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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庄子里就忙得不可开交,把养在庄子里的鸡鸭鹅、马牛羊赶出去放,收拾牲口拉的粪便,打扫庭院,擦拭家具,准备晌午待客的食材,一大家子的人脚不沾地的忙着,陀螺一般,没一个闲着的。
采薇今天也刻意的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玫粉色对襟绕领绕袖缠枝石榴花的长褙子,下面着一件淡粉色缎面八幅湘裙,梳着坠云髻,头上戴着理国公老夫人赏的两只赤金梅花簪,脸上略施粉黛,瞧着既美艳,又不显得妖娆。
两个小娃子穿着极喜庆的红色小褂子,梳着冲天鬏,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金锁片,如老君身边儿的一对儿童子,白白嫩嫩的,讨喜的很。
穆仲卿和娘子杜氏很打扮得极其隆重,杜氏的头发已经长得过了肩,勉强可以盘起来,再戴上义发,插戴几件贵重大气的首饰,俨然一个贵夫人一般,一点儿都不比那些侯门公府里的贵夫人差!
前院儿这么大的动静,后院儿自然也被惊动了,穆崇才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秦王今天就来下聘,顿时惊得嘴巴张成了O形,这才提亲几天,这么快就来下聘了,秦王这是得多稀罕穆采薇那小贱人啊!
大房一家得知秦王今日来下聘的消息,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李氏嘟囔了一句:“京城就是美人儿少,她们姐妹这种货色的也成了香饽饽了,要是我的瓶儿在,哪轮得到她们......”
“老大家的,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当心隔墙有耳!”
穆白氏瞪了媳妇一眼,严厉的警告了她,李氏虽然心里酸溜溜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乖乖的闭了嘴。
穆崇才抻着脖子望着窗外,说:“爷,奶,你们说他们今儿天能不能请咱们也过去观礼。”
穆连奎得意的一笑,说:“就算那丫头不待见我,我也是她亲爷爷,咱们大晋国历代皇上都是以孝治天下,她不敢不请我参加的!”
“嘿嘿,这就好,这就好,正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穆崇福嘿嘿的笑着说。穆仲礼横了他一眼,说:“待会儿出去时,都拿端着点儿,你们将来也是要做官的,别让那些人看轻了咱们,当然,凡事有度,千万别惹到那个死丫头!”
“是,爹说得对,儿子记住了!”
穆崇福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板儿,跟他的爷奶爹娘一起等着前院儿来请他们!
......*......*......
今日秦王下聘,天还没亮,秦王府就忙活开来,潇芷带着几个管家娘子,清点备好的聘礼,秦王作为大晋嫡皇子,迎娶的是自己的正妃,按规格,聘礼最多可达一百一十八抬,仅次于皇上娶皇后的一百二十八抬之数。
多年来,秦王一直生活在太子和锦贵妃的压制之下,仅有的一点儿财富还要用来结交朝臣,豢养死士,所以并无太多的身家,为了凑齐这一百一十八抬聘礼,他也是费劲了心思,幸好皇后和皇上出手帮忙,理国公和理国公夫人也竭力襄助,才让他凑齐这风光体面的一百一十八抬聘礼!
抬聘礼的二百多个小厮,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衣衫,喜气洋洋的站在自己要抬的聘礼前,整装待发。
礼部派来的礼乐队持着自己的喇叭唢呐,笑眯眯的等在王府的门口儿,今日秦王下聘,待会儿的赏钱一定不会少的,中午还有一顿酒席供着他们呢!
管家带着几个账房,给一群小厮们分发着沿途撒放的喜钱、喜糖,叮嘱着他们发钱、发糖时的注意事项.....
吉时已到
秦王南宫逸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下聘队伍一路从秦王府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京郊的庄子去了。
队伍的前面是礼部的礼乐队,全部都穿着大红喜服,吹吹打打,引来了大批的百姓前来观望和议论。
“嚯,秦王下聘,真的好气派哦,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般有造化呢?”
