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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两日,贾环拿了几样东西闯了贾政的院子,书房里清客相公们见了只怕有涉贾府家事,连忙都告退了。贾政见贾环如此没有规矩,几乎气怔。贾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把几样证据往贾政跟前一递,跪倒了哭道:“老爷看看这些人做的好事!姨娘就是知道了她们这些阴私,才被暗害了去。如今事实俱在,还有几个苦主也都在外头偏门里等着,老爷要问话也容易。还请老爷明察,还姨娘清白。”
贾政一时进退维谷,他这些日子不见贾环,也有他的打算在那里。此事业已查清,眼见着贾环是不知情的,不过是赵姨娘一厢情愿要为贾环争一争家业,才想谋害了宝玉去。又兼凤姐在这里帮着管家,未免许多事辖制了她去,才越发连凤姐也一同恨上了,使了这样阴毒的手段。
事情一经挑明,不要说自己在贾赦跟前没脸,便是对着王夫人都面上不好看。当日王夫人也曾疑心过是有人要害宝玉凤姐二人,甚至都提出来要查一查两位姨娘。还是自己拦在头里,心里想着周姨娘是个一惯省事的,赵姨娘只是嘴上厉害心却不毒,又恰好有那堆枯枝烂叶,正重了贾赦前事,索性一趟揭过。哪想到如今水落石出,却是实在打脸,不说自己也被蒙蔽了,倒像是宠着妾室纵容其谋害嫡子的意思了!是以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同王夫人说话。
当时自己就说了赵姨娘听凭老太太处置,自己更向贾赦郑重赔礼。只还有探春同贾环两个,倒让人沉吟。探春还好,年岁也不小了,又得了贵人青眼,不过一份嫁妆的事。只贾环是个爷们,本想着,他们这一代兄弟不过这几个,正要相互扶持才好。如今却恐怕落了心结了,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主意来,只好盼着日后各自成人了,能平心静气面对此事。
这个时候,自己对贾环是说也不是教也不是。且他也不晓得要如何告诉贾环此事,若是说服他相信自家亲娘是个这般蛇蝎心肠的毒妇,往后让他怎么同宝玉相处?若是说不服他,岂不是更难办了。是以一听贾环来寻自己,就立时吩咐人挡了去。心里想着倒不如这么不知不觉地糊弄过去,也不需什么准话,往后时间长了自然都淡了。不得不说政老爷对万事只两耳朵一捂只作不知这一个法子,却是小看了人心诡谲。
这会子贾环就在跟前跪着了,是避也避不过去了,只好先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拿了那些东西一看,立时大惊。竟是一沓子印子钱的字据并一本小账,出借的人赫然是凤姐同王夫人。贾政忙问他:“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贾环道:“是姨娘从前同我提过几句,只说这是犯忌讳的事,却不敢告诉老爷,怕自己一旦露了口风,作恶的人不肯饶她。我也知道两分这事,这些日子出去转了转,把东西都查实了才来禀报老爷。姨娘遭难,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了人的阴私才被害了的。
老爷想想,这回姨娘的事实在出的蹊跷,都说是同马道婆合伙谋害人。我就想不明白了,那马道婆本是太太给二哥哥选的干娘,同姨娘有什么相干。且姨娘哪里有闲钱能说动那个死认钱的婆子?倒是太太哪回也不会让她走空了去。她本是二哥哥的干娘,二哥哥若有个什么好歹,她得什么好处?难不成真是信了姨娘空口许的好处?这才怪了!……”
贾政一听这话是要牵连主母的意思了,立时沉了脸呵斥道:“胡说八道!你这是上过学的人说出来的话?!竟是比街上的泼皮无赖更混账了!”只心里想到赵姨娘已去,虽他们知道这毒妇的恶毒手段,贾环却不知情,也难怪胡思乱想。
遂又缓了口气道:“好了,赵氏的事情早已查明,事实俱在,你也不用疑心有人害了她,实在是她咎由自取。从前不同你说,是怕你心里过不去。如今看来竟是错了,倒害得你胡思乱想起来,唉!”
