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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云上城笑着看她，潇洒地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大包的铜钱，放在桌上打开，欣喜若狂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看，孤白，我有银子了！”
“……”牡孤白哑口无言，这铜钱，他去偷还是去抢？
“这是供奉在城隍庙前池水里的铜钱，我就借了一些，往后我会还他的。”如果还会回来这里、如果他还有岁月的话，他真的会还的。
他笑着看牡孤白，眼神里都是邀功的神色，“孤白，这够用了吧？”
牡孤白对他的脑转路无可奈何，但见他欣喜的模样，原本肚子里准备好的骂词只剩下了两个字，“够了！”会想到去城隍庙捡钱的，他绝对是第一个！他却说借？还会还？
“那就好，你收着。”他轻声应了，坐在桌旁继续吃馒头，整个人美滋滋的，还时不时看向牡孤白，像是讨要赞赏的孩童一般，眼睛里充满希冀。
但，牡孤白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她默默地将铜钱都收了起来。
依云上城眼皮耷拉下来，默默吃完了那些馒头和粥。
到底不说一句称赞他的话啊！
牡孤白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见他吃完馒头，道，“走了，去裁缝店拿衣裳给你换上，身上的就扔了。”
“嗯。”依云上城点头，跟着她，颇有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的趋势。
牡孤白觉得他脑子肯定有问题，她轻呼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跟他计较太多，收好银子，“走吧！”
集市上还是很热闹的，买卖声此起彼伏，茶楼酒肆也人来人往。
依云上城像是囚笼里出来的一般，看什么都感觉新鲜，牡孤白见他这里瞅瞅，那里又想摸摸，心中惊得只得攥着他的手，板着脸地警告，“我说你不要像土包子进城一样行不行？没见过世面！”
“真的没见过，西域不是这般情形。”依云上城笑着看她，暗中将手攥得她更紧，“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到过这皇城……不，皇城不是这里，总之，差别很大，这又跟西域不一样，所以……看，孤白，小糖人，喜欢吃甜的吗？来！”
他指着一制作小糖人的商贩，扯着牡孤白就到那，“哎，我能随便挑吗？看起来都很不错。”
牡孤白柳眉紧蹙，见他那样子……真是难以跟之前那个冰冷杀人不眨眼、嚷着自己高贵身份的男人作比较，现在这个就跟二愣子没什么差别！
“孤白，这个喜不喜欢？”他已经将一个小糖人拿着举到牡孤白的面前，“尝尝？”
牡孤白眨了眨眼睛，有着几分无奈，“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
“那我也不吃了。”他瞬间兴致全无，将那小糖人直接递还给那商贩，商贩看着急了，“这，这拿都拿了，就要了吧，不贵的。”
“不要了。”依云上城眼神一直盯着牡孤白，“我原以为孤白会喜欢的……姑娘家不是喜欢这些甜甜美美的么……看来我又错了……孤白喜欢什么？我们再去看去买？”
牡孤白眸色微沉，看着他，侧身伸手将商贩手中的小糖人拿了，“多少钱？”
她付钱之后，依云上城还在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不喜欢？”
“你话真多。”牡孤白拉着他往前走，将小糖人递给他，“吃吧！”她见着他不接，似是叹了一口气，张牙自己咬了一口小糖人。
依云上城顿时眼神都不一样了，嘴角里都是笑容。
她将咬了一口的小糖人给他，“嗯？”
“好！”他回答得干脆，接过来也咬了一口吃，“没想到真是这种味道，甜甜的，这是幸福吧？”他看着她，和她一起的幸福。
牡孤白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一直往前走，“去裁缝店。”
依云上城嘴角微微上扬，没有问她还要不要吃小糖人，就自己将小糖人给吃完了。
到了裁缝店里，店掌柜的见着他们立即迎上来，一脸笑容，“贵客，贵客这边来。”
取了衣服，到柜台那，牡孤白看到那银子还镶嵌在桌面上，她看向试衣间那，依云上城还没出来，她低头试着将那镶嵌的银子给挖出来，想着挖出来，但那银子就像是长在那里一样，丝毫动不得。
他的内力和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换衣间的帘子打起，依云上城朝着牡孤白走过来，眸色温和，“如何？可喜欢？”
牡孤白微怔，他穿衣却问她喜不喜欢？不，一路上他但凡见什么都是问她喜不喜欢，要不要，可不可以，是他没有主见，还是太在意她？
“是不是我说喜欢，你就喜欢？”
“嗯。”他点头。
“那我喜欢……你这件衣裳，穿得还可以。”裁缝手艺还可以的，做出来的衣服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大帅气。
“那我也喜欢。”他笑着看她，到了她身旁，然后轻轻地挨着她，仅仅是衣服挨着的那种。
牡孤白将这细节看在眼里，但不戳破，指着那镶嵌稳妥的银子，抬眸看他。
依云上城两指轻捏着那银子边角，轻松拿了放到掌柜的面前，“结账。”
掌柜猛点头，拿过那银子之后找数，一点都不敢怠慢。
牡孤白和依云上城离开之后，掌柜才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看着那桌面，那银子镶嵌的坑还在那。
“去买祭祀用的东西。”牡孤白见依云上城又左看右看，不禁再次提醒。
“嗯！”依云上城点头。
香烛店里里外外都是人，一个个都准备着祭祀用的东西，就连店边上一些卖符纸的生意也很热闹。
牡孤白见里面人多，便道，“我去里面买，你就在这门外等我，不要走开。”
依云上城应下，牡孤白看了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之后进了店里。
“符纸、护身符！保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啊！”摊子的人叫卖着，好些的人围上去看。
依云上城走过去，人来人往之间，他随手摸了一富贵人家家丁打扮好些铜钱在手，然后到那卖护身符前，“给我一个护身符。”平安，快乐……牡孤白，这是我的心愿。
