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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夫人透了底儿,眼看着李夫人欢喜起来,拍着邱晨的手道:“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也用不了多少,就吉县两个庄子,统共不到十顷地……嗯,是我的嫁妆庄子,这事儿……”
邱晨笑笑,点点头道:“夫人拿了种子要怎样,我可不操那个心……唉,如今大爷不在家,我一个人也着实忙累的不行!”
李夫人讪讪一笑,道:“你那边若是忙不过来,就过来说话,我这里别的没有,可靠能用的人还是有几个的!”
邱晨笑笑,也没拒绝,“那就多谢夫人了,若是忙不过来,我是一定会来跟夫人说话的。”
“哎,你刚还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夫人畅快的笑着,又拉了邱晨的手,叹口气道,“你别笑我,我也是没法子……老爷……六姨娘怀孕六个多月了,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就没了……你说怀着身子不在屋子里静养,出来赏什么花啊……这唉,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老爷,冷落了家里的几个,前些日子又纳了两个回来……”
李夫人刚刚洋溢起的喜气转眼散了,满脸的哀怨浓的让她的表情有些狰狞起来,声音也越说越低,越来越含糊。
邱晨也听得意外,却并不惊讶。
秦修仪的风流性子由来已久,当年纪夫人就是因为这个伤了心,又滑了一胎,伤了根本,从而早逝。如今,秦修仪如此,也只能证明了‘本性难移’,李夫人嫁过来也将近二十年了,再看不清这些,也只能损伤自己的身体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李夫人既然能够上心经营自己的嫁妆庄子,想来也是看开了秦修仪的本性难改,转而开始专心为自己儿子的将来谋划了。如此也好,至少转移下注意力,省的跟着那些糟烂事生气。
事关秦铮父亲的风流事,不管心里怎么不齿,但这个话题邱晨是不好说什么的,只能默默地听着。
见李夫人说完,神色仍旧哀怨浓重,她也只能转了话题,委婉地开解道:“夫人既然要了种子,这新物事耕作起来可有些不同……要不要再给夫人找几个老农过去?”
李夫人抛开那些烦事,转而打起些精神来,脸上也带了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邱晨笑道:“那夫人就交代下去,回去我就打发人过去……要想明年有个好收成,从这会儿种麦子起就要注意许多问题了。两茬连种,地里的肥力少了可不跟趟儿……说起肥力来,我那边也帮不上忙……不过,我让庄子上养了牛羊鸡鸭肥猪,多些收入不说,这肥力也有了出处……若是饲料不够,也可以去我那庄子上匀一些过去,我们今年的玉米秸秆不少,倒是能够匀出一些来。”
这话可谓掏心掏肺了,李夫人果然重新欢喜起来,跟邱晨细细地说起庄子里的种种规划来。
中午,邱晨带着三个孩子就在菡萏苑吃了午饭,然后回梧桐苑歇息,晚上又跟一家人去了后院赏月吃饭。邱晨也见到了秦修仪新纳的七姨娘八姨娘,都是十六七岁年纪,貌美如花,娇媚可人。只可惜,这做了姨娘的人,一家人聚会上根本没有座位,只能跟着丫头婆子们一起,在后边站着端茶倒水,递帕子递漱盂儿地伺候着。
因战事虽然大捷,但还有好些支微末节的后续事情没有完结。也因为战事伤民耗财严重,中秋节大庆皇上下旨酌减了,没有召命妇进宫,官员也只召了少数勋贵宗室大臣进宫贺宴,散的也早。梁国公秦修仪进宫宴饮,不过戌时初刻就回了国公府,也到了后院参加家宴。
邱晨略略关注了一下秦修仪的表情,就见那两位新姨娘虽然多有向他递眉眼抛可怜的小动作,秦修仪却几乎没正眼看过那两个……照这样的情形来看,怎么也看不出秦修仪沉迷女色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情,邱晨带着三个孩子,低眉顺眼地吃了饭,在梧桐苑里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跟李夫人辞行转回来靖北侯府。
回到靖北侯府里,一下车,阿福阿满就放松地欢呼起来,阿满拉了邱晨的手道:“娘亲,后院的莲蓬都老了,你说摘莲蓬都一直没摘,不如咱们今儿去摘莲蓬吧?”
