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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了多久,谢元淼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问:“还有多久才到?”
郑世钧说:“还有一阵。”
谢元淼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会儿?”
郑世钧转头看看谢元淼,他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晚上没有休息好。“好,你睡吧。把座椅调平一些。”
“嗯。”谢元淼熟门熟路地将座椅放平,然后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把脸转向窗外睡着了。郑世钧想说,你转这边来睡。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车子一直平稳地往东开,郑世钧觉得很平静、很安心,佳宁出事之后,他一直觉得人是飘着的,心在半空中悬挂着,没处着落,那种感觉很难受。佳宁是意外事故去世的,但是他却忍不住自责,他们相识快三十年,从一出生起就认识了,如果他们的感情都没有偏离轨道,说不定真能成一对青梅竹马的佳偶。而在世人眼中,他们确实是一对天成佳偶,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只是一场契约婚姻,说白了,就是一场掩饰。他从青春期起,发现自己喜欢的就是同性,而佳宁,她也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秘密的人总是痛苦的,所以希望和别人分享,在互相撞破各自的秘密之后,他们便成了知己好友,彼此为对方守护着秘密。
他从国外留学归来之后,佳宁找到他,说想要结婚,她需要一个身份掩饰,而他也需要一个,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她还可以为他生一个孩子,适当的时候,他们还可以放彼此自由。郑世钧承认自己当时懦弱了,贪心了,佳宁的条件很诱人,他没有禁受住诱惑。
如果当时不答应她,她会不会还会走上这一条路。郑世钧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答案。卢佳宁从小就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心意很坚定的人,她想要做到的事,几乎都能够十拿九稳,就算是不通过自己,她也会找别人达成,她肯定考虑过,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知道她的秘密,又不会爱上她,这样她会少去很多后顾之忧。
佳宁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可以为自己的目标如飞蛾扑火一般决绝,而自己,却只能谨慎地守着自己的心。当初那个包养谢元淼的馊主意,就是佳宁怂恿的,结果这主意多馊,他已经尝尽了苦果。不过也不能怪佳宁,她不了解谢元淼,自己是了解的,却还那么说,那就是色令智庸,过于急于求成,结果反倒弄巧成拙。
他转头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谢元淼,用更长的时间去接近和了解这个男孩,其实不会让自己后悔,他值得。只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禁不住自惭形秽,把元淼带向这条窄路,到底应不应该。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谢元淼压根就没跟着自己往窄路上跑,一厢情愿的一直是自己,人家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导师,没准到时候还是带个女朋友过来,让自己祝福他呢。自己能说什么?郑世钧自嘲地笑了笑。
郑世钧有时候问自己,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花费这么多心思,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是个生意人,做买卖要有赚头才去做,否则一开始就知道是赔本生意,谁还去做啊,这不是犯蠢么。可是他又一次次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就像佳宁那样勇敢一回,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哪怕对方并不想要,去做,也是件快乐的事。可是以后再也没有人和自己分享心事了,佳宁,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她永远离开了他们。
谢元淼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吸声,他转了个身,把脸朝向郑世钧这边。郑世钧摘下墨镜,看着他年轻干净的脸庞,脸上的绒毛都几乎能辨,他睡得全无芥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郑世钧此刻特别想俯身下去,在那张唇上轻轻吮上一口,看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柔软温热,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车子一直往东开,开了快三个小时,终于停住了。车一停,谢元淼就醒来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朝海的山坡上,山坡上盖满了大大小小的别墅,他现在所处的,也就是一座别墅的庭院中,庭院下面就是海滩。“这是哪儿?”
郑世钧说:“我曾经无意间听见内地的同事在吟诵一首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感觉特别美好,后来便买了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过来看花看海。”
谢元淼哈哈笑起来:“可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季节是有些不对,但是也有花开。”郑世钧推门下车,指着院子里盛开的木槿说,“或者等春天的时候,我们再来。”
谢元淼从另一边下来,一边合上车门,一边说:“老板,你真无聊,专门买了这套别墅来等春暖花开。”
郑世钧说:“买了来屯着,也是一种投资。跟炒股一样,这个比股票稳妥,风险小,稳赚不赔。”
谢元淼若有所悟,点头:“原来如此。”说心里话,有这么一套临海别墅,还是相当不错的,环境清静优美,远离尘嚣,还能增值,难怪有钱人都爱置买海边别墅。
郑世钧问:“游泳吗?”
“好啊。”谢元淼将书包摘下来,跟着进了别墅。
别墅虽然不怎么有人住,但也有人专门打扫管理,装修风格跟外形一样,混杂着罗马风格和巴洛克风格,大厅靠墙的位置,还有一个大壁炉。
谢元淼指着那个壁炉说:“这能用上吗?”
