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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床头底下压着一把枪。
在她发现之前,爸爸妈妈从不让她进他们的房间,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在家,他们居然齐心协力地把她像提塑料袋一般地一人一只手地把她提出了房间。
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房门更是紧闭的。苏晓沐经常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那扇门,像藏了无数秘密的入口,用力推开会像童话里出现的那样,涌出万丈光芒。
那一次苏晓沐终于忍不住了。
早晨醒地很早,在爸妈早上来查房的时候佯装睡地很香。然后在他们两开始各自动作准备出发的时候,一溜烟地溜进了他们的房间。
没有办法,他们还是要来锁上房门的,只好躲到床底下。
床底下真的很黑,但是从小到大,自己一个人住大房子里也都习惯了。
待听到他们锁上房门,又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快感。觉得自己也许以后也可以当一个警察的呢。
床底下的空气真的很浑浊,因为冬天的被子与地面亲密接吻。
接吻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太过色情。
保洁阿姨两天才来一次,苏晓沐竟然也从来没见过。偶尔会好奇地想象保洁阿姨的样子。后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活在真实的牢笼里一般,除了上学之外,根本没见过其他的什么“多余”的人。
然而爸爸妈妈的房门总是紧闭,保洁阿姨也不可能进去的。但他们的房间竟然极度干净。所有的都是有条不紊的。苏晓沐不禁赞叹起来,原来妈妈这么贤淑的啊。之前还真有点觉得妈妈是后妈,对她什么都不管不问的。这夫妻两个,还真是有的一比。如果诺贝尔奖有齐心协力弃儿奖。非这两位莫属了。
苏晓沐也很诧异自己年纪小小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现在想想都会好笑,叛逆的话从小就开始萌芽了。
妈妈偶尔会和爸爸分开睡,搞不懂为什么,但她什么都懒得管,自己睡自己的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第二天睁眼,他们还是会消失不见。
她看见他们的抽屉全都是上锁的,很奇怪。什么都上锁,到底是多么机密的东西啊?这么机密。让她一个人在家守着也太不安全了吧!这么想来。这两位更应该荣获证书了。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好看的。平时费劲儿想看的东西原来也就这个样,像嚼口香糖一样。刚嚼的时候,香甜的。嚼上几口,无味,嚼长了,居然变成有毒的。
看这几眼东西倒是不至于变成什么有毒的。
可是床头处鼓鼓囊囊的东西倒是特别吸引人。
小心翼翼地,像要见到稀世珍宝一般。
掀开后,果然是稀世珍宝。一把黑色凄漆亮的手枪。
她刚碰上那玩意儿,就听到自家门口响起的脚步声。
没有什么声音比那咚咚的声音更让小孩子恐惧的了。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咚咚声,感觉那人像是要长了飞毛腿恨不得立马把那门如压土机碾土一般给踹平。
虽然恐惧,可是电视里看的那些也不是白看的。就这么紧急的情况也来不及求助爸爸了,只好拿起那把神圣的枪。还真沉。电视上那些单人抬着那么重的武器四处扫射的警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踮起脚尖,摆弄起风骚却又严肃的小眼神儿,模仿着电影里的超级女特工。
靠在门后,双手握枪。特别警觉地等待着那人踹门而入。自己是没小鬼当家里那小鬼的设置各种陷阱的智商和时间了。
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房间的门缓缓地支开。
她的枪飞快地指向那人。
那人举起双手,顺带拿下了她双手握住的枪。眼角略带皱纹痕迹的笑容让她感觉到不是那人就范了,而是她瞬间就范了。
枪被没收了。也不算什么没收,本来就不是她的。
爸爸把她抱起来,抚着她头笑道:“真有老爸的风范。”
她只撅了撅嘴,依旧想伸手去摸爸爸正在手上的枪。他把她轻轻放下来,居然是要演示给她枪的正确拿法。但是爸爸并不让她单独碰那个东西。
很开心,那一天爸爸陪她了一整天,她没有去学校,爸爸没有去上班。印象里的爸爸永远都在忙,没有周六日,没有节假日。
直到某一天依旧在空寂的房子里,听到邻家的枪响和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爸爸叮嘱过她一个人在家要反锁房门,可是那些似乎完全无法阻挡暴徒的破门而入。她只能躲在床底下,听见那些砰砰的声音刺耳地灌进耳朵。她什么都不敢做,那天鼓舞着她拿手枪的勇气消失不见。她什么都没有,包括勇气。
床底下的世界,黑暗,寂静。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没有人陪她。只能屏息。
