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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贵妃的反应,舒雅公主似乎浑然不在意,轻轻抚摸着手指上新染的蔻丹,咯咯娇笑道:“何必这般激动,你若不相信,何不问问你身侧最得力的人。”
“最得力的人?”宫中谁不知道,自素心被庭前杖杀后,皇贵妃身侧仅剩的一名陪嫁丫鬟成了他最得力的人,帮助她一步步从被罚静云庵的宫嫔变成宠冠六宫,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可如今,皇贵妃将目光投向在舒雅公主身后躬身而立,面容谦卑的绿箩时,她却一直低垂着眉眼,不与皇贵妃对视。
一瞬间,皇贵妃的身子有些摇晃,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背叛,皇帝冷落,母族公然反叛,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将她往死路里逼。
一时之间,竟是百转千回,想要哭,但悲伤的心绪才一涌起,竟又是冷冷的笑了。
皇贵妃重新坐下,正了正衣襟,面容虽然憔悴,到眼神却如同火炬,盯着舒雅公主,半响,婉转一笑:“公主这般心急,让本宫心灰意冷,那又如何,不过是想让本宫自己逼死自己,可惜,本宫还不想死。这皇贵妃的位子本宫还没有坐够,不想让位。”
本以为得知绿箩的背叛,皇贵妃会心灰意冷,加之失宠于帝王,母族又抱着牺牲她的态度,公然反叛。
平常女子哪里受的了这等打击,必然会一蹶不振,若是在刺激一番,怕是小命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可惜,到底是当过多年的宠妃,又当过一年协理六宫事物的皇贵妃,到底是不同凡响。
不过即便如此,舒雅公主也并不在意,今日,她既然敢公然到皇贵妃身前,并且戳破一切,她便是无所畏惧,也不在意皇贵妃会在皇帝面前状告她,因为,她不会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并且让她心甘情愿的去死。
舒雅好整以暇的瞟了瞟皇贵妃,半响,缓缓起身,轻轻的拍了三下手掌,复又叹了口气,看向皇贵妃,眼神之中满是可悲之色:“皇贵妃果然有气势,可惜,一个失却了帝王之心又遭母族遗弃的皇贵妃,在这宫里,便如同坠入泥潭的鸟,在想飞,是不可能了,只能日渐深陷,沉沦,是迟早的事。”
“坠入泥潭的鸟?本宫是凤凰,浴血重生,如何会沉沦?”皇贵妃不怒反笑,死死的瞪着舒雅,眼中释放极其犀利的目光,只要将舒雅灼伤。
噗嗤!
“凤凰?”舒雅“噗嗤”一笑,看着皇贵妃,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也算凤凰?在这宫中,除却皇后能以凤凰自居,便是我母后都不行,你也配?”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即便她十分不情愿的抬高的皇后的尊贵,但不得不说,这六宫之中,真正意义上,最尊贵的女人,只有她一人而已,从前的饶莎长公主,如今的太后,以及皇贵妃与她,都比不得。
听的此话,皇贵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确,她虽然位分尊贵,仅次于皇后,但到底,她不是嫡妻,位分再高,终究是妾,比不得皇后尊贵。
可她终究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被旁人道出!更不甘被舒雅道出!
