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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白月挂在屋檐角,将廊下照出一片影子。
尉迟明诚沐浴过后,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台阶上,正好处于黑暗与明亮的交界处。
他身影小小的一只,双手抱膝,埋头其上,显得更加小了。
身后屋子里传来奶娘的声音:“怎么回事?大公子呢?”
婢女低声答道:“适才还在屋子里的,奴婢去取衣裳回来就不见了,奴婢这就去找找。”
“奶娘。”尉迟明诚抬头:“我在这呢。”
“哎哟,”奶娘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我的小祖宗,夜深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是不是蚊虫咬你了?”
尉迟明诚摇头,嗫嚅道:“我有心事呢。”
听闻一个小小的萝卜头苦大仇深地说出“有心思”这话,奶娘没忍住噗嗤笑了。
“跟奶娘说说,是什么心事。”
尉迟明诚坐直身子,小脸瓷白细嫩,月光打在精致的五官上,乍一看,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小仙童。
“奶娘,”尉迟明诚说:“我今日害姝儿被罚了,她哭了许久呢。”
“所以你心里难过?”
“嗯。”
奶娘说:“可你难过也无济于事啊。”
“那该怎么办?”
奶娘教导:“人犯了错,就要先道歉,如果对方还不原谅你,那就再送礼给她。”
“道歉送礼吗?”
“对啊。你想想谢姝小姐喜欢什么,你回头准备了给她送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
“嗯,如果谢姝小姐原谅你了,你就不用难过了。”
尉迟明诚松了口气,歪头想了会儿:“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再好生想想?想想谢姝小姐平日里喜欢做的事。”
尉迟明诚又想了会儿,挫败的摇头:“我从未送过礼,想不出来。”
奶娘笑道:“想不出来没关系,你睡一夜,说不定明日一早就能想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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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婢女才进屋子,就见尉迟明诚已经睁开眼了,且眸色清明地盯着床帐瞧。
“小主子在想什么呢?”
尉迟明诚一骨碌爬起来,张开手:“晚荷,你快给我穿衣裳,我要早早去书塾。”
“还要给我准备一匣子糕点。”
“要上次有小动物的那种糕点,甜甜的。”
晚荷说:“大早上不能吃糕点,得喝鱼粥,易克化。”
尉迟明诚说:“我带去书塾吃的。”
晚荷惊讶:“小主子平日不是不喜欢吃零嘴吗?”
“不是我吃,”尉迟明诚摆手:“我要给姝儿道歉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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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尉迟明诚就背着小书包去书塾了,不停转头看晚荷手上捧着的食盒,担心她不小心摔了。
出了院子遇到一同去上学的妹妹尉迟婧淑。她鼻子灵敏,闻到了糕点香气,凑过来问:“晚荷,你手上拿着什么?”
“是糕点,给谢姝小姐的。”
“那我呢那我呢?”
尉迟明诚转头:“不是给你吃的。”
尉迟婧淑瘪嘴:“哥哥是坏哥哥。”
尉迟明诚从晚荷手中接过匣子,稳稳当当地抱在自己怀中,边说道:“这个是给姝儿妹妹道歉的礼物呢。”
“为何要道歉啊?”尉迟婧淑问。
“因为昨日姝儿妹妹受罚了,她哭了许久。奶娘说做错事就要道歉,还要送礼。”
“哦。”
等到了书塾,尉迟明诚将匣子放在矮桌上,不停地探头看窗户外头。
“姝儿妹妹什么时候来呢?”
“谢姝小姐今日不来了。”杨夫子说:“适才公主府的小厮过来传了话。”
“啊?为何?”
“谢姝小姐昨日病了。”
病了吗?
为什么病了啊?
尉迟明诚盯着匣子愣了一会儿,接下来上课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杨夫子讲完学问,他赶紧跑去锦逸院。
“娘亲!娘亲!”
“哎哟,小祖宗可莫要往里头闯。”锦逸院的婢女赶紧拦住他。
尉迟明诚扒在门缝上:“我娘亲呢?”
屋子里,苏锦烟正在歇息,她如今有孕一个多月,比起之前怀的两胎,这一胎格外嗜睡。才看了半个时辰账册就困得眼皮子打架了。
迷迷糊糊听见儿子的声音,她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尉迟瑾:“你去看看。”
尉迟瑾今日休沐,搂住媳妇一同歇觉,眼皮都未掀开,换了个姿势继续搂着。
“不管他。”
过了会儿,尉迟婧淑也来了,扒在门缝上:“娘亲!”
尉迟瑾挣开眼,将苏锦烟脑袋从胳膊上移开:“你等等,我去看看。”
“......”
