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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金戈下山后,转瞬冬天到来。又见金戈去了多日,并无音信回来,心中十分挂念。冷凝雪想到此处天寒地冻,不久大雪就要封山,时平常的物品无法下山去买。于是准备到山下去,买一些油盐等类,准备等着金戈回来在山上过年。冷凝雪便用石块将洞门封闭,然后下山。她在山中住了些日子,道路已经熟悉,
很快她已到了半山腰,冷凝雪便把带来的干粮取出,准备找点泉水就着吃。但四处均无,只得往前寻找,不知不觉居然看到了前面有一座小庵,耳中传来梵音。冷凝雪极为感兴趣,她自己在山中住了多日,好不容易看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所以她急切的走到了小庵的门前。走近庵前一看,只见两扇庵门紧闭。冷凝雪轻轻叩了两下。庵门打开,出来一个老破婆。冷凝雪对她说明来意,老佛婆便引冷凝雪到禅堂落座,送上清茶,便到里面去了。不多一会儿,诵经声停歇,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尼姑。互相问过姓名之后,冷凝雪便说游山饥渴,想要在她这里讨饶一顿素斋。尼姑名唤敏仪,说道:"冷施主,不瞒你说,这庵本是我师兄参修之所,虽不富足,尚有几顷山田竹园,她又做得一手的好素斋,历年朝山的居士,都喜欢到此地来用一点素斋。谁想她在上月圆寂后,被两个师侄将庙产偷偷贱卖。后来被我知道,我不愿将这清净佛地凭空葬送,才赶到此间将这座小庵盘下,只是已经售出去的庙产无力赎回。现在小庵十分清苦,施主如不嫌草率,我便叫小徒光敏做碗素面,与施主用可好?"
冷凝雪见敏仪相貌清奇,神光内敛,知是世外高人,连忙躬身施谢。敏仪便唤佛婆传话下去。又对冷凝雪道:"我观你一身仙骨,只是身上煞气太重。以后行事千万要多存几分慈悲之心,便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冷凝雪便请敏仪指点迷途。敏仪道:"贫尼仅是相法上略知一二,在施主面前献丑,哪里知道什么前因后果呢?"冷凝雪再三求教,但敏仪言语支吾,不肯明言。
一会,有一个小女孩,从后面端了碗素面出来。冷凝雪闻到香味,饥饿感生来,再加上素面清香适口,吃得非常之香。吃完之后,小女孩又端上漱口水。冷凝雪见她生得面容秀美,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十分羡爱,不住用两目去打量。小女孩见冷凝雪英气袭人,她也不住用目朝冷凝雪观看。
二人惺惺相惜,心中有了默契。冷凝雪便问敏仪道:"这位小师父法号怎么称呼?这般打扮,想是带发修行的了。"敏仪闻言,叹道:"她命运多舛。家庭遭奇冤惨祸,被贫尼带入空门。因为她虽然生具仙根,可惜不是此中人,况且她身上还背着血海奇冤,早晚还要前去报仇,所以不曾与她落发。她的名字光敏是贫尼所取。现在天色不早,施主如果进城,也该走了,迟了恐怕进不去了。贫尼也要到后面做功课去了。"冷凝雪见敏仪有逐客之意,就此告辞,并从身上取了两散碎银子作为香资。敏仪先是不收,经不起冷凝雪情真意切,只好留下。敏仪笑道:"小庵虽然清苦,尚可自给。我就暂时留着,替施主散给山下贫民吧。"冷凝雪作别起身,敏仪推说要做功课,便往里面走去,由光敏代送出来。
到了庵门,冷凝雪正要起身,光敏忽然问道:"姐姐就是在后山隐居吗?"冷凝雪说道:"我就是在后山住,你是如何知道的?"光敏闻言,立刻喜容满面,答道:"果然我想的不差,不然我师父怎么肯叫我去做面给你吃呢?你有事先去吧,我们是一家人,早晚我会到后山寻你。"说到此间,忽听老佛婆唤道:"光敏,师太唤你快去呢。"光敏一面答应"来了",一面对冷凝雪说道:"我名叫光敏,是敏仪师太的徒弟。你以后不要忘记了。"说完转身回去,将门关上。
冷凝雪见她居然知道自己的住所,好生奇怪。想要再次进庵询问,但因见刚才敏仪的送客,去见了也未必肯说,只好作罢。好在敏仪一脸正气,她师徒所说的一番话无恶意,便打算由城中回来,再去探问个详细。冷凝雪在山中居住,正愁无伴,突然遇见一个心貌相合的伙伴,恨不得立刻和光敏相交。冷凝雪一面走,一面想,连山景也顾不得赏玩。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的北门。