从前她位嫔时,虽然委曲求全,一味忍让皇后,但她并不惧怕她,她只不过是希望皇帝能因此而看到皇后的强势,而垂怜她,后来,她位至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务,一时风光无两,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后的中宫之位不保之时,一时得意忘形的皇贵妃,却被打入无底深渊。
一切,不过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此刻,皇贵妃有心想要反驳,可是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似无论说些什么,都不过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皇贵妃跌坐在软椅上,脸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抖,身上散发而出的无力感,让她几乎要垮掉,若非舒雅还在,这最后的一丝意志支撑她,让她绝不能在舒雅面前这么倒下去,不然,此刻,怕是她早已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舒雅瞥着皇贵妃强自镇定的模样,缓步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十指纤纤,单指勾着皇贵妃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种藐视的姿态着实让皇贵妃感到愤怒,才要发作,舒雅却整个手掌都握住了皇贵妃的下巴,钳制的让她不能动弹分毫,只能以这样仰头的姿势让舒雅在她上方,肆意的嘲笑她。
舒雅细细的端详了皇贵妃精致的眉眼,如今虽然脸色枯黄,眼窝深陷,脸上没有一丝光彩,但涂抹上厚厚的脂粉,依旧能窥见几分从前宠冠六宫时的美艳芳华,舒雅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她好好保养,凭她的底子,想要重获盛宠本就不是难事,况且,皇帝对他到底是有情,大燕反叛,也不过是冷落了她,不见她,却并没有贬他的位分,份例也全部按照贵妃的礼制,没有少分毫,只不过内务府那些个下人受人游说,暗中给她下了些绊子,让她吃了点苦头而已,又架空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她一时伤情,才会这般憔悴。
可舒雅清楚,皇帝清楚,皇后亦是清楚,大燕虽叛乱,但歼灭是迟早的事,一旦大燕战事平定,皇帝与皇贵妃之间在没有了什么隔阂,皇贵妃重获盛宠是迟早的事。
一个重获恩宠的宫嫔并不可怕,但一个曾经宠冠六宫,连皇后都要退避的一品皇贵妃,一旦重获盛宠,那这后宫,便又是她的天下了,只可惜,这一点,皇贵妃她自己没有看透,不然,这一年来,她也不会将自己活的这般凄凉。
细细端详了片刻,舒雅脸上带着狠厉的笑意,“亏你还有这等妄想之心?觊觎中宫之位?真是可笑,皇兄敢公然不顾众大臣的反对以皇后的仪仗将你自静云庵接回宫,又封了皇贵妃,让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但你终究不是嫡妻,只不过是皇兄用来暂时稳住大燕的一个棋子而已。”
说道这,舒雅猛的一抽手,竟让皇贵妃有些酿呛,绿萝在身后也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舒雅公主竟有这般力气,钳制的皇贵妃不敢动弹分毫,她心中于心不忍,但终究没敢上前,她还有一双弟妹的性命在舒雅的手中,她不能不管。
皇贵妃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眼神之中带着不可置信,她的下巴已经被舒雅捏的发青,但此刻,她却无暇顾及那丝丝缕缕的疼痛,一字一顿的看着舒雅,恨不得立刻嘶吼,“你说什么?”
声音沙哑,她知道皇帝待她即便心存几分真心,但帝王的宠爱,到底是不真实的,不能轻易相信的。
可自襄王被诛杀之后,大燕反叛,皇帝即便厌恶憎恨,却并没有杀了她,让她也曾隐隐涌起一丝希望,或许皇帝一时动怒,日后还是会原谅她的,毕竟,她还没有酿成大祸,可如今,看着舒雅眼中赤。裸。裸。的嘲讽之色,皇贵妃便觉得,自己心中唯一的一点支撑着她的信念也将要崩塌了。
‘说什么?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你宠冠六宫,位及皇贵妃,皇兄为你不惜冷落皇后,罚跪镇国公,在朝堂之上打杀反对之人,让所有敢有意义的人全部都闭上了嘴,但你却终究只是个贵妃,根本不能动摇中宫之位分毫,这些,不过是一个由头,’皇帝早就想将那些在朝堂上掣肘他的老臣一一拔除了,你帮了她的忙,她许你荣华,这些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大燕来朝贺皇后寿辰,皇兄一改对你的宠爱纵容,反倒刻意疏远你,让你在两国使者百官面前,尴尬不已,连一个新进位的民女都能上殿与皇兄同坐,你却只能在殿下自酌自饮,这一切,也不过是皇兄刻意为之,她就是想给你机会让你帮助大燕使者,也就是你的表弟任锋好好筹谋,如何反叛,只有大燕公然反叛,大雍才有借口出兵强制铁血镇压,让大燕与大雍彻底一统,这才是皇兄的志向,不然,你以为皇兄会拘泥于儿女私情吗?若是如此,他就不会稳坐这个皇帝之位了。”舒雅的话,句句诛心,让皇贵妃浑身颤抖,听到最后,皇贵妃已经一下子跌坐在地。
“你是说,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过立本宫为后,对吗?”皇贵妃看着舒雅,泪眼朦胧,心中所支撑她的信念,已经全部被击溃,在也无法筑起心墙。
“不然呢?蛮夷之国的公主,如何胜任大雍的皇后,皇兄疑心最重,怎能允许躺在身边的女人心怀他国?是笑你傻,还是太天真,竟然会有这样的误解?”