过了会儿,两兄妹进屋子,尉迟明诚拐进内室找到苏锦烟:“娘亲你什么时候去婉仪姨母家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明诚闷闷地道:“夫子说姝儿妹妹病了。”
“你想去看望她?”
尉迟明诚点头:“我要送糕点给她呢。”
“姝儿生病不能吃糕点的,等她病好了你再送。”
苏锦烟说完见自家儿子耷拉着小脑袋不高兴的模样,她顺手摸了摸小脑袋瓜:“怎么了?”
“娘亲,我想去看姝儿妹妹。”
“为何?以前她生病的时候你也没这么想过啊。”
“我要给她道歉呢。”
苏锦烟愣了下,随即笑了:“你是为昨日的事给她道歉?”
“嗯。”
“这样吧,”苏锦烟说:“等吃过午饭,娘亲就带你去看姝儿妹妹好不好?”
尉迟明诚立即就笑开了,重重地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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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谢姝泪眼巴巴地抱着自己的小玩具,不爱说话。丫鬟婆子以为是小主子生病的缘故,身子不舒服,所以也没多想。
谢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腿高高抬起,用脚丫子去够挂在床头的银勾珠子。
“小姐,”婢女进来蹲在床边说:“有客人来看你啦。”
谢姝嘟着嘴,心情不好。
“小姐就不问问是谁来了吗?”
“哼!”谢姝将布偶玩具盖在脸上,仍旧不高兴。
过了会儿没听见婢女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问:“是谁呀?”
话落,脸上的布偶就被掀开,露出一张白皙好看的脸,且笑容灿烂。
“姝儿妹妹?”
“咦?”原来是明诚哥哥啊。
“夫子说姝儿妹妹病了?”
“嗯。”谢姝点头,随后又摇头。
“我跟娘亲说肚子痛痛,”谢姝摇头:“但是不痛的。”
尉迟明诚惊讶:“姝儿妹妹撒谎?”
姝儿噘着嘴,显然不喜欢听这话,大大的眼睛瞪着尉迟明诚。
尉迟明诚眨巴眨巴眼睛,强行为她辩解:“姝儿妹妹肯定有原因对不对?”
“嗯。”谢姝爬起来,然后将小脑袋靠在床沿,与尉迟明诚靠得极近,语气有点伤心:“娘亲不要我了,我就说肚子痛痛的。”
尉迟明诚惊讶:“你娘亲为何不要你了?”
谢姝委屈:“娘亲不肯抱我了。”
尉迟明诚小脑袋瓜想得有点多,以往他自个儿犯错时,娘亲也是板着脸不肯抱他的。定然是昨日姝儿妹妹受罚,她的娘亲就不喜欢她了。
这么想来,尉迟明诚更内疚了。
他安慰道:“姝儿不难过,你娘亲不抱你,哥哥抱你好不好?”
“嗯。”谢姝红着眼眶点头,张开手臂就要他抱。
尉迟明诚去接住她,想把她从床榻上抱下来。婢女们看到了赶紧上来扶着:“哎...明诚公子小心别摔了。”
谢姝有点胖,自然是四岁半的尉迟明诚抱不动的,大部分还是靠婢女托着谢姝,才得以抱下床。
不过这个问题谢姝也发现了,她就不那么开心了,嘟哝道:“哥哥抱不动我呢。”
尉迟明诚羞赧,着急道:“姝儿放心,哥哥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抱你了。”
婢女们听着两人童言童语皆忍俊不禁。
尉迟明诚跟谢姝坐在长椅上,两个小不点低声聊“人生愁苦”,边吃糕点。
“糕点好吃吗?”尉迟明诚问。
“好吃。”
“那姝儿原谅哥哥了吗?”
谢姝昂着圆嘟嘟的小脑袋:“什么是原谅呀?”
“就是...”尉迟明诚想了想:“就是不生哥哥的气。”
“嗯,不生气呢。”
得了准话,尉迟明诚心里的小石头彻底落地,整个人高兴起来。
“姝儿,你还想吃什么,我明天送给你。”
“我都要吃!”谢姝大声道。
“你都要吃哪些啊?”
“吃好吃哒。”
“哦。”尉迟明诚颇是烦恼,努力回想自己吃过的好吃的,发现还挺多的呢。
两人从糕点到小红马,再到书塾屋檐下住的那一窝小鸟。谢姝今日没去书塾,于是挨个儿的问候小鸟的情况,尉迟明诚认真回答。
就这么的,天南地北的,两人聊了半柱香时辰,直到苏锦烟派人来喊尉迟明诚回去。
不过,今日从公主府回去后,尉迟明诚小小的人儿开始有了个坚定的目标——努力长大,以后给姝儿妹妹举高高。
*
苏锦烟近日发现,自家儿子吃饭不挑食了,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连平日最讨厌的青椒也来者不拒。
有一次,她逮着机会问:“你怎么突然喜欢吃青椒了呀?”
