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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最热三四点钟,包妈带着大妹小妹,抱着小儿子小西三个从村头下了客车,看着一片建筑物,就有点无所适从。还是大妹回来过,带路率先走进农场大门。两条轮值的狗冲出来,围着大妹转了一圈,对着门边值班打瞌睡的卢志伟叫了几声,竟然让路放行了。
卢志伟出来看看,是大舅母回来了,连忙接过行李,送到楼房大厅里。十条小狗都已经成了大狗,先后得病死了四条,生下一窝窝狗崽,绝大部分都送人了,现在还有大小十几条。俗话说狗多成狼,一群狗围上去,任谁也得吓掉魂。这狗群也很争气懂规矩,进了园子内的人,那就是熟人,不再恐吓,只有第一次进门,不管生人熟人,一律不放行。为了减少麻烦,这些狗被关在圈里,只有到天黑,才全部放出来,平时,只是轮流放两只巡逻。见大妹是个特殊熟客,它把责任交给值班员就不管了。
包文春回来的时候,见包妈和弟弟住在客房,大妹小妹和刘静住在一起,楼梯那边的铁栅栏并没有锁上,她们也没有上去过,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包妈,包文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和绝大多数家庭不同,常年不沟通交流,单薄的母子关系显得越发疏远,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包妈见到铁锤和苗苗,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就是春子儿时的模样。听三爷悄悄告诉说,这是春子和阿绣的孩子,对外半公开说是领养的,她又患得患失起来。
包文春回来,身边带着李萍,她一会儿觉得两人不可能复合关系,当年老肖含蓄拒绝结亲,春子是知道的,现在又混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再说了,无论是丁香阿绣,李萍在模样上还得努力一拼,个头上就掉分多了。这个阿绣也真是,当初并不看好的小村姑,一头黄黄的小细辫,现在竟然高挑白皙比城里姑娘也不差,和城里明星一样。噢!对了!她本来就是明星吖!
再看肖玉华也不错,周二姐来问候干娘,还带来两箱饮料,又觉得她也符合当儿媳妇的标准。这是怎么啦?难道自己操心还不够多吗?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春子有他自己的选择,自己当初坚持住城,是对了还是错路了?
团圆晚宴上,依旧是两大桌,包文春依旧先喂孩子,然后清理桌上的盘子,二婶说:“给你留着菜呢?剩菜就不要吃了。”
阿绣收拾桌子说:“猪!总也吃不胖!”
包文春说:“剩菜就那两口,浪费了可惜了,你说我这么能吃,怎么就不胖点呢?”
夜静时,包文春坐在阳台上吐纳,听见金老太在数落包妈的不是。在红钢城时,金老太顾及脸面,怕邻居听见,没有说什么,现在逮住送上门来的对象,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你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家里春子置办这么大一片家业,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不在家带孩子,让年轻人出去闯天地,你倒好,躲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地方给人擦桌子扫地,你不回来,连大妹小妹也不让回,在那挣一月四十块钱,呃!家里大把的花钱请人,哪个不是一百二百的领钱?你以为这个孩子就是你日后的依靠?长大还不知道怎么淘气呢?做婆婆的人了,不能过于偏袒谁,姑娘总是要飞走的......春子和我说了,他现在有五个孩子了,你又生个小西,恐怕比孙子还小些,你说算怎么回事?”
包文春不想听这些琐事,起身回屋去了。
对于家里出了个这样的妖孽,包妈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挣钱的本事就不用说了,另辟蹊径接触到一些掌握实权的领导,这个性格反差就让她不敢相信。以前的儿子可不是这样,无论在哪玩,喊一声,很快就能跑回来,叫他烧锅洗碗都不敢犟,现在可不一样了,脖子一梗,谁也叫不动了!要说见识主意,那是多少人都称赞夸奖的,自己在一招的工作,就是他和田书记要求安排的,这里的岗位,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进去的!
这个败家精的花钱本事也够大,几万几十万不当钱就撒出去了,折腾出这么多地皮盖工厂,允许私人搞这个了吗?万一再来一次运动,这些还不是给别人做的一盘菜?
陆河街头,毛忠民蹲在路边,孟凡瑞在一边放气说:“你说咱们在家好好锄地不行吗?干嘛出来给春子添麻烦?春子事情那么多,弄不好已经忘记了,再说了,他整天忙得不着地,哪有功夫陪你玩?”