她一个人在床底下呆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她害怕,掀开那层布,会有凶狠噬人的目光盯着她,连带着她的额头指上精致漆黑的手枪。
也许是很久很久,听见警笛的声音,听见爸爸喊她的声音。可是她没有出去,她的脑海里只有高分贝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荡漾在黑暗无边之中。直到爸爸在她的床底下找到她,她依然畏惧地后退。
黑暗是魔鬼。脑海里的黑暗臆想可以杀死你所有的勇敢。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还要一直住在那栋房子里,那栋房子,会让她一到黑暗降临就开始害怕,没有人陪伴。尽管后来爸爸找了全职保姆,可是那些都无济于事。以他们家的条件,从苏晓沐出生开始就请全职保姆是毫无压力的。可是苏晓沐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也不是在期盼。她一直都在那样的寄宿式学校学习,除了晚上在学校住,其他的一切都由她自己在学校搞定。
于此同时。那个家似乎愈发变成只有她和妈妈的家,爸爸,回来的极少。仿佛这个家只是他偶尔路过的地方。
她的恐惧已经像条件反射般根植与脑海里,没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死亡。死亡的执行者,是带有狰狞笑容的心脏杀手。那些尖叫,永远在余音绕梁。
而她的父亲母亲,似乎认为她的心灵可以承受所有的打压,她不会害怕任何东西。也许只是他们的内心太过勇敢,苏晓沐不明白。
她在楼梯旁哭泣。却不敢出声。她只觉得那凶狠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她一抬头。会有人将枪指上她的额头。而这恐惧是无底的黑洞,越陷越深,年幼时那个死去的人和她并没有关系。但是那尖叫让她永远无法忘却。黑暗里,无人陪伴的时候就会出现的声音,象征着死亡。
曾许毅从楼道上下来的时候踹到了什么东西,他用手电微弱的灯光照了照左侧脚底。
看见了很熟悉的人。他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飞快地下到最底层台阶。蹲下身来,轻轻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一直没有抬头。
“晓沐——”
“晓沐——晓沐?”
“我是许毅,晓沐——”
“你怎么了?抬头看看我!”
“别怕,有我在啊!”
在安慰了将近十来分钟,终于听到她隐隐的啜泣声。她缓缓抬头,在微弱的灯光下。脸上**的一片。
他略微有些吃惊,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里满是恐惧,她看见他像是燃烧了希望一般,眼里的闪躲渐渐褪去。
她终于在他九十度臂弯的支撑下慢慢站起身来。
让人相信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时前还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依旧对表白事件耿耿于怀的人真的有些困难。不过这些都只限于后话了。
苏晓沐如今记得的只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
贴地很近,觉得他胸膛像大海般可以融进所有的苦涩。
说真的,她其实很迷恋那种感觉。现在和陆一阳在一起之后,她觉得自己也成熟了不少,也不再怕黑,可是性格相像的曾许毅和陆一阳,拥抱起来的感觉却不同。
她的感觉里,抱着曾许毅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因为很苦痛,而他是能吸附她所有苦痛的人,附在他的身上,给她所有的温暖。
抱着陆一阳,更多的时候因为开心,而他也很喜欢那样不经意地抱住她让她惊吓又惊喜。
这样说来,他们是很不同的。
苏晓沐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想起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会害怕了。所以,是代表她可以习惯没有曾许毅给她温暖的生活吗?而那些生活,他们拥有的时候,都只是孩童。
而且,她的感觉里,她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多一点惊喜。带给你惊喜的人也同样地能为你带来温暖。陆一阳和最初的坏学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陆伊宁刚进到陆伊宁的办公室,里面只有老姐一个人。
“曾许毅呢?”他的神色略显质疑。
“你不会先关心你老姐一下吗?”陆伊宁将视线从手中的一叠文件里转移到他身上,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眼睛如钩一般盯在他变换迅速的神色里,之前在聚会上温和的神情全都消失不见。每次都这样对着第一句只会拉扯上和苏晓沐有关系的人的弟弟说出这句经典的话,配以严肃的表情,欢乐的语调。
当然,曾许毅和苏晓沐之前是什么关系陆伊宁倒不太清楚,但就这几次她看见的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对苏晓沐的好感略微有些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