尉迟明诚鼓着白净的小脸:“奶娘说,吃青椒能快点长高呢。”
“哦,那你多吃点。”苏锦烟把自己碗里的青椒给儿子:“要努力啊!”
尉迟瑾瞄了眼,把青椒又给苏锦烟夹过去:“大夫说你不能挑食。”
苏锦烟:“......”
尉迟瑾问自家儿子:“为什么想要快点长高?”
“因为,”尉迟明诚眼睛一转,想到这是自己跟姝儿妹妹两个人的秘密,走之前他们还拉勾了的。于是说道:“我不能说。”
“嗯?”尉迟瑾挑眉:“你这么小就开始藏事儿了?”
尉迟明诚抿唇:“反正不能说的。”
苏锦烟好笑,说道:“孩子也有秘密的权利,你何苦为难他?”
“他才多大点?”尉迟瑾摇头无奈:“也罢,反正爱长高不是什么坏事。”
难得儿子有个这么励志的目标,尉迟瑾可劲儿给他灌输思想。
“除了吃青椒能长高,还有其他更快的法子。”
“是什么呢?”
“准时睡觉、早起练功、多做学问、听爹娘的话,都可以长高啊。”
尉迟明诚对爹爹的话深信不疑:“嗯,我一定好好听爹娘的话。”
“嗯,”尉迟瑾揉了揉儿子的头:“乖。”
因此,尉迟明诚给自己做了个伟大的计划,除了认真做学问和早点睡觉外,他还要早起练功。
以前他最不喜欢早起了,也最不喜欢去演武场所蹲马步。
现在不一样了,尉迟瑾每天来演武场就能看见个小萝卜头迎着朝霞,蹲在场中央。模样认认真真,可可爱爱。
老爹欣慰啊!
自家儿子长大啦!
*
谢姝小朋友三岁的时候,她的娘亲又生了个弟弟啦。谢姝很高兴,逢人就炫耀自己是荣升为小姐姐。
满月酒这日,公主府宾客满堂,后院女眷们把花厅都坐满了。园子里池塘边小桥上是小孩们的玩乐天地。
几个小团子拿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竹竿上一条长线,末端绑着只昆虫,排排坐在小桥上钓鱼呢。
“姝儿妹妹,你家小弟弟好不好看呐?”苏嘉荀好奇,他自己也有个小弟弟,是年前娘亲生的,现在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的哭,他觉得弟弟太吵了,又不能陪他玩。
谢姝小嘴一噘:“我现在是姐姐啦,要叫姐姐。”
苏嘉荀:“......”
犹豫了下,苏嘉荀很没原则的喊了声:“姐姐...那你的弟弟好不好看呐?”
“好看呀,”谢姝骄傲:“弟弟白白胖胖的,还会笑呢。”
苏嘉荀心动,提议道:“我们去看看你弟弟好不好?”
“不好,我还要钓鱼呢。”
“哦。”
尉迟明诚如今已经是五岁多的小朋友,过了年就虚六岁了。他年初就已经搬出外院独自生活,已经懂事了。不仅会背许多书卷,还会对对子,夫子都夸他聪明。
因此,是这群小萝卜头羡慕又信服的老大。
这种拿竹竿钓鱼的小把戏他不乐意玩,觉得有失老大的身份,所以就站在旁边看着。
奶娘见日头越来越盛,纷纷上来请几个小主子回去歇息。
尉迟婧淑带头不乐意,后头跟着的一串小团子就也不乐意。尉迟明暄也是三岁,他挨着姐姐坐,昂着小脑袋对奶娘说:“我还要钓最大的鱼。”
“我也是我也是。”苏嘉荀说。
“我也要钓最大的鱼。”谢姝高高地举起手,仿佛这样就最厉害似的。
奶娘没法子,又怕回去受责罚,于是好声好气跟领头的尉迟婧淑说话:“小姐,等下就要歇觉了,要不然等歇了觉再来钓鱼如何?”
尉迟婧淑正在兴头上:“我今日不歇觉了,你回去跟我娘亲说,我钓鱼给她吃。”
苏嘉荀:“我也是,我也要钓鱼给娘亲吃。”
谢姝举手:“我也要钓鱼给娘亲吃。”
奶娘:“......”
