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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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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子加封,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要给他重修墓穴,重做牌位,一切都按照亲王的规制来就行。

    人死了自然享受不到现实的好处,但是至少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名字,而不是一笔带过的夭折。

    当初先帝本已经在朝上言明要在加封小皇子为太子,朝堂后宫也皆以太子而称之,谁知不久后小皇子便一命呜呼,不仅没有进行太子仪式,也没有记录到皇家谱牒中,所以按照名分来算,也只是个不明不白的皇子。

    实际上这也是周太后怨恨先帝的一个原因,若不是先帝如此高调,又没有能力护住孩子,她的孩子或许不会死。这样也便罢了,孩子死后,他竟再也不提加封太子之事,若是能追封她的孩子为太子,她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死后孤苦伶仃,没有香火可享。

    周太后对先帝的恨意滔天,女儿没了她悲痛不绝,后来儿子也没有了,她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后来这个案子查来查去,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把罪名落到了林氏头上。

    那时候她甚至有些恶意的想,与其说这个案子是林氏犯下的,不如说后宫里其他女人希望是林氏犯下的,而皇上刚好又找到了新的玩物,于是林氏便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她眼睁睁的又看着这个男人活了十几年,他的身体终于因为过度荒唐而倒下,御医都说,慢慢将养着会恢复过来,可是她又怎么会愿意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难道等他恢复后,又祸害女人,荒淫无道吗?最让他恶心的是,这个男人还喜欢在屋子里写一些不知所谓的故事,让后宫的女人陪他扮演情节?

    什么书生小姐,什么流氓寡妇,有些东西她想起来便恶心。

    他活着不如死了好?至少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再后来,他的身体如她所愿般每况愈下,不得不召诚王与瑞王的孩子入京。可是这个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要死了,所以对这些王府公子避而不见,而她也乐见其成。

    由他来选一个继承人,不如她来挑选,至少选来的皇帝对她会有几分感激之情。

    周太后第一眼就看出晋鞅与其他几个孩子的不同,尽管他举手投足毫无错误,但是她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有其他几个王府公子所不能有的东西。

    等她问明晋鞅的生平,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就是司马氏的孩子,可是她听闻司马氏去世后,诚王对他一直不好,继母跟弟弟妹妹也爱欺负他,这样一个孩子,是如何把礼仪学得这样好的?

    她要的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帝王,至少不能像是先帝那般荒淫无道。刚好晋鞅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属于帝王的杀戮果决。

    一个在困境中,尚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到了朝堂之上,定也会迎难而上。

    所以她选择了晋鞅,而晋鞅也没有让她失望。好学上进,有天分,能吃苦,并且有远见有胆量。

    这是一个敢对自己狠也敢对别人狠的皇帝。

    心头的结去了,周太后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她看着窗外的积雪,叹口气道:“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您这是想皇后娘娘了?”刘姑姑把暖手炉放到她手里,笑着道,“这个天儿皇后娘娘可不能来。”

    “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便是想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周太后笑着摇头,“我看这种天气,久久跟陛下定是躲在屋子里吃暖锅。”说完,她就叫小厨房的人也给她弄了暖锅,又叫刘姑姑陪着她一块吃。

    刘姑姑见太后娘娘总算对往事有些释然,心里也松了口气,心里藏了太多事,若是不缓一缓,谁能受得住呢?

    周太后猜得没错,顾如玖跟晋鞅确实躲在屋子里赏雪吃暖锅,因为怀有身孕,暖锅的汤汁熬得又香又有营养,顾如玖跟晋鞅吃得鼻梁冒汗,但是胃口却非常的好。

    “怎么没有兔肉?”顾如玖在桌子上扫视了一遍,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只好挑了一块煮得鲜嫩的香菇放进调料碟里滚了一圈放进嘴里。

    “娘娘,您现在可不能用兔肉,”白贤一脸严肃道,“民间有说法,怀孩子不宜吃兔肉。”白贤可不敢说民间的说法是吃了兔肉生出来的孩子有可能长有兔唇兔牙这种不吉利的话。

    顾如玖也没问为什么不宜吃,而是调侃道:“你倒是挺了解的。”

    “娘娘您取笑奴婢了,”白贤脸一红,小声解释道,“知道娘娘有了身孕后,奴婢便去民间查访了一些说法,才知道有这个讲究。”

    “你心里能挂念娘娘,这是好事,该赏。”晋鞅也忍不住乐起来,笑着赏了白贤一碗热奶茶,白贤喜滋滋的接过来喝了。

    旁边的何明瞥了瞥嘴,心里暗骂马屁精。

    “朕想着你身边也没有一个尽心伺候你的太监,”晋鞅看了眼白贤,对顾如玖道,“你看白贤如何?”

