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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兮浅只稍微点了下头却并未应声,那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那,我母妃……”苏云禛死死地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叫出声来。
他可没有忘记,昨夜自己在看到那张染满鲜血的拔步床时,是怎样的心情;极致的愤怒、哀伤,再之后便是浓浓的恐慌。
“昨儿我们兄弟和阿爹,爷爷,还有云禛商量了大半个晚上。”陆希辰压低了嗓音,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江兮浅点点头,示意陆希辰继续。
楚靖寒给江兮浅夹了一筷子凉拌萝卜,江兮浅张开嘴嚼吧嚼吧,在心中点点头,果然还是这个味道。
“以再如妃宫里发现的情况看来,小姑姑只怕撑不了不久。”陆希辰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向来内敛的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瞧着面前的凉糕。
江兮浅咽下口中的食物,“所以决定先救人?”
“是。”陆希辰点头。
“办法。”江兮浅静静地喝着粥,屋内只留下几人说话的清脆声,和进食的咀嚼声。
“调虎离山!”陆希辰很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江兮浅黛眉微蹙。
一旁的苏云禛急切地开口解释道,“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扳倒假如妃,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是个西贝货,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救人,不是吗?”
理道是这么个道理,她懂,只是……
“说具体的。那假如妃身为南疆人既然胆敢明目张胆地陷害后宫宠妃,不仅以那样邪恶的办法取而代之,更能顺利入驻后宫,若说她背后没有人,那是绝不可能的。”江兮浅薄唇微微一抿,“你们可有想过善后事宜?”
苏云禛刚要开口的话咽回喉间,薄唇微微嚅了嚅。
“我会想办法在假如妃暴露之前送回宫里。”陆希辰嘴角稍微一哂,眉宇间透着清贵之气,可瞬间变得妖冶。
“好,何时行动?”话音出口,江兮浅埋下头快速将粥碗里剩余的粥喝尽。
“今夜子时。”陆希辰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大哥说,你手中有一味名为惑魂的药?”
“嗯哼。”江兮浅轻哼。
陆希辰笑,那眼中透着狐狸般的精光,“我就知道对于珍贵的药材浅妹妹必会随声携带。”
“……”江兮浅心中暗道,尼玛原来是试探;不情不愿地从腰间的小包中掏出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梳妆盒。在屋内三名男子疑惑的眼神中打开,里面竟然被分成百余个精致的小格子;里面分盛着粉末或者精致的小药丸。
她细细地数着,从其中小格中取出三枚加起来不足成人四分之一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放入指肚大小的白瓷瓶中。
做完这一切,很是不舍地将白瓷瓶递过去,“拿好。”
陆希辰,“……”
楚靖寒,“……”
“……”苏云禛呢也很是无语,不过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小姐,这……这药效会不会小了些?”
要知道城外南疆人驻守的那座庄子里,里面保守估计也有数十人,就拿三枚用小指指甲挑起来的药丸,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啊。
“爱要不要。”江兮浅瞧着陆希辰难得的愣怔,伸手就要将白瓷瓶收回来。
陆希辰赶紧往怀中一揣,“素闻浅妹妹医毒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不是么。
将梳妆盒改成那副模样,若是旁的人不知道,误拿了,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还有,你见过谁会将毒药捏成这般小的药丸,果然……现在他总算明白大哥那句:“浅妹妹的毒术那是细致活儿,别人学不来”的真正含义。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她容易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这么点惑魂,要知道这可是从狐狸的内胆中提炼出来的魅香,再加上幻草、迷雾花等多种迷幻类草药,这才得了不过区区数十枚药丸。
是夜,夜黑风高,万里无云。
江兮浅和楚靖寒换上事先备好的夜行衣,骑着龙儿,赶到陆家庄时,苏云禛他们竟然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都已经准备好了?”江兮浅眉梢微挑。
“嗯。”陆希瑞从屋内出来,“已经将惑魂投入了井里,还得多谢上次小师妹救得那位村妇。”
“哦?”江兮浅只是稍微惊诧了下。
那村妇在庄子里为陆宛如熬猪血汤和红枣粥等补血的膳食,对厨房定然是熟悉的。再者,以上次他们探到的结果看来,那些南疆人对那迷踪阵也太过信服,对最重要的厨房守卫竟然那般薄弱,倒是给他们抓到了空子。
陆希瑞对陆希辰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现在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我的意思是,我与大师兄、浅妹妹救人,寒皇子和二哥在外面接应;至于爹,带着马车在中途的地方等候。”
“我没意见。”江兮浅颔首。
楚靖寒刚想说什么,却被江兮浅安抚下去。
“保护好,自己。”
江兮浅点头,“好,你也是。”
“那我们何时出发?”安抚完楚靖寒,江兮浅转头瞧着其他几人。
陆唯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戌时,可是出发了。”音落,他低着头,面色很是严肃,“浅丫头,自己万事小心,实在不行……先保重自身。”
“呵呵,伯父难道还不相信浅浅?”江兮浅微微笑着。
只要他们服用了惑魂,整个人从外面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可是只有江兮浅知道,惑魂,惑的可不仅仅是魂。战斗力下降一半不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单说他们几人都服用了避百毒的药丸,只要他们动作幅度不太大,那些人对他们是莫可奈何。
