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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环境偏暗,整个店就一个两米长的玻璃柜台,和后面五层格子木架子比较整齐。
地板上到处是留着油脂的摩托车零件,角落里有一张铁桌和几个零碎件搭好的椅子,往里面有个小厨房。
墙壁上的铁楼梯,通向阿叔、阿盛平日睡觉的二楼。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厚的油味。
一般人第一次走进来,都是受不了捂着鼻子,林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还嗅了下鼻子,眼底一副怀念光芒。
阿叔去小厨房拿茶叶。
林凡不用招呼,径直走到铁桌边坐下,拿起地上的热水瓶,倒热水烫茶杯,动作非常娴熟。
见状很是讶异,放着铁桌是整个店最昏暗的地方,坐下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找到热水瓶烫茶杯。
“孩子,你……”
“啊!”
林凡听到阿叔话才惊醒,前世他每当公司需要重大调整,又没头绪,他最喜欢来这地方,一个人在暗处嗅着空气的油味,泡着劣质的茶思考。
所以进入店里鬼使神差,依照前世的动作执行。
“我视线好。”他随口编了个谎言。
阿叔现在心思都在阿盛身上,所以就没有多想,拿着茶包来到桌子另外一端坐下。
“阿盛,是前些年在一次大雨的时……”阿叔主动谈起阿盛的情况。
林凡有着前世记忆,但不刻意想是不会记起来。
今日坐在这里了,那些记忆就主动浮现,阿叔要说他都知道,却并没有打断阿叔的话,默默泡着茶。
几年前夏天雨夜,屋内漏雨,阿叔拿着帆布出门,要通过邻居家跳到自己家遮屋顶,开门时手电筒照射到店外有个人仰面任由风雨扑打。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雷电影响,手电筒闪烁着,雷电闪烁下地上人变得很恐怖。
阿叔被狠狠吓到,想到人就堵在门口自己也出不去,只能放下帆布,拍拍手电筒稳定光源,壮着胆上前查看。
地上是个年轻的男人,右腿裤子破碎里面鲜血直冒。
“伤得不轻啊。”阿叔赶紧转身去,敲隔壁邻居赤脚医生的门。
“老伍,赶紧出来。”阿叔用力的拍着门。
“家里又漏吗?那该去左边老季家,我这边你又跳不过。”屋里传出了温和的声音,几秒后门打开了。
伍医生一见阿叔紧张的脸,就道:“屋顶承受不住了?”
“不是,你看。”阿叔用手电指向自家门前。
八九十年代的年代乡村赤脚医生,大多不是专业学校学习出来。
伍医生是少部分,他家祖传老中医,年轻时还跟着赴外国学习先进经验,是周围真正的名医,为人也心善。
随着阿叔的手电筒,推了下老花镜眯眼看轻是个人,吓得骂道:“你个老混子,人命关天也不直接说。”
伍医生脱掉脚上的人字拖,光脚跑进雨里。
阿叔跟上去。
“腿断了不要乱动,你先去我家那木板、纱布过来。”伍医生说道。
阿叔立马照办。
“等等。”伍医生有叫道:“把整个医疗箱背过来。”
“好。”
阿叔小跑向诊所,犹豫太慌张手电筒又时明时黑,一个不查摔个正着,下巴都破皮了,然而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往诊所里跑。
这时紧贴着摩托车店左边做豆腐的老季开门,朝着雨夜喊道:“傻叔啊,今晚屋顶不漏水了吗,我可不敢睡等着你来呢。”
“老季赶紧过来搭把手。”伍医生抹了下脸上的雨水转头喊道。
“怎么了。”老季叫着跑上来。
右边诊所里阿叔从夹着木板,一手手电筒一手提着医疗险飞奔过来,和老季几乎同时到伍医生这头。
阿叔手电筒照到年轻人身上,老季看了眼后惊呼道:“这孩子早上我看到跟着十来个人,从外面土路走过,看样子应该是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先别管这个了,赶紧帮我。”伍医生说道。
噢噢。
老季赶紧蹲下来。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没少帮伍医生的事,所以有些事不用交代也懂。
伍医生先把年轻人断掉的右腿,用木板固定住并暂时止血,然后三人抬着年轻人进去。
除伍医生其他两人一个修理摩托,一个做豆腐,都是力气活,搬年轻人一点也不费劲。
进诊所后,伍医生先检查搬动过程,年轻人的腿有没有二次伤害,才展开正式施救。
轰隆隆……
外面电闪雷鸣雨吓得更大。
整整两小时,年轻人的腿上伤口缝合完毕。
伍医生累得半死,转身去处理手上血迹。
“腿以后还能用吗?”老季问道。
“这不废话,也不看看老伍在部队接的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还能出错。”阿叔反驳。
老季翻白眼。
这时忽然四周一片刺眼的亮光,几秒后响起惊天雷暴声,阿叔两人吓得捂住耳朵。
病床上的年轻人忽然尖叫翻滚落下床,只听一声咔嚓的骨断声响起。
啊!
更尖锐的惨叫声从年轻人嘴里发出,这会儿雷声渐去,所以叫声格外响亮,两米外在洗手的伍医生,和近前阿叔他们同时察觉年轻人的情况,三人一起飞奔上去。
年轻人好像不止骨头裂,还有脑袋发生什么事,手脚乱舞,阿叔三人废了老大劲才按住搬到床上。
“傻叔、老伍,他脑袋似乎撞破了。”老季感觉手黏黏的,说这话的时候把手凑到油灯下,果然满手的都是鲜红。
伍医生见状转身取针线,阿叔那手电筒照射,老季拿起见到剪头发,三人配合下缝年轻人脑袋的伤口,足足缝了七针。
伍医生出于医生职责,顺便检查了下年轻人的小腿,立马发现骨裂,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不隐瞒当即给两位老兄弟转述情况。
“那会这样?”阿叔两人异口同声。
“能恢复,但多少会有点坡。”伍医生说道。
“唉,培养个大学生也不容易,都是我们不好没照看好啊。”阿叔很自责。
伍医生、老季神色黯然。
然而更让三人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年轻人醒来后,竟不知道自己谁。
这可比小腿受伤还严重。
伍医生当即留下来照顾年轻人,让阿叔和老季去学校,招呼教务主任和宿舍管理员过来。
可惜年轻人不是学校的学生。
村里、学校师生也没人认识,年轻人从此就留在店里,当了阿叔的儿子,叫做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