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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事情的走向变得有点奇怪。
那天上午,顾景和沈齐去春溪饭店吃了顿早餐,路上顾景给姜羽打电话,没打通。
吃完早餐他们去找季远,载季远来家里玩,期间又给姜羽打电话,还是没打通。
一家三口的阵容就此改变,季远取代了姜羽的位置。沈齐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要什么给什么,而且还不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顾景眼瞅着不太合适,便对沈齐说:“你别这么双标,小羽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然后就听见姜羽鬼喊鬼叫地推门近来,哭又不像哭,笑又不似笑。
顾景只能听懂中文和英文,其他叽里呱啦一长串,应该还有德语、法语之类的。
听得懂的几句有——
“见鬼了!”
“他是不是疯了?”
“我肯定也疯了!”
“我居然主动给他……”
“别理他,他撒疯的时候就这样。”沈齐见怪不怪,解释给顾景听,“他美国的那个家里,雇佣的劳动力很多都是外籍。他虽然学习不好,但就这一点厉害,语言能力强,听听就会说了。”
原来是这样。
顾景点了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小羽哥,你腿怎么瘸了?”正在挑选模型的季远抬头,一句话把准备爬楼梯的姜羽钉在原地。
“我就说哪里不对。”顾景丢下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回来的时候摔哪儿了?”
“别过来!”姜羽扬手阻拦,“我……”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沈齐也急了。
“我……”姜羽吞吞吐吐的,憋出一句话,“我被咬了。”
“什么东西咬的?”
“……狗。”
“狗?!”季远震惊得像是见证了一场人类奇迹,“天哪,你命好大,被狗咬了居然还活着。”
后来就是一阵拉扯,围绕一个主题——打狂犬疫苗。
不想打的只有姜羽一个,其他人都主张立刻去医院,直到姜羽改变口供,说他其实是昨天喝多了酒,摔地上摔的。
沈齐因为他说谎害大家白担心,差点又是一顿暴呲,顾景熟练地拉架,季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拍手欢呼,跟个小疯子一样。
正因为场面混乱,大家关注的重点逐渐跑偏。
就连顾景也是月考完之后才想起来问他:“你那天晚上在哪儿过的夜?后来有别人回你消息吗?”
彼时的姜羽仿佛陷入了困局,顾景从未见过他这样烦恼,一提到那晚,他又疯疯癫癫了,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同时狂躁地薅自己的头发。
“有事就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顾景摁住他躁动不安的手,“别折腾头发了,再薅就秃了。”
“我……我简直要疯了!”姜羽拧着眉,前半句怒吼,后半句声音压得又低又沉,“Hemakesmefuckhim!”
此言一出,别说姜羽,就连顾景都觉得自己疯了。
他听到了什么?fuck?
“我都跟他说了,那天是我主动的,没关系,放心,我不找你算账。”
“他倒好,像是赖上我一样,非要对我负责。”
“我说不要,他说就要。”
“我说要就要,你要怎样?”
“他居然说、他说……”
顾景已经听迷糊了:“说什么?”
“他说要我做他男朋友。”姜羽用力搓了搓脸,至今还是震惊,“你敢信吗?他说他喜欢我,他居然喜欢我!可我们是兄弟呀,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兄弟,现在他告诉我,他从没把我当兄弟。他对我好,陪我打游戏,不签俱乐部留在学校,都是因为喜欢我,想见我,想听见我的声音。”
言至于此,顾景终于不迷糊了。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姜羽口中的那个“他”是江屿。
其实早该想到的,要不是喜欢,为什么那么高冷的一个人,遇上姜羽就话多爱笑了呢。
月考之后,江屿升到了A班,顾景跟他接触见面的次数更多了,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人以前挺温柔的,怎么忽然变成了冰山一座?
原来那会儿见到的才是平时的他,因为姜羽不在场而恢复本性。
“那你同意了没?”顾景顿了顿,“做他的……”
“就是没同意,才有现在这些事儿。”姜羽皱眉,“他嘴上说不同意没关系,下一秒又说,那天虽然是我主动的,但我喝了酒不清醒,他不能白占我便宜,让我睡回来。还说,这次他在下面,他肯定让我爽。”
“你说我该怎么办?”姜羽看向顾景求助。
顾景:“我……能不说话吗。”
“你说你会帮我的呀!”
“但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这事我怎么帮?”
“怎么不好帮?”姜羽一张口就乱举例,“就像你跟我哥,你俩咋搞上的?你要是不想跟他搞了,你总得想个主意吧,你就当遇到这件事的是你,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换了我……”刚展开了一点想象,顾景就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不可能是我,沈齐也不会对我说这些。”
“想象!换位思考!”姜羽着急道,“你帮帮我,不解决了这事儿,被我哥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诶?诶诶诶?
现在姜羽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他担心的是沈齐找江屿的麻烦?
顾景拿不准主意了,问姜羽:“你是不是喜欢他呀,这么为他着想。”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把姜羽的心扰乱了,他做出要哭的表情:“是吧,你也怀疑我喜欢他,我也挺怀疑的。他说我喜欢他,可我这从小到大的,都是别人喜欢我,我哪喜欢过别人呀。他长得比我哥帅,对我也挺好,还不像我哥似的,我哥是打一巴掌给颗糖,他就是完完全全地对我好,也不打我,还帮我打别人。”
这话顾景就不同意了,他开口打断:“沈齐哪里不比那个江屿帅了?”
