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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们个个都不肯细说原因,但曾敏与宝菱脸上有着掌印,丫鬟小厮们再暗地里一传,也就传到了高夫人的耳朵里。
次日下午,陈先生就被叫到了至圣堂。
曾义恩得知后,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便也陪在这里。
“老朽只不过出去小恭一会儿,没想到等我回来时,他们就乱成那样了。其实也就一篇文章掉在了地上引起来的事端。大少爷与二少爷只是拉架,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们还是很懂事的。”陈先生又将他了解的大致情况细说了一遍。
他不知曾玫与曾敏的言语中涉及到夫人与李姨娘。当然,既便他得知涉及到她们,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这个敏儿,从小爱招惹事,争强好胜的,竟然欺负到玫儿身上了。不就是见不得玫儿写得好文章么,玫儿可是她的姐姐,浑丫头不知大小的!”高夫人听了气得很,但为了保持大家风范,她还是没有将话说得太难听。
陈先生道:“确实是二小姐挑出来的事,她脾性焦躁了一些,气量也小了一些,我看着,大小姐给二小姐那一大耳掴子可也不轻呢!”他实话实说,并无偏颇。
“那还不是她先推玫儿的,玫儿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打人!”高夫人立马回道。
“夫人说得是,我这也是头一回见大小姐动怒呢,平时她的性子可是极为温和敦厚的。”
曾义恩一直未吭声,心里在思忖着,李姨娘外表柔顺,心思却狠毒,而教育的两个孩子,致儿顽劣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至于敏儿他本来还觉得算是乖巧能干,没想到如今也是心思过重,又爱惹事生非,脾性暴躁,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看谁都不顺眼似的。
他叹了叹气,道:“还望陈先生在开蒙教学时,也多教教他们如何做人,教他们如何谦逊礼让,知礼仪。两姐妹在一个学堂里读书,竟然还打架,这要传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
陈先生羞愧,道:“侯爷提醒的是,老朽定会在这方面多多教诲。毕竟她们都还年幼,拌嘴吵闹也是极为正常的,还望侯爷与夫人不要太忧心。”
虽然陈先生在开头也说了宝菱被打的事,但夫人与侯爷的心思全在自己儿女的事上,并未将宝菱的事听了进去,提也未提。
陈先生走后。高夫人本想去看看曾玫,然后再把曾敏叫来教训一顿,这时见大管家徐昌进来了,说有重要之事禀报侯爷,她就没挪动身子,暂且坐着听一听。
徐昌将这两个多月来置的铺子各情况向侯爷禀告,并将各铺子所花的银两帐目及各铺子伙计名单递给侯爷过目。
曾义恩仔细看了看,一共有三十个铺子,其中有八个是在益阳城和霄阳城,经营的有首饰、绸缎、药材、粮油等等,都是近年来时兴的生意。
曾义恩思虑了一下,说:“把益阳城和霄阳城共八个铺子全都放到致儿的名下,再……把明罗城这两个粮油铺子也放到他的名下,剩下的二十个铺子,珏儿与琨儿各分得十个。”
高夫人听了,顿时不乐意了,眉头一耸,道:“侯爷这是为何,致儿得的怎么可以与珏儿、琨儿一样多?”难道她白当大了?
曾义恩瞧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夫人这都不明白么?珏儿与琨儿总得有一人会袭得侯位,到时无论他们俩谁袭得侯位,就得把自己名下的十个铺子给另一方,不就是二十个了么?是致儿的双倍!致儿性子不沉稳,瞧着他将来也不像是个能懂得治国韬略的,也就不让他走仕途了,分得他那十个铺子,将来作为二房那一脉的生存吧。大管家,等致儿再读两年书,实在不上进,就打发他去铺子里学着做生意吧。”
高夫人得了这一番话才心里才舒服起来。将来她必有一子袭侯位,另一子无论将来会得个什么样的官职或者无官职,且还有着二十个铺子呢,何况府里有着丰厚的家底,她总算不需太为儿子们操心了。
而等曾致成人了,就让他带着二房那些人去益阳城与霄阳城吧,反正侯爷再也不愿去李姨娘房里了,在眼前也是硌眼。
只是曾致才八岁多,还得等好几年呢。
心里舒服了,刚才的气也就消些了。她来到曾玫的玉泠阁,见曾玫的后脑勺上的肿块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命人唤来曾敏说了几句,教她要懂得尊卑分清长幼,眼界别太高,别顶到脑门上去了。一开始想训的重话也就略过不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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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气候越来越凉了,府里开始忙着给各房里添置新袄,换新被褥及一些器皿家用。
夫人与曾珏、曾玫、曾琨自然是享用着最好的,二房与三房的各位则要差一些。但姜姨娘向来会在侯爷面前撒娇,一来二去的,她房里用的各式各样比正房里也差不了太多,金银器皿与首饰香粉是样样的上等货色。只因二房里没人敢提,差一等就差一等吧,李姨娘也无心思再争这些。何况哪怕自己去争,也是争不来的。
