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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侯府内外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保镖护院,不过这寻常角色如何能难住刘綎与窖生?两人很顺利地就混进了侯府,不过找那个冯侯爷却颇费了些周章。
原来冯侯爷就在一个周围被小桥、流水环绕的楼阁之中。楼阁大门上挂一牌匾,上书两个大字,即使月色朦胧却也看得真切:豹楼。
窖生纳闷地小声问道:“这个龟儿子怎么住的地方叫豹楼,难道楼上养了豹子?”
刘綎轻哼了一声,答道:“他这是学武宗豹房而起的名字,就冲这一条,就够诛灭他九族了!”
说罢和窖生两人轻轻跃上楼阁的东北角窗下躲好,借缝隙透出的光线向楼阁内瞄去。只见里面是一间陈设极尽奢华的厅堂,却也显得俗不可耐,大厅之中摆了一张硕大的黄花梨木大床,竟似有八丈长、三丈宽,床前摆了四只紫檀木的箱子,前面三只箱子上都挂了两道沉甸甸的铜锁,最后一只箱子略小,但并未上锁。大厅角落的椅子上,侧身坐着一位身穿孝衣的女子,她的脸庞朝内,因此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衣着和身形上看正是白天小巷内的年轻妇女。
而在床上坐着一个男子,体格肥硕,竟似有三百斤重,肤色黝黑,乍一看竟似一只林中之物。此刻正叉开双腿,一只手不停地抓挠裆部,另一只手指着那几只箱子,操着一口京腔对那个女子说道:“小娘们儿,你丈夫我可按你的要求厚葬了,你爹也安顿好了,你要的东西本侯爷也都给你拿来了,要什么自己个儿随便挑。只是这拿了东西就别再给你侯爷吊着,把你那看家的本事,吹拉弹唱的一流功夫给你侯爷全都伺候上。哈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仿佛使得周遭的空气都跟着无聊起来。
那女子轻叹了一声道:“小女子是福薄之人,金银珠玉这些贵重之物实在是受用不起,侯爷还是拿回去赏你那些夫人们吧。”
冯侯爷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别和你家侯爷来这套,你家侯爷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家花、野花、花骨朵都摘过,侯爷既然相中你这朵花了,要什么就麻溜儿说,拿到手了就别再给你家爷爷吊着!”
刘綎听了小声道:“这个龟儿子真是色中饿鬼。”
窖生突然伸手轻拍了刘綎肩膀,示意他向左看,刘綎顺着窖生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两个黑衣人翻墙而入,两人动作极为迅捷,一个蹿上了水榭边的一株金丝楠树上,正好能看清豹楼上的情形,另一个则蹿上豹楼的屋脊上藏好,看身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刘綎一惊,低声问道:“是贼人?”
窖生摇摇头:“不好说,静观其变吧。”
话音未落,两名黑衣人接下来的举动让刘綎、窖生目瞪口呆,原来两名黑衣人在树上和屋脊上藏好后,竟然从怀里掏出纸笔,一边观察豹楼里的情形,一边快速地临摹了起来,此情此景实在是诡异至极。
刘綎和窖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面面相觑,只得继续盯住豹楼内的状况。
此刻豹楼内的情形却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瘫倒在黄花梨木大床上的冯侯爷忽然坐了起来,别看他体型肥硕,行动却颇为迅捷,一下便蹿到了那个女子面前,冯国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接着将她扔在床上,随后自己也扑了上去,那穿着孝衣的女子身材本就纤细,此时与冯国泰那肥硕的身子一比之下就更加显得娇小无比。
那女子似乎丝毫无还手之力,眼看便要成了冯国泰口中之食,却见那女子伸出白如凝脂的右手在冯国泰黝黑的左下颚一拂,左手在冯国泰右胯上一托,使了一股“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冯国泰那肥硕的身子竟然被掀翻在一旁。
刘綎看到此景,微微一惊,眼睛继续盯着屋内的情形,接着对身旁的窖生低声道:“不大对劲,此女子武功十分了得。”
却听窖生小声回应道:“岂止是武功了得,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简直样样精通。”
刘綎更加诧异,一侧头却见窖生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猛然醒悟,随即一拳锤在窖生肩头低声道:“好啊,你小子早就知道这里边有猫腻!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窖生做了个疼痛无比的表情,随后示意刘綎小声,用手指了指屋内的女子,低声道:“八年前在我家舒聚源酒坊内,和姚枭伦一道,在伏案将军被钉住手掌上的那根竹筷上能弹出音律的那个女匪首你听说过吗?”
