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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使者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来得快。
一行二十余骑从八月初四出京,初六就到了南阳。钦差初八抵达武陵,不入郡城而是驱马直接进了设在岩门县的大郑军营。
这一次朝中派来的钦差,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是出身武臣的射阳伯王举。
他自带着二十鸾衣卫士轻骑而来,钦差仪仗怕还在千里之外。
道中观察使贺之江、巡察使章坦、防御使程孝芝,并武陵郡郡守严匀、同知孙耀、通判裴远鸿均在中军大帐拜见了钦差。
而云梦南道四使之一的转运使邵连亭,于前日在南阳被射阳伯请了王命金牌直接斩了。至于武陵郡尉、策山军统制童冷,几个月前已经在伐吴之战中战死,代替郡尉府参拜钦差的是策山军如今的副将甘定河。
王举此人五十五岁,乃是朝中悍将。
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当天宣旨晋邹天养为郡公,第二日便由邹天养陪着,沿着宋家十多年开辟的西山小道去了上阴。
射阳伯王举本次出京还有一个身份,西吕宣慰使。
他手中还有另一份圣旨,则是直接下给西吕国主的。
王举不走往年使者固定的西江郡至孟度郡的路线,而改走西山小道,从邹天养控制下的兰柯郡直入西吕国内,这种行为就带有极强的恫吓意思。
邹天养大军护着王举回转上阴,贺观察等人只是与严匀等稍作交代就启程往南阳去了。王举斩了邵连亭,南阳想必已经乱成了一片。
严太守回武陵没有坐轿,而是约了孙耀一起步行。
一众随从车轿都远远的跟着后面。
“射阳伯好手段,”严匀对着身边的孙耀感叹,“他普到南阳就凭那几封信斩了转运使,看似鲁莽,却实则给邹天养吃下了最好的定心丸。朝廷的意思,应是要邹天养在年内对西吕用兵。”
孙耀则却在想着南阳的事。
“他斩了邵连亭,到是方便了自己的差事,可南阳却落了一地鸡毛。贺观察这么急着赶回省道去,连你我的接风宴都顾不得吃。我听贺观察的随员讲,数个书院的学子已经围了巡察衙门,非要章巡察参射阳伯一本不可。”
严匀冷笑一声:“贺观察急着回去,却不是为了这些小事。那些学子无非是被邵某人的余党发动起来的,一是试探道中余下三使的心意,二是想为邵某翻案,都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适才分别之际,贺观察已经安排阳山军明日启程赶赴肴城,还叮嘱我宋家资产尽数在武陵转换成米粮军资也运往肴城。贺观察急着回去,是想趁着新任转运使没上任,聚集合省之力于肴城。我料贺观察年内还要发动诸军复攻南吴祈郡,应就在秋收之际,至少要拿下祈郡北部诸县。”
孙耀对于战事兴致不高,只能随意合了一声:“便是再不济,也能将祈郡诸县的秋稻都替人收割了来。”
又走了几步,严匀停住了脚步。
“光显,之前你我议定的几件事,便趁着这档口都做将起来吧。”
“子衡所言甚是。”
张哲想出房门,但是却被人拦着。
孟小婉乌云一般的黑发随意用条锦帕系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把月白的现代工艺团扇,一身青色的雪纺仿古长裙,不偏不倚的站在了正房的门口。她也不说话,只是轻摇着扇子,素面朝天的看着窗外,硬是拦住了张哲的去路。
张哲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正房的大窗户。
“夫君若是想着攀窗而出,那便仔细着那几枝斑竹,若是损了竹子,妾身可是不会与夫君干休的。”
张哲只好收回了自己打量着窗户的目光。
“娘子会如何不与我干休?”
“只请夫君清静几日,书房里也有张榻,我自会让白鹭收拾了出来,待夫君把妾身所求的那件事想明白了,我们再说话不迟。”
张哲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威胁委实拿住了他的要害,一时深恨自己的定力不足。
他把目光投向了案几上的一封精致请柬,这个物件便是他此时窘态的罪魁祸首。
这份请柬是林芙娘发来的,邀请的对象却不是张哲,而是他的夫人——张孟氏,孟大娘子。
八月十四,是武陵郡中传统的聚会赏桂之日。
林芙娘受严府太君并孙府夫人之请,代为邀请郡中名嫒、才女于旎香园赏桂饮酒。孟小婉之所以被邀请,便是因为张哲早前替她吹下的牛皮。
便是那句“烟锁池塘柳”。
害得合郡士子在这几个月内都“淡看”对课之事,而合郡淑女都有扬眉吐气之感。
就是因为这句“绝对”是孟小婉“所作”,故而林芙娘委托霍炳成送来了这一封请柬。严太君和孙夫人的面子,孟小婉一时却不过,只好来寻自己丈夫的麻烦。
须要张哲依她两件事。
其中第一件事,便是要与她对出一个下联来。
在张哲的记忆中,“烟锁池塘柳”是有不少下联,可惜都只落得四字评价——“差强人意”。其中他记得最熟的一句,便是传说中明太祖的典故,“炮塌镇海楼”。
可惜方才张哲一时“不甚”,与他娘子开了一个顽笑,把段子手对的“深圳铁板烧”说了出来,将本就压着气的孟小婉惹着了,就拦着门不让他出去。
否则便要他去“睡沙发”。
没柰何,张哲只好揉揉脸颊去现代找度娘帮忙。
“桃燃锦江堤,”孟小婉放下团扇,拿着张哲写下的文字,轻声读了几遍,这才微微点头。
她见张哲就要往外走,又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夫君出去与霍衙内聚会,须紧着些妾身求的第二桩事。五日后,妾身可是急着要用的。妾身这名声是夫君传扬的,若当时塌了招牌,旁人笑的须不是妾身一人。”
孟小婉虽然诗才不俗,也自信满场女眷无一人能胜过她,但她是却还是开口找丈夫索要两首压箱底的桂花诗备用。说是备用,其实就是她自己找借口要的。以她的自负,岂能用丈夫的诗去“欺负”人?
张哲松了口气,这个倒是好办。他刚才与度娘“私会”的时候,便先知先觉的查好了。
他立即到了案前写下了一诗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