尉迟明诚见谢姝额头上冒了细汗,走过去一把将她的手攥住,哄道:“姝儿妹妹,大鱼现在也要歇觉呢,你等它歇好了再来。”
“真的?”
“嗯,”尉迟明诚将她拉起来:“走吧,哥哥陪你回去。”
谢姝很听尉迟明诚的话,撂下竹竿就跟他走了。
尉迟明诚回头看了眼双胞胎妹妹,严肃叮嘱:“婧淑,一会儿娘亲知道你不肯歇觉肯定要罚你了。”
尉迟婧淑瘪瘪嘴,也撂下竹竿起身。
孩子们歇息的厢房不在一处,谢姝是回自己的小闺房,走的另一条道。尉迟明诚跟她在小道上分别后,打算去外院寻父亲。
哪曾想,没走多远就听见谢姝的哭声,还有婢女婆子们请安的声音。
尉迟明诚立即转回去,就见月洞门内谢姝被婆子抱在怀中,哭得抽抽噎噎。而她的对面站着个比她稍高个头的小孩。
“晁殷,你做什么呢?”尉迟明诚横站在两人中间,将谢姝护在身后。
晁殷太子殿下的第四子,母亲是侧妃,颇得太子宠爱,以至于这个孩子也养得娇贵蛮横。
尉迟明诚经常跟随父亲去东宫,自然认得晁殷。年初的时候侧妃娘娘有意想让尉迟明诚做伴读,但被苏锦烟拒了。于是背地里说了些气话估计让这孩子听到后,暗记在心里。
因此,此时晁殷见了尉迟明诚心里很不服气。
“谢姝挡我的道了。”晁殷傲慢。
尉迟明诚皱眉,转头询问奶娘,奶娘赶紧解释:“哎哟,这道路这么宽又怎会挡着,小姐还特地让了下,结果被......”
谢姝被推倒在地上,裙子也占了灰尘,但这话一个奴才不好直说,显得有告状之嫌。
但尉迟明诚能猜得到,他又问谢姝:“他是不是推你了?”
谢姝包着眼泪,瓮瓮地点头。
“是我推她又如何?”晁殷昂着下巴,一点也不怕。
晁殷原本比尉迟明诚还大两个月,只不过长得瘦小,看起来比尉迟明诚小,昂着小脑袋气势也不足。
尉迟明诚向来老成持重,背着手,小脸一板,顿时看起来十分严肃。
“晁殷,你快道歉!”
“哼!”
“你若不道歉,我必要向刘太傅说起此事,届时让刘太傅好生教导你。”
“你敢?”晁殷急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胡子的太傅,就连他父亲也站在太傅那边。
“你无端推人,是你无礼在先,你若不道歉,我明日就去跟刘太傅说。”
“你你你......”晁殷急了,要哭不哭的,一巴掌挥退上来劝导的婢女,想走。
然而才走两步就被尉迟明诚拦住:“快向姝儿妹妹道歉!”
谢姝站在一旁见尉迟明诚这般严厉,她都有点害怕了,连抽噎都不敢抽噎。
晁殷没法子,尉迟明诚比他高大还颇得他父亲喜欢,他不敢惹。想走又走不了,最后干脆耍赖坐在地上哭。
哭声引来了晁殷的奶娘,最后连太子殿下也引来了。
晁殷见自己父亲来了,就撒娇说尉迟明诚欺负他。
“果真是这样?”太子询问道。
尉迟明诚行礼过后,继续背着手,身子站得笔直,不急不缓地将适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副正经严肃的小模样将太子惹得哈哈大笑:“果真有乃父之风,哦不对,你父亲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可只会爬.墙呢。”
“嗯咳——”尉迟瑾疯狂暗示,给他留点颜面。
尉迟明诚狐疑地看向他父亲,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最后,这事以晁殷给谢姝道歉和赔了礼结束。
因耽搁了时辰,谢姝困得眼皮子打架,尉迟明诚也忍不住打哈欠。
“姝儿妹妹,走吧。”尉迟明诚说:“哥哥陪你回去歇觉。”
到了谢姝的屋子,婢女端水进来给两人擦脸上的汗,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薄被将靠窗下的小榻整理出来。
明诚熟门熟路的走过去,抖开薄被准备歇息。平日里他经常来看谢姝,若是困了就睡在这张小榻上。两人都还只是三五岁的小孩,且从小熟稔,大人们也并没有异议。
明诚这大半年来,每日早起练功,身子长高了不少,躺在小榻上几乎能将小榻占满。
他迷迷糊糊快入睡时,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袖子,睁开眼看是谢姝抱着她的小被褥站在榻边。
“哥哥,我睡不着。”
“为何?”
