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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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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北县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梁苏工作到处出差,早就对各种酒店了如指掌,在路上时便定下了北县最好的一家酒店,同阮然一起办理了入住。

    酒店是独栋小院式的类型,北欧式的风格线条简洁,窗明机净,后有小院,终有四季皆青的植物,冬雪落在翠绿枝叶上,煞是漂亮。

    洗过澡,阮然散开乌黑厚实的头发铺在雪白床铺,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呼……”

    梁苏洗完澡亦凑过来,搂着阮然的脖子说:“怎么样,跟你的初恋小女友私奔开心吗?”

    阮然弯了弯眼睛,应她:“开心。”

    这还是在梁苏听说阮然今天早上出门把她称为初恋之后的一时兴起。

    不仅口头称呼,还专门把朋友圈设成了所有人可见。想让某人看见的意图非常明显,就差没在下面艾特沈浮声了。

    梁苏得意扬扬:“让他还不知道珍惜自己老婆,转天就要被我拐走。”

    阮然想到下午沈浮声同她的聊天,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当沈浮声看到冰箱上的便利贴时,就已经给她发了消息。

    【…………】

    一个省略号的不足以表达他的无语程度,甚至发了两个。

    沈浮声:【让我吃剩饭】

    阮然:【不要浪费】

    沈浮声:【留我一个人吃】

    阮然:【怕你不够吃】

    沈浮声:【……】

    阮然看他发的又一串省略号,很快地勾了下唇。

    怎么说呢。

    这种幼稚得有些出奇的时,是她以前一定不会做的。

    然而,在看到沈浮声的反应后,她突然就有些理解前些日子,沈浮声为什么要那样去逗她。

    就还……挺有意思的。

    而这会,手机再一次响起,阮然抬起胳膊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捞过来,打开,看到沉寂了半个晚上的沈浮声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错了。】

    明明就三个字,加一个句号。

    但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无计可施,被迫为生活低头的感觉。

    这下,阮然是当真笑出了声。

    梁苏也凑过来看,乐得差点把旁边的床头灯给拍熄。

    “你可不要心软,男人们以为了达到目的,滑跪很快的。你问问他,有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母胎solo鬼点子还这么多,阮然看了梁苏一眼,也笑了笑,低头依她的话,回了三个字。

    【错哪了?】

    随后又把手机放到一边。

    放下手机半天,梁苏还是觉得很好笑,想沈浮声在商场的这些年,是怎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现在,在阮然面前就完全退去了那张青面獠牙。

    “笑死我了,这聊天记录截图发出去,当年那些被搞垮的沈家人们,大概眼睛都会掉到下巴下面。”

    阮然微顿,随后问:“当年的事情,你知道的多吗?”

    梁苏做的是新媒体,信息渠道比阮然多很多,她听出阮然有些认真的语气,就也收敛了笑意,想了想。

    “更多都是些传言。”

    “不过有些事真实性很高。你知道,沈浮声十七岁的时候,父母在车祸里去世,而那场车祸其实很可能是人为的吗?”

    阮然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证据都没有了,肇事司机也死亡了,想往下追查下去也无能为力。”

    “而且那个时候,沈浮声身边也没什么靠得住的沈家人。”

    阮然心想,是了,那时只有沈荣一个人,能做到的最多也不过是给沈浮声一处暂保无忧的庇护之所。

    至于再往深的私人恩怨,沈荣并不插手,都要沈浮声自己去索取代价。

    梁苏继续道:“一开始他回沈家,应该不太容易,但他的速度很快,没有人能反应过来。上一秒知道他回沈家,有的人还等着看笑话,下一秒再听到消息,便是沈家几个人进了监狱。”

    “到那个时候,沈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放了怎么个怪物回来。”

    “不过,因为沈浮声没有证据,而进去的一些,也有在沈家颇具名望的长辈,那时候所有人都传他心思狠毒,手段脏。”

    “但其实吧,最终能进去的,本身都不多干净,沈浮声说白了,不过是把他们曾经做的那些腌臜事翻出来了而已,都是罪有应得。”

    梁苏想了想,突然想起前一阵刚得到的消息,又说:“哦,对了,你记得季楚楚吗?”

