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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命再次回来的时候,逝雪深只在花凉山看到白司离寂寞的身影,那个当初瘦瘦小小的小丫头早已不知去向。
“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白司离笑的苦涩,他眉眼颓然,竟是有不多见的苍凉感。他的声音更是让人始料未及,不易察觉地带着些哽咽,“我……找不到她。”
这是逝雪深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白司离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无助。
“如果这个世上连你都找不到她,那么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哪里了。”逝雪深觉得胸闷难受。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你之前对她所做的,或许你……”白司离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如今他的脸上已毫无遮蔽,恍若又回到那时的模样。
逝雪深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你竟然恢复了?”
白司离摇头笑着,“那又如何?”
没错,即便恢复昔日无边神力又有如何,找不到她,一切皆是渺渺空花……
逝雪深叹息,目光深远,“宿命流离分合,总会寻到她的。”他上前一步,脖颈上的连心锁闪烁着夺目的光彩,“毕竟有很多人需要她……”
?
那个时候,唐瑜正和楚长歌在一起,在大片如水江南。所有尘事皆按着宿命的轨道缓缓前行。
逝雪深又像从前一样,在白司离找到唐瑜之后,在暗处、别人察觉不到的地方习惯默默守护她。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擦肩了两次。
而如今,此时此刻他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只是,逝雪深想必是忘了,他忘了一个承诺也忘了替自己算上一卦。
红枫山上,青女一直在等着他。手边是未下完的棋局,周围苏花酒的香味仿佛也一直迟迟没有散去,就连笑靥都仿佛还是昨天。
那个等他回来,一决胜负的约定,怕是永远都兑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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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觉得额上的冷汗一层一层漫上来,就像眼前这翻涌不尽的黑湖之水。她甚至还能听见湖底之下妖灵在相互撕咬的声音。
如斯脑补的场面,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躲在暗处不知身份的怪物又是何居心,饶是现在的处境就像坐如针毡,她纤云堂堂青丘帝姬的侄女,何时受过这样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折磨。
“哗啦”一声响,从黑湖底部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黑色旋窝来,随之湖水飞溅,从中如银瓶乍破。
一名白衣青衫的男子就在此时宛若劫后重生的谪仙携带大片水花而来。
他轻点足尖,眨眼间稳稳立在岸头,立在纤云的面前,愣是将她吓得不由退后了两步。
只是眨眼间的事,水花席卷了一半的湖岸,白衣青衫的男子飞掠过来之时亦带来了湖底原本沉睡,此刻却被唤醒的精魂,它们无法上岸便在黑湖上空久久盘旋。
仿佛全部迷失了心智,相互挣扎撕咬,胡乱窜动饶是一副极其恐怖的画面。
“你,你竟是活了几百万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嘶哑的吼声,断断续续……
“破!”只听岸上的人一阵响亮的清喝,那嘶哑的声音甚至还未说完全,“哐”地一声,在瞬间溃散。
仿佛从未出现。
逝雪深眉眼凝重,面无表情,全身上下无不湿透,却没有一处伤口。纤云瞪着他,觉得就连呼吸一下都变得异常困难。
背后的黑湖已是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手里紧紧攥着泛着冷光的葫芦,他冷冷一笑。
“溃散的妖灵,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忽然,逝雪深眼神一滞,“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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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一幕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须臾间,却让纤云呼吸难受,心跳加速。
眼前的人眼底似乎弥漫着一层浅浅的雾气,瞳仁却是漆黑深邃,水珠不断地从他墨黑的发间顺下来,他深深闭了闭眼眸,浑身竟缓缓散发出令人喟叹的清光。