“十个铜钱。”小贩一手捏着那护身符，另外一手伸出朝着他要钱。
依云上城将铜钱递给他。
他将护身符拿了攥在手中，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香烛店。
一人在人群里大喊，“谁偷了我钱？妈的谁这么缺德！十个铜钱都不放过！又不是什么钱，可恶！”那人骂骂喋喋地走了，“倒八辈子霉了！”
依云上城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的眼神里只有手中的护身符。
牡孤白提着篮子从香烛店走出来，篮子里装着好些祭祀用的香烛纸钱，依云上城见着她，收了护身符入怀，小跑着上前，“可好了？”
“买好了。”牡孤白看着那在咒骂远去的仆人，收回目光看他，“你方才将什么东西放进怀里了？”
“没什么。”他笑着摇头，“不信？你往我怀里摸一摸。”
牡孤白美眸一眯，脸上冰冷地往前走。
依云上城惊了下，随即快速跟上她，“真没什么，你信我。”孤白，我许你平安快乐幸福。
“别给我惹事，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牡孤白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微微停顿等着他，他小跑着上前，猛点头，“嗯！”
牡孤白无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就像是他爹娘一样，真是没辙。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忽而听得前方大喊，“让开！让开！”几个官兵猛地跑过街道，行人纷纷跑到两边，牡孤白忙拉着依云上城到一边上。
“听说了吗？守城的侍卫长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官兵们都在严查呢！”
“好像是在去买酒的路上失踪的。”
“说是拿着羊脂玉佩去当，结果人不见了。我觉得是那玉佩邪门啊！”
人群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牡孤白侧头看依云上城，“走。”城里已经不是很安全了，要赶紧出城才行！
还没走几步，听得人群里又好些议论声——
“牡将军？入城了？看！牡将军他们！”
“你认识？我听闻不是在皇城的吗？怎么会到我们这小城里来？”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出大事了吧！”
牡孤白柳眉微蹙，她扯了一下依云上城，“先别走。”看看牡初川进城里干什么！
牡初川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地走在队伍前列，而他身后跟着好些的将士。
他双瞳有些阴沉，扫过人群，像是搜索什么人。
牡孤白见此，立即拉着依云上城向后退，扯着，“快蹲下！他在找我们！”
依云上城紫眸深沉，和牡孤白蹲了下来。
牡初川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士兵，那士兵立即亮出两幅人像画，“大家看看！这两个人是通缉犯！如果有人看到，务必告诉我们！否则，依同犯处理！”
顿时，几个士兵拿着那画像来问人群，“有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有没有看到？”“没有。”“没有。”
牡孤白瞄到了那两幅画像，正是自己和依云上城的画像。
通缉犯么？到底牡初川要干什么？还是要抓他们回去是吗？！
“走。”依云上城这会儿牵着她的手，“往这边！”他带着牡孤白往另外的巷口离开。
……
夜色如水，周围一切安静极了，就算是这客栈，明明还有人，却一个个紧闭门窗。
牡孤白坐在窗口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粗布擦着手中的朴刀。
没有女人会用朴刀，甚至用朴刀的男人也少之又少。
依云上城端着茶水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刀身上的寒光反射到他面前晃了一下他的眼。
他微愣，朴刀。
他端着茶水上前，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坐在她的身旁，“喝口茶。”
牡孤白看着手中的朴刀，翻了一下刀身，继续擦，“打听到什么？”
“外面查得紧，暂时不要出去，你若需要，我可为你代劳。”依云上城看着她的侧脸，她的侧脸轮廓透着姑娘家的清秀和柔美，跟她那看朴刀的冰冷眼神分外不同。
她的内心其实很软很软，就像当初的纪无殇一样。依云上城这样对自己说。
“还有一天。”牡孤白轻声道，“你歇息吧！我坐会。”
依云上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身去睡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擦刀。
“依云上城，别瞎管别人的事。”牡孤白忍不住嗔道，抬眸扫了他一眼。
“这刀对你很重要是吗？”依云上城问道。
“救我生死的只有这把刀，你说重不重要？”她反问，将朴刀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端了茶水喝了一口。
没有风，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光映在牡孤白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恬静、美好，依云上城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等牡孤白起身的时候，依云上城才回过神，他想喊她，但，还是没喊出口——他看到她在床榻上躺下了。
他就这样，在窗口下、她原来坐着的位子上坐了大半夜，听得打四更声后，他才轻轻地走到床榻旁。
撩起帐子，她占的位子不多，甚至可以说她还无声地留了位置给他睡。
依云上城嘴角无声一笑，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护身符，伸手轻轻地放进牡孤白的衣服怀里。
“不要弄丢了，很重要的。”关键时刻……应该能救你一命。后面这一句，依云上城没有说出口。
他退出帐子，刚放下帐子，即听得外面好些密集的脚步声，他速度一掀开帐子，拉着牡孤白起身，“孤白，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