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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逸深知,莫子期是一个坦坦荡荡男子,他若是喜欢朝阳,就一定不会去招惹菲儿,他既招惹了菲儿,就断不会再去接纳朝阳,只是这些话他说了,母后也未必能信,只好让子期亲自说给她听,方能断了她的念头。
从玉坤宫出来,南宫逸本打算去理国公府,理国公府已经被他解了禁,今日在朝堂上,皇上亲口说,往后朝中之事,尽数由秦王代理,大事小情,秦王做主就好,无须回他,所以,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给理国公府解禁。
正提步往外走着,皇上身边儿的一个小太监跑过来,细声细气的说:“殿下,皇上醒了,朱公公吩咐奴才来报您一声。”
南宫逸当即顿住脚步,跟着小太监去了。
这会儿,晋明帝刚刚醒来,正恹恹的倚在靠枕上,何昭仪坐在榻边儿,温柔的喂着他吃药。
“儿臣参见父皇!”
南宫逸垂着眸子拜了下去,知理守份,皇上的妃嫔他一眼未看。
“逸儿来了,何昭仪,你且下去吧!”
皇上挥了挥手,何昭仪站起身,将药碗递给了一个宫女,福了福身,退下去了。
“逸儿,起来吧,可曾用过晚膳了?”
南宫逸起了身,从那宫女的手中接过那碗尚未喝完的药,坐在晋明帝的榻边,接着给皇上喂药。
二十多年来,父子二人从未如此亲近过,但南宫逸给皇上喂起药来,竟毫不显得别扭和生疏,仿佛他常做这事儿一般。
晋明帝在儿子的服侍下,喝完了这碗苦药,药虽苦,他心中更苦。
这些年,他一直被偏见蒙蔽了心智,处处偏袒着南宫适,处处让南宫适压这个嫡子一头,现在想来,他实在愧对这个儿子!
南宫逸见皇上苦着脸,以为是药苦所致,便又命宫女将事先准备好的蜜饯拿过来,用牙签儿插着,喂给了晋明帝。
晋明帝略吃了一两块儿,摆了摆手,示意不再吃了。
“逸儿,这次的事儿,多亏了你,若你是你帮父皇引荐了李国师,父皇现在,咳,咳咳…。”
南宫逸说:“不干儿子的事,都是父皇洪福齐天,才能化险为夷。”
晋明帝道:“嗨!什么洪福齐天,若朕真是个洪福齐天的,就不会养出那般狼心狗肺的儿子了,也不会中这么深的毒,半死不死。”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嗦。
南宫逸皱起眉,将侍奉在晋明帝身边儿的姚院判叫了过来,问道:“父皇身上的毒什么时候才能清完?怎么龙体还这般虚弱呢?”
姚院判道:“回秦王的话,皇上中的是断肠草的奇毒,能活过来已属不易,至于清毒,怕是得需要些时日,少则三五年,多则一辈子,这就要看皇上的造化了!”
晋明帝道:“逸儿勿在费神了,朕中了断肠草,尚能躺在这儿跟你说话,朕已经很知足了,呵呵…。”
南宫逸听了,起身跪了下来,奏道:“父皇,儿子有一件事要禀明父皇,求父皇应允!”
晋明帝道:“什么事?”
南宫逸说:“就是儿臣在出征之前跟父皇提起的穆氏采薇之事,儿子如今得胜归来,想请父皇践诺,许我们结成夫妻,一来了却儿子的一桩心愿,二来也能为父皇冲喜!”
听闻儿子提及穆采薇,晋明帝的心里一阵愧疚,他沉吟了半晌,方才幽幽的说:“逸儿,你再择个其他的女子吧,阖大晋的女子,凭你相中了谁,朕都定会成全你,只是这穆采薇…。哎,说来也怪朕,她已经…。殁了…。”
“她没死,被老虎叼走后被人救下来了,后来辗转到了岭北,一直跟儿子在一起!”
“真的,呵呵,那可太好了,本来父皇还在为这事对你感到愧疚,这下子父皇不用惭愧了!”
