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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王室到淮阴侯府便生出事端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唯一没想到的是朝夕面对王室的态度如此直接强硬,不管旁人怎么想,子荨倒是十分担心昨日那公主伺机报复,结果一大早她就发现自家公主的深思有几分恍惚,子荨心中一紧,“公主,您怎么了?”
朝夕今日起的早,洗漱之后就在暖阁想着什么,她速来不外露情绪,如今这些微的异样让子荨有些意外有些心惊,听到子荨的话朝夕回过神来,“没什么。”
子荨皱着眉头,“公主早间一起来坐在这里就没移过地方,奴婢看着您好一会儿了,公主在担心昨天那个公主吗?还有那个段夫人,看起来也很不好相与呢。”
朝夕瞬时眯眸,眼底闪过两分锐利幽芒,这模样才是子荨熟悉的。
“不甘心多少是有的,不过还用不着我担心。”
子荨因朝夕的沉稳笃定而安心了两分,想到昨日那几个人眼底还生出几分怜惜,犹豫一瞬道,“公主,昨日那三个公主都是您的姐妹?还有两个公子呢,虽然未曾说话,这样说起来您不是没有家人的,在巴陵您还有更多的家人吗?”
朝夕皱眉,“家人?就凭她们也称得上家人两个字?”
子荨面色微白,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朝夕看着子荨,“你的家人,各个都想让你死想让你消失吗?”
朝夕语气冷肃,虽然并非针对子荨,却还是将她吓得不轻,子荨紧抿着唇不语,朝夕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却只有冷凝,气氛正僵持,子荨紧张的掌心冒出了汗意来,正不知怎么办才好,一阵脚步声拯救了她,一回身,便见商玦已梳洗齐整走了过来。
隔着一道珠帘,商玦老远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朝夕的话,他看了一眼子荨,便也明白大抵是这个小丫头说错了话,他掀帘而入,果然看到子荨惊惶的目光,商玦大发慈悲的挥了挥手,温雅笑道,“去传早膳吧。”
子荨应一声忙不迭的退出去,商玦坐在朝夕对面,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何必为了她们动气呢,既然不在乎,就不必去管旁人说了什么。”
朝夕垂眸,“并非动气,只是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说法了。”
商玦虽然没听全,却也猜出了个大概,“在你心中,只有朝暮才称得上是家人吧。”
朝夕转眸看他,神色平静,“不然呢?”
一母同胞,还是双身,这的确是世上最亲近的存在。
商玦想到昨日朝夕曾因此和他生气,顿了顿才道,“孤可以帮你找他。”
朝夕眉头微蹙有些意外,她转过头去,半晌才摇了摇头,“不必,我找了这么多年,巴陵那些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我总觉得,他会自己出现的。”
微微一顿,朝夕又道,“他不会不管我。”
商玦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片刻之间子荨和坠儿已在偏厅摆好了早膳,商玦和朝夕移至偏厅,刚一落座坠儿便进门神色凝重的看着朝夕,她似乎是有事要禀告,却碍于商玦在场有所犹豫,朝夕沉吟一瞬,“你说吧。”
坠儿意外的看了一眼静静用膳的商玦,忙正了神色道,“洛灵修派人去了三公主那里,似乎有拉拢之意,洛灵修还要和三公主单独见面。”
虽然不是什么顶顶重要的消息,可这还是朝夕第一次在商玦面前无所顾忌,商玦不动声色的样子让朝夕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让坠儿退了下去。
坠儿刚走,商玦便道,“算来算去,洛灵修只能娶蜀国的公主还算有希望。”
朝夕颔首,“九公主年纪太小地位也不高,而五公主表面无邪内里却心机深厚,自然是心直口快的三公主更好降服些,洛灵修的动作倒是快。”
商玦弯唇,“那是因为三公主眼下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朝夕冷笑一下,“我很好奇洛灵修会怎么帮着三公主对付我......”
要取悦一个人,无外乎是投其所好,眼下凤念清最紧要的事便是报昨日之仇,若洛灵修满足了凤念清,自然是会给她留下极好的印象,洛灵修会怎么做呢?
