立正说道:“六年前家兄因为袁督师之事下在狱中,受尽折磨,几乎瘐毙。我托了无数的关系,才找到路子。只是对方要价二百两银子。我手里没有钱,后来听闻徽州会馆之中新到一批澳洲珍宝,便几个过命的弟兄,潜入会馆盗宝。以此贿赂狱卒,这才买放家兄出来。不想盗宝的事后来被曝,事主在顺天府衙门使钱,画影图形,发海捕文书捉拿我。我只能让兄长一家先行,自己安顿好兄弟们后再南下福建寻兄。谁知沿途被事耽搁,到了福建又大病一场,待回到邵武县,得知是年当地大饥,兄长一家无有生计,正好得了熟人推荐,去郑芝龙手下谋了个差事,全家都迁到安平去了。我想兄长既到了安平,托庇于郑芝龙麾下,想必安全无虞。便放下心来,自去闯荡了。后来又是机缘巧合,去年我投到了元老院的麾下,现在是对外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两个月前许主任要加强本地的情报工作,才申请把我调到高雄的。这是我的工作证件……”说罢就要取出证件来。
金晓宇心道,这就搞笑了!你上司今天可是花了一整天在调查你干得那些事!她摆摆手道:“不是信不过你,这高雄国民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原则上是不许外人居住的。”
程本刚马上说:“是,我明天就搬出去!”
“算了,你身上有伤,再说项老师也同意你在这里养伤,我就不做什么恶人了。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说罢看了一眼项天鹰。
项天鹰赶紧道:“对,对,主要是我无组织,无纪律!我深刻检讨。”
“两万字,明天交。”金晓宇若有似无的笑着瞥了项天鹰一眼,“你不是很会写吗?”
“两万字太多了,太多了,口头检讨就是行了吧。”项天鹰打起了哈哈。
“那你是怎么知道荆楚和你哥哥在高雄的?”
“我原本是不知道。后来元老院攻打郑芝龙。我听闻安平被攻占,十分心急,便托同事打听我哥哥的下落。后来听说安平的百姓都外迁到了高雄。便又托人在高雄寻找,这才知道哥哥全家确实在高雄安家落户了,所以才申请到高雄来得。”
金晓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荆楚呢?”
“这就是运气了。我来高雄后没多久,就在市政府公报里看到了荆楚的名字……”
“等等,”金晓宇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荆楚是她的原名?!”
“是啊。”程本刚莫名其妙,“她本名就是这个。”
“这么说……”金晓宇望向项天鹰,“这名字不是你给她取得?”
项天鹰双手一摊:“当然不是。这就是她的本名,因为她叫荆楚,所以我才会给其他三个取名叫潇湘、齐鲁和陕甘的……”
“真有你的!”金晓宇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