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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饥寒交迫时,往往会停止思考,全凭本能做事。人的大脑在运转时,需要消耗体内的糖原,而糖原的主要来源就是摄入的食物。没有摄入食物,人体就会开始分解肝糖原和肌糖原。这些东西分解完毕后,就会分解蛋白质、肌肉。当所有东西分解完毕后,就会分解脏器。任在饿死之前,就会进入意识模糊阶段。如今曲阜城外的这些难民,几乎都处于即将饿死的边缘。大风还在吹,冰冷刺骨。一个孙家少年站在城墙上,穿着绫罗绸缎,左手提着酒壶,时不时的抿上一口。身后的奴仆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些馒头。这可不是普通的馒头,里面夹着石头和沙子。孙家少年从身后的奴仆手中取过一个馒头,扔到了城下。饿极的百姓们纷纷争夺从城头上落下来的馒头,大打出手,很快便有惨叫声和鲜血流出。就像是狗在抢食一样,毫无人性。这种情况,历史上屡见不鲜。每逢大灾之年,这些士绅豪强们最喜欢所谓的布施百姓。表面上看,是大发善心,实则是为了看人笑话,耻笑难民。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城墙上响起了哈哈大笑声,以苦难为乐,就是如此。这就是可恶且邪恶的人性,毫无底线。少年又扔下几个馒头,嘻嘻哈哈,引为快事。抢到馒头的百姓,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可里面的石头噎住了他们的咽喉。在挣扎中,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旁边的饥民哪里会在乎这些,扒开死人的嘴,从里面掏出馒头,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少年看到了这一幕,心头火起。“该死的畜生,这就是圣人家乡?一个个的全都是畜生!”怒骂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短枪,抬起胳膊就是一枪。“嘭!”枪声划过天空,子弹穿过空间,射中了孙家少年的脑门。“啪!”后脑出了一个血洞,他的脸上还有笑容,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少年是第三新编军侦察兵,枪法精准,实力非凡。新编军中只有侦察兵才能配发枪械,每一个侦察兵都是超出常人的存在。第三新编军已经进入山东境内,目前正在搜集情报,为后续的大举进攻做准备。城头上开始嘈杂,死了一个孙家人,这可是天大的事。少年可不会在乎这些,将短枪揣进怀中,带着难民们离开。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跟在少年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啊!!!”孙家少年身后的奴仆看着直挺挺摔在地上,毫无生意的主子,一下子就慌了。尸体的脸上还有笑容,可额头上有一个很大的洞,脑浆子清晰可见,地上的血不断的蔓延。尖叫声不断传荡,城墙上的士兵,纷纷朝着这边涌来。士兵们压根不知道孙家少年是怎么死的,相距较远,实在不清楚。侦察兵使用的武器是孙杰专门让兵工厂为侦察兵制造的短枪,是缩短了的98k,威力比手枪大,但比传统98k小。城外乱糟糟,加之侦察兵出手突然,以及城头上的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所以根本不知道孙家少年是怎么死了。也有见识多的人,城墙上的守城军官,蹲下身子,查看着孙家少年额头上的孔洞,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孙家少年被火铳所杀。这个军官以前是山东的一个军官,用过火铳。不过,他心里还有些疑惑。这少年额头上的孔洞实在太过诡异,想要造成这种样子,必须近距离射击,不然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忽然之间,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升起。“人常言孙贼兵马擅长火器,难道,孙贼已经来临?!”军官一想到这里,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流淌。他急忙让城头上的士兵抬着尸体,急匆匆的下了城。没多久,尸体就摆在了孔府外面。硕大的孔府,一下子乱了。……衍圣公,始现于宋至和二年,传承至今,也有小一千年。孔家从春秋开始传承至今,已有六十多代。当今衍圣公是孔子六十四代孙,名孔衍植,字懋甲,明天启元年袭衍圣公。死的这个少年是孔衍植的儿子孔兴琰,虽然不是长子,可也备受孔衍植疼爱,不然也不会随意上城。孔衍植还是不敢相信,躺在家门前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自己的儿子。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幅样子?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就阴阳两隔,如何能让人接受?他的身体颤颤发抖,缓缓的蹲了下来。孔兴琰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额头上的那个洞里,血液被冻在里面。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让人肠胃翻江倒海。孔衍植摸了摸孔兴琰那冰冷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儿啊!”一声嚎叫,刺破苍穹。不曾见过人间悲惨的他,今日体会到了中年丧子之痛。他也会难受,他也会痛苦。人的悲观并不相通,当苦难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时,才知道有多难受。孔家的人都站在孔衍植的身后,此时沉寂的就像是参加葬礼一样。“谁干的?”脸上杀气腾腾,他看向不远处的军官。“不知道,但看样子,应该是孙贼所为!”军官小心翼翼的说道。“孙贼?!”孔衍植的心咯噔一下,脸上的愤怒开始消失,惊慌取而代之。好歹也是孔家家主,好歹也是当今衍圣公,消息比常人灵通,自然知道孙杰是个什么情况。“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军官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孔衍植沉默不语,什么话都没说。衍圣公本质上和书生没什么区别,书生最怕的就是强权,最怕的就是暴力。虽然孔衍植的手中有兵马,可书生特性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身上。孙杰一路而来,横扫天下,强横无双。大明都不是对手,难道自己就是对手吗?孔衍植慌了,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短短的时间之中,他想到了很多事。他拉起了一支兵马,但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争夺天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争夺天下的心,他更不想当什么皇上。