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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喊出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音量,可梁源却依然像是听不到她的叫喊一样,明明就在隔壁,几秒钟就可以破门而入,可他就是迟迟没有过来。
而面前这个看起来智力好像不大正常的小男孩,看到她惊慌所措的样子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又钻回了床底下。
余祐微本该夺门而出,可她又很想看看小男孩到底是怎么藏在床底下的,便凑到门口,将热水壶挪开,做出一个随时打算跑出去的姿态,这才弯下身来看向床下。
这时这个小男孩动作倒是十分麻利,余祐微探身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从床底下爬出来的身影。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双极具民族特色的绣花布鞋,依稀看得出那双绣花鞋的底色是大红色,原本该是金丝的绣线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光泽,像是在污水里浸泡过一样,干涸的脏污牢牢的扒在鞋面上,但鞋底又十分干净,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男孩双手举起那双绣花鞋,脸上依然在笑着,嘴角的口水已经滴到了衣襟上,说着余祐微听不大懂的方言,执意要将绣花鞋递到余祐微手里。
余祐微自然是不愿意接,谁知道这双鞋是什么来头,她只得尬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这双鞋。可那男孩在看懂了余祐微的意思后,突然变了脸色,他收起痴笑的表情,脸上出现了一丝凶狠和阴鹜,语速飞快的说着一长串余祐微听不懂的话。
一个小孩子而已,余祐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见与他说不通,就准备开门出去找梁源。不料男孩突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竟将她拽出老远。
「啊——!」余祐微的肩膀撞到墙上,吃痛的惊叫一声,这小男孩看起来瘦的皮包骨头,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就算是男女有别,体力上有天然的差距,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余祐微想着,自己一米七多的个子,怎么也不该被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男孩一把甩出去啊!
自己喊也喊了,屋子里也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可梁源竟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情急之下,余祐微也不指望他了,便做出防御的手势,双手立在胸前,柔声安抚小男孩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你是这里的主人吗?楼下有一双靴子。」余祐微比划着靴子的形状,「你和你的家人,住在这里,对吗?」
可眼前这个面露凶相的小男孩根本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依旧执拗的要将绣花鞋递到她手上,就他这个架势,就算余祐微原本想过要不然接过来算了,此时也不大敢接了,她总觉得依男孩现在这样子,等她接过绣花鞋之后说不定还会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她绝对不能妥协。
就在僵持不下,眼看着小男孩又要对余祐微做出攻击性动作之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依然是余祐微听不懂的方言。小男孩听了,动作灵活的再次钻到了床底下,这次余祐微看清了他是怎样藏在床下的,因为他身形极瘦,紧贴着墙壁抱紧双膝,从一个成年人正常站立的角度完全看不出来床底下藏了个人。
很快,门外那个女人试探着打开了余祐微的房门,看着门被缓缓推开,余祐微如临大敌的上前一步抱起了被她放回墙角的热水壶,想着如果进门的人跟那个小男孩一样诡异的话,她就拿里面的水泼上去冲下楼开车就跑。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一袭蓑衣,戴着斗笠的女人,由于她的斗笠还不停的滴着水,余祐微看不大清她的面容。正当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之时,梁源冲进了余祐微的房间,急吼吼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从头到脚的检查着,「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鞋子都没穿?」
「我没事!」余祐微拍了拍梁源的手,正想问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出现,可那个蓑衣女人先开了口,「你们是来住店的?」
余祐微一愣,跟梁源相视一眼,两人
不约而同的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余祐微见蓑衣女人能说普通话,便解释道,「我们刚刚进来看到没有人,又太累了,所以就自己上楼来休息了。」
「哦。」蓑衣女人点点头,目光却瞥向了床底下,余祐微知道,她这个角度是不可能发现那男孩的。很显然,她知道男孩躲在床底下,可她却并没有提及,只是对余祐微和梁源说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余祐微犹豫了片刻,一抬头看到梁源也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再想到刚才自己怎么喊他他都没过来,便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啊欲言又止的?」