    对于顾如玖来说,白贤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识趣机灵,并且了解晋鞅的爱好,她笑着道,“这可是你身边用惯了的人,给了我怎么行?”

    “伺候我跟伺候你又有什么差别,不过是让他填了鸾和宫太监总管的空缺而已,让他做乾坤宫副总管,鸾和宫总管,倒也挺好。”晋鞅见顾如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看向白贤,“白贤,你意下如何?”

    “能伺候皇上跟娘娘,是奴婢几辈子的福气,”白贤朝晋鞅与顾如玖行了一个大礼。

    顾如玖失笑:“哪有这种职位的?”

    “怎么不能有?”晋鞅把烫好的五花牛肉挑到她的碗里,“你是鸾和宫的主人,乾坤宫的女主人,你身边的太监总管,自然也就是乾坤宫的副总管。”

    “原来如此,”顾如玖笑着对白贤道,“还不快跟男主人谢恩。”

    “奴婢谢皇上。”白贤从善如流的谢恩,这当然是好事了,两个身份,就有两分俸禄,还能在皇上跟娘娘面前都讨得好处,何乐而不为。

    “既然你把白贤给了我,我也给何明一个恩典好了,”顾如玖看向站在晋鞅身后一言不发的何明,“何明就做鸾和宫的副总管,这样也算是公平了。”

    “奴婢谢娘娘恩典。”何明笑呵呵的走出来,朝顾如玖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偏头与白贤的视线对上,然后同时不屑的移开。

    “这倒是不错,”晋鞅笑着道,“还是久久你考虑得周到。”真正让他高兴的是久久没有拿他当外人,而是像普通女人对丈夫那样,一颦一笑皆自然。

    “过了冬天就是春闱了?”吃完暖锅,顾如玖又吃了两碗米饭,晋鞅早已经没有吃了,只是用筷子给她夹菜,然后在她调料碟里弄好,任由她挑起来吃就好。

    “嗯,”晋鞅点了点头,“距离上次春闱已经三四年了。”

    三四年前,晋鞅对朝政方面还多有不懂,恐怕排名这些也是朝中官员选好后,他用印就行。

    这次科举可不一样,这是晋鞅亲政后的第一次科举,意义非凡。

    “我担心瑞王……”顾如玖皱了皱眉,科举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就怕有心人从中作梗,闹出大事来。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乱来的。”晋鞅知道久久在担心什么,安抚的朝她笑了笑。

    现在久久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月有余,他有时候甚至能够感觉到孩子在久久肚子里翻动,所以面对这个小生命,他愈加的小心翼翼起来,又觉得久久肚子里揣了一个孩子已经非常的辛苦,不忍让她为了其他人而劳心。

    “我知道你肯定能办好,可我还是担心,”顾如玖瞪他,“就像我每日待在殿里好吃好喝,你也会想我是不是摔了是不是肚子疼,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一样嘛!”

    “对对对,是我说得不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赵御医说过,很多女子在怀有身孕的时候,脾气上可能会有些许暴躁。

    身为久久的男人,必须不能让她生气,毕竟生气伤身嘛。

    “你明白就好,”顾如玖对晋鞅积极认错的态度感到很满意,满意的点了点头,“明天你还有早朝,早些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刚吃完饭,等下再睡。”晋鞅知道久久有孕后一直爱犯困,但是却不敢让她就这么睡着了,免得积食,于是便让宫侍打了热水来,两人挤在一个盆子里泡了脚。

    泡完脚,晋鞅便与顾如玖坐到床上,晋鞅照理跟久久肚子里宝宝说了一刻钟的话,才对顾如玖道,“我们家孩子出生后,一定又聪明又好看。”

    “为什么?”顾如玖发现晋鞅似乎对自家孩子有种迷之自信。

    “因为他有这么好的父母,然后在青出于蓝,能不聪明不好看?”晋鞅自信满满,“所以您不用担心了。”