陆唯风严肃地摇摇头,“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虽然已经在那些人的膳食中下了毒,可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在外面,或者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没有吃东西。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些意外情况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但陆唯风却是深思过了。
“呼……呼呼……”
风起,带起外面声声呼啸;江兮浅抬起头望着窗外,“起风了,我们出发吧。”
“……好。”陆唯风起身,因为他们先走的,自然是骑马;他要架着马车,自然只能随后。
看着那宛若箭一般飞射而出的几匹良驹,耳边是掀起的风声呼啸,陆唯风摇摇头,到底他是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爹,我们走吧。”陆希楠和陆希冉两人将陆唯风抚上马车。
本来他们两人很是不甘被留下,可想了想被硬生生留在陆家庄的苏云禛,他们就释然了。
陆宛如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身为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又是皇子;陆家庄所有人都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闪失,不过以他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去了那也是拖后腿的,江兮浅倒是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到了庄子外面。
江兮浅好不容易才将楚靖寒安抚下来,之后足尖轻点,驾轻就熟地领着陆希瑞、陆希辰两人通过迷踪阵,快速地朝着西边的院子而去。
“到了。”江兮浅压低嗓音,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此刻三人潜伏在花坛的草丛中,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守在门口的那些明显没有中药的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他们没有吃那些东西?”陆希辰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眼中波光流转,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陆希瑞更是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
两人闻言,齐齐地看着她,他们出发的时间虽早,可赶路再加上之前在院子里闪躲的时间,已经快到子时了。
“只能等。”江兮浅嚅了嚅唇,然后转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不再言语。
其他两人就算有心,可都不约而同地将话咽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三人中唯一对这个地方了解的就是江兮浅,他们相信,江兮浅也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慧姑姑,这女人已经快不行了,主人的事情可已经安排妥当了?”男子低沉的嗓音传出,江兮浅只是瞬间就认出了当初挟持那村妇的破锣嗓子。
“小姐吩咐我,今夜将人带走。”女子声音干脆利落。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们说的是汉语,不过能听得懂他们之间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来,假如妃到底是耐不住了。那药性发作得厉害,以往的血量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又不能每日光明正大地来取血,所以想将陆宛如带走吗?
“……可是慧姑姑,这……”破锣嗓子明显有些犹豫。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换班,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嗯!
猛然不同的两个嗓音传入耳廓,江兮浅猛然眼睛透亮。
陆希辰和陆希瑞两人也都懵了,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就恍然大悟。
看着来换班的那些人,虽然衣着整齐,神色也还算正常,可是远远地借着从院子里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江兮浅还是能准确捕捉到他们眼中大的迷离之色。
果然是中了惑魂的人。
“小师妹,你早就知道?”陆希瑞双眼晶亮,语气中带着诧异。
“呵呵,侥幸猜中罢了。”江兮浅并没有多做解释,她的确也是猜的;上次来的时候刚好是午时,碰到他们换班;所以她大胆地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子午时换班守卫,这些守卫的人,自然是没有时间用饭的。
所以他们并没有中惑魂。
江兮浅瞧着从暗处不断飞出的身影,确定已经走光之后,才对着两人颔首道,“我们小心些。”
“……”陆希瑞和陆希辰虽然不解,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屋内,破锣嗓子貌似终于妥协,“慧姑姑,这女人对主人的作用非同小可,希望你好好照顾好她,至少在主人的事情昨晚之前。”
“本姑娘无须你教。”女子声音干脆中,江兮浅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傲然。
“……”破锣嗓子又低低沉沉地嘱咐了几句,只是那好似鱼刺卡在喉间,然后还不停说话的感觉,让江兮浅这个听的人都觉得喉咙发痒,很是不舒服。
江兮浅三人刚小心地从一个僻静地角落闪身进入院落,就看到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纱之内的女子扛着一个被条,准备离开。
“拦住她!”陆希瑞轻喝一声,显然他也听到了那破锣嗓子和女人之间的谈话。
江兮浅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不过好在是已经换班过了,不然以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不算什么;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呢。
“小贼。”女子瞧着陆希瑞,“遮头挡尾算什么好汉。”
江兮浅从暗处飞快闪身而出,挡在陆希辰面前,“交出你手上抱的那名女子,不然别怪本尊不客气。”
“想要?有本事自己来拿。”女子飞快地拔出腰间的短剑。
“找死。”江兮浅双眸迸射出的怒火,身上原本敛尽的气势骤然散发出来;原本还有些轻敌的女子骤然认真起来。
陆希瑞和陆希辰反应过来,也都那处各自的兵器,虽然他们修为上比不上江兮浅,不过跟那些南疆人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守卫呢?那些守卫都死了不成?