“你还纠结这个!”姜羽重重拍了下大腿,“听我说完!”
“好好好,你说你说。”
“他就是对我很好嘛,我才喜欢跟他在一起玩,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那种喜欢。谁想到有一次,我撞见有女同学给他塞情书,我就有点生气,然后上网问了下,网友回复说我在吃醋。我是在吃醋吗?”
“你问我?”顾景指着自己。
“对啊,我现在在问你。”姜羽说,“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有问过他,他说我是在吃醋。那我肯定不能完全信他,因为他喜欢我,但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不是有句话叫做‘旁观者清’吗,那你作为旁观者,你觉得我应该睡他吗?”
“不是,”顾景听得太阳穴直跳,“你不是在问吃不吃醋的问题吗?怎么扯到……”
姜羽却不觉得矛盾:“如果是吃醋,那就代表喜欢,喜欢我当然要睡回来呀。这两个问题相当于一个问题。”
顾景:“?”
这脑回路,难道是我输了?
这个问题当天没能讨论出结果,后来两人又陆陆续续掰扯了几回,顾景是真有点受不了了。
不是别的受不了,而是姜羽这个人的确有些非同寻常,他不仅想法奇奇怪怪,还很能影响你的思考。
顾景最后实在是被绕到头晕了,回了他句:“那你可能也许大概……是喜欢他吧。”
绕了这么些日子,姜羽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肯定:“我也觉得!”
顾景很不能理解他那种“正中下怀”的语气和表情。
自己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旁边这位已经乐起来了。
天气越来越凉了,然而有些人的爱情根本不分时候,突然得让顾景不敢相信。
居然能这么快?
他跟沈齐认识多久才到这步的?
哦不,那两人的第一步就已经甩他们几条车道了。
顾景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就默默地看着那两人“厮混”。
说实话,一开始他还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沈齐,到后来他是真不敢告诉沈齐。
尤其沈齐最近总在他耳边说“姜羽怎么样”“姓江的怎么样”“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扎眼”之类的话,可见沈齐对江屿的讨厌。
其中还关系到以前的一些事,有点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顾景已经尽力帮他们隐瞒了,奈何这两人是真不知道收敛。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自习,他们聚在了阶梯教室,众所周知,阶梯教室又称答疑教室,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好学的人。
所以姜羽的出现实在有些可疑。
他都已经这么可疑了,还要坐江屿旁边,两个人一会儿胳膊相撞,一会儿眼神拉丝。
沈齐又不是瞎子,当即察觉到了不对劲,把头低下去一看。
腿也不安分,果然是……
顾景从讲台答疑回来,座位上的三个人都不见了。
庄廷希也觉得奇怪,捧着本书坐过来,小声跟顾景八卦:“先是姜羽出去了,大概五分钟之后,那个姓江的也站了起来,他俩都走了,沈齐跟着也走了。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去就没回来,大半天了。”
时间是够久的,顾景问的那几道题加起来起码半个多小时。
偏头看见沈齐翻开在课桌上的作业本,上面有一道因下笔过重留下的印迹。
他忽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通常这种预感都非常准,果不其然,课间铃声停下没多久,教室外便哄闹了起来。只不过,今天闹得有点特别。
顾景没赶上直播,他才听完别人说,江屿就已经顶着挂彩的脸回来收拾课本书包了。
庄廷希推了下发呆的顾景,指着江屿的脸,轻笑道:“看吧,我就说沈齐忍不了他多久,他刚才肯定不服来着,否则沈齐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江屿背包的同时从侧面抽了个口罩戴上,抬头看见沈齐提着姜羽进了教室。
“这就想走了?”沈齐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课桌上点了点,“坐下。”
“我的脸现在这样,戴着口罩,很显眼。”江屿攥着垂下的书包带,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被打的不是他。
沈齐冷笑:“你还要脸?”
“哥……”
“你给我闭嘴。”呵斥完姜羽,沈齐继续问那个江屿,“你说,你要不要脸?”
“我不在意那个。”江屿说,“我不走,老师就会知道我们打过架,你如果被问,会觉得难堪。”
他怕沈齐会因此生气,从而对姜羽更凶。
他已经说过了,他会在西街的咖啡厅等到放学,到时候沈齐可以尽情地跟他算账。
沈齐这会儿哪有时间管什么难堪不难堪,他就知道,这姓江的把他弟弟给睡了!
当时他跟着出去,好家伙,看见俩人跟偷情似的,躲在厕所隔间里,亲出声音了都。
幸好里面没其他人,不然自己找地缝不够,还得给他俩凿两道。
先把外面的门给锁了,然后一脚踹开隔间,姜羽这怂包,还缩在里面不肯出来。
沈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问问清楚,到底谁先动的嘴。
这一问,更不得了,连他妈床都上了。
这姓江的是真觉得自己不敢动他?
不打自招,还理直气壮。
沈齐一气之下,连着揍了他几拳,要不是姜羽拦着,这姓江的今天别想走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