下人们享用的当然更是要差一些的。
这一日,宝菱领来了与丫鬟们一样的新袄与绣鞋,正在欢喜地往身上穿呢。
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看了看,两人眼神一递,避开了宝菱,两人站在另一旁唠起话来。
“也不知夫人是真心把宝菱当童养媳养着,还只是当丫鬟使着。你瞧宝菱领来的新袄与鞋子,那料子与花样还不如婵儿、娟儿她们的。”温福家的说。
“宝菱这等出身,夫人是瞧不上的,若大少爷哪一日突然好了,宝菱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丫鬟的命,给大少爷当个妾估计夫人都不肯哩。若大少爷一直没有起色,估摸着宝菱还能有出头之日。”
她们当然希望宝菱能做大少爷的正房,以她们了解的宝菱这等性子,以后她们的日子也好过。同时,她们也希望大少爷能有一日好起来,能像以前那般有着清澈的嗓音,能说得了话。毕竟伺候多年,有了感情。
这一寻思来一寻思去,她们心里还挺矛盾的。
正说到这里,见大少爷与玳安、玳林出来了,她们赶紧打住话茬。
徐昌家的上前问道:“大少爷这是要出去走走么?如今快入腊月了,得披上斗蓬才行。”徐昌家的赶紧进屋拿出一件貂皮斗蓬给曾珏披上,再给他系好丝带。
“须我与温嬷嬷一起跟着么?”每次大少爷出门她都有些不放心,要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人可是要担责任的。
曾珏往她们这边一瞧,却越过她们瞧见了宝菱,宝菱今日与平日大不同,穿上了新粉色袄,虽然料子与花样都是旧些年丫鬟们就穿过的,早不时兴了,但那粉色衬着她的脸色极为好看。
如今在府里养了几个月,宝菱的肤色白嫩了许多,也没那么瘦削了。曾珏见她粉嫩粉嫩的,那对弯月般的眼睛被一团乌黑睫毛笼罩着,煞是好看,不免多瞧了一眼。
徐昌家的眼疾心明,赶紧将宝菱拉出来,“宝菱,你跟着大少爷一起去吧。”又拿着一个小暖水壶及一包点心放在宝菱手里,“路上记得给大少爷填着肚子,暖暖身子。”
宝菱有点怯,大少爷不是不喜欢她在跟前伺候么?她只往前挪动了两步。
曾珏并没有摇头,也没有皱眉头,而是收回眼线往前走了。
“快跟上去啊。”徐昌家的催着宝菱。
宝菱这才跟着玳安、玳林后面去了。
原来曾珏是想去街市上寻些古字画,这些店铺聚集在东南街头,比较远。
出府前,玳安说:“大少爷,要不今日乘轿出去吧,风有些大。”
曾珏摇了摇头。玳林见势赶紧去马房牵了一匹锦鞍白马出来,这是曾珏的常用坐骑。
曾珏跨上了马。玳安、玳林、宝菱跟在后面快步走着。
宝菱这是来靖宁府后第一次出府门,见到街市上的繁华喧闹,不禁想起来府的第一日情景,又想起当时没来得及与哥哥、弟弟妹妹见一面,也不知如今家里怎么样了。
她好想爹娘啊。
来到东南街头,曾珏一家铺子又一家铺子逛着,他似乎对古字画颇有研究。可是这些铺子里近日寻上来的货,他都看不上眼。最后他泄气上了马,向东南街外头的郊外骑来。
一到郊外,见到周围的田园农舍,都是宝菱以前最熟悉的光景,宝菱就更加想家了,不知怎地,竟抹起眼泪来。而这时宝菱本来就已累得有些走不动了,加上有了心思,便远远地跟在后面。
曾珏一回头,见宝菱落在远处,大冷天的她还用袖子抹着脸。他哪里能想到她是在抹泪,还以为她是累得出了汗呢,便下了马,寻了个道旁的大石头墩子坐了下来歇息。
因玳安见宝菱小,她走得又慢,老早就接过她手里的小暖水壶了。玳安这时倒出水来给曾珏喝着。
宝菱往前面一瞧,见曾珏已下了马,坐在道旁,便赶紧一路小跑着过来,递上点心。
曾珏接点心的时候抬头瞧了一眼她,咦?她怎么还眼含泪水。
莫非跟着走了一趟,累着了,就委屈流眼泪了?这也忒脆弱了吧?
曾珏愠着脸不高兴了,又把点心往她手里一塞,不吃了。
宝菱见他突然不高兴了,慌了,知道是自己惹了他。
她忙下跪,如实说来:“大少爷,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可能我……只是太过思念爹娘了,不曾想会惹大少爷生气的。”
曾珏一愣,是啊,她来府里这么久,再没见过爹娘,哪个孩子不思念自己的爹娘呢。曾珏想了这些,便舒展了眉头,又来拿点心吃。
曾珏吃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
宝菱眼巴巴地瞧着他,又说:“大少爷,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曾珏好奇,点了点头。
“我想给家里的爹娘写一封家书,大少爷……能不能派个家丁帮我送到我爹娘的手里?”
曾珏有些惊愕,她才只不过上了三个月的学堂,就能写家书了么?
他连忙点头,他还真想瞧瞧她写的家书是什么样的。
宝菱见他点头答应了,高兴坏了,不停地磕头,磕得额头上全是灰。
本来一张粉嫩的脸上突然沾了这么些灰,看起来挺怪的。
曾珏见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玳安与玳林见曾珏笑了,也跟着乐呵,一起笑了。要知道能惹得曾珏开怀一笑太不容易了,他已经好久没笑过了。
宝菱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又抬手抹了一下脸。因为她刚才磕头时双手撑地,手上沾满了灰,这一抹,又将脸抹花了。
曾珏与玳安、玳林更是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