舒雅缓缓坐下,看着跌坐在地的皇贵妃,脸上只有无边的冷漠,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她今日来,就是要让皇贵妃彻底的心灰意冷,然后逐步走向毁灭,她不会动手,不然日后皇上必然会查到她的身上,而且,让皇贵妃自己去死,会让他觉得更加有成就感。
“你说的对,是本宫太傻,竟然会有这样的贪念。”皇贵妃嗓音沙哑,眼中湿润,却再也掉不出半滴眼泪,似乎已经干涸,让她悲伤愤怒,却无从发泄。
最后,皇贵妃缓缓抬头,看向绿萝,勾了勾唇,竟是轻笑出声:“你因何背叛我?她是许你荣华富贵,还是许你宫嫔之位?她不过是一个公主,还是皇帝的庶妹,哪里比得本宫尊贵。”
听的此话,绿萝上前一步,缓缓蹲在地上,将皇贵妃搀扶起来,皇贵妃身子一僵,但却没有拒绝,任由她搀扶着起身,一直走到软椅上,缓缓坐下,一入从前,他们主仆在静云庵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一路相携,并肩前行。
可如今,物是人非。
绿萝缓缓跪地,不过舒雅公主在身侧,在地上狠狠的磕头,一下,两下,三下,额头上已经有殷虹的鲜血流出,染红了姣好的面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怖。
“奴婢对不起您,这三拜不足以谢罪,不敢奢求娘娘原谅,只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这世间诡秘之事太多,即便机关算尽,终究有失,但请娘娘相信,奴婢不是贪慕虚荣之辈,也从未想过做皇上的女人,攀龙附凤,这个世上,能收买奴婢的人,没有,但奴婢终究是对不住娘娘,若有下辈子,奴婢一定做牛做马,补偿娘娘。”
绿萝对皇贵妃也算是忠心,若非舒雅以其弟妹之命要挟,舒雅也不会为她做事,可即便为她做事,也有个底线,便是不伤及皇贵妃的性命,可惜,最后,她还是间接的,与人一同逼死了皇贵妃。
话落,绿萝猛的起身,在舒雅与皇贵妃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撞到了廊柱上,顿时血溅大殿之上。
“绿萝!”
“你!狗奴才!”舒雅公主与皇贵妃一同惊呼。
皇贵妃没有想到绿萝竟然以死明志,也心中明白绿萝定是被逼的,可是如今她这般决绝,怕也是知道了她也心存死志,所以不想死在她后面而已。
舒雅则又惊又怒,如今她装扮成宫女模样与绿萝一同前来椒房殿,虽然打算皇贵妃歿后,绿萝也不会让她活命,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舒雅绝对不会容她,至于他的弟妹,则一概不留活口,免得日后有生困扰。
可她没有想到,绿萝竟然这般决绝,就这样血溅大殿之上,以死明志告诉皇贵妃,她是被迫的,并没有被收买。
腥红的血迸溅的到处都是,舒雅的鞋尖上,甚至也蹦上了一滴嫣红的血,让舒雅一阵作呕,此刻,她看向皇贵妃,气的直跺脚,此刻,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不然,一旦此事被发现,她想走都走不了。
在这种时刻,一个公主乔装成宫女来到一个失宠的贵妃宫中,不到一时半刻的,便让贵妃身边的侍女自裁在大殿之上,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皇帝疑心极重,舒雅绝对不能允许在自己大业未成之前,被一个狗奴才给搅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