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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声,手指紧紧相扣,不自觉有些紧张。
喜婆欢欢喜喜道:“小姐,吉时已到,该出去了。”
舜娘轻轻点头,冰兰和萌兰一边一个将她扶了起来,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
舜音拿着羽扇站起来,不自觉微微吸了一口气。
大门打开,大家看到站在屋内的新娘子,全都惊艳了一瞬,舜音身姿窈窕,本就是无暇的容貌,凤冠霞帔穿在她身上,将艳丽之色发挥到了极致,白皙的肌肤在大红喜裙的衬托下,比她头上戴的珍珠还要耀眼,姝色倾城,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年轻的公子们羡慕的看向墨醉白,他们妒忌的想,这样的福气,怎么偏偏就落到了墨醉白的头上。
墨醉白目光凝滞须臾,才堪堪回神。
众人不自觉分开两边,让出道路。
墨醉白踩着铺在地上的红色锦缎,一步步走到了舜音面前。
舜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双颊微红,他们穿喜袍并肩站在一起,这么多人注视他们,如此场景,令她不由自主生出一丝女儿家的羞赧。
墨醉白蹲下身,把舜音背了出去。
周围众人欢呼雀跃,花瓣撒在他们的身上,舜音趴在墨醉白的肩膀上,浅浅笑了笑。
墨醉白闻到了舜音身上的一缕清香,幽冷清淡,比漫天的花瓣好闻。
告别长辈时,舜音手持羽扇遮面,对着长孙雄盈盈一拜。
长孙雄红了眼眶,向来不善表达情感的他,抬手重重地抱了抱舜音,“以后如果受了委屈,外公随时欢迎你回家,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舜音轻轻点头,心中具是不舍,含泪拜别外公。
郑恒庸和曲氏还端着父母的架子,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教诲舜音两句,舜音却只略微福了福就抬脚往外走,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
他们张了张嘴,只能老老实实闭上。
墨醉白走在舜音身侧,与她手里共牵一条红绸。
墨醉白身材欣长,穿着喜服身形清隽潇洒,脸上仍戴着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神色。
看着他们二人相携离去,年轻公子们偷偷摇头叹息,舜音今日美的炫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如此美人要嫁的却是一个毁容又身有残缺之人,不知道夜里睡在同一张床上,美人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众人生起怜惜之心,有人忍不住落起泪来,纷纷怀疑是墨醉白见色起意,逼迫美人选他做婿的。
墨醉白若知道他们的想法,必然要大呼一声冤枉。
屋外气候宜人,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节。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舜音耳边都是吹吹打打的声响,可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墨醉白的手上,墨醉白的手掌宽大厚实,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舜音摸过,他的手心很温暖。
仔细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不曾刻意去记,却历历在目,连墨醉白手心的温度都能轻易回忆起来。
墨醉白的酒量比她好,她虽然常常跟墨醉白一起喝酒,却很少见到他醉酒的模样。
那一次墨醉白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喝了很多酒,难得一见的醉了。
他喝醉之后,直直看了她很久,最后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像对待什么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触摸,怕伤到她,又好像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所以怕一碰就碎了。
舜音当时也醉了,她觉得被墨醉白碰触的地方有些痒,就把墨醉白的手抓在手里轻轻握着,那个时候是初冬,夜里很凉,舜音发现墨醉白的手很暖,就把他的手当成了暖手炉,掰着他的手指把玩,一直握到她昏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墨醉白已经离开了,她身上披着墨醉白的斗篷,余温尚存,像她的手心一样温暖。
……
墨醉白察觉到舜音的指尖有点凉,猜她可能有些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舜音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对他笑了笑。