晋明帝开通的笑起来,南宫逸一听皇上的话,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不禁喜形于色道:“儿子多谢父皇成全!”
晋明帝道:“你小子,分明是自己想娶媳妇儿,还只管拿着给你老子冲喜做幌子,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
皇上和皇后都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了,南宫逸真是太高兴了,仿佛人生中再也不可能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从皇上那儿一离开,他连晚饭都没吃,就直奔理国公府去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追风本来想提醒他让他明早再来,可看到主子那副兴冲冲的样子,明知道劝也劝不住的,只好作罢了。
热闹喧哗的理国公府,从早上解禁到现在,终于安静下来,前来道喜的、探望的、巴结的朝臣们、诰命夫人,们总算都走光了,理国公累得直捶老腰,怨气连连:“嗨,早知道解禁会这般累人,还不如告诉逸小子给咱们晚点儿解禁呢!”
老夫人刘氏白了他一眼,道:“闭了你的乌鸦嘴吧,解禁是天大的喜事,要是不解禁,谋害太子的屎盆子还在你脑袋上扣着呢,这会儿又来说嘴,待会儿啊,得下人在大门外撒点盐,去去晦气呢,省的被你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理国公哼了一声,嘀咕道:“这老太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真是的!”
正嘀咕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润的笑声。
“祖父祖母又嘀咕起来了吗?什么事?说出来让孙儿给您们评评理!”“南宫逸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
理国公夫妇见了南宫逸,不禁欣慰不已,多亏了这个能干的外孙,他们的女儿还有机会继续大晋的国母,他们一家子才得以化险为夷,他们理国公府才会继续飞黄腾达的传承下去。
”逸小子,你咋又悄默声的来了,也不着人通报一声,越来越不知理了!“理国公嘴里抱怨着,脸上却满是慈爱和赏识。
南宫逸笑道:”孙儿从岭北回来,特意来看望二老,顺便向二老道喜。“
老夫人笑道:”意料之中的事,算不得什么喜!“
南宫逸一本正经道:”孙儿指的不是府里解禁的事儿,而是二老的外孙要娶媳妇儿了,这算不算是喜呢?“
老国公和老妇人一听,都来了精神,盯着满面春风的外孙,问道:”你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难不成是你要娶媳妇儿了?“
南宫逸道:”正是。此事父皇和母后都以应允,孙儿想请祖母和大舅母代孙儿去提亲,顺便儿交换了庚帖,定下成亲的日子。“说着,将莫皇后写给老夫人刘氏的信拿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瞧你小子猴儿急的,哪有刚提亲就定日子的,真真是光棍儿托生的,上辈子没见过媳妇儿!“
刘氏嗔怪着,接过信来,看了一遍,道:”这是好事,祖母自然会成全与你,只是穆家的身份低了点儿,会不会在朝中惹人非议?“
关于采薇的出身,南宫逸的确有想过,现如今穆仲卿只是一介秀才,采薇明媒正娶的嫁给他,确实会有不少人说长论短。因此,他已经打定主意让穆仲卿走仕途,当然,起步不能太高,不然御史会弹劾他拉裙带关系,穆仲卿也不会接受,因此,他打算暂时授给他一个翰林院典薄的职位,慢慢在往上升迁,想必穆仲卿也会愿意的。
”这个,不劳祖母操心,孙儿已有安排,到时候,定能堵住悠悠之口就是!“
”这就好,莫要为了一时意气用事,被朝臣们非议。“理国公嘱咐说。
……*……*……
采薇一家又回到了自家的庄子里,张镖头一家见二小姐也找回来了,都很高兴,忙吩咐浑家去准备吃的,给家主接风。
穆仲卿却没心情吃喝,这些天,家里的几间铺子都关了门儿,少说也得损失几百两。
倒不是他贪财,只是女儿大婚在即,他想要给女儿备一份像样的嫁妆,让女儿嫁过去不至于太寒酸,被婆婆小看,所以,心心念念的想多赚些银子,好给女儿长脸。
将妻子儿女送进家门,穆仲卿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急匆匆的出了门,想去家里的几间铺子看一看,顺便通知几间铺子的掌柜,让他们明天复工!