刘綎更是惊讶:“‘玉面秦广’姚枭伦身旁的那个女匪首雪瓷?竟然是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窖生摇了摇头示意刘綎盯住豹楼里的情形,低声道:“一会儿再说。”
此刻冯国泰仰面躺在了床上,雪瓷顺势翻身骑在冯国泰身上。
冯国泰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娘子,不愧是雨后梨花,果然娇艳!快快快,快给你家侯爷抱一抱!”
雪瓷双手从头上把孝带解下,一头青丝如黑色瀑布般自肩头滑落,更显得她肌肤胜雪,此刻一抹桃红飞上了雪瓷的原本白皙的脸庞,预发增添了几分娇艳。她的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整理散落在额前的青丝,呼吸却逐渐急促起来,她媚眼如丝瞟着身下的冯国泰,声音清脆地柔声道:“侯爷何必如此心急呢?小女子若是雨后梨花,侯爷可就是摧花圣手了,却怎么如此心急,搞得像没吃过食的小乳鸽一样。”
冯国泰嘿嘿冷笑,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抓向雪瓷起伏的胸前。
雪瓷身子向旁一闪,灵巧地避开冯国泰的两只大手。冯国泰一招并未得手,待想伸手再次抓向雪瓷的前胸,却发现雪瓷身子忽然前倾,他不禁愈加心痒难挠,于是两手就势想将雪瓷揽进自己怀里,忽然却被雪瓷忽然反手将冯国泰手腕捏住,她顺势伏在了冯国泰身上,头上青丝散落在冯国泰脸上。冯国泰只觉得脸上和脖颈上被雪瓷的青丝拂过,仿佛一股电流击过,顿觉酥痒难耐,加上雪瓷口中吐气如兰,使冯国泰宛如身在仙境,他不禁张开大嘴发出如嘶吼般的怪声,忽然雪瓷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用那根孝带瞬间便将冯国泰双手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床头上。
冯国泰一惊,睁大双眼看着雪瓷,可还未等他张嘴,雪瓷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冯国泰的嘴唇上,修长的指甲自他上唇开始划过,她轻声说道:“侯爷,您的手实在是不安分得紧,把小女子撩拨得心痒难耐,小女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伺候您。”
冯国泰听雪瓷如此说才安心,满脸淫笑道:“原来是给你侯爷上花活儿,那就快点吧,你侯爷都要等不及了!”
雪瓷从头上拔下发钗,一边自上而下将冯国泰的扣子一颗颗挑开,一边盯着冯国泰的脸说道:“可侯爷答应我的东西还没给我呢。”
冯国泰不耐烦地说道:“真他妈扫兴!不告诉你了吗?我这侯府里最值钱的玩意儿都在那几只箱子里了,要什么自己挑!”
雪瓷瞥了一眼那几只箱子,忽然变脸轻声冷笑道:“侯爷,我也和您说了,我要的东西不在那几只箱子里。”
冯国泰微合着双眼问道:“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雪瓷凑近冯国泰的脸,轻声说道:“我只向侯爷要一本书。”
冯国泰猛地睁开双眼望向眼前的女子,警觉地问道:“什么书?”
