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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使不得!”孟家老爷和刚刚醒来的孟夫人几乎同时出声阻止少女。
尤其是孟夫人显得尤为激动,她死死的拉住了少女的手:“傻孩子,不要做傻事,速速随了二郎家去!”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嫁妆单子,塞在了少女的手里,“这是你的嫁妆,乖儿,你都带了去,都带了去!”
少女倔强的摇摇头:“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就算嫁入张家,不过是一个带着不祥的妇人。即是害人也是害己!母亲,就让我侍奉在您二老的身边。且全了女儿这番心思吧!”
孟夫人只顾着摇头:“我的儿啊,你才十七!哪里晓得这大狱的险恶?黄花闺女就是死也不能去那个地方的啊!”
在孟小婉是否是张家妇这件事上,书院的一众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因为此事的关键还在张哲身上。
张哲的岳家遭遇了如此大的官司,他能不能冒着巨大的风险还认下这门亲事,这要看张哲自己的选择。旁人都无法在此时用道德来绑架于他,毕竟这事说不好就会又坏了一条性命。
在场很多人都知道这张哲父母早逝,还是家里的独苗,烟火不继那可是大不孝!
李玉楼当时也万分的纠结,对于张哲认不认孟小婉为妻,他最是觉得煎熬。可就在张哲站出来,承认孟小婉是张家妇的时候,李玉楼竟然从心底涌出了一阵失望。
可谁也没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孟小婉居然拒绝了张哲,想与自己全家共进退。而且听孟家女郎的意思,还隐隐不肯相信这些诗句是张家二郎所作。
赵典史看着孟夫人塞给女儿的那张明显过新的嫁妆单子,暗自冷笑了一声。他让人将蒋班头搬到了院外休息,然后看向了张哲。
“新郎官,这个亲,汝究竟是娶还是不娶呢?”
张哲正在飞速的判断自己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他已经大致排除了这是姓武的弄的恶作剧,自己很大的概率是穿越到了一个准备结亲的年轻人身上。
到现在为止,张哲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已经判断出了几件事。
其一、他因几首催妆诗赢得了书院一众人的好感,所以这些人现在都隐隐有维护自己的意思,尤其以这位范夫子为甚!其二、自己只要不承认这个少女是自己的妻子,他就能完全置身事外;其三、这些古人对于伦理道德都看的很重,如果自己选择了不认孟小婉,那么名声是肯定是会坏了的;其四、这少女居然不愿意嫁给自己,而且语含讥讽;其五、这少女真的很美.......。
宅男社畜没人能逃出这第五条的掌控,何况还是处于单身狗状态的张哲。
“回大人,这个亲,某是娶定了。”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张哲果然获得了范夫子这些人的点头赞赏,就是躲在最后那个帅逼书生的脸色有些奇怪。
张哲的回答让孟家人都感到了意外。概因这些年来,孟家对于父母双亡的张哲可没尽到什么亲家的情份,这七八年间也就唤过张哲来家里吃过一回饭。
他们没有想到张哲居然冒着被牵连的风险,决然要娶孟小婉。
孟家老爷、夫人和孟传生都相顾无语,只有少女再次站了起来,转向了张哲,神情依旧清冷。
“张二郎,我们虽有婚约,但这十多年来,我等只见过两次。最近的一次便是两年前,你来我孟家吃元宵的那次,”少女看着张哲,如同在与一个陌生人交谈,话里全是疏离之意,“之后两年之中,你与我孟家全无往来。情份本就不重,何苦为了一时之快,做此妄行?”
张哲心想:情份不情份无所谓,主要是你长得好看,再说当着那帮书院迷弟的面,我也说不出那太渣的话来啊。
“何来妄行之说?”张哲看着少女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有些上火,他冷声反驳道,“毁约不践乃是不忠、违背父命乃是不孝、见死不救是为不仁、抛妻于难此为不义!某不敢做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书院众人都大声叫好,就连赵典史也对张哲有些刮目相看,此人竟然是个君子!
少女目光微微一闪,但却转瞬平静。她上前一步,看着张哲的脸:“我孟小婉虽是女流,但却最爱文章。盗文窃句之徒,如何能入我之眼?这一世婚约作罢,来世自结草衔环相报,可好?”
她这话极为伤人,换做一般人定会选择为了自证清白而与她决裂,是断不肯认下这等污名的。
可张哲却再次感慨的看了一眼少女的盛世美颜,竟然点头:“本就都是我借来的东西,我又从未说是我所作,何来盗文窃句之说?”
这下,少女与周边之人都愣住了。
少女:这厮,这也敢认?
众人:这厮,这也能认?
少女叹了一口气,微微一闭眼,旋即睁开,露出了冷冽之色。
“两年前元宵日,我方十五,你有十六。你见我而失礼妄言,我本已甚恶汝!汝之所念,不过我之颜色。而汝可知晓,这两年来,你那浪荡儿的名声是如何传来的么?”
张哲微微发愣,却在想:我这原身两年前十六岁的时候,见到这个妹子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竟让人记了这么久!
“我遣身边使女,用了钱,让镇上泼皮闲汉四处传你浪荡儿的名声,”少女冰冷的举起两根手指,“两年足二十吊的私房钱,就连说汝慕仙想要出家为道的事,也是我派人编造。只为了让我父母恶了你,免了这婚约。汝声名狼藉,尽数拜我所为,汝现在还敢娶我么?”
孟家老爷和夫人脸上血色瞬间全失,把话挑明到这个地步,哪个男子受得了这般恶气?张家二郎就算当场休妻,也没有半个人会说他一个不字。
所有人都暗叹一声,孟家女郎竟然生生断了自己最后一条生路。尤其是李玉楼不由得悲从心来,全然以为孟小婉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愿意委身张哲。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张哲竟好奇的问了一句:“修道者就不可娶亲了么?再有,敢问小姐在下那年可说了什么胡话?竟让你如此不悦!”
范夫子脚下有些不稳,这两人怎么都如此不让人省心,看看这问的是什么话?
少女看着张哲一时无语,好在陈妈妈已经赶了来,护在了她的身边。听到张哲的问话,陈妈妈也忍不住呸了他一口:“姑爷那时孟浪,竟向姑娘讨要贴身的手帕,如何能忘得这样干净?”
张哲郝然,这前身确实憨傻,古时姑娘家的手帕哪里是能落到外男手中的,虽然他们早有婚约也是不行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没办法,为了自己的人设,张哲只能硬着头皮为前身瞎编:“彼时一见如故,年少唐突,只是这份真意两年间未曾减弱过半分。其实这谣言源头,某早已尽知。”
解释里带着瞎话,就是为了缓解少女对他的差感。
少女不为所动,冷然道:“你知晓也好,虚言也罢,今日都与我再无关隘。我去意已决,那些事彼此都丢开了吧。只愿你再觅得一个如意的贤妻,不要为了我这不祥之人再白费心思。”
孟小婉转头过来,看到面露绝望之色的二老和兄长,一时也流下了泪来。
“你若真的走了,我便真的出家修道去,断不会再寻一位妻子了。”
少女走向父母的脚步丝毫未停,她背着张哲淡然回话:“二郎所问修道者之事,若是女冠当是无碍的。”
残存的酒意和现实中压抑的情绪汇聚在了一起,怒往胆边生的张哲,决定生平第一次在感情上去欺骗一位女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张哲淡淡的声音,让少女决然的脚步骤然停下,绝美的背影不可抑止的颤抖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
她没有想到,此人竟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