商玦神色淡淡,似乎半点都不担心,“即便事成,洛灵修怕也是娶不到凤念清的。”
朝夕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皱,“洛舜华的心太大了,将女儿送去镐京为自己争权夺利,儿子又要娶蜀国的公主稳固后方,可他想的太简单了,这几个公主的地位都不低,想娶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王室早就对淮阴有所忌惮,蜀王怕也想做点什么,这次让她们来淮阴就是在给她们机会,王室的女儿到了这般年纪,都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朝夕在蜀国的排行虽然为第二,可她后面几个的年纪都相仿,这一次正是因为知道试剑大会权贵云集才让段夫人带了三位公主过来,期间深意不需要人言说。
“蜀王”两个字从朝夕口中十分平静的道出,不含半分感情,若说朝夕对那些凤氏的兄弟姐妹无动于衷商玦觉得没什么,可对蜀王的平静,却让商玦心底闷痛了一下,他放下碗筷一时再用不下,半晌才道,“若蜀王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看得出谁才能为他带来最大的利益。”
商玦定定看着朝夕,深不可测的眼底似有微澜,有他在,她风朝夕能为蜀国带来的谁也比不上,商玦虽然未明说,可朝夕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朝夕心底忽然不可抑制的跳动了一下。
见朝夕不接话商玦也不恼,只是继续雍容温雅的道,“昨日看段夫人的言行,她在几位公主面前也极有分量,此女既然能得到段王后青眼,又得了蜀王宠爱,自然是有手段的,相比于段王后,这位段夫人我们要更小心些才是。”
朝夕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
商玦眯眸,笑意深刻,“这位段夫人的目的颇有些耐人寻味,且此人心机深沉,最好不要和她敌对,当然,也绝不能祈望她和你站在同一边,更不能信任她。”
朝夕深沉的看着商玦,商玦却坦然的回望。
莫测之时他深眸如渊让你探不进分毫,坦然之时却又澄澈剔透的不含半点杂质,这样一个人,论起心机深沉,又岂是段夫人可比的?
最为关键的是,他为何好端端的和她提起这个?
朝夕皱眉,“段夫人和我们立场不同,你觉得我们可以利用?”
商玦微微颔首,“孤说过,她心思颇深,绝非仅仅只是为了支持段王后才往上爬,在蜀国王国这么多年,她只有一个夫人之位,可没有一个子嗣。”
在王室,没有子嗣的女人就是浮萍,何况段凌烟还没有到段王后那个位置,而有段王后在上面压着,也不会允许她再往上一步,今朝她可以是段王后的姐妹心腹,明日就说不定了。
商玦是了解蜀国王室的,比她想象之中了解的更多。
朝夕看和商玦欲言又止,末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转过目光放下碗筷站起了身。
“你说的我记着了,我吃完了。”
说完这话,她竟然就这般走了,商玦坐在原处弯了弯唇,子荨进来收拾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商玦看她一眼,“今日一早公主有何异处?”
说起此事子荨一时来了精神,朝朝夕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殿下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今日一早公主起来之后便坐在暖阁发怔,整个人好半天都没挪一下地方,也不知在想什么,说倒是没说什么奇怪的,不过奴婢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商玦听着这话,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两分。
子荨看着一愕,怎么殿下不担心公主竟然还高兴上了?
这心思还未落定,商玦也起身走了出去,子荨迷茫一阵,摇摇头叹了口气。
商玦本想去寻朝夕,可刚走出去便看到君冽从正院门口走了进来,商玦脚下一停,一边的云柘上前低声道,“主子,是公主让将离国公子请进来的。”
自然只能是朝夕让君冽进来的,商玦停步站在廊檐之下,看着君冽从院门处入内,继而一身紫袍,大步流星的朝正厅而来,十多丈的庭院石径并不算长,商玦看着君冽的目光十分幽深,那种目光带着看透一切的洞悉,让君冽背脊一寒,他心中一凛,甚至连那份平日里的风流意气都做不出来,隔着庭院与商玦对望,对方眼底分明没有杀意,可他却觉得呼吸受扼,君冽提起一口气,盯着狂风暴雪走到了正厅门口。
“世子殿下,不好意思又要打扰了。”
君冽扬唇一笑,细长的狐狸眼飞扬的眯起。
商玦看了一眼暖阁的方向,又一眼扫过君冽的袖袍,那袖袍之中有一张墨色的信笺,眼下只露出一角,其上还印着什么纹样,任是谁看到此物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商玦却一瞥而过弯了唇,“这里不欢迎离国公子,可若是墨凤,孤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