他的嘴唇微微泛白,方才吐出的一口鲜血在脚下恍若妖艳盛开的彼岸花。
“不是我……”纤云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了一口雪水,森森刺骨,看着逝雪深紧紧握着的葫芦莫名的压抑感直直漫上心头。
逝雪深缓缓睁开双眸,一抹红光一闪而逝。
他盯住她的眼睛,“我知道。”他淡淡的,“量你也是不敢的。”
纤云忽然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
逝雪深不再理她,即刻扬起手,白光一现,葫芦塞子应声而起,他眉目认真,神色带着不易察觉地担忧。
接着唐瑜的身影像一团烟雾一样,钻出葫芦口,渐渐在前方现出身形。
只觉得脚下不稳,随即立马有人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那人袖子湿漉,手掌却是炙热,唐瑜一时觉得胸口一滞,喉咙一甜,有温热的液体自嘴角缓缓淌下来。
“小丫头……”她听见近在咫尺的人颤抖着声音喊自己。
葫芦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空间,虽然不易自由活动,却也叫人觉得安心,时不时飘悠进鼻腔的是醇酒的香气,倒也是自己爱闻的。
唐瑜感觉到胸闷的时候,心里估量着大概是逝雪深和纤云上了黑湖的暗道了。耳边有嘶嘶的风声和低沉的暗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后来直到感觉整个葫芦都震了一下,才知道危险已经悄悄而又不动声色地来了。
葫芦那一震似乎就是灾难的前兆,唐瑜正以为它会逐渐消失,安全将要抵达的时候,“噼里啪啦”,外围像是有千万雨点洒下来,落在坚硬的葫芦表面。
若不是有那刚强外表在,唐瑜想着自己一定被打成蜂窝了。饶是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像面临世界的毁灭。
她在狭小的空间内左右摇晃根本站不住身子,又无论如何都看不到葫芦外面的情况。逝雪深和纤云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事,这场劫难又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脑子里混沌一片,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出一点声音,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只觉得身子猛地被向上一抛,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坠落。
那一刻,唐瑜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坠湖了。
深深闭上眼睛,意料之中感受到胸口用力滞下去。周身的一切都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凝固,让人呼吸困难的挤压感劈天盖地而来,仿佛能切身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怪物都朝着自己这一处纷纷逬进,就像一大块肥肉抛在饿狼眼前,每一头都争先恐后欲来抢夺。
心在此时忽然镇静下来,与此同时仿佛身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眼皮很重,不由自主地让人阖起双目,再听不见任何一点声响,除了胸闷丧失了多有的感觉。
兰溪玉佩在黑暗中散发着浅浅的微光,恍惚间脑子里映射出这样一个画面来,男子握着她的手,喃喃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白家的人了。”
蓦地睁开眼,铺天盖地的撕扯猝不及防。
整个人忽然倾身上前,葫芦被人牢牢用手攥住。
“公子……”喃喃呓语声连唐瑜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会这样毫无征兆地自唇畔溢出。
恍若一隔世,晃眼下已是逝雪深牢牢握着自己的手,眉眼深邃。
黑湖已在身侧,周身久久平息,口腔腥甜的味道提醒着当下的一切。
唐瑜的眼里逐渐清明,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处的困境,跟前的人浑身湿漉漉的,他竟是不管不顾地跳进黑湖来救她。
“你没事吧……”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唐瑜却是迫不及待地问他。
逝雪深摇摇头,看着唐瑜的眼睛弥漫的雾气更深,竟渐渐缭绕起淡淡的痴迷态。
兰溪玉佩时不时地一下一下闪着微光,纤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眼中竟是一时间仿佛只剩下彼此。
接着,纤云更是睁大了双眸,恍若看到了极其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她哆嗦着看着逝雪深竟慢慢抬起了手,温柔地将修长的手指搁置到唐瑜唇边。
唐瑜整个脊背登时一阵发凉,木讷地站在原地,眼看着逝雪深一眼迷离,轻轻拈起她唇边的一丝血,缓缓放到自己的唇边。
如此妖娆叫人迷失自已。
这种画面实则太过诱人,却仿佛散发着致命的气息,逝雪深的眼睛像暗处升起的一团烈火,他慢慢伸出鲜红的舌头。
“不行!”
