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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老双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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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的第三日,距离安庆府不到五十里路的地方,秦鹿三人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背靠在一棵大树下坐着,胸前和衣袖沾染了血迹,在她身边还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胸口插着一把砍柴刀。

    因头天晚上,秦鹿三人是在野外过夜,秦鹿陪着儿子看了大半夜的星星,天还未亮就出发,准备去府城找一家客栈休息。

    按照胡言的出发时间,抵达安庆府时,正好是城门开启的时间。

    所以,此时的官道上还看不到什么人。

    “需要帮忙吗?”秦鹿问道。

    女子似乎也不吃惊,略显呆滞的循声看过来,一张艳丽娇媚的面孔映入三人的视线中。

    对方眼眶红肿,发丝凌乱,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惊人的美貌。

    秦鹿是个颜控,不分男女和物种。

    女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开口,“我杀人了。”

    然后她发现对面的三人,似乎都没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她慌乱的心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看出来了。”秦鹿晃动着悬空的腿,“他是谁?”

    女人撑着树干踉跄起身,低头看着死去多时的男人,“买我的人。”

    秦鹿“哦”了一声,“看你的穿着,也不似贫苦人家,被拐的?”

    “嗯!”女人点点头,“家里遭了难,本想带着家财投奔亲戚,对方留下钱,将我卖了。”

    简单两句说完,看向秦鹿,“能带我走吗?”

    这女子全程表现的很冷静,似乎秦鹿不答应,她也不在意。

    秦鹿点了点头,“上来吧。胡言,尸体扔远点。”

    胡言跳下马车,上前将那汉子的尸体拖到后边的林子里,找了个坑扔了进去,随即返回。

    女子已经上了马车,看到车内坐着的小男孩,表情麻木的向他点头打招呼。

    秦鹿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塞给女子,韩镜从马车出来,待女子换好衣裳后才重新入内。

    车帘掀起,女子抱着自己,蜷缩在里边,后知后觉的开始发抖。

    “多谢大嫂。”努力遏制发抖的牙齿,“你们不报官吗?”

    她似乎有点认命了。

    “报什么官呐,你被强迫的不是吗?”这点看人的眼光她还是有的。

    女子呆呆的点头,虽说是被强迫的,可对方未免太大胆了吧?

    一般人看到那一幕,都会被吓到。

    “你要把我卖掉吗?”她知晓自己长得好看,父母健在时,因家里颇为富贵,倒是能护得住她。

    父母一死,舅舅和舅母为了那笔家财,给她灌了药偷偷卖掉。

    若非她长得好看,那人牙子想卖个高价,说不得连清白都没了。

    此次她趁着对方看管不严,偷偷逃走,结果被对方追上。

    无奈之下只得用美色诱的对方放松警惕,这才将其杀死。

    本想着自我了断,或者是干脆去官府自首,谁晓得就遇到了他们三人。

    秦鹿失笑,“我可不是人贩子。”

    女子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真正的放松下来。

    却听得对方继续说话。

    “你长得好看,如今没了亲人,在这个世道,恐怕很难活下去。”

    活是肯定能活的,只看是怎么个活法。

    大盛朝没有立女户的概念,父母不在了,就得由族中抚养,也就是抚养权变更。

    变更后,是养是卖,在大盛朝都是合法的。

    拐子被抓到判死罪,可人牙子却是官府认可的职业。

    父母对子女有绝对的控制权,或杀或卖,在大盛都是寻常。

    女子沉默,这些她心中也明白,却觉得天地之大,已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如她这般女子,要么成为权贵的玩物,要么委身于青楼。

    原想着去舅舅家里住着,到时候再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谁想到那两人就动了贪念呢。

    父母健在时,可没少帮衬着舅家,两人对自己这个外甥女也一直都很亲热。

    抵达安庆府,缴纳了入城税,秦鹿准备在这边和女子分开。

    女子跳下马车,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马车走出很远的距离,她突然飞奔着追了过去。

    因城内不允许民间马匹奔驰,女子不多时便追到,喘息着招呼秦鹿。

    “大嫂,不知你家是否缺下人?”

    胡言勒马停下。

    秦鹿低头看着她,一顿追赶,两颊染上红晕,更加好看。

    “你要卖身于我?”秦鹿问道。

    女子咬着红唇,犹豫片刻,“我已无家可归,之前承蒙大嫂搭救,铭感五内,恳请大嫂收留。”

    一女子能坐着马车招摇现世,可见对方也是豪爽之人。

    想来是不会苛待下人的。

    这边心里还没底,却见一只手掌出现在眼前。

    抬头看向她,见对方眉目弯弯,笑容清浅,“上来吧。”

    “奴家冯氏婉瑜,谢过夫人。”说罢,将莹白小手送到秦鹿手中,借力上了马车。

    胡言笑了笑,重新御马前行。

    “我姓秦,寡妇一个,你旁边是我儿子韩镜,外边驾马的是管家胡言,算上你,目前家里就四个人。”

    至此,心里最后一点忐忑也烟消云散。

    家中没有男主人,冯婉喻就不需要担心给人做妾,这张脸着实太招人。

    当天,他们留宿府城的客栈,秦鹿直接要了天字号的两个最好的房间。

    安顿好车马行礼,趁着天色尚早,一行人在街上闲逛。

    秦鹿和胡言聊起了大盛朝的商户。

    “最初是有商税的,主要那时朝廷每年入不敷出。后来彻底掌控盐铁后,商税就取消了。”