“我听说是护国大将军家的大小姐,那李小姐貌美如花,善于骑马舞剑,跟咱们秦王又是门当户对,跟咱们秦王绝对是良配。”
“非也非也,我听说定的是宁丞相家的千金,宁小姐乃是相府千金,大家闺秀,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弹得一手好琴,下一手好棋,还会写梅花篆字呢,为了咱们秦王,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呢!”
“可是,不对呀,这条道不是往相府去的,也不是往大将军府去的啊.....”
“就是就是,这是咋回事呢?走,咱们跟着去看看......”
百姓们议论纷纷,南宫逸依稀听到一些,却浑不在意,骑马行在队伍的最前头,他今日穿了一件猩红色喜庆直缀长袍,头上束着镶红宝石的紫金冠,广袖漂浮,滚着玄色的袍边儿。双肩和胸前背后,都用织锦绣纹密密实实的绣着金丝蝙蝠团花图案,腰间系着一条玄色檀墨嵌帝王绿翠玉扣的腰带。身上并为再挂红花、带饰等物,只他坐下的宝马却挂着大红的绸花。
浓烈艳丽的红色如火如荼,一般男子想穿出气势来并不容易,可南宫逸身材高大挺拔,又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面孔,今日穿上红色,加上他那颠倒众生,魅惑天下的笑颜,引得四周官看的百姓都看傻了眼,一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更是脸蛋儿通红!
杜婉秋站在看热闹的百姓中间,远远的看着那个俊美无双,清隽朗逸的男子,心中涌起无限的哀伤和悲痛!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希望和梦想,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然而,却终究是错过了。现在的她,别说是嫁给他,就连做他的侧妃侍妾都不配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英国公府小公子季万福的侍妾。
英国公府乃是太后的娘家,英国公世子季大宇是太后嫡亲的弟弟,他自幼体弱多病,若不是因为嫡姐是太后,老英国公断不会立他为世子的,世子爷子嗣稀薄,原配无所出,娶的多房妾侍也毫无动静,后来,老英国公看不下去了,将自己房里的一个叫嫣红的丫头给了他。
那嫣红很是争气,跟世子爷睡过之后便大了肚子,再后来,现世子夫人善嫉,使计陷害那嫣红,致使嫣红八个月就早产,把孩子生了出来,那孩子就是杜婉秋现在的男人,英国公世子唯一的儿子——季万福。
因为世子夫人善嫉,残害夫君子嗣,被老英国公下令送去了祖庙,不久就一命呜呼了,在老国公爷的主持下,嫣红被扶了正,季万福也成了世子爷嫡出的嫡子,英国公府一人之下的公子哥!
季万福从一出生,就受到了老国公爷空前绝后的宠爱,他甚至想越过儿子直接将爵位传给他,若不是太后不允,怕是他早就这么做了。
季万福也知道自己的珍贵,因此他一直恃宠若娇、有恃无恐,在京城里吃喝嫖赌、无所不至,却无人敢说他一个不字,连皇子们都要让他几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将安国公府出逃的嫡小姐劫如府中,做了他的玩物!
杜婉秋哀伤的望着渐行渐远的男人,心像给摘去了一样疼,看着男人下聘时的神采飞扬的表情,再看那聘礼的丰厚程度,足见他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倘若,这会儿他要求聘的人是她该有多好,若得他这把爱重,能与他做一日的夫妻,就是让她死了她也是甘愿的!
身边儿的小丫头已经被那应接不暇的聘礼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直到下聘的队伍走远才醒悟过来,她推了推怔忪中的杜婉秋,道:“姑娘,快走吧,待会儿去晚了,万一大夫人被人给买去了就麻烦了!”
“呵,走吧!”
杜婉秋苦笑一声,擦了擦脸上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跟着小丫头回到了马车上,向牙行去了......
“诸位乡亲,今天是咱们秦王下聘的大喜日子,诸位同喜了——”
随着一声高亢喜庆的吆喝声,一大筐的喜钱哗啦一下撒在了路边,引得百姓们扑上去一阵疯抢,这边还没抢完,那边的一大筐喜糖又哗啦一下撒了出去.....
一路上,百姓们紧紧追随,图抢喜钱喜糖的,图热闹的,引得万人空巷,举城轰动,明明大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竞走了两个时辰!