得知家主要出门,张镖头不用吩咐,就自动的套好马车,驾着车,拉着穆仲卿离开了庄子,直奔京城的铺子去了。 一连数日未开业,不晓得一些老顾客有没有失望,也不晓得会不会有顾客流失。
穆仲卿在车上一路盘算着,要要秦王真个来提亲的话,他就把秦王府下的聘礼当成嫁妆,再把家里的庄子和点心铺子一并陪嫁过去,这些家业都是采薇置办的,陪嫁给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虽然秦王府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要在聘礼的基础上填补几样穆家的东西给女儿装脸不是?
还有菲儿,看架势那丫头非那个莫子期不嫁了,既然穆家的长女都能嫁给秦王为正妃,次女嫁给莫子期做正妻也没什么问题吧!到时候,他就把布庄陪嫁给菲儿,连同她的聘礼都一并抬到她的婆家去,这样想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至于文儿和武儿,他们的年纪都还小,反正家里还有一间酒楼,他们在节省一点,攒个十年八年的,将来给他们两个娶妻成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老爷,到了!“
张镖头把马车停在了八福酒楼的门口,冲着车厢里叫了一声。
穆仲卿听见了,急忙从车里走了下来,往酒楼里走去。
”仲卿!“
一声惊喜的呼唤,吓了穆仲卿一跳,他回过头,看到他爹穆连奎和哥哥穆仲礼正惊喜万分的向他奔过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八福酒楼’一定是你开的,守在这儿几天,果然把你给回来了!“
穆仲礼热情的寒暄着,顺便打量了一下自己久违的二弟。
穆仲卿变了,从前他总是衣衫褴褛,白着脸儿,一副穷酸落魄的模样,现在的他,不仅胖了许多,脸上居然还有了一副财主老爷似的自信的气势,身上穿着考究的绸缎衣衫,腰间还坠着一块雕工精致的莹白的玉佩,一见便知是极好的东西!
”老二,爹可算是找到你了!“
穆连奎哭丧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穆仲卿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爹和大哥,他们不是应该在青云镇的八福酒楼里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不过,爹和大哥看起来似乎过得不错,都穿着拷绸料子的袍子,虽不是什么上好的绸缎,但对于从前连棉布都穿不起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爹,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会在这里?娘和大嫂她们呢?“
”嗨!一言难尽啊,把你的酒楼打开,爹进去跟你说!“
穆仲卿听了,拿出钥匙,将酒楼的门打开了,让穆连奎和穆仲礼进了去……
……*……*……
采薇忙着安慰杜氏的丧母之痛,从进了家门儿就一直没离开,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儿,说些体贴的话儿暖着她。
杜氏心中虽然难过,但她毕竟从小不再梅氏身边儿长大,对梅氏没有像别的母女之间有那么深的感情,再者,梅氏已经风光下葬,安国公府也已经被抄了家,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伤心了一会儿,便收拾起了心情,和采薇商量她要嫁给秦王的事儿。
杜氏出生在安国公府,对于大户人家嫁女的规矩多少知道一些,在大户人家,女儿的嫁妆都是打从生下来就一点一点的攒起来的,不是一下子置办出来的,为此,她平日里也曾留心给两个女儿攒了些东西,要是采薇嫁给九斤那样的人家,她攒的那些东西可以说是极好的,可惜,女儿嫁的是大晋国的嫡皇子,她攒下的那些东西给菲儿当嫁妆带到理国公府都不配,何况是秦王府?
杜氏有点失落,失落之余又为两个女儿的好归宿感到骄傲,遂又打叠起精神跟女儿商量起嫁妆的事儿来。
采薇对自己的嫁妆置办很不以为然,她笑称,自己一文钱的嫁妆都不带,只一个人嫁过去,就够便宜南宫逸那厮了,若再带些嫁妆过去,爹娘就赔大了。
杜氏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却执意要为女儿备一份差不多的嫁妆来!
这个话题一直讨论到晚上,采薇围了让娘忘记外祖母离世的悲伤,也跟着娘插科打诨的说和着,从嫁衣说到首饰,在从首饰说到压箱儿礼,说得正热闹时,爹爹穆仲卿回来了。
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居然还跟着大房一家子!