“,¥!”这,他们好似中药了。
听着两人之间说着听不懂的南蛮语,江兮浅微微蹙眉,对于未知人总有本能的畏惧,她不可能站着任由他们商量好了,足尖轻点,一直呆在腕儿间的缠金丝快速地飞射而出。
“偷袭,小人卑鄙!”女子一个闪身,不过瞬间像是感觉到什么,快速将扛在肩头的女子挡在身前。
江兮浅瞳孔微缩,手腕微抖,飞快地将缠金丝收回来;陆希瑞、陆希辰两人刺出去的利剑也在刹那间转了方向。
江兮浅双眸透着暗色,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显然他们的动作太过急切,那女子只怕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你,你们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
显然就在江兮浅感觉不妙的时候,女子心一横,转手将短剑横在原本抗在肩头的女子脖间。因为女子全身被罩在黑纱呢,让他们都看不清楚那女人的目光。
“大师兄!”感受到身旁之人情绪的不对,江兮浅猛然轻喝,可已经来不及了;陆希瑞已经跳了出去,“贱人,你敢!”
江兮浅和陆希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笑,这个女人明显不好对付,可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是不知为何,江兮浅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兮浅飞快地解决了之前那破锣嗓子,将他飞射而出的蛊虫全部拍死之后,缠金丝微抖,朝着女子的脖颈而去;可那女子竟然大笑出声,转手,“不过是个贱人,你们要就拿去吧。”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将手上笼罩在黑纱之内的女子向前一推,那女子直直地朝着陆希瑞的怀中而去。
“小心。”江兮浅双目迸裂,“有诈!”
“咯,咯咯……”
宛若银铃儿般的嗓音在夜幕中响起,“这位小姑娘可真不可爱,不过,这位公子倒是细皮嫩肉的,跟姐姐走吧,姐姐保你欲仙欲死。”
“滚!”陆希瑞在江兮浅开口的瞬间,瞧见那女子被微风扬起的黑纱下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知道,他们是中了别人的埋伏了。
可他明显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小公子,别生气嘛。咯,咯咯……”
“下贱。”江兮浅轻喝一声,知道那不是陆宛如之后,飞快地从宽袖冲取出一个药瓶,用内力将药水凝成冰箭,而后快速地朝着两人射去。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慧心,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哼。”本唤作慧心的女子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这两个小公子就算我的了。”话音未落,她足尖轻点,江兮浅这才发现她竟然只着了简单的抹胸,外罩一件纱衣,脚踝上带着的银铃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合着她那宛若银铃儿般清脆的轻笑。
江兮浅眉头紧皱。
“竟然胆敢暗算我家小姐,拿命来。”慧心足尖轻点,单手执匕首,一只手运起体内的蛊虫。
看着那朝着自己飞来的蛊虫,江兮浅双掌翻转,纤纤十指间晕着巨大的内劲,可那些蛊虫无孔不入。
“慧心,你也太血腥了些。”那女子轻声笑着,在陆希瑞、陆希辰两兄弟间游走得如鱼得水,还能分心瞧着江兮浅与慧心之间的打斗,时不时地出言指点。
可在瞧见慧心手心飞出的蛊虫时,心中摇摇头,不过转念又轻笑出声,“两位小公子,这蛊虫可是无孔不入,姐姐我可不想伤了你们这好看的皮囊,若是下手重了……姐姐可是会心疼的,不然你们从了姐姐如何?”