南宫逸带着聘礼到了京郊的庄子,采薇早就吩咐人在钱庄换了好几大筐铜钱,买了许许多多的喜饼,在庄子外成筐成筐的往外撒,于氏,百姓中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煊煊赫赫的聘礼进了庄子,穆仲卿夫妇已然坐在了堂屋中等候,南宫逸进了门,风流俊雅的一撩长袍,跪在二人面前,道:“女婿见过岳父岳母,给岳父岳母请安!”
穆仲卿和杜氏都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面跪着的,是大晋国的嫡皇子,皇上皇后唯一的儿子,金贵得无可匹敌,可这会儿,竟然会毕恭毕敬的跪在他们的面前,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让他们在面上有光的同时,也深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和自豪。
“秦王,啊不,逸儿,快起来说话!”
穆仲卿亲自上前,扶起了南宫逸,让他坐在了旁边儿的圈椅上说话。
今日采薇行纳征之礼,穆仲卿一大早特意去请了曹瑾、穆老六和家里几间铺子的掌柜来观礼,采薇依礼躲在了自己的闺房之中,不曾出来相见。
众人见秦王这般人才,有这般恭顺知理,不禁对穆仲卿夫妇羡慕不已,放大家纷纷恭贺着仲卿夫妇和秦王,嘴里说着恭维的客套话,说了几句,南宫逸起身拱手道:“岳父岳母,国师已经算出了三个宜嫁宜娶的良辰吉日,分别是下月的初五,七月十八和八月十五,岳父岳母可否从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日子来,到时候小婿好风风光光的将薇儿娶回秦王府。”
南宫逸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红笺来,双手呈上奉到夫妻二人的面前。
此言一出,满屋的人都愣住了,他这非明是行请期礼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的。
这请期都是用红笺书写了可供选择的日期,作为请期礼书,再由媒妁携往女方家中,和女方的家长商量迎娶的日子,哪里有未来新郎这样慌慌张张的提出的。
更何况,还是纳征的当天,就这样当着众宾客的面催着行请期礼的,这也太心急了吧!
不过,这也说明秦王非常满意这门亲事,对采薇也是真心喜爱,不然也断不会做出这般无理的事情来。
穆仲卿和杜氏也愣了一下,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南宫逸已经如此行事了,他们不管如何,也不能落了未来女婿的面子,只得要头笑着接过那请期书,打开后,目光在那竟在眼前的三个日期上流连。
杜氏一个没忍住,道:“这几个日期都很近哈,最远的才两个半月的时间,就怕时间太紧,筹备不完......”
南宫逸道:“父皇病重,母后希望小婿能尽快成亲,为父皇冲喜,至于筹备婚事之事,无需岳父岳母分毫,小婿早已安排了礼部的人体岳父岳母筹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穆仲卿夫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耽搁了给皇上冲洗啊,因此,只好指着最后一个日子说:“既这样,就八月十五吧。”
八月十五中秋节,距离现在也不过是两个半月的时间而已。
南宫逸选的三个日期本就刻意往前选的,他早料定穆仲卿夫妇舍不得这么早嫁女,一定会选最后的日期,此刻闻言自然也是满意的,当即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如此,小婿到时候定要风风光光的把薇儿娶回去,决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这会儿,采莲和采菲陪着采薇坐在采薇的闺房里,采莲已经见识到了秦王的风姿和她送来的丰厚的聘礼,羡慕的说:“采薇,你和菲儿真是好福气!”
闻言,采薇没怎么样,菲儿倒红了脸,羞渐渐的低下了头去。
原来,秦王下聘,莫子期也跟着来了,他一向不拘小节,没有跟随秦王进堂屋,反倒派人将菲儿叫了出去,多日不见,他没有向菲儿一叙相思之苦,反倒一副严师的模样,问道:“你最近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屋里的采薇和采莲听到了这句话,都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菲儿从回来就开始忙着给老夫人准备寿礼,又是绣抹额、又是绣鞋子,哪有功夫练字。
因此,她心虚的看了男人一眼,垂下头,揪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莫子期看到她那副小老鼠似的样子,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但随即声线却冷了下来,道:“你且回房把你最近练的字拿来给我看,若写的不好,看我怎么罚你!”说着,提步就要走。
菲儿急了,上前一步,急切的叫住了他,可怜兮兮的说:“明天再给你好不好,反正我明天会到你们府上去参加老夫人的寿宴,这会儿家里太忙了,我没空儿找,等今晚得空我在把那些字找出来,明日一并拿给你看,好不好?”