雪瓷附在冯国泰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只见冯国泰脸色立时大变,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冯国泰挣扎着想挣开手上的束缚,却发现这女子将自己双手绑得极紧,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雪瓷一手轻抚着冯国泰的脸庞,另一只手中的发钗却对准了冯国泰的眼睛,她幽幽地答道:“我是谁?我是那个刚刚死了丈夫今天又险些被你逼死了爹的苦命女子,你冯侯爷胯下的玩物,你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说完脸上露出诡异地微笑。
冯国泰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传遍全身,想要大声呼救却又顾忌眼前女子手中的发钗,于是咽了口唾沫强作镇静地说道:“你要什么咱们好商量,你先把手里的发钗放下,你让我好好想想。”
雪瓷点头道:“好,让你慢慢想想。”说罢她缓缓地移开了手中的发钗。
冯国泰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刚说你要什么书?玉什么璃?”
雪瓷猛地把手中发钗往冯国泰肩井穴刺了下去,疼得冯国泰“嗷”的一声号叫起来!
雪瓷盯着冯国泰一字一顿地说道:“奴家我再说一次,我要的是《郁离子》,就是你干爹被贬到南京以后从南京皇宫御书房带出的那一本,别再和奴家耍花样了,我的侯爷。”
冯国泰此刻被吓也顾不上肩上疼痛,一脸奴相哼哼唧唧地说道:“奶奶,奶奶,您是我的亲奶奶!我是您的亲孙子!您听我说,我干爹临死的时候是给我留了不少东西,其中是有一些名人名家的字画、孤品书籍什么的,可奶奶您知道,我这个人光关心金银珠宝、银票地契这些个东西了,其他的我根本就没在意,我对书啊画啊的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您说孙子我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我要那些个干吗?您容我好好想想成不成?哎哟,疼死我了。”
雪瓷被逗乐了:“你这装孙子的功夫可是一流啊!”
冯国泰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干爹临到最后是给了我几本书,其中就好像有一本是什么子的书,我拿了以后随手就放在......”
雪瓷双眼冒光,追问道:“那本书放在哪里了?”
冯国泰咳嗽了一声,答道:“放……放在账房和账簿放一起了。”
雪瓷伸手一捏冯国泰的下颚,待他嘴一张将一颗药丸放了进去,逼着冯国泰咽下后说道:“我刚给你吃了苗疆的‘五毒断肠丹’,一个时辰内如果不服解药,肠子会一寸寸烂掉,保证你生不如死,我现在就去找,书找到了就回来给你解毒,不然,呵呵。”说罢,她嫣然一笑,便从窗口纵身一跃跳下了豹楼,直奔前宅而去。
雪瓷刚走,藏身于树上和屋脊的两个人也先后从藏身处跃下,尾随雪瓷而去。
刘綎看了看身旁的窖生,问道:“咱们用不用跟着去看看?”
窖生嘿嘿坏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咱们就躲在此处,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刘綎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这老小子骗了那个女匪首?对了,刚刚那个女匪首说要的是什么书?”
窖生看了看刘綎答道:“《郁离子》,诚意伯刘伯温所著”。
刘綎一听更加疑惑道:“刘伯温的《郁离子》?好像不是什么秘籍啊,我怎么记得我爹书房就有一本呢?”
窖生点了点头说道:“你没听到那女匪首指明了说是他干爹交给他的那本吗?估计是秘本之类的,对了刘大哥,你知道这个龟儿子的干爹哪一个?”
刘綎笑道:“按兄弟你的说法那龟儿子的干爹自然是老乌龟了,不过具体是哪个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一起坏笑起来,忽然窖生侧耳一听,发觉身后似乎有人,于是转头低声喝道:“谁?滚出来!”
刘綎一听也是一惊,两人一起转身,却见一个身披大氅的人从两人
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轻轻跃下,竟然如同一片树叶飘落般无声无息!
如果不是两人亲眼见他从树上跃下,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人有如此了得
的功夫。
那人缓步来到刘、舒两人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刘綎和窑生。刘綎和窖生也仔细看了看来人,发现竟是一个圆脸的小白胖子,看年纪也就和窖生不相上下,不禁更觉惊愕。
圆脸少年呵呵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发现我的行踪,厉害得紧啊!”
