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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敢?你怎敢?
京兆尹滚胖的身子退后一步,霎时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身后那躺在紫金暖榻上的男子。
宋肖的面容在诡异的烛火下更显精白,纯黑的眸子,是骇人的黑,让人无端生出恐惧。那一袭绯红江绸衣袍更是给人一种诡谲之感,他微挑的凤眸上一抹霞飞绯红的眼线,勾勒出他本就斜飞的丹凤眼,烛火之下的眉目异常分明,身上投射的淡淡的阴影笼罩在这一方狭小的地方。
楚琉素全身一抖,原来,他早就来了。这个下棋之人,早就来此看戏了。
京兆尹谄媚地阴笑,"主公,您要亲自来审问么?"
宋肖淡淡挑眉,眸光似乎光刺一般射在楚琉素身上,他轻笑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本主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楚琉素敛了眉眼,光芒再身的感觉叫她浑身发麻,她微微咳嗽一声,垂下的眼睫跟着轻颤,面色更是白皙如霜,似乎是最为清寒的一抹惊艳之色。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个道理琉素知晓,摄政王也知晓,无奈上天不给予机会,乱世愁苦,生灵涂炭,一朝沦为棋子,叫人几度想要求死。"她略微一顿,举目望向宋肖深沉的眸色,似若感慨地道,"自认为拨开云雾,迎接我的是曙光大开,却不知是更为诡谲的地狱。罢,罢,罢。"
愁苦之情,沙哑之声,似乎惋惜得很。三个罢,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宋肖深邃的目光当即黯然下来,"出去。"
京兆尹等人一怔,未曾反应过来却突然感觉一阵罡风横扫他们,'轰'的一声巨响,宋肖一跃而起,连带着宋肖身下的鸾凤椅都遽然炸裂,京兆尹几人被一瞬间腾空摔落在地。
刑房内,只剩下楚琉素与宋肖。
宋肖每走一步,楚琉素就向后爬行一步,直到被宋肖逼到墙根。楚琉素讥诮一笑,"摄政王是聪明人,你大可杀了我,只不过……"
"闭嘴!"宋肖脸色更加阴沉,猿臂一览,楚琉素身子一轻,猛然落入宋肖馥郁迷靡的怀抱中,俩人的面容都近在咫尺,楚琉素呼吸一带,身上更加无力,瞪大双眼看着宋肖。
宋肖单手拦着她的背部,把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楚琉素身后乃是冰冷的墙壁,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似若女子阴柔却美艳不可方休的面容,深知挣扎无果,蹙眉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是想利用我,利用侯府罢了,可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宋肖的手轻柔覆上楚琉素微湿的发髻,继而移到脑后,腰间的力度渐渐变大,他顽劣笑着紧紧抱着她,力度极紧。楚琉素脑中紧绷的弦猛然崩掉,几乎都忘记了反应,觉得这男子大抵是疯了。
"滚开!"
浑身无力的她既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宋肖抱得很紧,那种叫人窒息的紧。楚琉素眼中噙了泪,奋力反抗着,眸中掠过种种复杂之色,费劲儿咬住宋肖的肩膀,虽然是不痛不痒之感,宋肖却当即甩开了她,楚琉素身体没了支撑点,无力的靠墙倒下。
他的气息,犹存,似乎在吞噬着楚琉素的神智。宋肖睥睨她,轻挑唇角。
两个人的神智都是混乱的,宋肖突然靠在楚琉素的身畔缓缓坐了下来,他手臂一挥,揽过楚琉素的肩膀,俩个人亲密无间。这一刻,俩人的头脑都极为不清晰,连带着视线都混淆了。
"为什么要利用侯府,利用我?"这话就无端端的脱口而出,楚琉素噙的泪水缓缓淌过脸颊,滴落在宋肖搭落在她膝盖上面的手,炙热而滚烫。
宋肖不杀她的原因,她已经猜到了,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故而刚才那三个罢,表明了她求死的态度,而宋肖亦不会让她死。
"因为你适合。"
楚琉素缓缓扬起唇,这话多么可笑啊,就像前世,她适合,她适合做一个棋子。
"你想让我在牢中吃尽苦头,然后你救走我,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以便达到你的目的么?"
宋肖不答话,靠近她的脸颊,嗅了嗅她身上清淡的梨花幽香,敛下神色复杂的面容,靠在她的肩膀上。
楚琉素似乎早就料到了,根本也阻止不了宋肖的动作,她似若自言自语,"我从一出生,就被人利用,山间上,那清寒疾苦、一寒至此、永无天日的日子我一度就是几十年,后来有幸回了自己的家,哦,不对,是别人的家,还要看人眼色做事,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乱世中,总是处处惊心,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她道。
宋肖扳过她的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声音很轻很柔地道,"你可愿跟本主回去?"