莫子期‘嗯’了一声,道:“明天到了府上,直接去书房,我在哪里等你。”
说完,转身离去。
菲儿的脸垮了下来,像只鸵鸟似的,肩膀都耷拉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沮丧的气息。莫子期走了几步,驻足回头,看着那个垂头丧气的背影,一向冷漠的脸,忽然绽开了毫无保留笑意。
没办法,他就是喜欢欺负她,喜欢看她又气又急举措无助的样子,几天没欺负她,他的心里总像是缺失了什么似的,做什么都索然无味,现在,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向南宫逸似的尽早下聘,尽快就把她娶回家去!
菲儿自从见了莫子期,整个人都好了,回到姐姐的房间,又被采莲姐姐一顿打趣,心中又羞又气,有心明天跟他算账,可又一想到两人数次交锋,她屡战屡败的战绩,不觉偃旗息鼓,‘万念俱焚’了!
到了傍晚时分,庄子里的宾客才陆陆续续的离开,穆仲卿夫妇这才有机会去看看未来女婿送来的聘礼。
聘礼就摆在院子的东厢房里,一百一十八抬聘礼,将三间东厢房装的满满登登,每一抬聘礼都份量十足,鼓囊囊的满出了箱笼,这样的聘礼自然是秦王给采薇最大的遵旨你刚和体面,穆仲卿和杜氏对此很是满意,瞧了一圈儿,连连点头,命张家兄弟从此轮流值夜,守护这些聘礼,直到采薇出嫁,再把这些聘礼全都当做是嫁妆再抬回到秦王府去!
......*......*......
穆连奎在后院儿等了一整天,也不见有人来请他们一家子到前院儿去观礼,只有中午时刘嫂子领着一个叫迎春的小丫头子来送午饭,问起前院儿的事儿,刘嫂子跟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一问三不知,气得穆连奎父子吹胡子瞪眼,却又无计可施!
纳征之礼没有让大房一家参加,穆仲卿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晚饭时,特意亲自带着几个下人去了后院儿,给大房一家送饭。
见到穆连奎时,只见他一改往日的跋扈,耷拉着花白的脑袋坐在角落的杌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
见儿子来了,他沉痛的说:“老二呀,爹也知道你发达了,女儿有本事嫁到王府里去做王妃,可是,爹跟你娘再不济也生了你养了你,孙女下聘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不叫我参加?我可就在你的后院子里呀,你叫爹娘这两张老脸往哪放啊!”
说着,唏嘘不已,老泪纵横起来。穆仲卿急忙上前劝慰。
穆仲礼说:“老二,从打知道今天秦王来下聘,爹娘就梳洗好了一直等在这儿,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都说薇丫头出息了,给咱们穆家光宗耀祖了,可是,足足等了一天也,不见你们来请爹娘参加纳征礼,爹娘的心都给伤透了,枉你读了一肚子的诗书,老鸹都知道反哺,羊羔都知道跪乳,你咋就能这么对待自个儿的爹娘呢?”
穆白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冲着穆仲卿数落着:“我们从前待你是严苛了些,可那也是你违拗父母之命在前,我们失望之后才那样做的,老二啊,你摸着良心想想,是谁生了你养了你,当初为了供你念书,家里是不是都勒着肚子省钱,如今你发达了,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出的是人出的事儿吗?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们,也罢,我明个就回穆家村去,让那个律夫人磋磨死死我们算了.....”
说到伤心处,哭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穆仲卿一阵愧疚,讷讷的说:“爹,娘,你们甭伤心了,薇丫头不是心毒的,早晚儿会想通的,在这之前,你们先委屈委几天,别惹恼了她,您们也知道,这个家全靠她才有今日的,许多事情儿子也做不得主......!”