    阮然微顿。

    那个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沈耀捆绑在一起的女人。

    曾经季楚楚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就好像一个存在感过强的昆虫,在她的眼前飞来飞去,不肯离去。

    而现如今,已经被自己忘记很久了。

    “她的亲生父亲好像就伙同沈家人一起做了些事,后来也进去了。季楚楚她妈妈离婚后,又傍上其他已婚的大佬,一心想把女儿送进娱乐圈捧红,好让她们两个人翻身。”

    “但耐不住两人都作死,结果你也知道了。”

    “前一阵,她妈妈好像还有过什么动静,最后也不了了之。”

    “沈浮声能做到现在,很少有人能再动摇他了。”

    阮然顿了顿。

    突然想起,第一次去沈浮声家老宅的时候。

    那次,她听到沈浮声接过一次电话,电话里,女声声嘶力竭地痛诉他害了他们全家和自己的女儿。

    那个时候,虽然不知事情全貌。

    只是觉得,在昏沉的雨幕天帘之间沈浮声,孑然一身立在那里,说不出的寂寥。

    他被无端控诉、指责,所有人都可以说他的不是,只因为他站到了其他人站不到的高度。

    那么他受过的那些呢,谁能看到。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他当年没和你在一起是对的,”梁苏说,“那个时候,他仇家多,自己心里也有恨,如果同你再亲密些,你难免也要受到牵连。”

    阮然半晌没说话。

    其实。

    在知道沈浮声就是当年在灵泉寺的那个人之后,一直盘旋在心里的,还是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原因,行差踏错,两个人要错过那么多年。

    蹉跎了那些时光,他们或是寂寥一人,或是遇到错误的依托,兜兜转转,时至今日,才站在一起。

    其实现在想想。

    沈浮声永远轻描淡写,虚化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

    将那年少时期的动荡,简单地说成一场无疾而终的双向暗恋。

    但分明不是的。

    沈浮声一个人,压抑着朦胧的情感,面对着无依的孤独,以年少的骨骼和血肉,同藏在暗处的硕大黑影搏斗。

    成者为王,他曾经的失败此时不被任何人记得,但阮然知道,那时他必然鲜血淋漓,幼嫩的皮肤蜕变出坚硬的躯壳,年少的男孩成长为成熟的男人。

    到最后,等到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等到丰满的羽翼足够遮挡倾盆的暴雨。

    到了这种时候,才来到她的身边。

    阮然闭了闭眼,因着这些事,心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梁苏也不说话了,同她一起浸没在这样的沉默里。

    过了一会,她问:“对了,阮南霆的事……你怎么样?”

    阮然一顿。

    阮南霆是她在法国时领奖那天爆出来的事,但当天她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后来沈浮声又突然出现。

    再后来,她看到消息的时候,愣怔了一下,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沈浮声拉去了迪士尼。

    接下来的七天,法国的行程满满,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

    等到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哪怕当时多少有的一丝情绪也变得很淡了。

    本来阮南霆对于她的意义就有限,但毕竟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几年,后来也是名义上的父亲。

    这种人无论落得什么结局,总是会让心情有所动荡。

    但沈浮声就好像是一个霸道而蛮不讲理的情绪填充物。

    将她心脏里原本有的那些难以诉说的委屈和不满,都干干净净地搬了出去,换上了妥贴、安稳与快乐的情绪,让她无暇想到其他。

    阮然摇了摇头说:“没事。”

    又说:“和我也没关系了。”

    梁苏顿了一下,看她的表情,也笑了笑。

    “那就好。”

    -

    北县空气晴朗,月明星稀,从酒店硕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可以看到无边的夜幕。

    阮然正无意识地望着窗外,倏地,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道亮光自地腾空升起,腾至半空时,砰地炸开,冒出一个绚烂的球状烟花。

    阮然的视线不自觉被那烟花所吸引。

    而那并不是唯一一个。

    反倒像是打响了第一枪,紧随其后的,是接连不断、绵延不绝的烟花腾空。

    不像是有人随便买来放的,看起来颇具规格,深粉淡蓝与银白色的烟花瞬时铺满了大片星空。

    梁苏抬起头也看呆了:“咦,今天有烟花表演吗?还没有到正月十五呀?”