窖生呵呵一笑道:“蚊子从老子眼前飞过,老子都能分出公母,别说你个龟儿子白白胖胖的那么大一坨肉。”
圆脸少年呸了一口笑道:“你丫真能吹牛!”说罢他又指了指被绑在豹楼床上的冯国泰道:“比这孙子还能吹!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你,告诉你们,他干爹是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当今万岁的大伴,冯宝。”
刘綎一听顿时心里一震,他自幼便知道,圆脸少年口中所说的那个冯宝曾是权倾朝野的人物,曾和张居正一起内外把持朝政十余年,不过张居正过世没多久,皇帝便将这个昔日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贬斥到南京,据说前些年已经亡故,却不曾想眼前的这个冯国泰竟然是冯宝的干儿子,看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窖生一笑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他干爹是谁了,我倒想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圆脸少年笑道:“看我画得像吗?”他说罢伸手将一张纸如同一支羽箭一样向窖生射过去,窖生伸手稳稳接住,他一看纸上画了两个人躲在窗下向阁楼内观望,正是刘綎和自己两人刚刚的情形。
没等窖生开口,圆脸少年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对,早知道你这么能吹,刚刚就该在你头上画一对牛角,就像了。”
窖生也笑道:“现在你补上也不算晚,还给你。”他说罢一伸手将那张纸掷回给了那个少年。那张纸也如羽箭般急射而出,然而窖生身形更快,竟飞身蹿到那张纸前面向圆脸少年扑去,竖起右手食指、中指向圆脸少年膻中穴点去。
圆脸少年面色不改,既不闪躲也不伸手格挡。
窖生手指将要点中圆脸少年胸口的时候,忽然停手不动,随即问道:“你怎么不躲?”
圆脸少年呵呵一笑:“我爹说了,一般爱吹牛的人都心善。”
窖生收回手指笑道:“不是心善,是怕你受不住。”
圆脸少年应道:“是吗?”忽然收敛笑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猛地戳向窖生的膻中穴!
窖生亦是神色自若,不闪不避。
刘綎在圆脸抬手时一眼瞥见他大氅内竟穿了一身飞鱼服,忙又仔细看他腰间,果然挂了一柄刀把鎏金的窄身长刀,正是一柄绣春刀,刘綎不禁大惊,忙闪身上前,将窖生一把揽住并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双手向圆脸少年拱手作揖道:“‘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成都总兵府副刘綎不知上差驾到,还望上差恕罪!”
圆脸少年微一点头以示还礼道:“这位爷难不成知道我的身份?”
刘綎低声答道:“飞鱼服、绣春刀,那张纸想必也是在无常簿上撕下来的,卑职自然猜到上差必是来自宫里的锦衣卫。”
圆脸少年一抱拳:“刘大哥不愧是将门之后,兄弟佩服得紧,此处非是讲话之所在,请两位随我来。”
他说罢纵身跃下豹楼,一路朝侯府门外奔去,刘綎、窖生对视一眼,也跟着那圆脸少年出了侯府。
三人出了侯府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确认左右无人后,方才停步。
刘綎再次抱拳道:“请恕卑职冒昧,敢问上差尊讳。”
圆脸少年呵呵一笑:“我叫朱小三。”
刘綎皱着眉头口中喃喃地道:“朱小三……”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卑职听家父提起过,每一朝最忠心、
最勇猛的锦衣卫指挥使都会被万岁爷赐名,隆庆爷那一朝好像有个锦衣
卫指挥使叫朱五。”
圆脸少年点头道:“刘大哥果然见识广博,你说得对,隆庆爷的锦
衣卫指挥使御赐名叫朱五,当今万岁赐名锦衣卫指挥使朱三,便是我爹。”
刘綎朗声道:“失敬失敬!”
一旁的窖生笑道:“功夫不赖,是和你老子学的?”