穆白氏道:“我们从前待她们娘几个是太严苛了些,我跟你爹早就后悔了,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忍爷奶叔伯吧,丫头记仇,是她年幼不懂事,我们也不怪她,可你是我们的儿子,有些事儿孩子不懂事儿你总该懂吧,你总不站在我们这边儿替我们争一争,那娘几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们的!”
“二叔,奶奶的意思是说,让您在中间给说和说和,我们往后一定都好好的,让大妹妹别再记恨我们了,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
穆崇福也在一边劝和着,声调哀怨悠长,配着他那张逐渐圆润起的大脸盘子,很有喜感。
穆仲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量说说她,只是这丫头犟得很,有时候我都怵她......”
临离开时,穆连奎抬起花白的脑袋,红着眼睛说:“老二,明天理国公府老夫人寿宴,您问问你那要当王妃的闺女,让不让我们这几个老厌物去,不让的话就打发人来告诉一声,我们好下地去干活儿,省的白吃白喝的惹人厌。”
穆仲卿笑道:“瞧您说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亲自邀请了大家,薇儿又怎么会不然你们去呢,爹,娘,你们都早点儿歇了吧,明儿一早咱们一起去理国公府。”
“真的?二叔,您能做了大妹妹的主?”穆崇才不信,又问了一遍。
穆仲卿抬头,看到了苍老的爹娘和大哥大嫂以及侄子们期待的眼神,郑重的点了下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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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坤宫中
莫皇后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花茶。
坐下两边儿,雁翅儿般的坐着各宫的妃嫔们,姚德妃笑道:“嫔妾们恭贺娘娘解禁之喜,恭贺娘娘即将迎娶佳媳!”
各宫的嫔妃听了,立刻站起身,福了下去,起身道:“嫔妾们恭贺娘娘解禁之喜,恭贺娘娘即将迎娶佳媳!”
莫皇后淡淡一笑,道:“都免礼吧,自家姐妹,何必客气。”说着,转向霍贤妃,道:“说到恭喜,本宫还没有恭喜贤妃也解了禁呢。”
贤妃忙福了下去,道:“嫔妾多谢娘娘为臣妾解禁,娘娘仁厚,妾身感恩不已。”
莫皇后道:“都说了,不用跟本宫客气,自家姐妹,何必这样谢来谢去,快都坐下说话吧!”
“是!”
众嫔妃们整齐的道了一声,毕恭毕敬的坐了下去。
这会儿,玉坤宫的给位娘娘们有人欢欣雀跃,也有人惊惧不已。
二十年来,宫中的妃嫔们一直分为两派,一派是莫皇后提拔起来的勋贵之后,都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可惜,这些妃嫔们都遭锦贵妃打压钳制,位份都不是很高,却也不是很低,但多半都没有生子,就算生了的,不是生了女儿,就是生了病秧子,恓惶的很;而另一派,则是锦贵妃一手提携的出身低微的女子,这些女子大都姿色艳丽,明媚鲜艳,如霍贤妃、何昭仪,杨才人等,这些女人虽然得宠,但因为她们出身低微,没办法给她们太高的位份。
所以,多年来,锦贵妃一直稳居后宫第一宠妃的宝座,从没人能将她挤下去,就连皇后有时候都避让她三分,皇后一派的妃嫔们更是被锦贵妃残酷打压,苦不堪言;如今,锦贵妃已逝,又因儿子叛乱被草草下葬,连个封号都没有,所以,皇后一派的妃子们都扬眉吐气,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愤终于可以释放出来,虽然锦贵妃死了,但她扶持的那些妃子们还在,正好能用来给大家出气!
众妃坐定后不久,姚德妃先说起了秦王今日下聘之事,先是说秦王如何重视此次下聘的事儿,又说了秦王娶亲之后莫皇后可以抱孙子的事儿,都是吉利喜庆的话儿。
莫皇后听了,并没有怎么高兴,老实说,她对穆采薇这个媳妇并不满意,穆采薇不仅出身低微,野性未驯,而且连一点儿女子该有的温婉恭顺都没有。只是,逸儿死心塌地的恋着她,大有非她不娶之势,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救过儿子的性命,所以为了不伤了儿子间的母子情分,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姚德妃说完秦王定亲的事儿,笑着看向霍贤妃,道:“听闻贤妃娘娘的弟弟跟秦王同庚,不知是否定亲?”