后园子里有专人负责打扫清理,这摘莲蓬的活儿原本不需要邱晨操心,夏天的时候,她说留了莲蓬给两个孩子,这才留到如今。想想满池子残荷虽然别有意味,她却不喜哀怨伤春悲秋的,倒不觉得可惜。
见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她,又想想孩子们难得放两天假,索性就带着他们玩耍一回去!
秋日天气晴好,云淡风轻,若是有一两友人,蒸蟹烫酒,持螯谈笑,又该是何等畅快!
摇摇头,将自己心里升起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邱晨笑着道:“去划船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听话,不能乱跑乱跳,若是有哪个落了水,明年一年就不再准你们再划船了。”
“喔……”孩子们的欢呼卡在一半,随即阿福阿满互相看看,阿福笑着拱手道:“娘亲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
“哥哥,我才不要你看!”阿满不依地跺脚。
邱晨跟阿福,还有陈氏玉凤等人都笑起来。
离了梁国公府,回到靖北侯府里,不仅仅是两个孩子,就连丫头婆子们都放松下来,一个个不再拘束谨慎,而是欢笑彦彦,连脚步子都放松轻快起来。
要上船游湖,邱晨就带着孩子们回了各自的住处,换上方便活动的衣裳,连昀哥儿也换了一身利落的夹衣裤,戴了顶精致的八角瓜皮帽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兴奋。
到了后园子,丫头婆子们早就让船娘将府里备着的船只收拾妥当,里外打扫的干净整洁,船舱和船头上也铺了毡垫子。
邱晨跟着阿福阿满先后上了船,蒸雪也抱着昀哥儿紧跟着上来。邱晨穿了一条雅晴洒墨袷裤,就在船头坐了,将昀哥儿接过来圈在怀里,小东西还是第一次坐船,满眼满脸的兴奋,手脚舞个不停,看阿福阿满在船头拨水,他就也想着去,挣得邱晨几乎抱不住,只好喊着阿福阿满回来。
阿福笑笑,不说什么,拉着阿满离开船舷。阿满却有些不满地嘟嘟嘴,跑过来戳戳昀哥儿的脑门儿,恨声道:“你个小东西,闹腾个啥,害的我和哥哥都没得玩!”
昀哥儿被戳的小脑袋往后一下一下地仰着,却仍旧咧着嘴笑着,张着手往阿满怀里扑。
阿满嘟哝了几声,没办法,仍旧伸手将小东西抱在怀里。邱晨也不管她们姐弟之间的小事儿,就在旁边关注着,阿福见阿满抱着昀哥儿吃力,也连忙过来围拢在阿满旁边坐下,跟邱晨、阿满娘儿仨个将昀哥儿围拢在中间,小东西终于从阿满怀里挣出来,仰着大脑袋看着娘亲和哥哥姐姐,乐的嘴巴咧的大大的,像只小狗儿一样,转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准确地扑向阿满……的脚!
刚刚上了船,阿满想着玩水,已经把鞋袜都脱了,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子,白白嫩嫩的,昀哥儿扑过去,张着口水淋漓的嘴巴,露出上下四对小白牙儿就咬下去。
阿满手脚伶俐,惊叫一声,把脚缩回去藏在身后,昀哥儿扑了个空,却仍旧不放弃,手脚着地并用着,爬着追了过去……他追,阿满又躲,邱晨和阿福娘俩个防备着两个小的落水,各处阻挡维护着……一时间船头上乱成一团,惊呼连连的,也笑成一团。
终于将昀哥儿抱住,困在怀里,阿满也麻利地找来自己的鞋袜穿好,局面才算控制住。
阿满恨得点着昀哥儿,却再不肯到近前来。邱晨忙得累了,也笑的累了,一手固定着昀哥儿,一手摸摸阿满散乱的鬓发,笑着道:“好了,好了,歇歇儿,这就到莲藕丛了,你们采莲蓬……再让人捞几块莲藕上来,咱们就在船上生活,我给你们做桂花蜜汁藕和莲藕排骨吃!”
娘儿四个还没等开始采莲蓬,前头二门上的婆子找急忙慌地跑进来,隔着老远站在湖岸上喊话:“夫人,宫里来人了!”
