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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光明,金銮殿中。
“皇上,奴才身为堂堂男子汉,行正坐得直,眼见着多隆恶意调戏良家妇女自是不可能置之不理,却没想到多隆见状非但没得半点悔改之意,还一而再再而三往奴才身上泼脏水,且辱及白姑娘清誉,望皇上为奴才做主,为白姑娘做主!”
“主子爷,奴才才是冤枉,冤枉至极啊!奴才虽比不上硕王世子这般清高孤傲,张口道德闭口仁义,可到底不是个敢做不敢人下三滥之人,身为八旗子弟,奴才事事以主子爷为尊,样样依主子爷而为,眼见着那龙源楼竟是有女子登台唱曲儿才又好奇又意外多问上了一句,却不料几句无心之言先是惹来那戏子纠缠再是惹来了硕王世子拳脚相交,呜,奴才真是又冤枉又委屈啊!”
“你,多隆你竟然当着皇上面所诉不实,你可知道这是欺君大罪?皇上,您不要偏信多隆一人之词,事实上明明就是他先对白姑娘多番纠缠,奴才看不过插手相助,再跟着多隆自觉被奴才扫了颜面发了狠才推诿之间白白葬送了白老爹性命!”
“主子爷明鉴啊,您先前早有明令禁止所有酒楼茶寮以女子登台卖艺,奴才食君之禄怎么眼睁睁看着此番情形半句声都不出?先搭话是那白姑娘,先动手是硕王世子,奴才一副热心肠想为朝廷有那么一点点贡献,难道这也有错么?”
“多隆你不要睁着眼说瞎话,白姑娘一介弱质女流,而我乃硕王府世子,若不是你真做了什么让人看不过眼事儿,我们怎么会即便将一切捅到皇上面前来都要讨一个公道?”
“天哪,奴才真是比窦娥还冤,早知道今日要受这番屈辱和冤枉,额娘您怎么不早早带着儿子去了?闹得现下里儿子与阿玛二人相依为命这般可怜凄楚还不够,临到了了竟是还得被这莫名之人倒打一耙……主子爷若是不信奴才,那便下令杀了奴才以平硕王世子心中之忿吧,若有来生,奴才再来给主子爷忠好了!”
“多隆你不要以为这样说便能……”
“行了,还有完没完了?!”
朝政大事不难处理,军中急奏不难决断,然而对于这动一发则会牵动全身八旗之事却是由不得弘历不头疼,而按照弘历内心所想,死了个庶民本不算什么了不得大事,至少比起这直郡王府与硕王府二者之间择一处罚而言,压根就不算什么事儿,毕竟这一方作为直郡王独子多隆,若是真下手去责罚了少不得要引来宗室怨气,而另一方呢又是唯一现存异姓王嫡子,若是不管不顾拿他开刀又怕惹来百姓口舌说他借题发挥,两者权衡之下,弘历自是只觉得左右为难,而好不容易得了多隆这句退了一步话儿,想要随便罚罚粮饷就揭过这一茬儿,又被富察皓祯给打了个正断,不由得让他有些恼羞成怒,憋出这么一句话打破眼前闹剧之后,便直接将球踢向了一旁当了许久布景板辅政大臣们——
“你们怎么看?”
“这……”
此事聪明面上来虽说是指着二人举止不端于闹市中惹是生非败坏皇家颜面,然而从实际上来说却是牵扯众多,比如先前弘历所顾忌,以及二者背后势力,鄂尔泰身为朝臣虽位极人臣却怎么着都不敢插手这皇家宗室之事,不由得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允裪身上,而允裪也不推诿,只见他一撩衣角出列便道——
“回皇上话,说白了,这压根就算不上什么事儿。”
“哦?皇叔何以见得?”
“多隆这小子虽说是有些多事,可归根究底说起来到底是出于一片忠君之心,而硕王世子虽说有些处事不周,然也是出于一片正义之心,二者皆是无错……那白胜龄死得无辜是不错,可他到底也先违反了大清律例,其一无辜其二有罪,两者并论便算个一笔勾销了,多朝廷出些抚恤银两,就算是揭过这一茬儿。”
“这样好,这样很好!”
