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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朗与梁六等人的拥簇下,梁九月进了大厅,徐朗说他去和阴阳先生沟通,这阴阳先生是乡亲们从附近的镇子请来的,倒也有几分本事,因为从价钱上就能看得出来。
一般的阴阳先生一套法事做下来,一天一夜能够得到一千两百块,其中他本人要请一个打鼓的,一个吹唢呐的,一人一百的工钱,扣尽了之后便是一千元的收入,临走前还要主人家砍一些猪肉并且拿走站立在棺材上的那只开路的公鸡。
这样算下来,阴阳先生的身价是一千打底,低于这个价钱,一般都请不到好师傅,这毕竟是做先人的法事,有关鬼神与气运,邪乎着呢,几乎是没人愿意在这上面省钱的,所以阴阳先生活得好的,滋润得很,活的不好的,米汤喝不上的也有。
此刻正与徐朗说着话的阴阳先生是村民们凑了两千五百块钱给请来的,这价位……已经高出一般阴阳先生的近乎两倍,这简单而又枯燥的数字,足以说明他的功底了。
“什么?叫我让位?”阴阳先生惊呼一声,他这才写好祭文,开始了吟唱孝歌,做事已经算是做了一半,现在让他离场?
如果运气不好被死去的先人怪罪,那可就损失大发了。
混的好的阴阳先生可是很牛气的,这种阴阳先生如同一般的毒药一样,方圆十里都能够寸草不生……只要某个村镇有个好阴阳先生,周围是不可能存在其他同行的。今日这位先生早已凭借本事,逼走了他所在镇的所有同行,如今竟然来了个叫花子便叫他让开,岂有此理!
“是的,钱给双倍,先生。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做事喜欢先礼后兵,刚才礼数到了,接下来,我的手段可能会让你有些不舒服,当然,这得是你不合作的前提下。”徐朗脸色黑了下来,有本事的人他见得多了,一个乡野的阴阳先生是断然不能与梁九月所相比较的,毕竟梁九月是那种正宗的茅山道士。道法深厚,听徐猛将说,梁九月的实力已经远远在他之上。
虽然不能确定这个乞丐是不是她。但徐朗不想让自己在梁九月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哼,你们敢!别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只要我动动手指,你们的先人埋葬的位置出一点点问题,你们世世代代都要遭殃。”阴阳先生显然有些自视过高。不知道徐朗是哪来的大鸟……
“丢出去!”
徐朗没有废话,不耐的扫了身边两个一直把腰挺得笔直的两个青年一眼,当他的目光一扫过两人,两人立马福至心灵,齐刷刷的出手,阴阳先生只是感觉眼前一花。自己人就被别人给抓住,然后一阵腾云驾雾之后嘭的一声跌落在地。
“你们太过分了!”阴阳先生哼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瞥了一眼那俩虎视眈眈的青年,再看了一眼本来正在打麻将却突然停下来的村民们一眼,旋即骂道:“你们这帮龟儿子,喊老子来的时候好话说尽,现在老子被人砸了饭碗。你们就晓得看,看你家都是瓜娃子……”
“……”村民们集体石化。纷纷一副震惊的表情,个个都在心中问着自己,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就把这个阴阳先生给得罪了。
“再废话就揍他!”言罢,徐朗摆了摆手,招呼梁九月所妆扮的乞丐进屋。
“你们这帮狗日勒,太缺德了,有钱了不起啊,双倍!双倍你个瓜娃子,给三倍老子就走,赶紧给钱,要不然以后老子偷偷在你们家祖坟上添砖加瓦,让你们遭个现眼报……”
梁九月皱眉,方才听这先生吟唱还有些味道,也算有些本事,抓鬼可能没那道行,但是替人看看风水混口饭吃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心思就这么恶毒?