这一家子一进院儿,眼睛就都不够使唤了,一个个的贼眉鼠眼,到处乱看,眼底都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啧啧!老二,看来你真是发达了,瞧这大院儿,我当初到周老爷家做工,他家的院子也不及你的院子气派呢!“
”哎呦,瞧瞧喂,恁大的一座庄子,竟都是你的了,老头子,看来,咱俩当初勒着裤腰带供老二念书是对的,果然是念书人有出息啊,呵呵…。“
杜氏坐在屋里,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顿时如遭雷击一般,瞪着眼看着采薇,露出了一副惊愕的神情。
采薇拍了一下额头,遭了!
这些天光顾着忙活南宫逸的事儿,她竟忘了,大房一家还没处理呢,倒霉催的,竟然他们找到了爹,这下子可不好办了!
正懊恼着,穆仲卿带着大房一家走进门来,穆仲卿神色复杂的看了采薇一眼,对杜氏说:”美娘,爹娘和大哥大嫂来了,快出来迎接!“
大房一家走进屋来,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儿,竟不知是何气味儿,使他们如在云端一般,看到满屋的东西锦绣堆摞,耀眼争辉,使人头晕目眩,只想念佛。
杜氏硬着头皮,从拔步床上起了身,由窦嬷嬷搀扶着,向穆连奎和穆白氏福下身去:”爹,娘,您们怎么来了?“
穆连奎从仙境般的环境中顿悟过来,望着遍身绫罗绸缎的儿媳妇,又想到了自家人这几个月吃的苦头,拉着脸哼了一声,理都没理杜氏,迈开大步径自坐到了杜氏刚刚坐的拔步床上。
穆白氏倒是开了口,却没说出好话。
”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心狠手辣的摆了我们一道,害得我们一家差点儿被律夫人磋磨死,你好毒的心肠!“
说着,气咻咻的越过杜氏,也坐到了拔步床上,跟穆连奎并肩坐在一处,俨然一副老太爷、老太君的模样。
杜氏起了身,陪着笑道:”爹娘这话怎么讲?媳妇儿竟听不懂!“
李氏道:”老二家的,爹娘的话你听不懂,做媳妇儿的规矩你总该懂吧?爹娘让你起来了吗?你就擅自起来了?“
采薇看不下去了,冲着李氏冷笑着说:”说起规矩,你大概忘了这是谁家吧?在你家是讲你家的规矩,这是我家,自然就该讲我家的规矩。慢说我娘怀着身子不便拘礼,就是我娘没怎么着,不理会你们又能如何?“
”哎呦,仲卿,你听听,你见了没有,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当初差点儿把我们一家子都给害死,瓶儿到这会儿还生死不明呢,你嫂子是长辈,不过是略发两句牢骚,她就甩脸子给我们看呢!“
穆仲礼指着采薇,悲愤的看着穆仲卿。
穆仲卿咳了一声,道:”薇儿,当初青云镇的酒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给你爷爷奶奶那些个年货,怎么都成了律家失窃的东西了?“
采薇眸光骤然一冷,声音也凉起来:”怎么?爹是相信了他们,想要审问我吗?“
”爹,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咱们的,您都忘了吗?您怎么可以为了他们审问姐姐呢?“
菲儿在后院儿陪着两个小娃子玩儿,听春柳说家里来人了,急忙偷偷跑过来看,结果却看到了她最憎恨的一家人
穆仲卿咳了一声,说:”爹不是审问你姐姐,爹是寻思着这里有没有什么误会,若是有,就说开了,免得一家人伤了和气。“
”爹,他们是坏人,快把他们赶走……“
文儿和武儿也牵着手走了进来,一见到大房一家子,情绪都非常激烈,武儿还迈着小短腿儿跑出去叫人:”张大伯,张二伯,我家来坏人了…。“
春柳慌忙的追了出去,穆连奎捶胸顿足,眼圈儿都红了
”老二,你看看你媳妇教出的孩子,把你亲老子娘都给当成仇人了,你们害认不认穆家的祖宗了?我们穆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孝子孙啊…。“
穆白氏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孙都不肯认我们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的好呢…。“
说着,起身就要去撞墙,穆崇福和穆崇才急忙上前抱住老太太,安慰说:”奶奶,您甭伤心,二叔是您跟爷爷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定不会置孝道于不顾的!“
穆仲礼推了穆仲卿一把,道:”老二,你快说句话,劝劝爹娘,前儿来的路上娘还并差点死了,郎中说她老人家不能伤心呢!