刘綎赶紧拉了窖生一把,低声道:“窖生兄弟,千万不得无礼。”
朱小三努了一下嘴笑道:“不碍事,不过我的功夫确是我爹教的。”,
他又朝窖生努了努嘴,道:“小四川,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功夫也不错啊,是和你爹学的?”
窖生笑道:“你就叫我小四川就好,我的功夫可不是和我爹学的。”
朱小三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们俩刚才在冯国泰府里干吗?”
刘綎忙道:“回禀上差,我是接司礼监密令,奉命前来查探冯国泰府,不过刚到就遇到这个情况,我等怕莽撞会误事,因此想等局势明朗些再动手。不知上差是否有明示?”
朱小三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跟两个叔叔出京城,哪有什么明示。不过路上听两个叔叔说起,说此次我们的任务就是刺探、实录然后回京复命,其他一概不归锦衣卫负责。不过刘大哥既是奉司礼监密令前来,一切见机行事就好。”
正说着忽听远处传来一连串夜莺啼叫的声音,朱小三连忙吹了两声口哨呼应,然后一抱拳道:“两位,我得走了,你们小心,刘大哥、小四川,有机会来京城找我玩,我带你们耍耍。”
朱小三说罢双腿一飘,身子便已经在两丈之外,转眼便没了踪迹。
刘綎微一思忖,转头问窖生道:“兄弟,此事有些棘手,我接到的司礼监密令也没有明示,你觉得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窖生眯着小眼睛看了刘綎一眼,笑道:“刘大哥,咱们既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索性那婆娘想干什么,咱们让她干不成不就得了?”
刘綎听了后略加思索,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看来今晚的关键就是那女子提及的那本《郁离子》,今晚咱们两个是和她耗上了,倒要看看谁有本事将那本书拿到。”
窖生点头称是,于是两人重回到冯国泰府中。
刘綎小声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账房看看有没有线索,你去豹楼继续守着,确保万
无一失。”
窖生低声道:“也好,刘大哥小心。”说罢他自原路寻回豹楼。
窖生摸回豹楼,又闪身躲在了刚才的藏身之处往楼里看去,此刻雪瓷仍未回来,只剩冯国泰一人被那根孝带绑在床头。此刻冯国泰使尽浑身解数,累得满头大汗却仍然解不开绳结,而且他担心用力过猛的话雪瓷刚刚逼自己吃下的毒药可能会发作,因此他便放弃了解开绳结,但又不甘心坐以待毙,因此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在,救命啊!”
窖生在外看着冯国泰的样子觉得很是滑稽,转念一想忽然心生一计,于是他在怀里摸出一枚十字钉握在手里,然后又弯腰摸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他先将石头用力朝外扔了出去,石头落地后发出很大声响,豹楼里的冯国泰以为是那个女贼返回,吓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窖生趁冯国泰分神之际,手里的十字钉急射而出,准确地将冯国泰手上的那根孝带割断,而冯国泰竟然丝毫未觉。
冯国泰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听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他以为刚才响动或许是只路过的野猫,所以胆子又大了起来,又开始想解开手上的孝带,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根孝带已经断了。冯国泰喜出望外,一翻身便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在床头的一个柜子里一顿翻腾,摸出了一个紫檀木描金的匣子。
冯国泰看着匣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在腰间摸出了一串钥匙,然后用手哆哆嗦嗦地费了半天劲才把那个小匣子打开。窖生清楚地看到小匣子里面放着一摞书籍,他不禁喜出望外,于是从藏身之处纵身一跃上了豹楼,不等冯国泰转过身来,窖生以掌为刀在冯国泰的后颈处不轻不重地砍了一掌,冯国泰立时昏厥向后倒去。窖生一把将他肥硕的身子扶住并放到床上,然后从冯国泰手里拿过那个匣子,将里面的书籍拿出来一一翻看才发现,原来这几本书竟然全是春宫图,有几幅图上面的落款处还写着唐寅。
窖生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情怀,一看之下不禁怦然心动、面红耳赤,不小心将匣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那紫檀木匣子立时被摔得散了架,却在匣子的侧立面露出了一个夹层,窖生眼尖,一眼便看到夹层内还放了一本书,连忙俯身将夹层里面的书拿了出来,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郁离子”三个字。
窖生喜道:“是了!”随后他便将书揣进怀里,转身便要离去,可转身之际一眼瞥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冯国泰。窑生眨了眨眼睛,心生一计,于是他将散落在地上的紫檀木匣子重新组装好,然后将那几本春宫图都放了进去,趁着这短短一瞬,他又情不自禁地翻看了一眼唐寅的
那几幅春宫图,之后才将小匣子重新放回床头的柜子里,窑生心里暗想:这个冯国泰真够孙子的,诚意伯刘伯温在民间传说中可是和诸葛孔明一样的半仙之体,刘伯温要是泉下有知的话,知道后世有人竟然将自己毕生的心血和春宫图放在一起,恐怕坟茔上都得冒出青烟!