「哎呀,我们先下去再说。」梁源的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余祐微撇了撇嘴,把梁源甩在身后,跟在蓑衣女人身后走下了楼梯。
到了一楼,蓑衣女人从收银台下面掏出了一个纸张略微泛黄的本子,和一只余祐微初中时就开始用的那种简简单单的签字笔,将它们放到一起,递给了余祐微,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的说道,「登个记吧。」
余祐微低着头,在蓑衣女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妙的挑了挑眉,她以为开在这种荒无人烟地方的客栈,老板会是那种很淳朴很拘谨的类型,却没想到这位老板只通过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就看出了她和梁源两个人之间,她才是那个话语权比较大的人,并不简单呢。
「咳!」梁源在余祐微身后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咳嗽声,余祐微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打算签完字再问他怎么了,心里想着也许他是因为感冒了睡得太沉才没有听到自己的呼救,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她当然知道梁源不会无缘无故的听到她的喊叫还不过来帮她,只不过她被小男孩吓到了,正好梁源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就借机凶一凶他,如果他真的感冒了,那自己这么凶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她便放下了手里的笔,关切的看向梁源,「你怎么了?感冒了?是不是房间漏风吹到头了啊?」说着,她就要伸手去试梁源额头的温度。
梁源连忙拦住余祐微要伸出的手,说道,「是有点头晕,咱们先去车上取一盒我带的感冒药吧,我感觉不吃药有点坚持不住。」
听到梁源这么一说,余祐微也如临大敌,还没进苗疆搭档就生病了,这可不是小事,便也顾不上其他,将本子和笔放到收银台上,看着蓑衣女人的眼睛,十分真诚的说道,「抱歉啊,我朋友好像生病了,我先带他去取个药,回来再登记。」
蓑衣女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本子收回了手中。
「刚刚你房间发生什么事了?」才坐上车,连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好,梁源就急吼吼的问道。
「嗯?」余祐微很意外,「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你在叫我啊!」
看着梁源理直气壮的样子,余祐微简直想把他踢下车,「你听到我叫你你怎么不过来?」
「我不是不想过去,我是过不去!」梁源急的抓耳挠腮,看上去就像一只身上长了虱子的大猩猩。
「过不来?你说过不来是什么意思?有人把你腿脚按住了?」余祐微不太明白梁源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过不来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过不去!」梁源的脸色有些不好,「我听到你的喊声就出门了,可是你猜怎么着?」
余祐微无奈了,「你这人说到关键的地方你卖什么关子呢?说重点!」
果然,男人还是得靠凶的,梁源马上就乖乖的说到了重点,「当我走出门,发现你房间的门不见了!」
「啥?!」余祐微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意思?门怎么还能不见呢?是不是你睡迷糊了眼睛花了?」
「当然不是
了,你是不知道,你那一声一声喊我喊的,那叫一个凄厉啊!当时急的我啊,但是我就是摸不到你房间的门,眼睛看不到也就算了,我凭借记忆找到门的位置,怎么拉都纹丝不动。我琢磨着就这间客栈,这建筑材料,就算是没有门,我生拉硬拽也该有点松动吧?但是它还就不,简直就是一片铜墙铁壁,只闻其声,不见其门啊!」
余祐微终于咂摸出了梁源话中的意思,迟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吉祥客栈,有点不寻常?」说着,她抬起头,向距离她不过两米的客栈看去。
此时,蓑衣女人正站在收银台后面,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余祐微毫无防备,吓得肩膀一颤,连忙低下头,像是害怕蓑衣女人读到自己的唇语一般,将嘴巴掩住,连音量都放低了许多,「刚刚我睡着了,然后,有个小男孩从我床底下爬出来了!」
余祐微这个简要的概括太吓人了,虽然她说的没什么不对,可又哪里不大对劲儿的样子,总而言之,她这样一说,比她刚刚的经历还要吓人许多。
刚刚经历了令他迷糊的事情的梁源,再听余祐微这么一说,紧张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姐啊,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咋就小男孩了啊,这小男孩打哪来的啊?还爬出来,那么具体的动作,你一说我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可太多了!要不你还是展开说说吧,让我有个具体的画面,总不会比像现在这样无止境的想象更吓人了。」
看着平时自称‘梁大胆的梁源如今有些犯怂的样子,余祐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梁源说的没错,她这短短的一句话,足够一个人在脑子里上演无数恐怖电影了。
于是,余祐微把刚才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当然,是从她睡着以后开始,省略了跟魏然发信息的那一部分。
「哦……」听完整个经过的梁源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满的嘟囔道,「你早这么说多好,刚那么一说可真是,画面太多了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