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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寒意将巴陵笼罩,十一月末的时候,一场初雪悄然而至。
雪粒子纷飞而下,西后殿之外的葱茏绿意上盖了一层素白,屋子里烧了地龙,朝夕却仿佛不觉得冷似得将窗户推开了半盏,凉意随风而入,让她有些发沉的脑袋清明了几分,桌案一角对着高高一摞奏折,都是她这半日刚刚批阅完的。
“公主怎么将窗户打开了?!”子荨一进门就看到朝夕靠在窗边的榻上出神,见那窗子开着,顿时将她惊了一跳,快步走过来,不容置疑的又将窗户合了上。
“外面那么冷,公主也不怕着凉了。”
朝夕见此无奈笑笑没再坚持,子荨呵了呵手,“公主这几日太累了,人累了最容易生病,所以可不敢马虎,听说燕国从前不怎么下雪,巴陵以南更是见不着雪花,今年才还未到腊月怎么就飘起雪花了?”子荨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摸了摸毡毯下的坐榻,“地龙是不是没火了啊,公主冷不冷啊,都凉着了还开窗户,您若是病了怎么好。”
朝夕的性子本不喜欢聒噪,可是子荨这自言自语碎碎念的到让她倍感暖心,见她像个小雀儿似得叽叽喳喳的忙前忙后,恍惚有了几分平常百姓家的感觉。
“不冷,别烧的太热了,否则都要睡着了。”
子荨闻言哼一声,“公主这几日睡得太少了,脸色都瞧着不好呢。”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国家大事还真不是好管的,瞧着公主辛苦,奴一点忙都帮不上,想说公主别管了吧,又是不懂事的话了,不过虽说公主殿下非寻常女子,可也得劳逸结合不是。”
朝夕听的失笑不已,“嗯,你说的都对。”
子荨吐吐舌头,“公主答应的好,却是不改的,奴知道。”
说着话,子荨为朝夕重新沏了一杯茶送到手边,然后又用另外一种十分欣赏的目光打量朝夕,朝夕正喝茶,被她看的眉头微皱,“又怎么了?”
子荨嘿嘿一笑,“没有,就是看着公主好像有了些变化。”说着歪头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太累了,感觉公主近来性子越发柔和了。”
朝夕挑眉,“这意思是说我从前......”
子荨面色微变,“不是不是,奴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比从前更柔和......”
子荨说着偷偷瞟了朝夕一眼,见她笑意不减才松了口气,朝夕继续喝茶,却是有些明白子荨说的,从前她的性子她自己也明白,生人勿近的紧,现如今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想到某人心底会不自觉温柔的时候开始的......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朝夕放下茶盏,“九公主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子荨闻言忙点头,“一切都顺利,公主放心就是了。”说着又遗憾的叹了口气往窗外的方向扫了一眼,“说起来真是可惜,这外面的仪仗本来有一半是为您准备的呢。”
朝夕摇头,“大势所迫,不过是一场礼数而已。”
子荨嘴巴一瘪,“还是觉得很遗憾。”
朝夕摇摇头,这小丫头的心思看来就在大婚上了,这么想着,坠儿忽然从门外一闪而入,“主子,有消息送来——”
朝夕坐直了身子,“哪里的消息?南边的?”
坠儿面色一肃,摇头,“不是,是北边的。”
北边的?和赵国有关?朝夕一下子提起了心,待接过那信笺一看,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去,宣丞相入宫。”一声令下,坠儿当即出去传令,朝夕早前的闲适慵懒一扫而空,一把将那信笺拍在了桌案之上。
子荨吓了一跳,“公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朝夕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赵国拉拢晋国不成,竟然拉拢越国了。”
越国?子荨睁大了眸子,虽然她不算博学聪明,可她也知道越国临着东海在赵国以东,“赵国拉拢越国?越国一直在东边,不是不沾惹战事的吗?”