楚琉素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叫人**的迷靡之香,眼睛有些涩涩干干的,想哭,却无泪。她道,"是摄政王府,还是宫闱?"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在耳畔游荡,他道,"女子太聪明不是好事,吃亏的总归是你自己。"
楚琉素蓦地凄声一笑,很淡,"笨女人总是依附男人而活,只有聪明的女子才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尽管现在的皇权政策还很封建,可女子亦能靠自己的素手闯出一片天地。"
"呵呵……"宋肖轻笑一声,"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子不好么?还是说你怕我把你囚禁起来?亦或是说……你不喜欢本主?"
楚琉素无力的身子顺着躺了下去,倚在他弯曲的膝盖上,目视前方的烛火,淡淡地道,"你马上就要称帝了,无人敢不喜欢你。可这里面,却不包括我。"
宋肖眸色忽然越来越沉,力度极大的扶起楚琉素的身子,让她直视他,他一字一句,很慢很慢地道,"可也必须包括你,你只能喜欢我。"
势在必得的语气,没得商量。
楚琉素这次没笑,就连嘲讽都免了。她很轻地道,"你这样活着,累么?"
累吗?
"你有什么资格问本主?"
楚琉素眼波一转,似若一瞬闪过极尽风花雪月之事,她淡淡地道,"我是没有资格,你自己最有资格,你强势的外表之下有一颗脆弱的心,这颗心被你自己封存起来了,我看见了,你不要装了。"
"哦?"宋肖讥诮挑眉,"你如何看见的?"
楚琉素在他含讥地目光下,轻柔地道,"用心。"
宋肖微微眯眼,在楚琉素平淡无波的目光下,再度抱紧了她。楚琉素被他揉进骨血般揽在怀中,脑中一晃,似乎是千万泉水般浑浑噩噩的存在脑子中。突然察觉到这男人的脆弱与那不想被人探破的秘密。
他用强悍的外表,掩饰自己内心的独孤与寂寥。
楚琉素费尽力气勾住他的脖颈,清清凉凉的指尖围绕着他的脖子上,宋肖眸中一闪惊讶,突然覆上她的唇,很轻柔,似乎他所能倾尽一切的都给予她一样,轻柔的安抚着。
楚琉素忽尔用力一咬,唇畔快速泛开血腥味。
很浓烈的血腥味,宋肖徒然推开她。
虽然痛,却没恼怒。
她眸中带着羞涩,面色有异,宋肖眼波暮醉,拿下脖颈后的手,却无意间掠过一处,柔醉的眸心倏然转变为冷冽,字字锋利地道,"你利用我?"
楚琉素无声莞尔,嘴角存着鲜血,却不答话,神色却是溢于言表。
她猜宋肖身上中了毒,不然暮苒怎么可能整日里跟在他身边?更何况,上次他去到宁国侯府特意进入藏书阁,寻找那本曼陀罗古书,所以她有了这大胆的猜测。但很不巧的是,她也正巧中了毒,所以她大着胆子,准备以毒攻毒!
他的血,一定有用,楚琉素内心笃定。
宋肖大掌一挥,一应俱全的刑具全数爆裂成灰,面容遽显暴戾之色,眸底带着毁灭般的怒火,遏制住怒火,冲着楚琉素道,"好,很好,你果然是比本主想象中的更为聪明。"他气极反笑道,"原是为何不反抗,倒是抱有目的,你真是聪明得很!叫人刮目相看!"
楚琉素成功的惹怒了他,宋肖见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随即一掌拍在楚琉素脖颈后,楚琉素眉目一皱,倏然晕了。
宋肖忽然顽劣的笑了,像个孩子。把楚琉素大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刑房。
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拥抱着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一步步走出牢狱,周围亮起的烛火,映衬着他异常柔和的面容,醉惑人心,眉梢眼角都透着高兴。楚琉素不知道的是,本身做好一切逃亡准备的她,现在正被人抱着光明正大的走出牢狱。
昏过去的她,似乎真的成了一个需要人依靠的女子,宋肖走出牢狱,看着她的侧容,眸心之色一寸寸柔和起来,似乎自己都未曾察觉。
牢外,晨光大开,早晨那浮出的一层薄雾似乎还未消散,残留在空气之中,给整个大地笼上一层如蝉翼的薄纱。
摄政王起驾,无人敢不敬。楚琉素被宋肖抱着坐上了銮驾,跟随着纳兰青长呼一声,"起驾——"
数百人跟随在銮驾后,就这样,她——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