郑世钧笑:“摆设。”一边说一边上楼。
谢元淼没有跟上去,只是坐在沙发里,扭头打量着整个房子,见识一下有钱人的做派,时不时咋舌。说实话,郑世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平民化,真看不出来他是个有钱人。有钱人应该怎么样?出场的时候应该是前呼后拥,有很多戴墨镜穿西装的保镖?或者再不济也该有个专属司机吧。但他每次都自己带着儿子,像个奶爸一样,还在自己家里吃烤红薯、睡天台,太平民化了。
谢元淼正在胡思乱想,郑世钧下来了,扔给谢元淼一件东西:“接着。”
谢元淼伸手抓过来,是一团轻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条泳裤。抬头看了一眼郑世钧,郑世钧指着旁边的一间门说:“去换上吧,总不能在沙滩上换裤子。”
谢元淼还是第一次穿泳裤,以前下海游泳的时候,小时候就是赤身上阵,再大一点就穿条内裤,没有穿泳裤的概念。他拿着那条泳裤,以询问的眼光看着郑世钧。郑世钧点头说:“新的。”
谢元淼笑起来,进到那个房间里换裤子,发现是间卧室,一应摆设俱全,看起来像个客房。他也没在意,迅速穿上泳裤,又套上自己的裤子,开了门出来:“好了。”
郑世钧已经将谢元淼的包收好了:“走吧。”
从别墅的一道小门出去,是一条直通海滩的石阶路,几分钟就走到了。十月份的广东,算是夏天的尾声,秋天的开端,还能下海游泳。这是一片私人海滩,没有游客,顶多就是这片别墅区的人们在这里游泳,而别墅多半都是人们买来小住,并不长住,所以现在这片海滩上除了他俩就没别人。
郑世钧脱了衣服裤子,全身穿着一条蓝色条纹的泳裤,露出修长结实的身材,看不出来他身材还挺好的。郑世钧活动了一下四肢:“我先下去了。”率先扑进海里。
谢元淼看他在水里游了一会,似乎不冷,便脱了衣服下海,水微微有些凉,但是一会儿就适应了。他从小也是在海里泡着长大的,入了海,便似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郑世钧也不管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前游,谢元淼就远远地跟着。海浪有些大,郑世钧努力冲击着海浪,在浪头上起起伏伏,谢元淼觉得他有点像是在发泄什么。
眼看着郑世钧就要接近拦截网,谢元淼远远喊了一声:“老板,你不是要游出去吧?”
郑世钧游到拦截网边,停下来,摸着漂浮在海面的浮球:“元淼,你也过来啊。”
谢元淼想了想:“好,等着啊。”然后划动水,往郑世钧游过去。大概许久没有运动了,谢元淼发现那点距离居然像游不完似的,怎么也到达不了郑世钧那儿。突然右腿一抽,谢元淼知道完了,抽筋了,便喊了一句,“老板,我抽筋了。”
郑世钧听见这一句,脸色大变,扔下浮球,拼命朝谢元淼游过来,谢元淼在水里失去了应有的节奏,人就像称砣一样开始往下沉,他不甘心地扑腾着,但是无济于事。
此时郑世钧和谢元淼还隔着十米远,郑世钧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他心急如焚,拼命朝谢元淼游过来,谢元淼已经开始沉到水里去了。郑世钧深呼了一口气,往下潜去,在水中看到了正在下沉的谢元淼,伸出胳膊从身后抱住他,探过头去,渡了一口气给他,然后开始往上划水。
终于到了水面,谢元淼猛地咳嗽起来,他还没有完全溺水呢,郑世钧就把他当溺水人员来救了。郑世钧带着他游到岸边,让他平躺在沙地上:“元淼,元淼,你要不要紧。”
谢元淼听见他的话里都有些颤抖了,他猛地咳了几声,吐出一些水来:“我没事。”
郑世钧猛地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对不起,元淼。我不该带你来游泳。”
谢元淼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没事,帮我拉拉右腿的筋。”
郑世钧放开他,托起他的右腿给他抻筋。
谢元淼看着郑世钧的脸,惊惶之色还没有消退,嘴唇也有些失色,头发贴在脑门上,满脸都是海水,看起来非常狼狈,正低着头认真地给自己揉腿抻筋。谢元淼说:“对不起老板,我也不知道我会临时抽筋。”
郑世钧满脸自责:“不,是我没考虑周到,我不该这个季节带你来游泳的,水下太凉了,你一时间没法适应。”
谢元淼鼓起腮帮:“我怎么觉得是我缺乏锻炼呢。”
“好点了吗?”郑世钧温柔地问。
谢元淼点点头:“好了。”
“走吧,咱们回去,还没吃饭呢。”郑世钧说着,拿起一块浴巾递给谢元淼,自己将另一块搭在肩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
谢元淼看了一眼海水,将浴巾披在身上,捡起衣服跟上。
郑世钧一直都不敢看谢元淼,刚才的事想想都后怕,如果他真的溺水了,自己要怎么办,切腹自尽都不能消除罪责。
谢元淼似乎知道刚才的事让郑世钧很担心害怕,估计他还很自责,便追上去,在他后面说:“老板,你别多想,这只是个意外,我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有事?”
郑世钧回头看了一眼谢元淼,猛地转身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对不起,元淼。”
隔着薄薄的浴巾,谢元淼发现郑世钧的身体有些颤抖,而且心跳非常迅速,似乎还没有从后怕中恢复过来。他没有立即挣开,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才推开郑世钧:“我说了没有事,老板,你不必自责。”
郑世钧沉默地点了点头:“这种意外,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然后转过身去。谢元淼在他转身的那瞬间,看见他的眼圈有些红,心里一软,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