看着大房卖力的演出,采薇不禁讥讽的说:“你们口口声声的派我娘和我们的不是,难道就没有寻思寻思你们是怎么做的吗?凡是有因才有果,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现在就怎么回报你们。问我酒楼和年货的事儿,我不妨直言告诉你们,没错,是我做的,谁让你们贪心,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时你们应有的惩罚,现在也一样,这家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我赚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谁要敢妄想动用一分一毫,我照样不会手软的!”
“薇儿!”
穆仲卿喝了一声,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胡说些什么?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儿怎么可能是你做的,不许胡说,快,跟你爷爷奶奶陪个不是,往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事儿了。”
采薇冷笑一声,看着神情复杂而又痛苦的爹爹,冷冷的说:“爹,赔不是的事儿就算了,那些事儿就是我做的,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至于我是大逆不道还是以牙还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对于您,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敬重您,是因为您是个爱憎分明,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人,希望您不要让我们娘几个失望,若是您叫我们失望了,若是你觉得他们在你眼里比你的老婆孩子重要,那么对不住的很,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这庄子是我的,家里的一切都是我赚来的,所以理应由我说了算,我不欢迎他们,你去跟他们在一起,看看你没了银子,没有了商铺,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
“嘿,凭什么?女儿家在家从父,就算家里的银子都是你赚来的,也都是穆家的钱,哪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做主了?”
穆仲礼一听采薇要把穆仲卿和他们净身逐出去,顿时慌了,他大声反驳着采薇,还抓着穆仲卿的肩膀,大叫着:“老二,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了?被自己生的闺女拿捏成这副怂样,看着你的亲老子娘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磋磨,你是不是穆家的子孙了?你特娘的倒是说句话啊!”
穆仲卿嘴唇嚅嗫了几下,看着一脸冷漠的女儿,又看了看默默流泪的妻子,心里知道自己的态度将会意味着什么,他犹豫再三,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薇儿,今儿个天色已经很晚了,先让你爷爷奶奶他们住下来行不行?今晚上让爹好好想想,这事儿咱们明个再说,成吗?”
穆仲卿的语气中带着沉重的无奈和哀求,眼巴巴的看着采薇和杜氏。
采薇见到爹的态度,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她知道,古人思想保守封建,把孝道看得极其重要,孝道绝对是衡量一个人道德品质的基本准绳,所以‘彩衣娱亲、埋儿奉母’之类的蠢事才会时有发生。
爹深受受封建思想荼毒,是断不敢做出‘不孝’这种被世人戳脊梁骨的事儿的。所以,他不会将大方一家子逐出去,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他对穆家二老根本没有感情,只是碍于封建礼教,不得不遵守所谓的孝道而已!
大房一家看到了穆仲卿的态度,都不干了,穆仲礼率先拽住了穆仲卿的衣领,怒喝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连自己生的丫头都管不住了?还是你要大逆不道,为你这丫头不管你的老子娘了?”
穆白氏拍着拔步床上的小案几,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走,咱们走,到皇宫去告御状去,就说儿子不养爹娘,要把爹娘往死里逼呢!”
穆连奎难以置信的瞪着穆仲卿,他们不远千里,从青云镇跋涉而来,历经了重重的苦难,就是为了到老二家来当一家之主,享福养老来的,在他的想象中,儿子和媳妇知道了穆采薇的所作所为,应该对他们百般的安抚,严惩穆采薇这死丫头,替她做过的事情向他们赎罪的,可是,儿子怎么变得这么怂了呢?怎么就被那死丫头给挟住了呢?
