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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之地天亮得分外早,刚入巳时太阳已升至三竿之上,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肌肤上,仿佛针砭一样的疼痛。
翌晨,安俊早早地来到临安东郊,查看医疗产业园区拆迁进展,随行在他身旁的人是霍国强和陈绍奎,陶乐军和安保人员四散在几人身周。
安俊站在喧闹的工地上,目光所及都是舞动着长臂的拆楼机、来回铲动的铲车、轰鸣的运渣车和正在被拆除的房屋——显然这里曾是农房、厂房和库房杂处的城乡结合部,屋顶上裸砖粗坯房,简陋的钢构房,四处都是乱搭乱建房屋,等待征占的农户挖空心思企望获得更多的拆迁补偿。
“临安政府对园区建设是真上心了,行动竟然这么快,照这个进度或许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土地交到我们手中。”陈绍奎道。
“照这个进度,或许罗索斯五子能在半年后完成标准厂房建设和公共设施配套,我们也能完成部分生产企业搬迁。只是这个进度或许有些不够,他们现在等不起。”安俊有些惘然地道。
霍、陈二人闻言顿感疑惑,这般建设速度已是国内少有了,虽知罗索斯五子心怀叵测,倒是不明白这园区建设何以需要如此急迫,只是安俊不说也不好去问。
三人上车继续向前行去,汽车穿过院落间九弯十八拐、狭窄破烂的道路,颠簸着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为真正的大工地。
无数的筑路机器发出震耳欲聋喧嚣声,上千建筑工人在这里忙碌着,新铺设的道路快速向前延伸,成片的房屋拔地而起,顿让三人震撼不已,很是出乎意料之外。
霍国强点着头道:“这般动作倒是让我相信大卫·罗索斯所谋不需,必要在短期内完成园区建设,促成我们在园区形成生产能力,从而捆牢双方的合作。”
陈绍奎闻言顿感惘然,“罗索斯家族何曾对实业感兴趣了?我看他们迟早要出手,倒是不明白他们如何用他们的资金来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安俊凝眸看着前方,心道华瑞也要在这场博弈中经历考验和锤炼,否则,在未来发展势将长期依赖姬家兄弟,难以独立应对欧美的打击,“我们要加紧研究,做好风险防范,绝不能落入他们的陷阱。”
三人说着话,汽车来到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指挥部,只见手臂上已经取了绷带的米勒·罗索斯带着一干人齐齐站在门口等着安俊一行。见安俊下车,连忙迎上前哈哈大笑道:“江先生,欢迎之至。你真是个实干的人,我们开工两天便亲临现场,确实没有敷衍我们。”
安俊与人相处向来不喜虚以委蛇,何况心里更是不喜他的张狂,抬眼看着他直直落落地道:“我们还是来迟了,罗索斯先生才是早起的人,两天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是出乎我们意料。”
这几句话倒是对上米勒的胃口,虽然他智慧过人,性格却是个自视甚高、直来直去的人,“当然当然,我们必要尽快做出那精致的笼子,好待你和你的华瑞如金丝雀般的华丽的鸟儿尽快入笼生蛋。”
安俊听出他话里的讥诮,“罗索斯先生倒是对鄙人和华瑞青睐有加,就不担心卵覆鸟飞,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要赔上巨额的投资。”
米勒更是大笑不已,心里显然信心满满,对安俊的话很是不以为意,“江先生想象力还是丰富得很,你还是祈祷我们双方合作成功吧。”
安俊不想与他纠缠于这般无谓的口舌之争,这米勒看似无脑,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罗索斯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米勒闻言,抬手相邀亲自带着安俊一行大步向着指挥部走进去,里面却是凉爽非常,显见这钢结构可移动房屋先一步便订购下来,合作达成便迅速完成了安装。
安俊三人随米勒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工作人员立刻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瓶矿泉水。安俊却在对面的墙壁上意外看见一副中堂“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心知这是战国时期“商祖”之誉白圭经商之道,何以却被大卫书写出来放在这里?思及这句话的本意,顿感惘然。
米勒看见安俊蹙眉的一瞬,心里微惊,暗道:莫非他从这句话里中品出了什么?这本来是大哥来华夏偶然听一位国学大家说起,大为吃惊不想华夏人竟然在两千多年前就懂得,这可是父亲资本操弄的重要原则,当时便记下来,后来更是请人书写出来挂在墙上,当时只听大哥说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先生,这是去年一位华夏书法家所赠,后来就一直放在这间屋子里,我倒是不怎么明白上面所言何意,如果江先生不嫌在下愚鲁,还请不吝赐教一二。”
“罗索斯先生客气,我只是对华夏的书法出现在你们不列颠的办公场所很是诧异。至于上面这句话,我也是不甚了了,可不敢随便乱说一通。”
他之所以进来跟米勒一干人谈,只是为了了解园区开工后面临的问题。此时见米勒想来探自己的底,也不去与他虚以委蛇,便开口直陈正事,“罗索斯先生,我看你们推进很快,目前应该没有遭遇什么阻碍。今后如有难题,我们定与你们共同应对,毕竟推动园区建设是合作双方的共同责任。”
米勒闻言,刚才的疑虑终究不明所以,暗叹一声道:“当前确实没有遭遇什么难题,将来就不知道了,那时少不了来麻烦江先生。”心道必要你烦心事缠身才好。
安俊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便起身告辞。米勒也不相留,送到门口客气一句便任他们去了。只是安俊这一走,又费了他许多心神去思考安俊对墙壁上那副中堂的反应,依然毫无头绪。
终于,他还是将这事向大卫去了电话细细地说了。虽然大卫也有些疑惑,却没那么高看安俊,又
不是米勒那般生性多疑,终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汽车快要走出园区,忽见前方大路上聚集许多人拉着横幅吵嚷不已。尽管霍、陈二人因为距离尚远听不清这些人所求何事,却各自猜忖莫非又是拆迁户在那里聚众闹事?
安俊却是看清那横幅上所书“保护宗庙文物”几个大字,心道这里难道还有国家保护的文物?又凝神听去果然是当地望族严家的祠堂,已有七百万年历史,乃临安市级保护文物,顿觉很是麻烦。
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安俊让陶乐军停下车,要大家先在车上等着,自己却独自上前查看。只见五六位显然是政府工作人员正被上百名老老少少、七嘴八舌的村民团团围住,他们声嘶力竭地解释,却没有几个人听清他们所说的话。
安俊知道这些工作人员限于权限,根本不能给村民满意的答复,他们前来就是进一步了解村民的诉求,等待政府官员研究解决。
安俊听了一会儿,便返回车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副市长马明睿拨了过去。却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您好,江总,马副市长正在听蒋局长汇报工作,您稍等。”
一会儿,手机里传来马明睿洪亮的声音:“江博士,你好,又几天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有什么事需要我为你们协调吗?”
安俊闻言,倒是对他说话的直率生出好感。许多华夏政府官员都喜欢端着架子说话,让人亲近不得。华夏延续几千年的皇权和官制,有如滚滚洪流一般带着强大无比的惯性,让他们生出深入骨髓的优越感和拥有左右一切的无上权力,虽然历经百年的血的洗礼和惨痛的变革,依然摆脱不得。
“马副市长好,我现在正在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现场。你们的拆迁工作推进很快,罗索斯家族的园区建设更是神速,倒是让我深受鼓舞。只是这里正有许多村民聚集起来,要保护他们的祠堂,让我有了一些疑虑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