走到门前,舜音由墨醉白亲自扶着送到喜轿内,轿帘被风吹开,她抬眸望去,看到墨醉白翻身上马,马身上绑着红稠,新郎官英姿非凡,惹的周围传来喝彩声。
舜音眼睛直了直,恍然间墨醉白的身影竟然跟萧晏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上马的姿势如出一辙,只是一个高大,一个是少年人的瘦削。
她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一下,恐怕是她日有所思,所以眼见就变成了他。
冰兰帮她放下轿帘,脸上带着喜盈盈的笑,压低声音道:“小姐快别看姑爷了,以后可以慢慢看一辈子。”
舜音瞪了她一眼,耳根莫名有些发烫,将刚才生出的那份伤感打散了。
婚嫁队伍起行,舜音的嫁妆跟在后面,一个个大箱子堆满了马车,从马车的齿痕就能看出来,箱子里装的满满当当,都是真金白银的好东西。
自从舜音和墨醉白的婚讯传出去,早就惹得满城风雨,百姓们议论纷纷,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停歇,可那样的满城风雨在今日的热闹繁华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大家能记住的,只有这无人能及的喜庆场面。
十里红妆,锦绣繁华。
轿夫抬着软轿稳稳的往前行着,舜音坐在喜轿里,能听到前面哒哒的马蹄声,沿途一路吹吹打打,极为热闹喜庆。
舜音摇着羽扇,掩唇一笑,莫名觉得这桩婚事好像不错,至少她现在迈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未知的前路,总比已知的冤枉路要好。
从长孙家到墨家只隔着两条街,很快就能到,可是距离行礼的吉时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行到街尾仪仗队转了方向,为了多走一段路,他们特意从林子里绕过,想绕一圈再把轿子抬过去。
走到林子深处,树后忽然涌出来大批的黑衣人,来者不善,众人全部一惊。
这些黑衣人明显不是为了钱财而来,直接冲向舜音所乘坐的喜轿,目标在新娘。
护卫们纷纷掏出刀剑,锣鼓声都停了下来。
墨醉白神色一凛,走到喜轿前,掀开轿帘,看了舜音一眼,“别怕。”
舜音羽扇后露出一双莹润似水的明眸,眨了一下,轻轻点头,“你小心点。”
墨醉白颔首,手里握着剑,一直守在舜音的喜轿前,寸步不离的守着,让舜音极为安心。
那些黑衣人很快就被解决了,幸好墨醉白带足了护卫,而长孙雄担心沿路出意外,也派了不少官兵跟着,他们动作迅速,很快把黑衣人击得溃不成军。
墨醉白没用亲自动手,他收了剑,低头看了一眼,确定没弄脏身上的喜袍,才抬起头。
“没事了。”墨醉白看向舜音,“对方看样子是想要抢新娘,你能猜到是谁吗?”
舜音面色不变的摇了摇头,心里却隐约有一个猜测。
放下轿帘后,她眉心微拧,心中暗暗怀疑这些黑衣人是萧从恕派来的。
萧从恕那个人向来不择手段,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费尽一切心思得到。
舜音虽然不知道他这辈子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却隐隐觉得这样的形式作风很像他所为。
只是舜音无法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毕竟在大家眼里她和萧从恕除了在晚宴上的一面之缘,再无其他瓜葛,她无法向墨醉白解释萧从恕为什么会抢亲。
现场很快被处理好,锣鼓唢呐重新吹奏起来,像无事发生过一样,迎亲队伍继续前行。
入夜,墨府灯笼高挂,彩绸悬梁,宾客满座。
墨府老爷子多年前过世,只剩下一位老夫人,府内住着两房人。
墨醉白为大房所出,上头有一位兄长,名唤墨崇书,远在澎城任职,甚少回京,墨醉白是二公子,他底下还有一位妹妹,今年才九岁,他们母亲身子弱,因为澎城气候养人,这几年一直跟着大儿子在澎城休养,舜音和墨醉白婚事决定的匆忙,她来不及回京,所以婚宴上只有墨醉白的父亲墨守安这位高堂在。
行礼时本该拜父母高堂,可是墨醉白的父亲却未敢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坐在那里的是亲临婚宴的庆陵帝。
庆陵帝笑容满面,精神比平时好了很多,他身上穿着龙袍,看起来精神奕奕。
舜音发现庆陵帝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慈爱,就像在看一位自家的晚辈一样。
莫非是因为她外公的缘故,所以庆陵帝爱屋及乌?
她心中疑惑,却不敢多看,很快看向别处。
有庆陵帝在,大家不敢大声喧哗,气氛却依旧热闹,屋子里到处都贴着囍字,喜烛灼灼燃烧着,屋外大红灯笼挂满了庭院,院子里亮如白昼,两旁的梧桐树上挂着彩绸,庭院里芙蓉、蔷薇、木兰肆意盛开,繁花似锦,芬芳阵阵。
舜音被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所迷,呆呆看着。
墨醉白倏然出声:“喜欢么?”
舜音转头看他,眼眸明亮,她微微颔首,低声道:“喜欢。”很喜欢。
墨醉白摘了一朵芙蓉花戴到她的鬓发间,乌发云鬓,芙蓉娇艳,衬得人比花娇。
他深深看着她,轻声道:“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