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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林看罢,慢慢地站了起来,停了片刻,又缓缓地坐下了:“你到底是谁?这么做为了什么?”
“张云逸,为了自由。”
“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张云逸若无其事地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木易。”这一次,赵松林脸色不变。
“意外吗?
“没什么意外的。我在想为什么是我。”张云逸道:“因为你是少帅,赵老将军不会对你的靠近起疑心。
“我要是不做呢?”
“做与不做随你的便。”张云逸喝了一口酒后就起身走到了门口,“我想少帅不希望幽州继续乱下去吧!“
“你在威胁我?
“呵呵,谁威胁得了您呢?”赵松林还想问什么,但张云逸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了一会儿,释然了。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清楚,有些话也不必问得那么详细。
门外的徐祯见张云逸从窗户走了,忙走了进来,见赵松林无碍,随即伸手刚要拿一杯酒。
谁知这回儿赵松林突然说道:“柏林,你也是他们的人?”
徐祯手一顿,酒溅出几点,没有着急回话,而是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道:“没错,我是内监卫的人。”
赵松林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就说嘛,锦衣卫和锦衣司的人都出现了,怎么能少的了内监卫呢?”
闻言,徐祯默然不语,黯然离去。
此后一连几日,赵松林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按照张云逸的说法,如果情报搞不到,那么幽州还将有大乱,并且会一发不可收拾,一波强于一波。一个天下镖局库房失火就已搞得他焦头烂额,如果再有乱子,着实难以收拾。
新年宴会到了。
这天,帅府张灯结彩,喜庆的氛围格外浓烈。出席的宾客有众多的军中将领,但商户和本地大族却寥寥无几,这让宴会显得冷清而又单调。赵松林等了又等,直到菜已冷、夜已深,仍不见有人来前来。原本要在宴会上与商户商量输饷之事,看来也是不成了。
赵崇喝了很多酒,每年的宴会他都会喝多,然后借着酒劲与麾下将领回忆戒马生涯。
讲些随建武帝三征北元的故事,随西宁郡王坐镇北大门的故事,甚至偶尔说起五年前和废太子山海关大战的情形,他们的军旅生涯辉煌而又悲壮。
人越老越喜欢回忆。
赵松林扶着父亲回到卧房,他扶着父亲睡下,望着父亲苍老的面容,感慨良多。父亲老了,不像年轻时那样冲劲满满,许多事他也顾及不过来。眼下幽州的局面已是危机四伏,朝廷三大特务部门与乱党之间的大战很可能一触即发。
尤其在“主老无储”的情况,赵松林打算好了,不管朝廷怎么闹,只要他们死守幽州,谁做皇帝都不会针对他们。
赵松林轻轻唤了几声父亲,赵崇含混地应了声,便翻过身呼呼大睡了。他摸出那张拟好的“圣天子殁,圣储临朝”的假情报,小心翼翼地拽出挂在郭崇脖子上的帅印,轻轻地在纸上盖了印,第一下并不清楚,他又重新盖了一下。
赵松林离开了帅府,来到了“难忘酒肆“,张云逸已等候多时了。张云逸不动声色地说:“我就知道少帅能做到。”
“你们还真会剑走偏锋。”
“怎么讲?”
赵松林恨道:“按照谍报衙门的寻常手段,不是骗取就是造假,通常会派人打入内部来搞到情报。而你们却干扰了幽州的经济命脉,从而对我施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让我来做。”
“只要搞到,谁做都一样。何况,你来做风险小一些。”
“是这么个理。”赵松林拿出纸笺给夏云奇看了看,准确无误,不管怎么样,情报上面盖有帅印那就是真的,“情报我可以给你,但输饷之事怎么办?”张云逸拿出了账簿,上面详细记录着各家各户的损失,以及天下镖局总局赔偿的金额。
郭满麟看着,忍不住惊讶:“果然是大手笔,你们这是要倾家荡产啊。”
“与天下相比,这点金银算得了什么。”
“好!成交。”
双方互换了筹码,交易达成。
赵松林道:“我把城门打开,你们所有人立即离开幽州。”
“告辞。”
张云逸说走就走。
一队人马趁着星夜出城,向着汴京的方向疾驰而去。锦衣卫在暗中安插的岗哨很快将消息报告给了石根。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张云逸。”
“跟我玩障眼法,他还太嫩。”石根快步离开住所,直奔马厩,“这些天他没有消息送来,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应该是叛变了…所有人立刻上马,追!”