“我也想睡这里。”
婢女听见动静进来,劝道:“小姐,天气热,您挤这明诚小公子睡不安稳。”
谢姝“哦”了声,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衣袖,嘟着小嘴儿,明显是失望呢。
尉迟明诚于心不忍,他往里头挪了下身子,空了块不大不小的地方出来:“姝儿,你睡这。”
谢姝高兴了,立即就爬上去。
等婢女出去了,谢姝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尉迟明诚。
“怎么了?姝儿不困了吗?”
“哥哥,”谢姝一脸钦佩:“哥哥今天真厉害!”
触不及防被小萌妹崇拜了下,尉迟明诚瞌睡虫也跑了许多,小胸脯不自觉地挺了挺。
嘴上说道:“小事而已。”
“晁殷很坏的。”谢姝说:“但还是哥哥不怕他。”
“哥哥比晁殷厉害!”
“哥哥是最厉害的哥哥!”
“嗯。”尉迟明诚被夸了一通,身心舒畅,一股浩然正气油然而生:“姝儿下次遇到坏人,哥哥就给姝儿撑腰。”
“撑腰是什么呀?”
“就是......”尉迟明诚想了下:“就是保护姝儿。”
“嗯!”谢姝重重点头,又问:“我要是遇到许多许多坏人怎么办?”
“那哥哥就一直给你撑腰。”
“一直是多久呀?”
尉迟明诚迷茫了下:“大概...是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久呀?”
其实尉迟明诚也不知道呢,只模糊的明白‘人有一辈子’这么个概念。思索了片刻,他说:“就是等我长到跟爹爹这么大的时候。”
“也不对,”他摇头:“像我祖父这么大的时候。”
尉迟明诚的祖父璟国公,谢姝是见过的,小孩子的认知里,有胡子的人就是年纪最大的了。
于是,她又重重地点头:“嗯。”
尉迟明诚觉得谢姝软乎乎的脸蛋可爱极了,比起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他更喜欢这个妹妹。
这个承诺像是让他觉得自己有了厉害的任务一般,心里某个地方也开始生出了些不太清晰但觉得很重要的叫“责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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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明诚小朋友热衷于听一些英雄事迹,尤其是江湖上那些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的故事。他经常下学后就跑去后院找修剪花卉的小厮,不为别的,经介绍,那小厮最会说这些江湖轶事。
因此,明诚小朋友经常错过饭点,起初苏锦烟没大在意,后来听说自家儿子很迷江湖英雄的故事,心里就有点急了。
夜里安置时,她问尉迟瑾:“你说儿子是不是向往江湖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尉迟瑾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哪有什么打打杀杀的江湖,都是话本子里杜撰的。”
苏锦烟仍旧担心:“那万一我们儿子喜欢打打杀杀的呢。”
尉迟瑾蹙眉半晌,夜深了也懒得再思索这事,抱着媳妇就睡:“回头我去问问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次日,在演武场,明诚下朋友特别认真的学打拳,挥得大汗淋漓。
结束后,被自家爹爹逮着谈了会儿心。
“儿子,听说你喜欢江湖英雄的故事?”
“...嗯。”尉迟明诚有点心虚,赶紧解释:“爹爹,我每日都认真跟夫子做学问。”
尉迟瑾朝自家儿子头上撸了一把:“爹爹不是责怪你,爹爹就是想问你为何喜欢听这些故事。”
“我想当英雄呢。”
尉迟瑾动作一顿,差点将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好半晌才笑着问:“你说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英雄都是怎么当的。”
“既如此,”尉迟瑾高深莫测道:“你为何不去问问你爹爹的事迹?”
“?”
“你爹爹我呢...”尉迟瑾装得深沉:“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英雄。”
有头有脸,明诚看得出来,但英雄......
尉迟明诚歪着头打量自己爹爹,怎么看都跟后院小厮口中传诵的英雄不搭边。
“你什么意思呢?”尉迟瑾感受到了儿子那么一丢丢嫌弃和怀疑的眼神。
尉迟明诚老实道:“可我觉得爹爹不像呢。”
“......”
“我听说江湖的英雄健壮魁梧,怒吼一声还能让百兽逃散。”
“......”
“儿子,”尉迟瑾语重心长:“你觉得什么是英雄?”
尉迟明诚想了下:“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打抱不平。”
尉迟瑾挑眉:“说的也没错。”
他继续道:“不是只有当江湖英雄才能做这些事,当大官也可以的。”
“像爹爹这样的大官?”
“当然,”尉迟瑾不要钱地吹牛:“你爹爹我当年下江南,做了许多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的事。”
“真的?”