朝夕眯了眯眸子,“越国早前因为王位生出了内乱,赵弋支持的那一方得胜,如今人家投桃报李了,且此次越国行事十分隐秘,二十万大军竟然悄无声息的往燕赵边境而去,赵国刚征得了新兵,本就有二十万大军陈兵边境,军力虽然不算强悍但是人数不少,如今再加上越国这二十万大军,燕国只怕没有这一战之力。”
赵国和越国,便是四十万大军,而据朝夕所知,燕国边境的兵马不足二十万,燕国国内除了各地的少数驻军,只有银羽军和烈火骑两支精锐,这两支精锐各十万人马,拢共也就二十万,再加上此前有所折损,所以这人数是不足二十万的。
赵越联军人数是燕国的一倍,这要怎么打?
朝夕心底憋着一股子怒气,这个赵弋委实是太丧心病狂了,竟然悄然拉拢了越国,只怕谁都没有想到,而朝夕收到的消息是墨阁细作送来的,燕国还不一定知道这消息,可如果她这会儿在送消息过去,只怕也是晚了。
虽然这么想,可朝夕还是让坠儿立刻送消息去燕营,至于消息在路上的这几日,只希望要么燕国也能尽早收到消息,要么商玦万万不要贸然出兵。
君不羡来的很快,自从君不羡被立为丞相统领国政之后,宫外便立了专门的丞相府,若是手头事多,君不羡多半是先要处理完手头的事才会入宫禀告,这半月都是如此,可是今次却得了朝夕的急召,君不羡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待入宫到了西后殿,还未行礼朝夕便将那信笺递到了他面前。
君不羡接过来一看,也跟着眉头大皱,“这个赵弋是铁了心了......”
“燕国北境要防范蚩灵族,只怕没那么多兵力可调遣。”朝夕沉沉说一句,君不羡也面露两分急切,“越国,真没想到越国竟然赶来淌这个浑水......”
朝夕狭了狭眸子,“他既然发了兵,就要付出代价。”
“公主是什么打算?”君不羡听见朝夕这话带着森森血气,赶忙问一句。
朝夕蹙眉一瞬,“杨衍还有几日到巴陵?”
君不羡心底一动,赶忙道,“也就这两日了,公主的意思是......”
朝夕下颌微扬,“念依要出嫁,我要用十万兵马为她送嫁。”
君不羡微讶一瞬,下意识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朝夕的眼神却又将即将出口的咽了下去,“好,杨衍北上本就带了五万南边的兵马,那剩下五万公主准备从哪里调遣?”
朝夕回身坐在御案之后,一边说一边已拿出了折子准备写,“剩下的五万,两万从钦州调遣,剩下的三万从从孙氏大军之中分出三万来,留下两万,整合剩下的惨军留在中路,今日距离十月初八只有十日了,你觉得可还来得及?”
君不羡思忖一瞬,点头,“来得及,杨衍两日之内必定能到巴陵,今日送消息给朱勤,朱勤两日之后收到消息,两日整军,剩下的六日足够他带兵赶过来了。”
朝夕眼底微亮,已拿出折子亲手写调令了,君不羡看着朝夕,不忍心说的太明白,可斟酌一瞬还是道,“公主此番是为了解燕国之危,但是两军相融并非易事,公主要做好心理准备,有战事,必定有领土之争,虽然公主和世子不说两家话,可是燕国军民和蜀国军民都看着,务必要让所有人都信服才行。”
朝夕手下微顿,抬眸看了一眼君不羡,而后失笑的摇了摇头。
“兄长将我当做了一心为商玦却不考虑后果之人?”