邱晨一惊,随即快速地冷静下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值得宫里打发人上门的,除了田地里的玉米马铃薯,也就是秦铮有了消息了!
一想起这个,邱晨也急切起来,连忙吩咐船娘将船划回去。
阿福阿满被打扰了玩乐,都有些不高兴,可进京一年多,也知道了‘宫里来人’事关重大,也格外乖巧地帮着邱晨看顾着昀哥儿,没有撒娇更没有吵闹。
上了岸,邱晨就将昀哥儿交给蒸雪和王氏她们,自己问了那婆子。那婆子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前头大总管平安告诉她,是宫里来人,却不知道来者何人,更不知道所为何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邱晨暗暗抚慰平静着情绪,交待一声,让人带着三个孩子,她自己匆匆乘了亮轿回了沐恩院,换了一身庄重的衣裳——因为不是传旨,倒不需要按品级装扮,又一刻不停地从沐恩院出去,赶到了前面正院门口。
从亮轿上下来,邱晨顿住脚步,略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带着陈氏和林氏,还有承影含光玉凤青杏几个丫头,簇拥着进了正院大门。
大厅里,大门敞开着,从院子里就能看到大厅中坐着一个衣饰鲜亮华丽的内官,大总管平安在下手陪坐着。
邱晨在大厅外又停了下脚步调匀了呼吸,这才抬脚迈进大厅的门槛。
“夫人!”平安率先站起来躬身相迎着,道,“这位是翎坤宫的大总管王公公!”
先皇后魏氏居于坤宁宫,徐皇后由贵妃封后,却一直没能住进坤宁宫,而是住在西路首位的翎坤宫!既然是翎坤宫的大总管,想必就是奉皇后之命出来的咯!
另外,邱晨就知道翎坤宫总管姓王,名叫德喜,深得徐皇后信重。能让王德喜亲自跑一趟,想必事情小不了。只不过,邱晨想不透,皇后打发王德喜过来,能为了何事?不管嘉禾之事,还是战事消息,似乎都跟徐皇后沾边儿,也似乎又都有可能。
邱晨略略颌首示意自己听明白了,目光含笑,迎上王公公打量过来的眼神,笑着寒暄道:“让王总管久候了!”
王德喜紧跟着平安也已经站起身来,迎着邱晨拱手施礼道:“安宁县主多礼,咱家可不敢当!”
邱晨笑笑,又寒暄了两句,王德喜很直接道:“此次咱家奉皇后娘娘之命,特召安宁县主入宫觐见。”
邱晨心中微惊,面上却不显,只略露出些意外道:“这……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见,我还要换一下命妇妆扮才好吧!”
王德喜赶紧笑道:“安宁县主不用费事了,虽说是娘娘召见,却并非宫里拜会演礼,县主这一身衣裳就很好,不必再换命妇服饰了。”
邱晨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真红贮丝长褙子,鹅黄色的挑线凌裙子,也就释然一笑:“既然王总管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吩咐林氏和玉凤承影:“你们在家里看顾好公子小姐……”
还想再嘱咐些什么,但当着王德喜的面儿,也没法再说什么了。邱晨只深深地看了承影和玉凤几眼,整了整衣裳,让着王德喜出了大厅,在院子外乘了靖北侯夫人的品级四人抬大轿,王德喜骑了马跟在后边,一路出了靖北侯府,径直往皇宫去了。
轿子在西华门外停住,邱晨下了轿,抬眼看着巍峨肃穆的宫墙,朱红色嵌着金色馒头钉的宫门,还有那些如钉子般肃穆侍立的禁卫军兵士,邱晨一时有些恍惚,从心底升起些凄凉和悲伤来。
一年前,她来西华门外等着秦铮,依着他痛哭……当时不觉得怎样,如今细想起来,之所以能够向那人哭泣,也不过是那人的包容和宠溺,让她能哭出来……虽然当时没想到,如今想来,她真真正正是恃宠而骄,……活了两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撒娇,还是向男人撒娇!
如今,西华门依旧,宫墙宫门侍卫们也依旧如昔,那个挺拔高大,让她可以依靠可以撒娇可以放任自己哭泣流泪的人,却失联多日,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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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假期……对不住,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