进了北门,她先寻了一所客栈住下,在街市上买了许多油盐酱醋等类,因为要预备差不多够半年食用,买了很多,不便携带,于是嘱咐卖家,派人送往客栈之内。然后再去添买一些御寒的和针线刀尺等类。正走在街旁,忽听一声呼号,声如洪钟。冷凝雪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高大和尚,背着一个布袋,正向一家铺子化缘。此处信佛者居多,人多乐于行善。家铺子便随即给了和尚几个钱。和尚也不争多论少,接过钱便走。这时冷凝雪正同和尚擦肩而过。和尚上下打量冷凝雪两眼,又走向别家化缘去了。冷凝雪见和尚生得如此雄伟,知道肯定是江湖上异人,本想上前问讯。后来一想,金戈不在身边,自己又何必再生枝节?匆匆买完东西,回转客栈。
回到客栈,冷凝雪又觉肚中饥饿,于是要了几个饭菜,自己吃起来。忽听店内一阵喧哗。冷凝雪便走向窗前,往外看去。只见外面一堆人,拥着一个和尚,正是刚才街中遇见的那个和尚。不禁心中一动,刚好小二来到客房上菜,没想到小二倒是个急性子,没等着就抢先说道:"客官快来用饭,免得凉了,天气又冷,不好受用。你说我们开店做买卖,只要不赊不欠,谁都好住。但是也许是今天生意太好,全店只剩这一间房未赁出去,让给客官住了。这个和尚,本可以住进附近庙宇,还可省些店钱。可他不去,偏偏要跑到我们这里来强要住店。顾客上门,哪敢得罪?我们老板愿把帐房里间匀给他住,他不但不要,反出口不逊,一定要住客官这一间房。问他是什么道理?他说这间房的风水好,谁住谁就要成仙。如若不让,他就放火烧房。不瞒客官说,这里庙宇太多,靠佛爷吃饭,不敢得罪佛门弟子。如果在别的地方,像他这种无理取闹,让地方捉了去,送到衙门里,怕不打他一顿板子。"
店小二连珠似地说了这一大套,冷凝雪说道:"看来这个和尚太不讲理了。"话言未了,忽听外面和尚大声说道:"我来了,你就不知道吗?你说我不讲理,就不讲理。就是讲理,再不让房,我可要走了。"
正当冷凝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进入了她的房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金戈。冷凝雪看到金戈,兴奋的不得了。不知道金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但是也顾不及多问,金戈已然知道这里的情形,只见他走到和尚面前深施一礼。然后说道:"此店确实客房已满,禅师如若不嫌弃,先请到房中小坐,这时让店家设法匀出下榻之所。这里如果禅师中意,我们就搬在柜房,将这里让给禅师如何?"
大和尚道:"你倒挺知趣啊。不过你肯让房子,虽然很好,恐怕你不安好心,要连累贫僧,日后受许多麻烦,我岂不上了你的当?我还是不要。"这时旁观的人见金戈出来解围,和尚还是不通情理,都说金戈是个好人,数落和尚不讲道理,出家人哪能这样不讲理?大家以为金戈肯定要生和尚的气,谁知金戈更加情义殷殷。说到后来,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不要以为我样不通情理,我出家人出门,哪有许多银两带在身边?你住的房间,连吃带住恐怕一天要一两银子,你把房让与我,岂不连累我多花钱?我住是想住,我打算同你商量:你住账房,可得花上房的钱;我住上房,仍是花账房的钱。刚才店家说只要八分银子一天,不管吃,只管住。我们大家先说明白,公平交易,愿意就这么办,否则你去你的,我还是叫店家替我找房,不关你的事情。如何?"金戈道:"禅师说哪里话。你我萍水相逢,这就是缘分,这些店钱算得什么?我情愿请禅师上房居住,房饭钱由我来付,略表敬意。意下如何?"和尚听闻大喜:"甚好,甚好。"一面朝店家说道:"你们大家都听见了,这可是是他心甘情愿的,不算我讹他?我早就说过,我要是想要,谁敢不让?你瞧这句话没白说吧?"
此时店家同旁观的人几乎要被气破了肚皮。一个是恭恭敬敬地认吃亏,受奚落;一个是白吃白喝还理当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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