毛忠民说:“不会!他是个守时的人,答应的事,说过的话不会忘记的。”
正说着,一队六辆军卡向南驶过,南边也过来一辆军绿色面包车,接着突路霸出现了,打了下喇叭,停在两人身边。
卢明明和陈捷换乘丰田车,前面走了,周利坐进突路霸,包文春亲自开车,王十九领着毛忠民孟凡瑞坐进面包车,三辆车继续前行。
突路霸里只有包文春和周利,周利知道他有话说,就沉默不语。包文春也不说话,跟着丰田在坑坑洼洼的破旧公路上颠簸前行。
过了确山,上了国道,路况好点,车辆又多起来,依旧不能提速。包文春开口说:“这个世界的残酷,相信你已经有深刻认识了。我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和你倾诉一下自己的认识。其实,我们曾经是生死朋友,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们转战苏美日欧,挣下万世基业,相比来说,你在武昌的那点小事,只是小儿科,未见日月的井底之蛙罢了。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象那样美好,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在老爹单位安排个工作又能怎样?顶破天也就是找个全民制职工做老婆,那点工资能干什么?接下来的体制改革,一层层落实下来,医疗、房子、孩子上学、单位员工精简裁撤,一步步磨灭你最后一点斗志。大量工厂关停并转,就是正常职工先进模范也会另谋职业,去街头摆摊,别说你是有历史的了,更别提你还混过涩会,你就是当个汉口三镇地下皇帝又能怎样?一样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好好接受王建国他们的训练,争取最短时间掌握一些特殊本领,无论你相不相信我的话,有个强健的身体总没错吧?学习一些军事技能,格斗枪械驾驶都要学,按照特工标准要求自己,我给你最多三年时间完成学业,然后派你去莫斯科执行任务。”
周利插言问:“干什么?”
包文春说:“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贸易公司的经理身份,实际上你要用金钱开路,疏通和他们政府官员的关系,为今后的发财铺路,到时我会给你具体指示的。”
“为什么?”
“因为,苏联将在六七年后全面倒塌崩溃分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要从它身上砍下一条大腿,还不够你我后半生花销?”
“你知道结果?”
包文春别头看他一眼,说:“所以我要提前布局,你去做莫斯科以致整个欧洲的地下皇帝,一声令下,有四面八方成千上万个组织为你赚钱。这比你在武汉小水塘里风浪更大吧!所以,手腕要硬起来,用异族的美女来发泄你的怒火,让血腥冲刷掉以前的屈辱吧!扬眉吐气的日子在向你招手。努力吧!兄弟!”
包文春伸手拍拍他肩膀,道路上正好出现一个小坑,车轮躲避不及,颠了一下,周利以为是包文春提醒她,感激地看看驾驶员,说:“小心开车!”
下午五点天气还是太热,车队过了黄河公路大桥,拐进一片沙柳树荫停下休息。可砂土都是发烫的,陈捷卢明明两个躲到树丛后一会儿,红着脸走出来,钻进车里就不下来了。
包文春骂道:“这鬼天气,不止是家乡不下雨,这里也是干旱啊!哪里买几个西瓜才好!”坐回车里,叫开车快走。
路边还真的遇到卖瓜的架子车,包文春戴着墨镜,去和人交流,一口地道的豫北话把瓜农小伙子说得笑不拢嘴,两毛钱一斤的西瓜,被他胡乱侃到一毛二一斤,还打赌摸摸就知道重量,结果瓜农输了一次又一次,磨蹭了一个小时,众人尝瓜就吃得肚子圆,最后又买了三百多斤,每个车后塞一麻袋,包文春付了一叠十张大团结,笑着说:“逗你玩呢!吃了你的七八个西瓜,种瓜不容易,这钱不用找了。”
大家轮流换着休息开车,夜里趁着凉快赶路,第二天上午温度上来时,在保定找家旅社休息,到了下午五点,重新上路,八点多时驶过永定河,进入市区。
把众人安顿好,他要去看看双儿。
这几天里包文春有丁香和阿绣轮流陪伴,把即将到来的分别思念之情提前释放。抑或是荷尔蒙腺分泌水平过于旺盛,此刻见到徐晴,包文春的小心脏不争气的又骚动起来。
此刻的徐晴,在院子里带着双儿靠在凉竹床上正看着星星,徐妈也坐在一边,拿着蒲扇给双儿驱赶蚊虫。徐晴肯定不知道包文春会在此刻回来,穿着很清凉的露肩裙,滚圆丰腴的躯体暴露太多,很容易令人浮想翩翩。
车辆停在胡同口,一片灯光,在轿车稀少的时代很引人注目,张晓余利成带着周利毛忠民孟凡瑞去前院里安排住下,王十九和陈捷卢明明拎着行李箱和礼物跟着走进后面大院子。
两个内勤从角落里走出来,一看是包文春,行了个礼,无声离开了。
陈捷见到徐晴牵着孩子,大脑明显迟钝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师傅!”
包文春说:“叫师娘!双儿!过来让爸爸看看!”
徐妈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下面条。”
包文春说:“妈!不用了,等会我们出去吃夜市。”
双儿并不认生,包文春的广告画像满大街都是,家里肯定也贴的有,双儿在灯下确认一下,就走过来喊声爸爸,接过一只漂亮的洋娃娃。
徐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见春子猪哥一样别头看着自己,抿着嘴,对陈捷说:“你叫陈捷对不对?歌唱得很好,我知道你是陈总的孙女。”
包文春故作惊讶地问:“哪个陈总?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