电光火石间,唐瑜一把抓住了他,就像登时被人往头上破了一把冷水。她目光澄澈坚定,死死握住了逝雪深的手,遏制住他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不行。”唐瑜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或许打心底隐隐明白自己体内的血非比寻常。“逝雪深,不可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将他从地狱里生生拉回的名字。
漆黑的瞳仁中,一闪而过的红光散的一干二净。
或许没有人知道,方才逝雪深经历了什么,即便往后回想起来,他自己仍是觉得后怕。若不是她及时的那一声呼唤,恐怕自己将来都万劫不复。
唐瑜的血太过诱人了,而且是对于方才经历过杀戮的人,差一些就要迷失了心智,深深陷入进去。
而一旦凭着逝雪深当时的心境,尝到那种缓解饥渴的**,那么他就算是真的完了——饶是逝雪深不简单。
时间像是瞬间伫停了,逝雪深盯着眼前的人良久,唐瑜的目光坚定不移,不掺合任何杂质,如此清明像是蓬莱岛仙云洞的泉水,叫人摒弃所有的嗔痴杂念。
逝雪深缓缓放下手去,“我没事……”他淡淡道,稍稍阖目,复又睁开眼。后知后觉发现喉咙里仿佛真的有火的味道。
他悄悄侧过身,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饶是方才仍旧让人心有余悸,胸腔内的心跳的愈发不稳。
纤云许是吓坏了,一句话亦没有说。
逝雪深口中轻声念诀,衣衫与发丝上的水珠悄然不见。
他复又回头望了一眼此时已然风平浪静的黑湖,“如此大的动静,想必妖君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纤云终于喏喏开口问道,声音却是异常冷静,“你不觉得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唐瑜的手一抖。
逝雪深神色凝重,却是不可置否,冷笑一声,“不知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但若或许他想现身,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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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寒意没来由地弥漫开来,明明气温适宜却叫人不知为何毛骨悚然。
“小丫头,你怕不怕?”忽而,逝雪深回身问了一句。
唐瑜一愣,脑中一现,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问过她。
——阿瑜,如你看到,公子如今只是一缕残魂,你可害怕?
鼻子隐隐泛酸,唐瑜却还是摇了摇头,连白司离是残魂鬼魅她都不曾畏怯,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是让她真的怕的。
逝雪深弯了弯唇角。
纤云深吸一口气,“方才……就是他搞的鬼。”
“想他是在很早之前就发现我们了。”逝雪深淡淡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空气凝固凝固半晌。
“出去。”逝雪深眸光一亮,“无论妖君在不在出口,都先从这里出去。”
唐瑜攥紧了手指,另一手已被逝雪深轻轻握住。
她抬头正好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心底升起一种想法,眼前这个白衣青衫的男子,一定不能有事。
纤云已经带头向前走了,在这危急时刻她倒是忽然卸下了素日里引以为傲的盔甲,渐渐愈发沉着冷静起来。
此刻她不在是昔日长洲青丘国高高在上的那个纤云,自然,她心里也明镜的很,若是还想要恢复昔日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么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先要从这该死的禁地里平安无事地出去。
区区妖界,还想困住她不成?
身后的那个男子,怕是还带着一个深藏不漏的秘密。
云袖翻飞,纤云率先走在前面,方才经历的都已经够了。饶是自己的心即便是玻璃做的也碎地可以了,如今处境,由不得她不坚强起来。
自然,身后的那个男人眼里只有唐瑜,想要靠他还是等下辈子吧,自己没把唐瑜害惨让逝雪深一气之下宰了自己是不是就该很侥幸了?
也怪不得人家,谁让唐瑜那姑娘**凡胎,她倒是没看出来她唐瑜究竟骨骼多惊奇,体内的血液让黑湖的精魂发狂,让逝雪深差一些失了防线。
一条胖嘟嘟的虫子自纤云袖口缓缓爬出来,探头探脑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让纤云的手心一阵轻痒。
“风位蛊。”
逝雪深走在后面,见她掌心的小虫子不禁微微诧异。
“那是什么?”唐瑜问道。
“找出口的。”逝雪深淡淡解释,不禁抬首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边的纤云。
她没有说什么。
逝雪深凝眉,青丘血狐一族的九尾狐本是上古尊神,受人敬仰,习的皆是正规的术法。只是没想到这只青丘女狐仙竟会习得苗疆秘术,若是浅些还好,唯怕她学的深了,有些秘术含有禁忌,是习不得的。
没想到她的灵宠竟是蛊。真是不简单。
“这样找出路就方便太多了。”纤云笑起来,陶瓷娃娃一般美丽动人,“小风是该出来透透气了。”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有个小乖乖要出现司离兄的往事也要逐渐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