霍贤妃的心咯噔一下,马上想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弟弟霍渊心仪于穆采薇的事儿在宫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上巳节那日,穆采薇跟朝阳公主发生龃龉,霍渊曾不顾自己死活拦在穆采薇前面的事儿,一直被宫中的嫔妃们津津乐道,当时,大家是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语气流传此事,但现在,此事足可以做扳倒霍贤妃和霍家的利器!
霍贤妃笑道:“德妃姐姐也知道妹妹因忤逆贵妃被罚禁足的事儿,承蒙皇后娘娘的恩典今儿才放出来,哪里会知道家中之事呢?”
贤妃这句话时告诉大家,她已经跟锦贵妃闹掰了,已经被锦贵妃禁足,她不再是锦贵妃的人了!
然而,这群久被锦贵妃欺压的妃子们却不是那么好应付的,霍贤妃追随锦贵妃已久,想轻易摘除不是那么简单的,当然,个中也有是嫉妒霍贤妃低贱的商户出身,却位居妃位,且又受宠生子的。
李淑妃便笑道:“听闻贤妃的弟弟心仪咱们未来的秦王妃呢,据说皇后娘娘举办上巳节游宴时,咱们的秦王妃曾经跟朝阳公主发生误会,当时的禁卫军要对秦王妃放箭,霍公子曾不顾自己死活拦在秦王妃的前面,此情此意,当真是让人感动啊!”
李淑妃乃是护国大将军李凯峰之妹,因为自己的侄女儿李瑞珠没有能如愿成为秦王妃深感不忿,所以便口不择言,既可以诋毁穆采薇不守妇道,替自家的侄女儿出气,又可以打击一下霍贤妃,让她一介商女,也敢跟她一样居于妃位,且又得宠生子,她也配?
李淑妃的话音刚落,季昭仪便笑道:“可是呢,前儿我归家去省亲,听我堂兄说起,当日咱们秦王妃参加上巳节所戴的头面首饰,衣裳鞋子,都是霍公子给添置的,就连秦王妃家开的酒楼都是霍公子赠予的呢!”
季昭仪是季太后庶出的侄孙女,和霍贤妃同一年进宫,霍贤妃刚进宫时因出身低微只获封了一个低微的位份,而季昭仪一进宫便因季太后的关照做了昭仪娘娘,几年过去了,霍美人已经成了有子傍身的贤妃娘娘,恩宠不断,而她,就算是太后百般抬举,却依旧是季昭仪,连一级都没晋升。从前是霍贤妃见到她行礼,如今倒过来,是她见了霍贤妃行礼,这种落差让她心如被毒蛇吞噬一般。因此,她深恨霍贤妃,之前因为忌惮她是锦贵妃的人,她不敢怎样,但现在锦贵妃一死,她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终于可以发泄了!
霍贤妃深感惶恐,笑道:“昭仪妹妹这话太不可信,若说本宫的弟弟赠予别人房舍,或许令堂兄可以知晓,但舍弟赠予他人衣衫饰物,令堂兄又是从何得知?可见,传言是不可信的!”
季昭仪得意的说:“并非是传言,前几日,堂兄无意中得了个妾侍,竟是安国公府逃婚的大小姐,秦王妃的母亲就是安国公府的姑娘,正好那会儿秦王妃一家在安国公府客居,霍公子就明晃晃的直接把东西送到安国公府去了,这些事儿,安国公府上下都知道的,不是什么秘密!”
霍贤妃的脸白了,莫皇后的脸也白了,之前霍渊貌似穆采薇之事她也知晓,只道是那穆采薇之色绝佳,霍渊一时被迷惑住了,所以才做出那般不理智之事,没想到原来那穆采薇还跟霍渊有这么一节,女子名节大于天,若早知道如此,她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如今木已成舟,不仅聘礼下了,脸成亲的日子都定了,这可怎么是好?
这种虚荣淫奔的女子,怎配得上她俊雅不凡,尊贵无匹的儿子呢?