采薇笑道:“想去告御状尽管去,我可以给你们备车送你们去,不过,你们到皇宫去闹,会不会被当成刺客直接被禁卫军杀了,就不好说了!”
说完,冲刘嫂子说:“去,吩咐张镖头备车,送他们一家子去皇宫!”
穆仲礼哪会真的让爹娘去告御状啊,去了皇宫这御状告不告成姑且不说,一旦去了,就等于跟老二一家彻底撕破脸了,哪还会有机会在住这么体面的大宅子呢,所以,他急忙扶住了哭闹不休的老太太,安慰说:“娘,这天都快黑了,您老人家到哪去折腾呢,要不,咱们先听老二的,先住下来,到底怎么着,咱们明天再说。”
穆白氏哭闹之际,一直偷眼看着穆仲卿一家子,当她看到老二越来越冷的脸时,知道自己是作过头儿了,见穆仲礼来劝,便赶忙就着台阶下来了。
“嗨,娘哪是要告御状,娘就是心理堵得慌,平白的唠叨两句,娘这心里苦啊,呜呜呜…。”
“好了!”
采薇断喝一声,打断了穆白氏的呜咽,她唳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先去后院休息吧,晚饭我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穆白氏被采薇喝住了,她委屈的看向儿子,儿子却把脸转向了窗外,没有一分责怪女儿的意思。
“娘,咱们先去后院儿歇着吧,瞧您哭的,老二和二弟妹还能不管您是怎么的?您就别瞎伤心了!”
李氏扶着穆白氏,脚不沾地儿的走出去了。穆连奎和穆仲礼看了穆仲卿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寒冰的采薇,也无可奈何的去了。穆崇福和穆崇才本来就怕采薇,全仗着爷爷奶奶拿身份压人了,才狗仗人势的嘚瑟了一会儿,这会子,俩老的也卷在采薇手里了,他俩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只好低了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杜氏抽泣着,情绪极其低落:“好容易过几天舒坦日子,他们又来闹了,这可怎么处?”
菲儿气愤的说:“还能怎么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他们还能赖在咱家不成?”
采薇望了一脸纠结的穆仲卿一眼,淡声道:“爹是怎么打算的?”
穆仲卿堪堪的说:“爹是想让才儿和福儿到咱家的酒楼去做工,你大伯识字又聪明,不如让他去管布庄的帐,然后,你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就留在家里养老好了……”
采薇冷笑说:“爹是想把我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酒楼和布庄拱手让人吗?穆仲礼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大雁从他家门口飞过去都得拔下一根毛儿来,他到了布庄做掌柜,岂不是把老鼠放进了米缸里?还有穆崇才和穆崇福那对儿猪头,那一个是正心干活儿的人,他们到了酒楼,用不了三天就会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涣散,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连这点子事儿都想不到吗?”
穆仲卿为难的说:“除此之外,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安置他们了,总不能真个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流落街头吧!”
采薇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千两,给他们三千两现银,让他们离开京城,远远的到别的地方安家去,要是他们不走,就给他们租个小房子,每月给他们一两银子的生活费,让他们在京成立过活,两条路,随他们选。”
“三千两!”
杜氏惊叫道:“咱们上哪去弄三千两给他们,你这眼瞅着要成亲,嫁妆钱还不知打哪出呢?”
采薇冷冷的说:“就从我的嫁妆里出,爹,你这就去跟他们谈吧!”
穆仲卿点了点头,垂着脑袋出去了。
望着爹的背影,采薇心中一阵冷笑,三千两,三个铜板她都不会给他们的!
不出采薇所料,大房一家听说采薇肯出三千两现银,乐得心花怒放,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还答应明天拿到银子就走,穆仲卿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之后,愁得一宿都没睡着觉,杜氏也伤心了一个晚上,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几辆带着理国公府标记的马车,在数十个侍卫的守护下威风凛凛的停在庄子的门口。
穆仲卿夫妇得知这个消息时,顿时都惊呆了,昨天秦王说过,要三天之内来提亲,他们原想着三天之内是指第三天,却不曾想他第二天就派人来了,这,也太心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