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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下来了,顾景依然是一班的第一,年级排名却掉了一位。
这在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连谭必群开班会时都说:“这次月考年级第一是二班的秦玖,不算奇怪,她跟我们班的顾景沈齐一直是相爱相杀,三个人不是你就是他,就比谁下次失误少一点。”
顾景看着发下来的答题纸,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旁边。从考试结束,课桌再拼回来,沈齐桌面上就多了一摞书。
像是为了阻拦他越界。
班主任在讲台上作月考总结,顾景听了一会儿,又被沈齐翻卷子的动作吸引去目光。
对照着答题纸上的错处,沈齐将试卷摊开半页,屈起食指在题号上点了点。
顾景觉得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手很好看,但他自己从来不夸赞,而是故意让别人发现。
动不动勾肩搭背,再不就是摸头戳脸,说不说话,手上的小动作都没个消停,经常抢着为人系领带、扣扣子。现在就连翻一页纸,也会影响到看他的人。
此刻顾景就是越过界限看他的那个人。
“沈齐,”知道在上课,知道可能被听见,但就是想问他,“你还喜欢我吗?”
在没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顾景很难保证自己可以退回安全区。有了约束,沈齐再怎么回答,他也可以把话圆过去。
所以他又加了一句:“像朋友那样。”
“啪——”
勾题的笔倏然坠落,红色墨水在试卷上划出一道浅痕。
体温隔着布料升高,沈齐心跳也随之加快,他垂下眼眸,看到对方将手放在自己腿上。
像以往那样,顾景想跟他说话,但怕他听不到,就像这样轻轻点着,提醒他。
但两人的心境却不同以往。
顾景尝试过自我解题,可惜失败了,他判断不了自己对沈齐的感情,更不知道沈齐对他有没有感觉。直接问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可若是不问,他就会一直被困扰。
思来想去,像这样一点点地圈限范围,一点点地释放条件,一点点地试探对方,才可能得出个什么结果。
顾景不意外沈齐会沉默,毕竟当年他在海边问沈齐的时候,沈齐就表现得支支吾吾,最后说了一段绕口令不似绕口令的话。
“我觉得我们没有以前亲近了。”这是顾景的真实感受,指尖滚烫,他也没从沈齐腿上撤回,而是继续点一下,说一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每次开班会,教室里就跟菜市场一样吵闹,然而每次,沈齐都能准确听清顾景说的什么。
可能因为靠得很近,也可能他的心思一直在顾景身上。
从顾景第一次偏头,到挪开视线,期间待在他眼里,沈齐不知所措。可当对方一要离开,他又下意识想做些什么挽留。
他知道顾景喜欢他的手,喜欢看他打台球,喜欢看他弹钢琴。
他一直都知道,他可以很轻易地吸引顾景的目光,就像顾景对他一样。
从前以为是他们懂得互相欣赏,直到那晚,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出现了偏差。
他不确定顾景是不是,但他可能是。
国庆跟王昱恒他们一通闹过之后,他的可能,几乎变成了确定。
从庄廷希那里得到的一点虚假的认同感也被戳破,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我说过,我不会讨厌你。”他不可能告诉顾景,他们不再亲近是因为他刻意的疏离,他还想再救一救自己。
顾景又朝他靠近了一些:“因为承诺,所以不能讨厌?”
沈齐感受到他肩膀贴近的热,喉结滚了滚:“我没有讨厌你的理由。”
“那喜欢吗?理由呢?”不似幼时那样纯真无惧,此时的顾景每问一句都带着目的,他用沈齐说过的话来试探,“还是因为你妈妈?”
每一句都叩在沈齐心上,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意,但对他而言,无论有意无意,他的想法还是一样。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要尽早阻断,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们都喜欢你。”他想了很久,最后只能这样回答顾景。
顾景叫了一声“沈齐”,手指缓缓离开他:“我有点想哭,你知道为什么吗。”
“……感动?”沈齐像是故意的。
“不知道。”顾景摇了摇头,“我总是奇奇怪怪,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这样的对话并不陌生,当时沈齐能理解,现在依然能够理解。就像他自己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要改正,却还是忍不住挽留。
如果不是他故意,顾景怎么可能生出这些奇怪的想法和问题?
他自己动摇了,又想去动摇别人,是真的打算带坏对方吗?
这样的沉默落在顾景眼里,就像是一个答案,回答了他最想问、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那么他还有必要深究自己对沈齐是何种喜欢吗?