    顾如玖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原来是觉得她会担心孩子,她愣片刻,便笑了起来。

    外面风雪交加,而屋内却温暖一片。

    顾如玖靠在晋鞅的怀里,听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哪个大臣出了什么丑,哪个大臣不靠谱,渐渐的便睡了过去。

    晋鞅说着说着,发现怀中的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竟已经睡了过去,无奈一笑,只好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替她盖好被子。

    闭着眼睡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在身边之人的嘴角上亲亲吻了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冬去春来,雪渐渐花开,春草初长,京城的各大客栈里挤满了各地来参加科举的文人学子。

    会试的那几天,礼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主要精力都花在这些考生身上了。

    会试一结束,就开始批复各个考生的试卷,在试卷没有批复完以前,凡是参与批复的大臣皆不可离开,更不能向外传递消息,平日吃喝拉撒都是由宫里的人伺候着。

    读书人多了,热闹就多,所以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瑞王世子病了。

    要说这瑞王世子,也算是年轻有为,比起他的弟弟,无论从容貌还是才干来说,都要甩他弟弟一条街。

    可就是这让瑞王勉强满意的儿子,自从过年后就病了,更让瑞王气愤的是,自己这个嫡长子生病的原因,竟是二儿子在从中作梗。

    瑞王第二子乃妾侍所生,并不受瑞王重视,此次进京带上这个儿子,是因为瑞王把他留在京城里“学习”,也就是做质子。只不过皇上一直不提这事,他也不好主动说出来,加上忠王一家子都愿意搬来京城了,他若是提出让庶子留在京城,反而更尴尬,所以便干脆不提此事,只当是带所有儿子进京增加见识的。

    瑞王不提,可是这个庶子却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用意,作为儿子,他不敢恨瑞王,倒是把无辜的兄长恨上了,于是便用了这后宅女人才爱用的招数。

    这事被发现后,瑞王气得不行,把二儿子打得半死,又担心嫡长子的安危,竟无暇多顾其他的事情,等嫡长子终于捡回一条命的时候,会试已经结束,连排名榜都已经张贴出来了。

    “无知小儿坏事!”瑞王对二儿子是厌恶到了极点,只不过再讨厌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做不出伤他性命的事情来。

    可是想到因为这些闹剧,他才失去了在会试中动手的好机会,他心里又十分的不畅快,便又去把二儿子训斥了一番。

    二儿子本就不受瑞王重视,被杖责后,身边的人又不尽心照料,所以拖了很久才好,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听完瑞王的训斥后,便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早知你是这样的孽障,我当初就不该留你的性命!”瑞王扔下这一句话后,转身便让长随推着自己离开,看也不看躺在床上的二儿子一眼。

    二儿子咬着唇角,看着瑞王离去的背影,眼中是难掩的恨意。

    “你去哪儿?”诚王妃看着儿子又要出去,皱着眉道,“现在京城里四处都是读书人,你别出去惹事。”

    “我能惹什么事?”被她叫住的青年不高兴道,“就算心虚,那也是晋鞅该心虚,我们害怕什么?”

    “我身为父王的嫡子,父王死后,爵位本该由我继承,可是他却让我们不明不白的待在这里,就算让天下读书人知道了,也只会笑话他,不是来笑话我,”青年说完这些,转身就走。

    “你,”诚王妃见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气得不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青年走到外面,遇到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顿时皱眉道:“滚开,别碍我的眼。”在诚王府的时候,他除了最开不惯晋鞅以外,就是这个庶出的弟弟。

    被他骂了一句,这个青年也没反应,朝他行了一个礼后,便退让到了一边。

    对他的识趣感到满意,他哼着歌吊儿郎当的便出了府。

    “三公子……”青年身后的小厮见二公子又欺负自家公子,脸上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嗯?”三公子云淡风轻的回头看了眼小厮,垂下眼睑道:“不用理他。”

    “是。”小厮见自家没脾气,做下人的他只好也闭上了嘴。

    三公子心想,他怎么会与一个注定没有好下场的人一般计较呢?只可惜他的妹妹,被嫡母嫁给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不过……他总能接回妹妹来的。

    傍晚时分,三公子正在自己小院里用饭,突然听到主院方向突然传出动静,似乎还有嚎哭的声音。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公子!”伺候他的小厮满脸惊惶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二公子……二公子没了。”