“不信你问你娘亲,在你娘亲眼里,爹爹就是最厉害的英雄。”
不远处站着的侍卫们:“......”
“哇!”尉迟明诚羡慕:“那我也要像爹爹一样做大官当英雄。”
“好说,”尉迟瑾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不过,你得好生做学问,还得快快长大。”
“嗯。”尉迟明诚内心豪情万丈,原来他爹爹就是大英雄。
“不过,”尉迟瑾顺道问了下:“你为何突然想当英雄了?”
“当英雄能保护别人。”
“你想保护谁啊?”
尉迟瑾很高兴,心想儿子才这么小就想着要保护爹娘了,孺子可教。
“我想保护姝儿妹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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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小朋友是个极有耐心且说到就要做到的乖孩子,听了他爹爹的话后,就励志要做大官。
而且他还打听到了了不得的事,要做许多学问,要考科举。因此,明诚小朋友变得更努力了。
由于他天生就聪慧,许多东西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原先负责教启蒙的杨夫子早就已经教不了他了。尉迟瑾又给他单独请了其他夫子过来,仅教他各种学问的夫子就有八个。
尉迟明诚小朋友还沉浸在做大官当英雄的愿景里,连他早早地就进入了苦逼的学习生涯中也不曾发觉。
就这么的,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尉迟明诚七岁啦。
尽管这一年来十分忙碌,但期间也经常去隔壁书塾看望谢姝。
谢姝从两岁的时候就一直在璟国公府的书塾里上课,她当年在一众小伙伴中年龄是最小的,现在却不一样了,书塾里还有个比她更小的,就是苏嘉荀的弟弟苏嘉钰。
苏嘉钰跟她有一样的爱好,都喜欢吃零嘴儿。且苏嘉钰长得圆乎乎的,颇得长辈们喜欢,长辈们经常给他些额外的零嘴儿,苏嘉钰就常常拿来分给谢姝。
谢姝最喜欢这个小伙伴,尤其是听他整日“姐姐姐姐”的喊她,那种做大姐姐的自豪感让她走路都带风。
这日,谢姝跟苏嘉钰坐在门槛上吃零嘴儿,两人嘴巴旁边糊满了糕点碎屑。
“小花去哪里了你知道吗?”谢姝问。
小花是一只流浪猫,一开始只是偶尔出现在书塾,后来谢姝和苏嘉钰经常喂吃的给它,小花就跟谢姝和苏嘉钰关系不错。
有时候见着两人,还上前来黏糊几下。
按着平日的习惯,这个时候小花是要来讨吃的,但两人等了许久也没见小花过来。
苏嘉钰摇头:“我不知道呐。”
“那我们去找找它。”
两人兜里揣着还未吃完的零嘴儿,拍拍手起身。
书塾外头有个院子,院子西边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通往后头的恭房。在往后边走就是几间杂物房,里头堆着些不常用的家具物什,小花平时就爱在这睡午觉的。
两个小萝卜头走到杂物房外,唤了几声:“小花小花。”
没听见声音,又扒门缝瞧:“小花在不在家呀?”
忽地,不远处有婢女低声惊呼起来:“哎呀!小花在这!”
两人赶紧跑过去,就见小花躺在草丛里,小花身上的毛皱巴巴且凌乱,脖颈上还有红红的血迹,四只伸长僵着。
“小花。”谢姝凑过去要摸它,却被婢女们赶紧拦住。
“小姐,使不得。”
“小花睡觉了吗?”苏嘉钰问。
谢姝也不明白小花这是怎么了,但是她见过小花睡觉的样子,根本不是这样的,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谢姝眼泪扑簌簌掉:“小花是不是死了?”
“小姐先别哭,”婢女哄道:“小花应该是生病了,回头请大夫看看就好。”
“真的?”
“真的。”婢女想着回去把这事跟婉仪公主说说,让人找一只超不多花色的猫过来。
但谢姝小朋友内心敏感,她是真心把小花当成好朋友的,如今自己的好朋友死了,她能感受得到。
一开始只是默默掉眼泪,渐渐地,眼泪越来越多,她抱着婢女的脖颈痛哭起来。
“你骗我,小花一定是死了,它都流血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同其他人也惊动了,纷纷跑过来看情况。
尉迟明诚进书塾后没见着人,问了小厮才得知众人在后院,于是赶过来时就见谢姝哭得伤心。
“发生了何事?”