    每年北城正月十五都会专门组织一场烟花表演,声势浩大,烟火璀璨,是北城人年年都要看的保留节目。

    然而今天这场,看起来竟完全不输元宵节的焰火。

    这个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又震了一震。

    是沈浮声让她:

    【抬头,看窗外】

    阮然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烟火。

    她们在北县的接壤处,此处没有高楼林立,视野极佳,能看到完整大片的夜空。

    漆黑的夜空上,不同颜色的烟火交相辉映,有时齐齐在天空炸响,如同流星一般点亮无垠的黑暗,有时则依次腾空,排列整齐的坠下星火般的银色火花。

    而在一开始的球状与线状形状的烟火过后,又陡然升空了不同的形状的花火。

    是金黄银白的星与月,是赤红璀璨的太阳,是无声漫长的河流,极静的极川。是夜半孤灯,亦是万家灯火。

    此刻,听见外面声音的居民们也纷纷推开窗户,惊喜地抬起脸。

    五颜六色的烟火闪亮了他们的侧颜。

    他们纷纷拿起手机,拍摄下这不期而遇的一幕,兴奋地分享。

    【哇,今年的元宵烟火提前了吗?这也太好看了】

    【我感觉比元宵节的要好看哎,好惊喜啊】

    【天哪,放了这么久得花多少钱?是哪个大佬突然出手】

    【我好像突然想到一个人】

    【楼上的,加一】

    【啊,不是吧,不要什么事情都往人家身上靠,如果不是不就尴尬了吗?】

    【不过,说起来那个人,刚刚好像给阮然的微博点赞了来着】

    【啊?阮然不是挺久没发微博了吗?他点什么赞啊?】

    网友们很快发现,这个前几个月刚刚认证、就发过一条微博的沈浮声账号,以一种考古探究般的态度,从几年前阮然的第一条微博开始点起。

    还不是一下把赞都点了,而是认真地看过每一条微博似的,每个点赞之间还有一定的时间间隔。

    【好家伙,你们两个不是一家人吗,当面赞一个不成吗?还非得在网上】

    【秀恩爱?沈老板不是时不时就要秀一把么】

    【不……我怎么莫名觉得楼上上好像说破了某种真相,该不会没有办法当面儿吧?】

    【啊,大过年的总裁一个人在家,老婆不理他了,只好寻找过去的微博解忧?】

    【真的假的?我突然就有点想笑】

    【沈老板好像我刚加上一个好友之后,一条一条朋友圈看过去的样子,但以前都不知道看的吗?差评!】

    【最新消息,我就住在江边,烟花在那里放的,边的工作人员就是沈老板那个助理!】

    【所以合理推测,烟火就是沈老板放的!而且你们看到那个小美人鱼没有,这不就是然然表演的那个舞吗!给谁的已经一目了然了好吗?】

    【那他怎么一边放烟火一边还一条条考古老婆微博啊?】

    【等等……刚刚他是不是赞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在给阮然微博点赞之余,怎么还点赞了一条怎么哄老婆的微博啊???】

    【又秒取消了,草,我笑死了】

    【合理怀疑,这人是不是犯事儿了……】

    【这不是怀疑了,这板上钉钉了吧,笑死了】

    【一把子可怜兮兮认错的感觉】

    【放烟火哄老婆吗?慕了】

    烟火燃放了半个小时,漫天浩渺的光与火才落幕。

    阮然垂眼,看向手机聊天框,发出三个字:【你放的?】

    沈浮声没有回复她。

    两分钟后,众多吃瓜网友的首页,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微博。

    沈浮声:@阮然我错在不该在知道你十年前喜欢那个人其实是我本人的情况下,装作毫不知情。

    还故意以你初恋是别人为由,数次要求补偿,故意亲你。

    在此,我以你初恋对象的名义郑重向你道歉。

    道歉礼物已于刚刚落幕,还满意吗?

    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放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