“啊!”
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嘶吼。
女子轻笑着,“都让你们别跟姐姐做对了,不然她就是下场。”
在烛光照耀下,盈光流转的指尖顿时只想江兮浅,可在她转头的瞬间,却双眸骤然愣怔,“慧,慧心。”
“啊,啊——”
慧心双手抱头,整个人痛苦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死过去才甘心。
“你,你怎么伤得了慧心,该死的,你做了什么?”慧珠瞬间抛却原来那软软糯糯的话,声音陡然变得狠戾决绝,单手揽着慧心,旋转落地,而后双目大瞪,“蛊虫反噬,你,你做了什么?”
江兮浅很是无辜地摊手耸肩,“只是将她送给我的蛊虫加了点儿料又送了回去而已。”
“你,你……你到底是谁?”慧珠眸中泛着波光,心头却是波涛汹涌,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逃走。
什么姐妹情谊,那都是屁话。
只有命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江兮浅轻笑一声,而后眸中陡然射出厉光,“要你命的人,动手!”
闻言,其他两人也顿时出招,齐齐地朝着那女子而去。
三人齐攻,女子的蛊毒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饶是负隅顽抗,不过也很快败下阵来。
“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江兮浅眉头紧皱,看着陆希瑞将慧珠紧紧地绑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道。
“呸。”慧珠轻啐一口。
“啪——”江兮浅扬起手,女子那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大的手印,嘴角还流出了猩红的血丝,“呸。”她吐出口中的鲜血,而后轻笑一声,“妹妹可是瞧着姐姐漂亮,嫉妒了?”
“啪——”江兮浅再次扬起手。
陆希瑞眉宇间透着很是诡异的感觉,瞧着江兮浅身上散发出与平日里不同的煞气,在江兮浅第三次扬起手时,他抓着她的手腕,“小师妹,够了。”
“大师兄,你……”江兮浅深吸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控制不住心头的那股火气。
“咯,咯咯。”慧珠突然笑出了声,“小公子,怎地可是对姐姐动心了?”
江兮浅飞快地抬起头,两道眼刀飞射过去,可慧珠却不以为然,继续用眼神挑逗着陆希瑞,“咯,咯咯。小公子眼光可真是不错,以姐姐阅人无数的经验,绝对能包你欲仙欲死。”
“下贱!”江兮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人她从心底浮起一股欲处之而后快的感觉;她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喉头略微有些发痒,张口嗓音干涩,“三哥哥,我们去找人。”
陆希辰垂下眼睑,掩过眼中飞逝的流光,淡淡地点头,“好。”
“咯,咯咯。”慧珠笑得越发的欢快了,“找人?你们以为我家小姐既然已经识穿了你们的计谋,还能将人放在这里任由你们来抓?咯,咯咯……让我来猜猜,那女人到底是你们什么人?别是小公子你的相好吧?”
陆希瑞本就严肃的面色显得越发的黑沉,手中的剑顿时驾到女子的脖颈间,“说,你们将人藏在哪里?”
“咯,咯咯。”女子娇俏地笑着,“小公子,你舍不得动手的。”
“哼。”陆希瑞的剑飞快地压下一份,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压力,还有剑锋划破肌肤的疼痛,慧珠轻笑一声,“不如小公子告诉我,你们要找的是谁,姐姐带你们去找?”
“说!”陆希瑞声音狠戾。
江兮浅深吸口气,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蓦然出现一枚柳叶刀,她微微笑着,“本尊瞧着你这皮囊不错。听说换皮之术,是先在人的头顶开一个小口,就是这儿……”随着她的话,江兮浅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头顶,“然后用滚沸的水银灌,进去。”
“……”屋内三人明显地感觉到女子的脖子缩了缩。
“呵呵,这还没完呢。”江兮浅周身的气势骤然变化,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虽然透着绝美可却非常稚嫩的容颜,分明还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可那气势却变得很是妖冶,好似勾人的媚狐;又好似君临天下的王者,她的声音好听,不似平日般清脆,带着微微沙哑色,“水银能将人皮和骨肉剥离,而后,用刀,一点点,将皮剥下来。”
她很是妖冶地笑着,“本尊最善医术,可这等秘术却只是耳闻,从未见过。不知道人皮,好不好玩儿呢?”