七岁的尉迟明诚又长高了许多,已经看出像个小大人了。一身浅紫色锦袍,腰间还坠了块羊脂白玉,小小少年气质卓绝。
他声音微沉,眉头也拧着,这模样莫名地令人起敬。
“大公子,”婢女禀报道:“谢姝小姐养的猫突然死了,脖颈处还有血迹,估计是被人害了。”
谢姝希冀地看着他,仿佛他来了,就能解决问题,就能让小花活过来似的。
尉迟明诚见她泪眼迷离,不自觉地张开手臂:“姝儿过来,哥哥抱你。”
“将这只猫带上。”他吩咐完,就抱着谢姝离开后院。
死了只猫在大人眼里不过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在这些孩子眼中就是了不得地大事。
尉迟明诚坐在堂内,谢姝就坐他腿上抽噎。
“书塾今日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负责看守书塾大门的小厮赶紧摆手:“大公子,小的一天都在看着呢,没人来过。”
“你说错了,”尉迟明诚道:“此时在堂内的所有人都来过。”
“这......”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想必是大公子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你,”尉迟明诚指着那小厮:“搜一搜他们身上,可有值钱的东西。”
“你,”他又指着个婢女:“搜她们的,若有值钱的都拿出来。”
适才他观察了,猫身上的血迹还未全干,说明刚死没多久。既然没有其他人来,那害死猫之人定然还在这些人当中。
但是一个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要害一只猫,估计想针对的还是谢姝罢了。
那又是谁想针对谢姝呢?大人肯定不会跟谢姝有什么仇,若是有,也不只是死一只猫这般简单。
尉迟明诚想起晁殷刚刚来了府上做客,且晁殷一直对他不满,也清楚他和谢姝关系亲厚,挑衅谢姝就是挑衅他。
十有八九,这事是晁殷买通下人做的。
果不其然,那小厮在另一个负责扫洒的身上搜出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那人赶紧跪在地上:“大公子,这银票是奴才自己的,奴才攒着娶媳妇的本钱呢。”
“你撒谎,”尉迟明诚说:“府上发月利都是用碎银,何时变成二十两的银票了?”
那人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小娃娃竟这般思路敏捷,慌乱片刻又糊弄道:“奴才平日领的确实是碎银,但奴才一直攒着,今日才去钱庄换成银票,想着带身上会方便些。”
“是吗,”尉迟明诚不急不缓地吩咐:“那就着人去门房处查一查,看你今日是否有出门。”
“大公子!奴才记错了,不是今日出门的,是昨日...不不不...是前几日。”
这般漏洞百出,纯粹就是不打自招。
尉迟明诚要惩罚个奴才自然是极其方便,但他最终目的不是想惩罚奴才,而是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若晁殷这次不得个教训,今日兴许是死只猫,但明日就说不定了。
打定主意,尉迟明诚让人给他打板子。
那小厮被打了二十多板子撑不住,全招了出来。
果真是晁殷指使他做的。
尉迟明诚当即就牵着谢姝去前院找晁殷对峙,但晁殷不肯承认,人证物证俱在他居然还明目张胆狡辩。
尉迟明诚清楚,这种事若是闹到长辈面前,死只猫而已,长辈们定然不会如何责罚晁殷。以后晁殷还敢有恃无恐。
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法子给晁殷个教训。
尉迟明诚假装信了晁殷的话,不予计较带着人走了。但是等晁殷歇午觉时,派人将那只死猫直挺挺地放在他的床头。
因此,等晁殷醒来时,见那猫在自己的床头,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回去后还生了场病。
按理说一只死猫也不至于吓着他,但尉迟明诚为了让他教训深刻,让人拿猪血把猫都染了一遍,看起来格外血腥恐怖。
这事瞬间就闹大了,尉迟明诚被他爹爹打了鞭子,最后还被罚跪祠堂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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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姝得知尉迟明诚为了帮她撑腰受了罚,还跪在冷冰冰的祠堂没有饭吃,她哭得眼睛红红的。缠着她娘亲说要来探望明诚哥哥,她娘亲不许,于是又去缠她爹爹。
谢景桓最是见不得女儿的眼泪,承诺下职后就带她来璟国公府探望明诚。
于是,谢姝在等待爹爹下职的时候,偷偷准备了许多吃的,都是平日她最爱吃的零嘴,用个小布包裹着,一大兜,捆得扎扎实实。
谢景桓见自家女儿肩上挎着个包袱,纳闷地问:“你这是离家出走?”
