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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迈入画室。
简青柠和吴丽婷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前者是已经习惯了苏白的画作,深谙其中价值。
后者则是习惯了跟在这位片场暴君的身后,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有些人注定神来就是要创造一个时代的,常人也许无法与其并肩,但若是能追随在他身后,亦可看见新世界的阳光。
吴丽婷的目光跟随着苏白的身影,实际上哪怕她早已知道了这位老板的非人之处,却也依旧难以掩饰此刻心中的震惊。
这个世界多的是天才,其中哪怕最谦虚的那个,也总会有自己的骄傲之处。
但在苏白身上,却全然找不到半点这样的情绪。
是因为他真超越了所有人太多,以至于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地位,在他心目中都一视同仁吗?
但这样是不是另一种最高级别的骄傲呢?
吴丽婷不明白。
大概除了苏白之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
这些画作不属于他,或者说这些原作,以及原作背后那一道道闪闪发光,照耀了一个又一个人类时代的背影,没有一道是属于他的。
他就像一个路过的船夫,乘船驶过这条熠熠生辉的星河。
偶尔低下头来,捧起的,不过是那满天星光中一些微不足道的倒影罢了。
一个临摹者,会一遍又一地临摹同样一副作品,因为他知道,每一次的临摹都会让自己进步,一次一次更加趋近一个高高在上的标准。
但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终其一生几乎不会画两幅同样的作品。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标准。
一幅传世的画作,除了要有杰出的技艺,更要把握住那转瞬即逝的灵光。
技艺可以复制,灵光却永远不会闪烁第二次。
苏白平静地看着他们,或痴迷,或疯狂,或沉思,或绝望。
不管他们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至少此时此刻在真正的艺术面前他们足够真诚。
在这些纯粹的人身上,苏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果你足够热爱,如果你真的能够理解这些作品所代表的意义,那么无论他们作出什么样的举动,便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没有打扰他们,苏白平静地走到画室中央,那副尚未完成的画作前。
那是一条璀璨的星河,它有着深空一样忧郁的底色,漂浮而且浪漫的星云在其中徜徉,星辰如同沙砾又好似波光闪烁其中。
一只孤独地小船漂浮于星河之上,船夫举着油灯注视着那迷人的璀璨,他的衣摆和撑杆也沾染上了浪漫的星辉。
这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仿佛自出生起便开始独自凝望着这无尽的星辰。
随手拈起一支画笔,这是苏白独立创作的第一幅作品。
那艘孤独的小船承载着他永恒的宿命。
当画笔上的第一簇颜料落在纸上时,
那些呢喃的,自言自语的,质问的,惊叹的声音全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们向苏白靠拢,簇拥,环绕,拱卫,一种无声的肃穆在空气中蔓延。
这是什么样的景象?
好似上帝第一次在人间,播撒他的福音。
吾观其画,正有诗意妙境蕴藏期间,令人挈悟语无形之外,徜恍与具象之间。
在座众人,莫不是在艺术方面有极高造诣的,就算简青柠和吴丽婷两人,一个是苏白助理负责苏白所有文艺方面事业,另一个是复苏会服饰总设,同样有极高的艺术修养和欣赏能力。
做艺术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知音难觅。
但做艺术做到一定程度,最常说的又是,大师之后再无大师。
厚古薄今向来是这个圈子的通病,再加上多少有点自恋的缘故。
谁也不愿承认同代人的优秀,那么就只能从先贤古人中找寻知音,以此标榜自己。
但是此时此刻,这群早已年过半百的老傲娇们,看着那个心无旁骛忘我作画的身影。
他们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又一道惊艳了一个时代的闪光身影。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独执偏见,一意孤行。’
‘我想用一种鸟儿在歌唱的方式画画。’
‘我欠你的绘画真理,我将在画里告诉你。’
‘别人看我是荒谬,我看自己是绝伦。’
‘限制产生力量,自由导向死亡。’
......
画卷上的河流,浪漫而又邈远,仿佛从天际攫取过来的一般,梦幻而又深邃。
其中每一颗沉浮的光点,都像是蕴藏着无尽的璀璨,引人遐想。
为什么这个年轻单薄的身影,竟然可以给人那样厚重广博的感觉。
那种仿佛穿越了时间,历经无数历史沉淀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陶染心神巨震。
他对国画了解不深,仅限于欣赏,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惊艳的一幅。
更令他惊讶的是,苏白在描绘那些星云的时候,用的竟然是毛笔和国画的手法!
那每一下的拖锋顿笔,都是浑然天成,其中熟稔精妙处,连陶染自己都忍不住惊呼自叹不如。
震惊之余,不可避免的便是怅然。
陶染学画五十年有余,生平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其中不少人天赋比他更高,但这些人里却没有几个能走到他如今的位置。
天才只不过是潜力而已。
而没有兑现的潜力,说是不存在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眼前这个人。
他似乎生来就在天际。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明明这辈子都没抽过烟,怎么忽然有种烟瘾犯了的感觉呢?
......
此时此刻,高达是谁,唐伯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唐伯虎,更没有什么高达,他们要找的从来都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苏白从未否认过这一点,只是从来没有宣称过,也从没有人能想到过他能天才到这般地步。
不,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天才了。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宗师!
几乎同一时间,陶染和奥斯特罗姆都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时至傍晚。
苏白终于从那个物我两忘的境界中醒来,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这幅画创作已久,可在收尾时始终感觉缺了一点什么,这才搁置到现在,多亏了今天陶染等人真情流露带给了他触动。
如此,苏白真正意义上自己创作的第一幅画,完成了。
满意地舒出一口气,转过身一看,猛得打了个激灵。
十几双如饥似渴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像群狼要撕裂他一般。
“额,那个......”
苏白退无可退,勉强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急切的陶染和奥斯特罗姆,一人一边抓住双手。
“苏白先生,华夏需要你!”
“苏白先生,帝国需要你!”
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