想了想又指指手里那沓东西:“这个事儿可大可小,你又是怎么个说法?”
贾环一听贾政定论了赵姨娘的罪行,心里虽不服也不敢争辩了,索性先把心思放到眼前来,便道:“老爷不是说事实俱在?这些东西便是事实了!”
贾政见这些字据上都有人画了押,心里也沉起来,听贾环说还有苦主,便吩咐人带来问话。
一时小厮们出去,带了几个人进来,年岁大小都有,穿得也十分破旧。贾政见了便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沉声问道:“你们都是何人,这些字据可是你们的?”
几人都看贾环,嘴里答得期期艾艾,贾政心里就起了疑,便大了声道:“这些字据上头既有你们花押,我一会儿就让人送到衙门去,连着你们也一并交予,好彻底查个清楚。若是……上头有半句虚言,便是攀诬之罪!如今我问你们,这上头所言可都属实?”
那几人一听要去衙门,眼见着便慌了手脚,一个黑脸汉子冲着贾环就嚷嚷开了:“爷,你、你早先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只要我们露一露脸,认了字据是我们写的,就可以拿钱走人了。怎么还要去衙门的?你可没这么说啊!”
贾环听了大惊失色,白了脸骂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来!”
余下几个都不依了,“唉,爷们可不能赖账啊。”“那词儿我都背了一晚上才记住了,可不能不给钱。”“不给银子我们来做什么的!”“一早说的好好的,现在可不能不认账啊!”……
贾环不知道如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煞白了脸,赶紧跪倒对贾政道:“他们、他们都在胡说!明明是我拿了账本去问的时候,他们自己说利钱极高还不上账了,愿意出首告发的!不是这样的!我没答应什么钱!”说到后来心慌难耐,梗着脖子嚷嚷起来。
贾政早已黑了脸,一拍桌子道:“都给我住嘴!”
先不管贾环,盯着底下跪着的人道:“你们都是什么来路的人?!敢胡言欺哄本官!看来不送去衙门是难知真相了……”
底下一群人赶紧磕起头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小民只是街上闲人,因这位小爷说要我们作一出戏,只半日功夫,就一人给一吊钱我们才来的。那什么字据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的啊!小爷说他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儿,我们若是不来就让人抓了我们去衙门,我们才不得不跟着进来的。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贾政一听原来如此,再看看那些字据,眼见着是贾环特意寻人做了来诬陷王夫人同凤姐的了。只这也算家丑,便先警告那些闲汉,只道此事不得往外说一句半句,若不然,他们此举已是诬陷朝廷命妇,是要下牢的。一众人吓得不行,都赶紧赌咒发誓说绝不会泄露分毫。才让几个家人押着下去了。
这里端起茶杯就往贾环头上扔去,贾环一避,刚从耳边擦过,落在身边,溅了一身茶水。贾政喝骂道:“混账东西!同赵氏一样,是非不分阴狠毒辣!竟然连嫡母都算计起来了!连府里的脸面规矩都不管了!留你在这世上何用!”说了从墙上取了竹鞭下来没头没脑地抽打起来。
贾环傻在那里,实在不知道事情如何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连着挨了几下,才痛醒了,上去握住贾政手里的竹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她们设计我,是她们又设计我!她们害死了姨娘还不够,还想害死我!”
贾政听他犹自如此胡言乱语,气得直翻白眼,夺手还欲再打,只是贾环这会儿半痴半疯的,手劲极大,贾政竟然夺不回鞭子来,更生气了。索性撒了手,要另寻个趁手的家伙来。
贾政乍一松手,贾环摔倒在地,见贾政还要寻东西打自己,贾环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这府里不姓贾了!姓王了!不姓贾了!姓王了!你还打我,连你他们都敢骗了!你还不知道呢!等害死了我,他们就该害你了!哈哈哈哈哈。”说着狂笑着往门外冲去。
贾政喊一声:“拦住他!”