锦衣卫的队伍迅速集结,他们选了最快的马,石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叛党。事实也如他预料的那般,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了张云逸。
张云逸却而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惊慌失措的他且战且走,最后躲在山地里与石根对峙。
时间慢慢流逝,天色将亮。
张云逸击退了一波又一波地进攻,力气已耗尽。又一次进攻,张云逸没有挡住,石根冲上来就给了他一刀,其他锦衣卫一拥而上。
“搜!”侍卫们从张云逸的身上搜出了一份蜡丸密封着的军事情报。
石根道:“鹧鸪,你这是要去哪里?”
“送信。”张云逸不为自己辩解,也毫不掩饰他的目的。
“给谁送信?”
“远在神京城的大人物。”
“什么消息?”
“不必我说了,你早就知道了的内容。”
石根没有再问,情报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他为张云逸感到惋惜,他预料到了张云逸会叛变,可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最终还是事实击碎了他的幻想。石根打开了蜡封,吸了一口凉气,那情报竟是一张白纸!凭借他的经验判断,这张纸没有做任何的密写处理。张云逸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调虎离山,他在为真正送信的人做掩护。
石根道:“为什么要帮他们?”
“不为什么……”
张云逸明白背叛锦衣卫的后果,如同崔思雨所说的那样,大不了一死。一个弱女子可以坚守内心,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望着东方天际的一抹白,仿佛看到了在他死后,崔思雨饮鸩身亡的画面。那并不是人生的至暗时刻,而是黎明来了。
“石大人,不必再问了,动手吧!”
“好!我成全你!”石根手起刀落,成全了张云逸,他转头对侍卫们道,“萧玉儿跑不远,继续追!”
石根等人翻身上马,向着神京城的方向直追而去。
他们走后,几个黑人从暗处闪出来,取走了其身上的某物,朝西而去。
待所有人走后,一个穿着淡黄色飞鹰服,佩戴绣春刀的内监卫走了出来,给已死去的张云逸吃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说了句“愚蠢!”随即携其离去。
同时帅府的宴会结束了。
热闹过后的冷清似乎预示着宴会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九姨太的心头始终挂着缺憾。
探事官回来了,带来了消息。“启禀九姨太,张百户成功引开了石根……萧掌柜带着消息去了神京。”
“嗯。”
“还有张百户……不幸遇难。”
“嗯。”
探事官拿出一封信:“这是张百户留下的,给您的信。”
“知道了。”九姨太接过了信,
“退下吧。”
“是。”
九姨太多年暗中经营一直在等待这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却没有让她感到心潮澎湃,内心也没有飞鸟出笼的快感,相反,压在心头的阴霾更加浓了。
信件上写着“思雨亲启”,张云逸的绝笔信像一枚针戳破了她脆弱的未来幻想。梦想的色彩是五彩斑斓的,而现实的色彩却只有一种鲜血淋漓的红。
信中写了什么已然不重要了。她懂张云逸,张云逸更懂她。
九姨太缓缓地走到了烛台旁,忽然莞尔一笑。自从她与张云逸分别后就再也没这样幸福地笑过。今晚不同,她笑了,以后也将永远幸福地笑下去。
九姨太烧掉了信件,随手一抛,燃烧的书信落在帷幔上,屋内瞬间闹腾起了剧烈的火焰。身子一转,美丽的倩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