本来她想着这次叫人半途离开也是她自己的不对,但要被葬之人是她的父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况且徐朗已经做的很到位了,给了双倍价钱,在乡间,给双倍便是看得起的意思,并无半点的轻视之意,这还是她给徐朗出的主意,叫他别做得太过,当然,她并没有巴心的跟他商量,此刻她还是个蒲公英的远亲,他只是说,把我的那份工钱算给那阴阳先生算了。
徐朗果然照办了。
没想到阴阳先生却是耍起了无赖。
摇了摇头,梁九月长叹了一声,便准备去看看自己双亲的模样。
“你们……你们竟然敢揍老子…等着,你们等着绝子绝孙。”
此话一出,众村民哗然,这话也太毒了,村里人就图个传宗接代,绝子绝孙可是最毒的了,比全家死光都还毒……毕竟他们本来就活了大半辈子,人生已经是那种鸟样,全家死完了,他也没什么难受的,可光死后代不一样啊,那样他们这些大人就要留下来天天遭受心灵的折磨……
梁九月骤然停住脚步,盯着阴阳先生,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徐朗则是突然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寒意,随后他下意识的瞥了身边拄着一根枯树枝的乞丐一眼,这一瞥,他只是见到这乞丐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
“咳咳。”就在大家惊愕间,阴阳先生突然咳嗽两声,随即爬起来朝所有人弓了一下身子,很是诚恳的道:“对不起啊大家,刚才是我有些气急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着,阴阳先生便一边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几分钟后,他的嘴唇渗出殷红的血液,看得周围的人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有不少心肠软些的在一边开口劝着,可是那阴阳先生仿若是不怕痛似的,依然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直到阴阳先生足足说了一百次对不起,他才突然瘫软在地。
徐朗瞳孔骤然一缩,心中砰砰直跳,是了,一定是她了,这种道法,也只有她才这么精通。
况且这小乞丐是突然就冒出来的,打着那所谓的寻亲旗号,肯定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咽了口唾沫,徐朗盯着梁九月的后背看了半晌,随即转身走到角落,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对讲机小声道:“加强防范,尽量骚扰对方的狙击手,其他的人,可以让他们继续蹦达,不要说与国家为敌,马克,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价钱翻倍都不是问题。”
“,翻倍的意思你可能不明白,汉语是博大精深的,翻倍,不代表只是一倍。”
经过一番交涉,最终以徐朗面带微笑而结束。
……
冰棺里放着庄严肃穆的哀乐,鼓点声依然继续,悲怆的专业哭丧团队卖力的表演着,他们个个跪在冰棺前的蒲团上,哭得要歌词有歌词要节奏有节奏,尽管这些人都是假悲伤,可这种刻意被营造出来的气氛还是让梁九月的心脏仿若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疼得抽搐。
双亲的遗容已被整理好,两人脸上都只是有一道淡淡的横线,化妆师的功夫很到位,只是梁九月粗略的一扫,便觉得那伤痕很是刺眼,她刚想咆哮,骂那化妆师是怎么做事的,但刚刚吼出来,便赶紧咽了下去,装作清了清嗓子。
在冰棺前只是站了几秒,梁九月就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赶紧走了开去,坐在了唱孝歌的位置上。
唱孝歌有喜歌词有哀乐,唱到情浓处是可以有任何的感情的,也就是说,哪怕是在丧礼上,把自己唱哭了也没人怀疑什么,相反,人家会觉得这先生敬业。
听着鼓点与唢呐音,梁九月喉咙动了动,始终是唱不出一句,往日里,她的安魂曲目可以即兴就来,可是如今轮到自己的双亲去世,她却是一句话都唱不了。
“来,先生,喝口水。”梁六给梁九月倒了一杯热茶润喉咙。
梁九月点头,茅山道士的使命感很快就让她克服了自己的悲伤,她缓缓喝完了那一杯茶才开始了吟唱。
今日是梁氏夫妻死了的第三天,按这天气,可以在今夜就下葬,当然,若是有子女未归的,可以放缓到第七日,久了便不行了。
在吟唱后的歇息时间,梁九月思忖了一番,再顺道算了算日子,明日凌晨日出时分的时辰不错,虽不是黄道吉日,但也比七日后的时辰好一些,但是一想到这阴阳先生底子不错,梁九月便有些疑惑,按理说这厮不可能算错日子的,方才她算日子之时问过了梁六,梁六说这阴阳先生选定的便是死后的第七日凌晨……
梁九月想了想,便再算了一遍,竟然吃惊的发现方才她选定的时间竟然是大凶----万事不兴的时刻!
怎么会这样?
她有些惊疑,这种日子怎么可能会变动的,天地万物可都是遵循一定规律的,没规律,那便会乱了套。
带着惊疑的心情,梁九月接连算了好几次,次次都是一样。
旋即,她站起身子,走到门外,仔细端详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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