“你,你,你到底是谁?”慧珠终于从心底升出了一股恐惧之感。无关乎其他,却是因为之前在族里的时候,她亲眼见到那个被族老尊做鬼手的小老头将族老最心爱的孙女的面皮剥下来。
血淋淋的不说,族里的人竟然还以此为荣。
她本是族中三长老的嫡孙女,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才做了小姐的侍婢,她……她……
瞧着慧珠额头上留下来的汗珠,“怎么样?可是想好了,说是不说!”
原本他们可以选择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可既然他们之前都已经有了防备,陆宛如未必就还在原来的地方,她心里微沉,这个女人应该知道不少。
不得不说,江兮浅判断得很对。
“够了。”陆希辰张了张口,咽下刚要出口的浅妹妹三个字。
“我,我说!”慧珠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哼!”江兮浅手腕轻抖,柳叶刀在空中发出“咻”的一声尖利哨响,而后问问地扎入不远处的柱子里。
慧珠终于是害怕了,她吞了口唾沫,“我,我……”
“陆宛如被你们关到了哪儿?”江兮浅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索性开门见山。
“隔,隔壁房间的夹层。”
江兮浅皱着眉头,扬起手,“啪——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既然那假如妃已经看透了他们的计谋,又已经早有了安排,怎么会还将陆宛如这个保命的人形造血机器还放在这院子里。
慧珠缩了缩脖子,“我……我……小姐她并没有发现,是,是鬼长老发现了不妥,所,所以才让我们姐妹安排的这一出,只,只是想试探。”
“……”江兮浅略微思索,这么说也不无可能。
不然为何这庄子里不少人都已经中了惑魂,想来,那鬼长老是发现了惑魂,可是又找不到证据。毕竟那些中了惑魂的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所以为了试探、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安排了这样一幕。
“你带我们去。”江兮浅将慧珠提起来,手仍旧负在背后,封了她体内的内劲;暗室夹层说来简单,可也是最容易安排机关的地方,这慧珠有前科在,如果她只是想将他们引去夹层而后自己好逃跑,那可就不妙了。
慧珠身子颤抖了下,看着江兮浅眼中真是诧异,还有一丝绝望。
这女娃娃到底是谁,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稚嫩得酸涩,可脑子却转得如此之快,江兮浅想得没错,她是打算利用暗室夹层来脱身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江兮浅将慧心推进房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屋。
“你去将人带出来。”江兮浅解开缰绳,不过却眼疾手快地封了她的哑穴而后喂给她一颗毒药,“别想着逃跑,这可是三日噬心毒,想来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你……”慧珠双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她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胸口,果然哪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了一片黑色。
“哼。”江兮浅单脚一踢,将原本打翻在地的凳子弄正过来坐下。
陆希辰原本想要跟进去,可是却发现江兮浅竟然没有动作,“浅妹妹,你就不怕她逃走了?”
“呵呵,三哥哥以为我的三日噬心毒是作假的?”江兮浅笑得妖娆,“她如果不想肠穿肚烂而死,就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站在暗室门口的慧珠身形顿时踉跄了下,小腹绞痛难忍。
三日噬心毒,痛苦一日胜过一日。
直到三日之后,肠穿肚烂,求救无门;只是这女子倒地是谁,她怎么会有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的暗狱独门毒药?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机会开口了。
慧珠将陆宛如抱出来,陆希瑞很快接过去,不过在她想要对陆希瑞下蛊,趁机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蛊虫竟然掉在地上。
没用?
这,这怎么可能。
她双目大瞪,死死地盯着江兮浅一行,他们到底是谁?
江兮浅低首垂眸,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厉光。
“小姑姑,小姑姑。”陆希瑞看着怀中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女子,那脖颈之上,只能看到一个圆乎乎长满血痂的脑袋,他双目迸裂,眼中氤氲着雾色。
只是短短的一眼,江兮浅就闭上眼不忍再看,“我们走吧。”
“不,你们忘了还有碧落和碧心。”陆希瑞深吸口气。
江兮浅将视线投向慧珠,她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你,你说的是前两日被抓的那对兄妹?”
“到哪儿去了,说!”