然而,心惊归心惊,皇后的面子还得应付过去的,她撂下脸来,道:“李淑妃,季昭仪,宫嫔最忌的就是背后议人长短,你们的话太多了,回去把《女德》抄一遍,明早交到玉坤宫来,时候不早了,本宫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是,嫔妾告退!”
众妃嫔站起身,福了福身,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宫门口无人处,季昭仪低声对李淑妃道:“李姐姐,嫔妾为了你可是连皇后都得罪了,舍弟的事儿.....”
李淑妃低声道:“放心吧,回头我就告诉家兄,不就是提拔个五品武将么?家兄一句话的事儿。对了,你那堂兄的小妾还知道什么,让她都吐出来,等本宫的侄女儿成了秦王妃,你就是第一功臣,你的弟弟和父亲家兄也会全力提拔的!”
“是,多谢娘娘,嫔妾一定尽力!”
季昭仪欢天喜地的应承了一句,高兴的去了。
她是季太后庶出弟弟的庶女,虽然同姓季,但季太后在她身上并不十分用心,就连她的父亲和弟弟至今都是官职低微的小人物,在季府根本就没有立锥之地,因此,她雄心勃勃的进了宫,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宠、帮扶家里,荣耀门楣!
然而,皇上并不喜欢她,她几次跟同进宫霍贤妃争宠都败落下来,现在,皇上连看都不愿看她,若不是有季太后的面子罩着,只怕她的昭仪之位早就被褫夺了,所以,她已经不在对皇上抱有幻想,把实现自己荣耀门楣的愿望放在了别的上面!
“来人!”
莫皇后阴森森的叫了一声。
“奴才在!”
今日新提拔上来的玉坤宫总管太监陈尚喜躬身上前,细声细气的问:“娘娘有何吩咐!”
“去秦王府,把秦王给本宫叫来。”
......
一个时辰后,陈尚喜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禀娘娘,秦王不在府上。”
“什么?他不在府上,去了哪里?”
“娘娘,潇芷姑娘说,秦王夜夜都不在府中,至于他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可恶!”
莫皇后咬牙切齿:“这个逆子,真真是被那贱人迷昏了头了!”
如今大局已定,南宫逸已经不需要晚上出去做什么,就算出去也用不着天天出去,除非是去幽会,去见那个淫奔放浪的女人。
该死的贱人,差点儿连她也一起骗了过去,她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没成亲就跟男人睡在一起,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来迷惑勾引男人,借机上位,还妄想嫁给尊贵的秦王,做大晋国未来的皇后,真是不知世间还有羞耻二字!
不行,就算是已经下了聘礼,定了日子,她也要搅黄了这门亲事!
“陈尚喜,去皇上哪那里,跟皇上请示,就说本宫的母亲明日七十大寿,本宫要回去省亲,请皇上允许。”
“是,奴才这就去!”
陈尚喜恭谨的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昨夜,皇上传下圣旨,给皇后娘娘解了禁,皇后娘娘解禁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本伺候在玉坤宫的宫女太监们一起打入了慎刑司,命内务府重新挑选了玉坤宫使唤的下人。
他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一跃成了玉坤宫的大总管,因此,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运,凡事都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弓着身子刚退到门口,忽然听到莫皇后说:“慢着,你别去了,本宫亲自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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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庄子里
采薇躺在榻上,拿着男人下聘的礼单,正一行一行的看着,心中的感动和甜蜜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的淹没了。这个傻瓜,得费多少心思才能凑来如此贵重的聘礼?其实,她知晓他的底细,他根本就没有钱,所以,就算是他的聘礼简薄些,她也断不会挑理。
正柔肠百转的想着,母亲杜氏忽然走了进来,在她的榻边儿坐了下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聘礼单子,笑道:“娘和你爹刚刚瞧过了,真真让我们没想到,秦王竟下了这么贵重的聘礼,秦王尊贵,配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这聘礼的十分之一也不轻了,难为他竟这般看重你,这份情谊,薇儿你可莫要辜负了啊!”
采薇郑重的点点头,道:“娘,女儿既然决定嫁了他,就定会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此生除非他负了我,否则,女儿定会死心塌地的跟他一辈子,永远对他不离不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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