窖生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他处理好春宫图后,又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那枚十字钉并放回怀里,最后重新用那根孝带将冯国泰的双手绑好,处理好这一切之后纵身从豹楼跳下,重新躲到了刚才的藏身之所。
窖生刚刚躲藏好便听到声响,原来正是雪瓷从账房回来。
雪瓷在账房内仔细搜了一遍没有找到秘本,知道自己上了冯国泰的当,于是怒气冲冲地返了回来。雪瓷盛怒之际不再遮遮掩掩,手持梅花匕径直来到豹楼前,直取几名护院性命,可怜这几名护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便都丢了性命。
雪瓷干净利索地了结了护院的性命之后,纵身上了豹楼,她见冯国泰躺在床上未醒,以为冯国泰睡着了,不禁更是恼怒,伸手一刀刺在了冯国泰的大腿之上,宁静的夜空中马上传来了冯国泰杀猪般的号叫声。
窖生趁着这个机会闪身往账房方向跑去,身后则不断传来冯国泰的惨叫声。
半路上窖生遇见了返回的刘綎,窖生二话不说拍了拍胸口,然后指了指墙外,接着纵身跳出候府的院墙,刘綎心领神会知道他已经得手,
于是也跟着窖生跳了出去。
两人出了侯府又跑出了五六里,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停下,窖生伸手从怀里掏出那本《郁离子》交给了刘綎。
刘綎见了也喜出望外,说道:“小兄弟今晚鼎力相助,为兄不言谢了!”
窖生笑道:“好啊,等有了空闲去成都府找你耍耍。”
刘綎欣然道:“一言为定!”随后他正色道,“窖生,事关重大,我须连夜赶回成都府,将秘本呈给我爹,让他老人家定夺,我就不回去和承宗叔父及青藤、俞二两位先生道别了,你代我和几位老人家说一声。你也告诉何大奎,让他明早赶回成都府,与我会合。”
窖生点头道:“刘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刘綎将秘本小心放入怀里,拍了拍窖生肩膀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可惜公事在身,分别在即,小兄弟文才武略皆属一流,他日若想到军中效力,尽可来成都府找我!”说罢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交给窖生说道:“临行时走得仓促,没带什么东西,就将这把匕首赠予小兄弟!”
窖生有些犹豫:“刘大哥,这……”
刘綎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婆婆妈妈的。”
窖生见状便不再推辞,他用双手将匕首接了过来,回道:“那就多谢刘大哥了。”
刘綎笑道:“这才对嘛!”随后他抱拳正色道,“山高水远,你我兄弟就此别过,来日方长!”
窖生也抱拳还礼道:“刘大哥保重!”
刘綎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窖生望着刘綎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转身快步回奔去。
第二日,江阳城内传言,冯侯爷昨夜死于“马上风”,这是因为他作孽太多,被冤魂索了命,自己到底死在了女人身上成了风流鬼。
坊间传言或许是假,天道循环永远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