陆希辰瞧着江兮浅,今天晚上的浅妹妹与往日里他见到的所有感觉都不相同,那种嗜血、妖冶,清纯中透着致命的魅惑,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可是偏生又好似浑然一体般。
“死,死了。”
慧珠颤抖着,“真的死了,被鬼长老丢入蛇窟了。”
“……”
江兮浅抓头看向陆希瑞,只见他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几下,“既然死了,那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江兮浅看着这庄子里,眉宇间笼着黑云,而且隐隐有扩散的趋势,眸中的深紫色不断地蕴散开来。
她将屋内的蚊帐全部点燃,然后运起内劲,让房屋垮塌,瞧着在屋内来不及跑出来而被掩埋的慧珠。
“浅妹妹,你……”陆希辰有些担忧地开口。
“斩草要除根。”江兮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甩开流行大步,走在前面。
……
距离陆宛如被救出来已经两日了。
因为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连进食都很是困难。
“小师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陆希瑞自己是办不到了,只能寄希望与江兮浅。
她摇摇头,“大师兄,你也知道,陆家小姑姑的内脏基本上都已经破损了,现在勉强吊着一口气,只怕都是那假如妃用人参给她吊着命呢。”
“……可,可是……”黄亚娟在第一次瞧见陆宛如的模样时,就晕了过去。
现在更是泪雨涟涟。
陆唯风面色黑沉着,最近几日,连往日里活泼的下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陆家庄好似笼罩着一片黑云。昨日,蜀皇已经派人将那假如妃给接了回去,只是看着她那不甘的模样,只怕……
哎!
“……浅丫头,能……能让宛如清醒过来吗?”陆唯风嗓音中带着希翼,又带着犹豫。
江兮浅看着床榻上,那微微颤抖着的指尖,心中顿时了然,“我尽力试试,你们先出去吧,我给陆家小姑姑施针。”
“可,可是……小师妹,我……”陆希瑞想留下来,却被江兮浅拒绝,“大师兄,这你还是出去吧。”
陆唯风深深地凝视了床上那已经不成人样的陆宛如,拉着陆希瑞和黄亚娟,“走。”
“呵,呵呵。”轻轻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悲戚和嘲讽。
“你怎么知道?”许是因为久未说话,陆宛如的嗓音带着生涩,而且也有些模糊不清。
江兮浅侧身坐在床榻边沿,“陆小姑姑不想让他们知道?”
“呵呵,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我说我是陆宛如有人姓吗?能在死前再看到他们一次,够了。”陆宛如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些血痂,回想起当初被剥了面皮之后从反抗到默然。
现在终于从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手中逃出来了。
江兮浅沉默着,瞧着路宛若那双眸子,“哥哥们说得不错,凝儿和你很像。”
“……”陆宛如双眸氤氲着雾气,“不,她比我幸福。”
“想要见见禛皇子吗?”江兮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分明是第一件见面的两人却像是故人般,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如果忽略其中那沙哑的、险些听不清楚的嗓音。
陆宛如眸中顿时迸出了荧光,“禛儿……禛而他,还好吗?”
“……或许吧。”江兮浅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眸中的泪落下,“你知道的,我本不是西蜀之人,如今出现在这里,身上也还担着晁凤使臣的身份。”
陆宛如眼中风雪骤然敛尽,“罢……就这样罢了,就让他以为我死了吧。”
她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连她自己都嫌弃得紧,她希望自己在禛儿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江兮浅也不强求,“你可还记得,当初给你剥皮的人?”
“就算是死,也不会忘。”陆宛如咬牙切齿,不过很快,她手死死地抓着江兮浅,“莫雪鸢,莫雪鸢是你什么人?”
江兮浅眉头微微蹙着,“莫雪鸢?”
“罢了,是我魔障了。”仔细地打量着江兮浅,陆宛如又黯淡下来,那个天人般的女子;她的恩情,今生无法报答,等来世吧。
江兮浅却不知道,就是自己的一个犹豫便错过了得到自己母亲消息的机会。
江兮浅拍了怕她的手,“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想好了,他们……陆爷爷,伯父,伯母,还有哥哥们,凝儿丫头,都很想你,而……而且他们知道你遭难,有的只会是心疼。”
“……”陆宛如只是冷冷地看着帐顶没有说话。
“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江兮浅起身,耳边传来淡淡的两个字,“谢谢。”
门外。
“浅丫头……”陆唯风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
江兮浅心知肚明,只怕他们都早就知晓了吧,只是没有开口想问,“给她些时间吧。”
“伯父,伯母,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很久,也该回去了。”江兮浅对着他们福了福身。
“去吧丫头,以后有机会记得再来。”黄亚娟很是不舍地将江兮浅抱在怀中拍了拍。
“好。”江兮浅点点头。
楚靖寒和江兮浅自陆家庄刚回来就收到了银面传来的消息,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夫人消息,无名城主,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