    胡言对这些知道的不算多,却也比秦鹿了解的深一些。

    韩镜被母亲握着小手,插了一句,“不收商税,是因为这些店铺的背后都有官府中人。商税虽然被朝廷取消了,可背后的明目却不少。背后有人的自然不怕,没人的会被下边的人强行入股。比商税时还要可怖。”

    “天下商铺,七成的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余下的三成则被一些下边的小官当做了摇钱树。”

    韩镜仰头看着母亲,“这都是听先生曾经说起的。”

    “千香胭脂铺也是如此,每年有近四成的盈利,都进了前任县令的口袋。”胡言道。

    “当初商税取消也算被迫。”韩镜板着小脸,说的很是正经。

    秦鹿揉着儿子的脑袋,看向身边的冯婉喻。

    “你倒是不怕我是坏人。”

    冯婉喻笑道:“夫人说笑了,没见谁做坏事还带着孩子的。”

    事实上,她也是赌一把,再差又能落魄到哪里去呢。

    在外边用过膳食,回到客栈歇下了。

    秦鹿打算在这边停留三五日,看看府城的景点,体验一下本地的人文特色。

    **

    遇见就是缘分。

    她并没有把人留到死的打算。

    日后自己这边稳定了,总会放胡言和冯婉喻离开的。

    这姑娘在家里看过几本书,会做女红,平时喜欢在家里做些小点心。

    秦鹿就想着日后可以教她膳食,尤其是点心的制作,离开后还能开家铺子养活自己。

    目前出门在外肯定不方便,回家后再说。

    安庆府不算大,也不够繁华,却因临近边关,民风说好听点是豪放,难听点就是不服管教。

    再加上官场上下沆瀣一气,环境给人一种杂乱的感觉。

    酒楼里,四个人围坐一桌。

    在外秦鹿吃得了苦,哪怕饭菜的口味着实难吃,也都不在意。

    素衣难掩冯婉喻的好相貌,从坐下后就惹得周围的食客各种打量。

    或许是有胡言这个男人在,倒是没人上前打扰。

    只是周围人那赤裸裸的眼神,让冯婉喻分外不喜。

    曾经作为富商之女,她极少出门,整日里都待在府中和母亲做女红。

    冯婉喻的母亲曾经是一位清倌人,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都略有涉猎,后来被其富商父亲看重,花费重金娶回家中。

    冯父早年父母皆亡,他是逃荒到了外地,后搏命打拼出一份偌大的家业。

    娶了冯婉喻的母亲后,夫妻之间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其母也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婚后便很少出门。

    即便如此,冯父也帮着冯母找到了亲人,哪怕冯母是被其父亲亲手卖掉的。

    或许正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外家才能贪墨财产,将冯婉喻发卖。

    大概是想让她重复冯母的遭遇。

    客房中,秦鹿听说了她的遭遇,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还不如冯婉喻的美貌有冲击性。

    “你想如何?拿回你父母的财产?”

    冯婉喻摇头,“即便拿回来,我也守不住,而且奴家父母双亡,没有兄弟,谈何容易。”

    大盛律,女子没有继承权,女子唯一的傍身便是嫁妆。

    父母不在,家中财富归宗族所有,若没有宗族,财富归于公家。

    “那就报官。你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秦鹿道。

    冯婉喻愣住,许久才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是。”

    “不急,过些日子再去,到时候让胡言将你整理好的家资账目送去地方官府,让他们去讨要,咱们不沾这浑水。”

    “好!”冯婉喻点头,“就照夫人说的办。”

    秦鹿盘膝坐在床榻上,曲臂撑着额头,“你父亲没有纳妾?”

    “有两位妾室,却没有生育子嗣。”冯婉喻道:“非是我娘的干系,我娘不管这些的。”

    她就知道,但凡是有点钱,哪有不纳妾的。

    倒不是唾弃什么,秦鹿也想左拥右抱。

    当然只是想想,她在某些方面的控制力堪称恐怖。

    **

    游览了府城,马车驶出城门,之后两日是在周边的县镇村落看看。

    一方面是考察一下此处的农耕,顺便打听一下周围的情况,毕竟本地人占据着天生的优势。

    此次的行程时间有限,绘制地图须得靠脚步丈量,想靠着双腿走遍大盛,半年时间可不够。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青翠的粟米苗,产量不高,且每年只能种植一茬。

    并非不想多种,而是如今没有任何的肥地措施,种两茬的话地力不够,会糟蹋土地。

    种粟米的之后临近的三五个府,其他的府城种的多是稻米。

    粟米的产量亩产不到三百斤,其中一半拿出去交了农税,剩下的人少点还好说,人口多的话完全不够吃。

    而今田产几乎掌控在世家手里,土地兼并早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些世家大族只想着如何得到更多的财富,丝毫看不到底层的百姓是如何挣扎的。

    佃农除了要交纳朝廷的税收,还得给地主上缴粮食,最后拿到手里的不到两成。

    哪怕让秦鹿感官不错的陈家,也是祁州府有名的大地主。

    她也就是有点谋生的手段,若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只会在一日日的重复劳作中,变得麻木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