守门的几个小厮见贾环头发蓬乱一脸狰狞冲出来,哪个敢伸手?只眼睁睁看着他冲出了院门,不晓得往哪儿跑去了。
贾政见此场景,把手里的拐棍往地上一扔,叹一声:“家门不幸啊!”人往前一晃,眼看要栽倒,几个小厮赶紧上去搀扶住了,让他坐到椅子上。一时顺气的顺气,跑去喊人的喊人,乱做一团。
第二日,大家都知道环三爷冲撞了老爷,被勒令闭门读书,连着月钱都给停了。贾政的原话:“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手里多了闲钱反拿去生事,不如都省了,还清静。”
王夫人劝了两句无果,便只好依着贾政的意思把贾环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并学里的笔墨钱等几样都暂给停了,只说等贾政气消了再补回来。
自此府里就少见环三爷的声息了,倒是私底下传言不断,有说环三爷才是谋害宝二爷的真凶的,有说环三爷早被赵姨娘换了魂的,还有说环三爷得了怪病眼见着等死的,等等,不一而足。
碧月素云两个也听了许多这些话,有时候也在李纨跟前说起两句,又问李纨真不真。李纨便叹:“世上的事,自己做的都不晓得真假,何况旁人做的?”
见她两个相互使眼色,气笑了道:“好了,做什么怪样子!今年就得把你们两个都嫁出去,省的留在身边淘气。”
素云已经同巧娘子家的老大定了亲了,听李纨说这个倒是一脸的强自镇定,碧月便笑:“素云有人家了,我可没有呢,奶奶少吓唬我!”
李纨摇头:“你才是个真傻的!几家子都到我跟前来求过了,我不晓得怎么答复呢。”
碧月见李纨不像说笑的意思,吓呆了,又不敢问,李纨见她那样子,摇头笑道:“去,去,让素云给你说去!”
素云便拉着碧月往后头屋里去了,樱草同青葙两个对视一眼,笑道:“素云姐姐同碧月姐姐都嫁人了,咱们这里可越发冷清了。史大姑娘在的时候还热闹些儿,如今回去恐怕也忙着备嫁了,下回见不晓得什么时候了呢。”
李纨也叹一声:“转眼都是大姑娘了,水灵灵的人儿,好容易养大的,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唉,幸好兰儿是个小子,若是个闺女,我还真舍不得。”
樱草笑道:“哥儿还能娶个人家的水灵灵的姑娘回来孝敬奶奶呢,这才是真好!”
李纨一笑:“这出去一趟就不晓得多久能回来,这才多大?就这样!还儿媳妇……且着呢!”
她那里说起湘云,这里贾母也正让琥珀打点几样东西,一份是给湘云的,另一份是给鸳鸯的。鸳鸯赶在年前嫁进了段家,如今也要称一声少奶奶了。只她仍是放心不下贾母,虽接了婆婆的掌家大任,还抽空给贾母做些针线。得了什么新鲜吃食点心,也立时让人给贾母送来。倒是让金文翔夫妇心里不乐:“死妮子,都不晓得哪头才是正经娘家了!”
湘云的叔叔一家卸任回京,安顿好了便亲自登门拜谢贾母照料湘云,顺便接了湘云回去。湘云婶子初时还有两分怕湘云在这里被宠得越发没边了,哪知道见着了却发现比先前沉稳了许多,倒是意外之喜,也只当是贾母□□有方,一再谢了,也无他话。
如今听闻湘云在家备嫁,贾母向来疼她,常不时想起什么来就遣了人送去。这回看着琥珀把几样东西装进箱子,忽然想起迎春来,问道:“怎么二丫头嫁了人这许久,也没接回来小住两日?”
琥珀手一顿,心里懊恼:“若是鸳鸯姐姐在,定不会像我这样,老太太肯定瞧出什么来了!”嘴上便将一早想好的说辞说出来道:“太太也遣人去接过,恰好二姑奶奶身上不爽快,便没回来。老太太这是想姑奶奶了,实则算算也没多少时候呢。”
见贾母闻言点点头,说起旁的来了,琥珀这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接下来三天都比较忙,可能会更晚一点,只能保证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