“不是呢,是给哥哥带的。”
“哦。”那他就放心了,生怕自己女儿突发奇想要跑路。
尉迟明诚其实也没伤多严重。这事说起来是晁殷犯错在先,受些教训固然是应当的,怪只怪晁殷胆子小,被吓晕了过去,还生了场病。
这就不大好交代了,毕竟是太子的孩子,尉迟瑾总要做点样子惩罚惩罚这个儿子。于是不痛不痒地打了几鞭子,又罚跪祠堂。
尉迟明诚被罚了之后,发现自己待遇还挺好的,先是自家调皮的妹妹对她嘘寒问暖,然后又是自家娘亲关怀备至,送吃的送软垫送糖水。
自从他五岁搬去外院住,鲜少跟娘亲这么亲近过了,这次受罚对他来说因祸得福,好光明正大地赖在娘亲怀里,让她上药。
苏锦烟平日嘴上严厉,但看着儿子背上几条红痕还是很心疼的,拿着药膏摸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立马见效。
尉迟瑾坐在一旁啧啧几声,看不过眼:“多大点事,我当年在他这么小的时候,父亲三天两头拿鞭子抽。”
这话不假,国公爷脾性暴躁,儿子稍微调皮,就是用鞭子教训,也亏得尉迟瑾根正苗红没被他打残了。
苏锦烟剜了他一眼:“儿子能跟你比吗?”
尉迟瑾满意地点头,也是。
苏锦烟接着说:“你皮糙肉厚的,经打。”
“.......”
.
爹爹娘亲一走,尉迟明诚就老老实实跪在软垫上,担心落下功课,还默背诵书卷呢。
没过多久......
“哥哥?”声音低低的,软软的。
尉迟明诚转头,就见谢姝鬼鬼祟祟扒在门边,探头探脑的。
“哥哥,”她咧嘴笑了下:“我来救你啦。”
“?”
谢姝使劲将门关上,然后把肩上的小包袱卸下来:“哥哥,你饿了吧?我带了许多吃的给你呢。”
她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有糯米蒸鸡、有红豆蜜枣糕、有牛肉干等等。
“姝儿,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祠堂,她一个人怎么摸过来的?
“我悄悄告诉你啊,”谢姝小脑袋凑过去,低声道:“我爹爹偷偷带我来的呢。”
“......”
谢姝一直以为自己掩人耳目呢,实际上谢景桓为了满足女儿紧张又兴奋的心情,特地跟尉迟瑾商量让下人们都撤了。
因此,谢姝像只要去干坏事的小仓鼠似的,一路摸墙摸到祠堂。她这举动引得坐在屋檐上观察女儿的谢景桓乐不可支。
尉迟瑾远远地,无语至极地看着这对奇葩父女,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乐的。
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两人在祠堂说的话,谢景桓也听得直乐。
“听说哥哥被打了,疼不疼?”
“不疼的。”
“哥哥,他们不给你吃东西吗?”
“呃?”
“哥哥你太可怜了。”
“也还好啊。”
“哥哥明明是好人呢,又不是你的错。”
“姝儿也觉得哥哥做得对?”
“当然,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哥哥了。”
谢景桓脸黑,那他呢?QAQ
“哥哥你吃这个,这个最好吃的。”
两人拿着牛肉干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说话。
“这是我爹爹从街上偷偷给我买的呢。”
“为何要偷偷买?”
“我娘亲不许我吃,说吃多了掉牙不好看,我爹就偷偷买了。”
“你爹爹怕你娘亲吗?”
“嗯,”谢姝点头:“我娘亲凶凶,爹爹就不敢说话了。”
谢景桓:“......”
“我跟你说个秘密哦。”
“什么?”
“我爹爹这么大的人还怕黑呢。”
“?”
“有一天爹爹喝了酒,娘亲不让他睡屋子,爹爹就说他不想一个人睡觉,他怕黑。”
屋檐上的谢景桓扶额头疼!
那分明是夫妻情趣!
“哼!爹爹居然是个胆小鬼,我都不怕黑呢。”
“......姝儿真厉害。”
“我还有个秘密跟你说哦。”
谢景桓:“嗯咳、嗯咳——”
“外头有人?”尉迟明诚狐疑地问。
“嗯。”谢姝点头:“我爹爹在外头把风呐。”
“......”
作者有话要说:这对小CP算额外的故事,大概写三章,隔日更。本章无限发红包,留言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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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记者裘松妙穿书,成为书中家徒四壁的恶毒女配,还即将被卖给恶霸做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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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排版,那便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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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撰写更是不在话下
总之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裘氏小报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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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皇帝都称:“裘家小姐实乃文曲星下凡。”
报社扩张之际,裘松妙颇受烦恼,实在有不少人打着入股学习名号来骚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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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管事前来禀告说,一男子闯进报社要入股。
裘松妙怒不可遏,正准备训斥那人,一回头却看呆了。
“你看我,够帅吗?”
鬼灵精怪女*极致腹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