如果得不到回应,还有必要继续吗?
及时止损,他和沈齐还是朋友,还能一起看海看落日。
戒断成功的几率应该很高,毕竟沈齐没那个意思,他也还在徘徊期。只要纠正思想,不去定义什么“唯一”“特殊”,而是把对方当作跟其他人一样的朋友,那么结果一定会如同预期。
沈齐以前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我们才多大呀,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所以沈齐一直看得透彻,才不会像他一样产生迷茫。
他身边太长时间没有出现过别人,或许就因为这个,他才会过度依赖沈齐,才会错把这种依赖当作喜欢。
他已经开始自我矫正了。而且感觉良好,并没有因此难过到茶饭不思。
一天,一周,一月,一个学期飞快逝去。
学校和补习班的双重压力下,他腾不出时间想别的。高中不是初中,闲暇时间少的可怜,深秋之后,他也再没去过海边。
不知道冬日的大海,会不会像他和沈齐一样平静。
他常常会想,他们这算是回到过去了吗?他的戒断成功了吗?
感觉都不算太成功。
回到过去的话,他就不应该刻意避免跟沈齐有肢体接触,不应该在跟沈齐相处时提醒自己不能多生妄想。
矛盾的是,这就是他的戒断方式啊,如果不这么做,他能怎么做?
学校一放寒假,顾景就跟父母说要回扬州,顾青许问他:“不等爸爸妈妈放年假和你一起回去吗。”
顾景说:“我想外公他们了,今年想早点回去。”
“那行吧。”顾青许转头找来陈芳云,“芳姐,今年提早放假,明天你们把小景送到我爸家,然后就可以回老家采买年货了。”
虽说都很熟了,但他们一家吃住在主人家,夫妻俩干活儿不重,工资却高,两个女儿也常常麻烦顾景指导功课,陈芳云自然不好意思应:“要不送完小景,我再回来工作几天吧,起码等到你和段先生都放了假,否则你们回来了还要自己做饭。”
“不用,我和钟毓都是成年人了,能自己解决温饱。”顾青许说着将一个红包推到她面前。
“这不行,我不能收。”陈芳云连忙拒绝。
“当年终奖也好,当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也罢,你要是不收,明年咱们可别再见了。”顾青许给旁边的顾景使了个眼色。
顾景收到指令后站起来,拿起红包递到她面前:“芳姨,感谢你和叔叔对我的照顾。”
“是啊,多亏有你们。”顾青许说,“头先你们没来的那段时间,我们小景总蹭邻居家的车上下学,怪麻烦人家的。”
陈芳云被塞了红包,又被顾青许的话题带跑:“听说那家是首富来着?我在手机上看到过一些新闻。”
“而且还算是我的上司。”顾青许半调侃半认真地说,“孩子们关系要好,知情人知道他们是自己好,不知情的还以为我靠儿子巴结上司呢。”
顾景顿时眼皮一跳,错愣地看着顾青许。
“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陈芳云拍着桌子问,“是你们公司的?这人心思也太多了,这不是见不得人好吗?”
顾青许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急忙安抚她:“闲聊而已,别太生气了芳姐。”
“这能不气吗?先不说你,就说咱们小景,他哪一点比隔壁那孩子差?”陈芳云见过沈齐几回,看着是不错,但孩子还是自家的亲,“论成绩论外貌,隔壁那孩子比咱们小景差一大截呢。就个首富了不得了?一大家子都是生意人,新闻上老看到什么家族亲人为争财产勾心斗角,现在连跟他家孩子做朋友都要指摘别人有所图,这算什么。”
“芳姐,网上那些新闻不能全信。”顾青许真后悔跟她发这个牢骚,同时又感激她维护自己家人的一片真心,“就你看到的,我跟隔壁秦姐,我俩相处好不好?她是个直爽的人,她和她老公儿子,跟我们一家的关系都挺好。他们没什么值得我们图的,钱我们家又不缺,就缺个好邻居好朋友,能陪小景说说话。”
说到这里,顾青许方才想起,近来好像都没见沈齐约顾景出去。
上了高中,学业繁忙可以理解,但现在都放假了,两人竟然也没点规划。
过去几年顾景都是拖了又拖,临近年三十才从家动身回去,今年怎么这么着急?真的只是想外公了?
顾景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青许的想法,抢在她开口之前站起来说:“我先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被顾青许看出端倪。
似乎是……吵架了?
她不确定,只知道问顾景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打开手机,给沈齐发去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