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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皱眉,眼底仿佛氤氲了怒气,商玦轻叹一声,又为她布别的吃食,“早晚你会知道,孤现在便是说于你,你也不会相信,此事无关你任何利益,你不必多想。”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捏着一柄瓷勺,为她盛汤的动作优雅而温柔,他的手是可执军令可握御笔,可这多日来这样的动作他曾做过多次,他是高高在上的燕国世子,而她只是一个他可要可不要的盟友,他如此纡尊降贵,实属不该......
心中疑问重重,朝夕这次选择妥协。
她接过他盛的汤,默不作声喝起来,商玦也不再多言,一顿早膳就在沉默之中用完,时辰尚早,朝夕默然回去内室,子荨端着茶进去时她又在擦琴。
扶澜换了一身衣裳终是耐不住寂寞,没多时又风风火火到了正院,一抬眼,便见商玦面色怔忪的站在廊下,扶澜眼底闪过一丝微光,“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工夫又发生了什么?”
商玦回过神来,面上露出苦笑,他极少出现这般笑容,扶澜忍不住唇角一搐,往屋内看了一眼,“小鹿呢,又怎么了?今日试剑大会,少不得会发生点什么,可眼下还没发生什么你就这幅表情,那待会儿怎么得了?”
商玦摇了摇头,目光微抬看向远处阴沉的天穹。
“她又开始怀疑了,许多事,瞒不住。”
扶澜眉头一皱,容色也正经起来,并排与商玦站在廊下,眯着眸子片刻才道,“这事可没有办法,小鹿又是个多疑的性子,你自求多福。”
商玦笑笑,“是啊,自求多福......”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一阵响动,不多时云柘走进来道,“主子,侯府里派人来请了,说是吉时快到了,请我们前去观礼,您看......”
商玦点点头,“准备一下出发吧。”
话音落定,坠儿忙进去通禀朝夕,商玦和扶澜仍然站在廊下,扶澜抬眸看了看今日阴沉沉的天色,轻声一笑,“这天公也真是不作美,不过剑乃罡煞之物,这天气倒也有利些,就是阴沉沉的有些不吉利,也不知是谁帮忙将这试剑大会定在今日的。”
扶澜自顾自说着,身后忽的响起脚步声,一回头,便见朝夕身上加了一件大红色的斗篷已经出来了,今日她面上未敷着白巾,一张脸只被几缕墨发遮挡,无双姿容全部露在人眼中,即使每日都见面,扶澜看着朝夕从暗光之中走出之时也呼吸轻了一瞬!
“今日怎么不敷眼了?”
扶澜笑着问一句,朝夕已走至门口,她抬眼看出去,能从墙头看到外面飞檐之上特意挂上去的崭新幡旗,大大的“洛”字旗招展,预示着今日必将有盛事将行!
朝夕扬了扬下颌,“我想亲眼看看!”
话语落定,商玦上前一步一把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朝夕未做挣扎,随着商玦的脚步走下台阶,商玦今日依旧是一袭广袖白袍,墨色的襟口上祥云狼纹交织,贵胄无双,又莫名的震慑人心,他紧握朝夕的手,二人在淮阴侯府下人的带领下朝着剑冢的方向走去,扶澜已经多日不出门,此番出来见什么都是新奇,一路上只他一人东问西问,反倒是商玦和朝夕兀自沉默。
他们不疾不徐,大抵是最后出门的,一路走来竟然不曾碰见其他人,出了府苑东门便上了去剑冢的直道,越是接近剑冢朝夕周身的气势越发冷硬,连被商玦牵着的手都默默用了力,待走到那分叉的路口,朝夕的面色更是冰冷到了生人勿近!
“你说你不曾去过剑冢。”
商玦忽然开口,朝夕眉头一皱转头看他。
商玦叹了口气,“既然不曾去过,你为何如此紧张?”
朝夕挑眉,继而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你看错了。”
商玦握着她的手也用上了力气,又使力将她拉的近了些,“孤对你的熟悉你是知道的,所以不必在孤面前狡辩,你为何紧张我可以不问,可待会儿,你不得离开孤身旁。”
朝夕皱眉,只说,“你不必多虑。”
说话间,二人已踏上了径直去剑冢的路,路旁旌旗飘扬,淮阴侯府的侍卫于两旁伫立,越走地势越是狭小,不多时,路两旁出现了一座又一座高耸如楼阁宫墙的碑铭,其上图文并茂,大都记载着洛氏先祖所铸的兵器,其中各个都是在兵器谱上排名最前的神兵利器。
走过这条直道,仿佛纵观了洛氏过往的辉煌,越是往前走碑铭越少,在最近的五十年间,洛氏能拿得出手的兵器越来越少了,或许下一座碑铭便是今日要出世的这把苍琊!
商玦和朝夕并未去看这些文字,倒是扶澜每一处都细细看过,还看的津津有味,末了道,“听说这些只是那神兵谱上的冰山一角,洛氏先祖的许多东西都是不曾外传的,只要有了那东西,再厉害的冰刃都可造出来,这次的苍琊恐怕也是从那神兵谱出来的。”
朝夕闻言神色平静,倒是商玦转头看了朝夕一瞬。
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东西,朝夕却答应一定会是他的......
碑铭直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广阔演武场般的所在!
视线忽然开阔的感觉本就叫人一惊,可最让人惊诧的却是那演武场的尽头伫立着的一座巍峨宫殿,琉璃金瓦,飞檐连绵,外墙更是浮雕繁复,却又不见窗棂只得一道大门,最引人眼球的却是门口伫立着的三丈高的两尊人像,那人像乃是铸剑师装扮,又分左右而立,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巨剑!
不知是洛氏的哪两位先祖?!
朝夕和商玦脚步微微一顿,待目光从那宫殿上移开才见这直道尽头到那门口的演武场上亦有人像无数,演武场上的人像只有普通人像高矮,动作姿态招式却各不相同,仿佛有几十个真人在此演练一般,同样的,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剑,而正中的路上铺着红毯,两侧侍卫不苟言笑的站着,神情肃穆威慑,白底红字的“洛”字旗夹道而立,场面壮阔又慑人!
本以为已经近了剑冢,可朝夕和商玦并未在这里看到其他宾客,只在那宫殿的门口看到了迎客的洛舜华和洛澄心,见他们出现,洛舜华和洛澄心齐齐从台阶上走下老远便迎了过来,父子二人皆是神采奕奕的对商玦见礼,“世子殿下,公——”
“主”字未出,却是洛舜华一定神看到了朝夕不见白巾的脸一时愣了住,自来淮阴侯府朝夕从来都带着白巾,这不带白巾乃是第一遭,看着朝夕的脸,洛舜华唇角几动却未言语,仿佛失语了一般,跟在后面来的洛澄心也是一愣,父子二人同时噤声,热闹的场面顿时沉默的尴尬。
商玦不豫的皱眉,双眸顿时眯了起来,朝夕却是神态自若,她双眸漆黑清明,一看便知眼疾已好,洛舜华愣了愣须臾才反应过来,强自干笑着掩饰失态请他们一行入内,扶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面上一副意味深长的好笑神情,他忽的走上前一步,在商玦耳边道,“莫气莫气,洛舜华今日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