    “没了?”三公子愣了片刻,把原本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厮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过来后,才走进屋内,小声道:“小的听说今日二公子出去与人吃酒,下午听戏的时候,跟人瞧上了同一个戏子,对方也是世家公子,两人闹开后,就打了起来,哪知对方一个失手,把二公子从楼上护栏上推了下来。”

    三公子眉头皱得更紧:“这个高度,想来摔不死人。”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二公子运气不好,他摔下去的地方,刚好有一块砖石,他的脑袋就磕在了上面,这不就……”小厮缩了缩脖子,“听说抬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硬邦邦的了,王妃这会儿哭得气都喘不过来,您可千万别过去,若是您去了,定要被她拿来做出气筒。”

    若是往日,三公子此刻早就已经过去了,但是今天不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出去比较好。

    “那……打死二哥的人是谁?”三公子很想知道,敢做出这种没脑子之事的人是谁。

    “听说好像是顾国公的亲家。”小厮有些不太肯定。

    “胡家?”三公子有些疑惑,以胡家的家教,应该教育不出这样没脑子的后辈。

    “小的听说对方好像姓陈,王妃这会儿气得要进宫找皇后娘娘要说法呢。”小厮觉得有些疑惑,就算是顾家的亲家的后辈失手打死了二公子,这关皇后娘娘什么事?这关系隔得也太远了些。

    “陈?”三公子这才想起来,顾世子的发妻姓陈,只是这个陈氏在三年前就死了,这事算起来跟顾家没多大关系吧?

    “王妃,那陈家小子还说,他家可是皇后娘娘的亲戚,管他什么王府公子世子,他通通都不放在眼里,”跟着二公子出门的小厮们怕保不住小命那个,于是添油加醋的说着对方坏话,“而且对方还说,我们家是破落户,连皇后娘娘家看门护院的都比不上!”

    “好好好!”诚王妃听完这话,双目赤红道,“我就要让顾氏那个贱人为我儿偿命!”

    几个小厮见王妃状若疯狂的冲了出去,缩着脖子躲在了一边。

    诚王府二公子被打死这件事,在诚王妃还没赶到皇宫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晋鞅耳中,他听完以后冷笑了一声,对这位名义上的二弟实在没有多少情义。

    “朕还没有算账,他倒是先死了,”晋鞅不咸不淡的道,“下去传旨,让他以亲王世子礼下葬吧。”

    亲王世子,说好听一点,就是法定继承人的身份,但是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爵位。

    继德宜大长公主在朱雀门骂街后,诚王妃再一次站了出来。只不过她比德宜大长公主更疯狂,更没有仪态,言语也更粗鄙。

    “顾氏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顾氏,你纵容亲人害我儿性命,你不怕遭天谴吗?!”

    不过她没骂两句,就被一个人踹翻在地,这个人似乎还想上去踹两脚,不过却被身边的同僚拉住了。

    “存璟,你冷静一点,”胡云旗拉住顾存璟,小声道,“她骂皇后是大罪,可她好歹是亲王妃,你又是个大老爷们,对她动手传出去……”

    “我管她男人女人,难道她是女人我就任她咒骂我妹妹?!”顾存璟怒道,“我若是连个哥哥都做不好,还做什么男人!”

    胡云旗苦笑,他知顾存璟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这事不能这么办,他抬头见有几个太监把诚王妃压住了,还有个老嬷嬷捂住了她的嘴,才松了口气,“你先消消火,要是皇后娘娘看到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这话刚说完,就见门内缓缓驶出一辆豪华的马车,上面雕刻着飞龙祥云,威仪非常。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想到,诚王妃这一闹,闹来的不是皇后,更不是其他管事的宫女太假,可是当今皇后。

    御驾上的帘子打开,马车里晋鞅面无表情的坐着。但是像胡云旗这些近身龙禁卫却看出皇上此刻已经处于盛怒的状态。

    “诚王妃御前失仪,有失端重,降为郡王妃。其女嚣张跋扈,心性残忍,不堪郡主之德,降为县君。”

    丈夫都死了,还能从亲王妃降为郡王妃,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事。

    还有从郡主降为县君,这掉了多少个档次?县君与郡主中间,还隔着郡君跟县主两个爵位。

    “杀人偿命,害死诚王之子者,判处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