“既是如此,对于庭下二者皇上便从轻处罚吧,毕竟都是咱们八旗之中才俊,损了哪一个都让咱们这些个做长辈心有不舍,别说这也不算出了什么大褶子,顶多就是好心办坏事罢了,不如就让奴才代为求个情……”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允裪身为宗室长辈,虽然面上将话说得两边互不偏袒,一副公正严明模样儿,然而他身为爱觉罗家人,心里头怎么可能会不偏帮着同样身为爱觉罗家人,且平日里挺会卖乖讨趣儿多隆?只是碍着如今中宫势起,他嫡福晋又出自于富察家,才明面上给皓祯留了点面子,想着各打五十了解此事,只是他虽有放皓祯一马心,皓祯却是显然不懂得领这份情,看着上头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打算轻飘飘揭过此事,心中不由得不甘不忿极了,冲口便抛下一句——
“你们怎么这样不善良不仁慈,这天底下还有王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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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事儿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这天子脚下,京城重地统共就这么大块地方,其中皇亲贵戚,宗室勋贵,各部重臣不甚凡几,而龙源楼又是京中大酒楼之一,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直郡王家贝子跟硕王府家世子拳脚相加,自是根本没花上多少时候信儿就传了个人皆知,不用说这闹腾劲还一路从宫外延续到了宫中——
“据说啊,这多隆贝子跟皓祯世子杠起来也不是头一回儿了,就上月儿,也是那龙源楼里,也是同样为了那个唱曲儿歌女,你来我往闹了好一番不痛,只是当时虽然有眼见着人虽多,可是这八旗子弟京中隔三差五闹上一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没什么人往心里去,却不料眼下里竟是折腾成了这幅模样儿……”
“哦?”
“说起来,也是那多隆贝子倒霉,毕竟这八旗子弟遛鸟斗鸡不少数,游手好闲爱街头惹点小乱子亦不少数,正如他所说那般,他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淫人妇女,若放平日里还真是个连波都激不起小事儿,可这回儿却不知是怎么,竟是偏偏碰上了个爱事事较真硕王世子,当着那么多人白白葬送了一条性命,生生闹到主子爷跟前……奴才冷眼瞧着,这回儿多隆贝子估计是得不了什么好了,倒是白白成就了那个皓祯世子,指不定这个时候长春宫那位怎么可劲着乐呢!”
“容嬷嬷,你这话儿就错了。”
听了这么连消带打老大一通,景娴也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这事儿起因经过,而若是这事中之人换成旁人,她或许听上那么一听,笑上这么一笑也就撩开手放过去了,可对于身为长春宫重要棋子之一富察皓祯,却是由不得她不上眼不上心——
“多隆外一向风评平平是不错,富察皓祯却惹得人交口相赞也不错,这事儿从明面上来看全然是一边倒是不错,只是一旦捅到了前朝,那就不光是他们两个人事儿,而是他们背后两个家族事儿……富察皓祯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个难得一见才俊之人,不光是自己将门面功夫做得好,家世背景也很是拿得出手,只是多隆那小子虽然混不吝,但有一句话却是说得恰当至极。”
“主子,您意思是?”
“他是头顶着满门勋贵富察为姓,身背着世祖恩封爵位为路,可是明面上再怎么风光,说到底却怎么都只是个异姓王,你想想,从开朝至今异姓王有哪个得了善终?多隆再不济再不醒事总归是正儿八经爱觉罗家爷们儿,如此之下,即便富察皓祯再占着理再名正言顺再堂而皇之,就光凭着他这幅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将拳头挥到爱觉罗家爷们脸上模样儿,他就别想独善其身,若是他是个醒事是个见好就收倒罢,但若不是那可就真是有好戏看了……”
“主子您当真是料事如神,奴才原还想着卖一卖关子,却没料到还没来得说出口,您这儿就料中了其中□,那位硕王世子可不就是个不懂得见好就收?”
想着方才得来信儿,容嬷嬷笑得很是有些幸灾乐祸。
“原本哪,主子爷和履亲王都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不知道那硕王世子发了什么疯,竟是直说这般处置不公道不仁慈,听底下人说,当时主子爷和履亲王脸都绿了呢!”
“哦?他倒是个有气节。”
景娴慢条斯理拨了拨茶盏,想到自己上一世经历和际遇,脸上神情颇有些似笑非笑意味——
“只是啊,这宫里头容不下就是这般气节,若说他真占着理占着情能将话儿说得天花乱坠倒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打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得罪了不该得罪人儿……”景娴挑了挑眉,“长春宫那头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家族侄儿闹成这样还没得点动静?”
“这……”
“主子,长春宫闹腾上了,说是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肚子疼得紧,整个儿太医院人都赶过去了呢!”
“这不?后脚赶着前脚就闹腾上了?”
这前半句话音儿才刚落,容嬷嬷还没来得及思忖一二接过话头,便只听到外头盼什么来什么闹腾了起来,惹得景娴眼中顿时精光一逝——
“只是摊上这么个族侄儿,她这肚子疼怕是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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