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行云流水般的写,君不羡听着这话面露惭色,虽然不至于觉得朝夕是糊涂之人,可是这情爱之事难说,他的确害怕朝夕在这方面考虑不周,“公主,您若是寻常女子,为了燕世子多做些倒也没什么,可眼下你是燕国的王世女,来日将是燕国的王。”
他说完,朝夕已经把调令写好了,等墨迹干的功夫朝夕抬眸看着君不羡道,“兄长,此番若只是燕赵之战蜀国插手倒是没这个必要,可眼下越国也加入,兄长难道没想到这是为了什么?越国在东边,一直远离纷争,听闻如今的富强几乎赶上从前的蜀国了。”
越国临着东海,且国土尽是平原,可算有天时地利,这么多年,越国偏安一隅默默的成长,倒是快要赶上从前昌盛时期的蜀国了,这的确有些可怕。
君不羡想到了一个念头,可是那念头有些模糊,“公主的意思是......”
“越国和赵国的野心,只怕不只是在燕国上。”朝夕站起身来,一身的凛冽之气,君不羡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站在城南楼头激励万军时的朝夕,“赵国兵强,越国民富,这两家联合在一起,若是我们坐视不管,他们破了燕国之后,是会就此打住还是将目光投向下一个呢?帝君对赵国的斥责天下皆知,诸侯都在观察形势,越国却敢出兵助赵国,这代表了什么?”
“赵国和越国要反了镐京了!”君不羡语声沉定。
朝夕双眸微狭,深沉的眼底却亮着一团明火,“兄长,太公在世之时曾和我说过大争之世,眼下诸侯蠢蠢欲动,有了赵国和越国这一手,接下来的形势不容乐观,蜀国如今的形势,想偏安一隅自保是不可能的,所以,蜀国必须主动出击。”
君不羡胸口一阵热血沸腾,“所以我们要拉拢晋国保证后方安危?然后和燕国一起对付赵国越国?公主的目标是击退赵国越国的联军还是说......”
“能做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可是对方四十万大军......”
朝夕冷笑一声,“杨衍的南边大军和钦州大军都是上过战场的,孙氏的大军虽然这么多年守城较多,可孙氏大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有杨衍在,只要有个适应期,想必也不会拖后腿,而燕国的烈火骑和银羽军就不用说了,而对面虽然有四十万人马,可赵国的新兵多,而越国的兵马长途跋涉且海边和赵国内陆气候不同,他们势必不适应,相比之下,他们的优势并不大,当然,我们的士兵也有个缺点,南边的士兵去了北面只怕要畏寒,所以兄长,这补给和军备的准备就交给你了......”
大争之世,群雄并起,君不羡没想到朝夕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更意外她将前后都考虑妥当了,补给和军备并不算什么问题,君不羡当即点头应了。
朝夕拿起桌案上的调令交给坠儿,吩咐,“最快速度送到朱勤那里,顺便,让送信的人传一句话,这一次他如果再坏事,朱氏只怕要步段氏的后尘。”
坠儿领命而去,君不羡看着朝夕这般果决利落眼带赞赏,“这几日朝上杂事太多了,我竟然没想到这些,倒是公主,竟有如此野心志向,此番决断若是交给蜀王,只怕要为难些日子——”
朝夕呼出口气,“这都是太公的功劳。”
君不羡不知道朝夕和张寻鹤的更深层的交情,闻言只一笑,“公主果然非寻常,难怪外祖从前那般推崇公主。”
“哪里哪里,蜀国的江山社稷全靠兄长了。”
君不羡苦笑一下,“好了好了,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公主这话捧得我可受不住。”
朝夕眨了眨眼,“这怎么是捧着兄长,此话发自肺腑,接下来我还想把蜀国的朝政都交给兄长暂领——”
君不羡一愣,“交给我暂领?”
朝夕点头,“是啊,因为我打算和杨衍一同北上!”
“什么?!”君不羡一愕,“公主要亲征?这怎么可以?军中太危险了!”
朝夕面上一副已经做好了决定的坚定之色,然后走到窗边去将窗户打了开,冷意迎面而来,小雪为远处的宫阁飞檐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朝夕看着那稀薄的雪色,一下子想到了西庸关外燕国大营里的皑皑雪色,她呼出口气,“不怕危险的。”
有他在,再多的危险都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