他想的只是在这乱世当中保住他孔家的富贵,保住他孔家的财产。现在和历史上不一样,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孔家完全不用像这次这般组建一支兵马。历史上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能拿下天下的无非就那么几家,除了李自成之外就是建奴,要么就是张献忠他们。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家,局势尚能稳定。可现在,自从将各地练兵的禁令废除之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明朗了。有人尊重儒家,但并不代表尊重孔家,说不定很多人已经打上了他孔家的主意。谁让整个山东,孔家最富呢?天底下的穷人很多,他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为了活下去,他们自然敢做杀头的事。造反都不在话下,拿捏他一个孔家岂不是手到擒来?孔家拉出来的这支军队,最大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孔衍植本来还做着春秋大梦,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乱世当中,保住传承几百年的荣华富贵。可他儿子的死却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现实居高临下的告诉他姓孔的,你别做梦了,你要是处理不好,你们孔家所有的富贵,你们孔家所有的人,都会像你的儿子一样。从孙杰起兵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作为这片土地上传承时间最长的世家,他当然知道孙杰从起兵开始做过的那些事情,以及孙杰的实力。他并不觉得自己拉起来的这支军队就是孙杰的对手,也不觉得自己凭借着一家之力就能够守住曲阜。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对军事并不清楚,但孙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过一场败仗,其实力乃是天下第一军。和这样的敌人作对,下场可不怎么好。孔衍植思绪乱如麻,他甚至已经顾不上自己儿子的尸体。他急匆匆的让人将自己儿子的尸体抬回孔府,随后便将孔家当中那些有名望的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尽管没有,准确的证据表明,杀死他儿子的人就是孙杰的人,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孔府一下子就乱了。《后庭花》终究会唱完,再美好的梦也会清醒。……一支规模浩大的队伍,静静的行走在山东的土地上,他们朝着北方,坚定的走了下去。风雪之中出现了几辆钢铁巨兽,队伍当中的这些难民匍匐在地,哆哆嗦嗦的看着降临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巨兽。车灯将他们的身体照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是天神的眼睛。车上跳下来一些士兵,紧随其后,便是救济难民的粮食。一口口铁锅支在旷野上,就在这风雪之中架锅做饭。这些难民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补充了体力,他们在风雪之中接着北上。一支支规模浩大的队伍,和难民们擦肩而过。卡车拉载着士兵,在风雪当中劈波斩浪。孔家经过商量之后,决定派出一支兵马北上,查看情况到底如何。一个以文传家的世家,练兵的能力几乎没有,手中的兵马基本上是当地的卫所军官统领。欺负欺负当地的老百姓,或者欺负欺负其他的卫所兵倒也行,但如果对上孙杰,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写。这些卫所军官自然也知道孙杰的实力强悍,并没有人愿意北上。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叫做王连城的卫所军官接受了孔家一千两白银的赏赐,领着五百士兵出了曲阜城,朝着北边而去。这人是一个贪生怕死,视财如命的人。指望他能规规矩矩的跑到北边侦查情况,简直就是说笑。出城五里,就让手中的兵马停了下来,原地扎营。坐在温暖的帐篷当中,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不在乎。他以为这个位置非常安全,却早就被盯上了。大雪停了,视野渐渐开阔。第三新编军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对他的合围,一阵火炮之后,王连城抱着孔家给他的银子,死在了帐篷中。世上的人都喜欢钱,但为了钱葬送性命,愚不可及。第三新编军从北平府进入山东,经东昌、东平州,随后兵临曲阜城下。主要负责山东西线,因为地方小,加上山东守军基本不堪,所以很快就到了这里。第三新编军军长何琦站在被炮火犁过的地面上,手中提着王连城的那袋银子,脸上多了不少讥笑。手下的士兵也抓了不少俘虏,所以他知道这些银子的来历。这一路而来,他见过很多贪生怕死的士兵。可像这种视财如命,为了钱财不要命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命令士兵适当的休整,两个小时之后,再次前进。天空渐渐的黑了下去,汽车的车灯在黑夜当中传出去很远。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在黑夜当中不断的闪烁。曲阜城头上的士兵,脸上满是惊慌。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些人来说,这些光柱便是天降异象。“那是什么?!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曲阜城墙上,一个士兵指着北边突然出现的那些光柱,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城墙上的这些士兵,瞬间也被这些光都吸引了目光。“难道这是天降异象吗?难道,这代表了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城墙上的这些士兵,瞬间议论纷纷。人类在面对未知的东西时,会惊慌失措。这些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超出他们的见识。恐慌开始在城头上蔓延,这些乌合之众,被这光柱吓得不轻。刚刚睡下的孔衍植,被他的弟弟孔衍枢叫醒。他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大哥,出事了,出事了,城墙外面出现了异象,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开始慌乱了,您快去看看吧。如果不赶紧及时管一管,谁也不知道,城头上的那些士兵会做出什么事。他们跑了也就跑了,如果打开城门,那咱们孔家就彻底的完蛋了。”孔衍枢一脸慌张,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什么异象?到底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