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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寒立刻起身去了,白成欢再次向下望去的时候,萧惠歆已经被华玉清逼到了墙角,害怕地哭了起来。
“我是大齐的长公主,皇上是我兄长!姐姐,姐姐救我!”萧惠歆慌乱的向萧惠雅求救。
可是她的姐姐哪里有空去理会她?
就算是萧惠雅不顾一切地往上扑,王浩毕竟是个男子,要想避开她也容易,更何况他带来的小厮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本能的上前帮着自己的主子去推开萧惠雅,所以萧惠雅一直没能得手。
萧惠雅心里很清楚,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如果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而耳边妹妹的哭叫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反正都是要经历这一糟的,反正都是要身败名裂,如果她能早早的地认清现实,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去怒斥华玉清,只是瞥了一眼妹妹,就含泪转过了头,追逐着王浩的脚步而去。
京城的街头华灯初绽,夜色中萧惠歆只看到自己的姐姐对她的呼救无动于衷,冷漠异常。
难以置信中夹杂着绝望,电光火石之间,萧惠歆终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她转过头去,望着眼前正不断伸手来搂她的浪荡男子——这就是姐姐为她找的良人?
华玉清原本长得不丑,但此刻面目狰狞猥琐,一脸狞笑落在萧惠歆的眼里,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好了,别叫了,皇上是你的兄长岂不是正好,爷还想弄个驸马爷来当当呢!明明是你约爷出来的,还装什么纯,你很该学学你姐姐,主动一些爷更疼你!嘿嘿!”
这样下流的言语让萧惠歆本能地生出反胃和恶心,甚至于看也不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就一脚踹了上去,然后疯了似的抓住他的一只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街角顿时响起了男子的惨叫声和怒骂声:
“松口!贱人,居然敢咬我!”
华玉清被手臂上钻心的疼痛彻底激怒了,“啪”地给了萧惠歆一巴掌,一把将萧惠歆打得偏过头去,扑倒在了地上!
终于摆脱了咬着他的利齿,暗沉的灯光下,华玉清居然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在摇摇欲坠!
这么一看,更感觉疼得撕心裂肺,他朝身后的小厮叫喊道:
“去把她给我抓起来,抓起来,带回去!老子要好好的教训她!”
跟着华玉清出来的小厮也是惊呆了,他们向来只看到过自家二公子调戏女子,却没想到,这一次反倒会被女子所伤!
众人顿时一窝蜂的涌上前去,有人去查看华玉清的伤口,有人就去捉倒在地上不住地发抖的萧惠歆。
萧惠歆从来没与人动过手,眼见这么多凶恶的男人朝自己扑了过来,一边挣扎着起身往回跑,一边高声喊道:
“翟统领,救我!救救我!”
窗边俯视着下面这一切的白成欢望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女,对望着茶楼的翟峰轻轻点了点头。
站在她身后的萧绍棠伸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轻柔地拍了拍,道:
“你终究还是心软了……这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吗?”
因为不想去和亲,所以就用这样自甘下贱的方式来摆脱和亲的命运——萧绍棠脸色阴沉,对他的这两个皇族堂妹最后一丝怜悯也烟消云散了。
他原本以为,她们只是想要在宫外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婿,却不曾想到早就谋划好了。
只不过这样的谋划,是真蠢。
白成欢转过头望着他,语气间有些唏嘘:
“到底是被拘在深宫中长大的女子,她以为挑好了人,然后毁了自己的清白,硬栽到那男子身上去,就能不去和亲,就能逼迫皇帝为她赐婚……果然还是太年轻啊,殊不知,一旦做成事实,不但被她挑中的男子全家有灭族的危险,就连她自己,能活几天都是问题。原本也该让她自作自受,只不过……”
她指了指窗外,那里翟峰已经救起了萧惠歆。
“这只是萧惠雅的选择,并不是萧惠歆的选择,你看,她不愿意。”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临时反悔呢?”
萧绍棠自然是看到了萧惠歆的挣扎与反抗,可在他看来,那难道不是她们自作自受吗?
白成欢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明白。”
当萧惠雅任由妹妹哭叫,最终转过脸去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萧惠歆的眼神。
那是难以置信与绝望,对亲姐姐将她无情地推入深渊的难以置信,有可能跟这样一个人共度一生的绝望。
说来也是讽刺,萧惠雅记得为自己找王浩这样一个出身教养皆是上等的伯府公子,连他已经有未婚妻也不在乎,可为妹妹筹划的,却是华玉清这样烂泥坑里打滚的人,就算是国公府的公子,满京城也没人看得上的主儿。
萧绍棠见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安慰道:
“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不过两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白成欢就冲他笑了笑,回头对袁先生道:
“既然惠雅长公主看得上华玉清这样的人,不如成全他们,先生以为如何?”
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就想起了华冰清指使安竹林谋害威北候夫人的那一桩旧事,就笑了:
“当然是极好。”
既然萧惠雅不愿意去和亲,连这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那就让她如愿以偿,给她找一个贵公子,而镇国公府,有这样一个品行不端,又被皇帝厌恶的长公主嫁进去,日后也必定不好过。
翟峰带着侍卫护在萧惠歆眼前的一瞬间,华玉清本人与他的一众小厮立刻就觉出了不同,这队人全是一身黑色盔甲,带头的人外放的气势更是十分肃杀,这绝对是官兵!
再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华玉清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瞬,腿顿时就有些发软——他不认识那个被他调戏的少女是什么人,可他认得眼前的彪形大汉是御林军统领翟峰!
能被翟峰护送的人……华玉清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幸好身后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翟统领……饶命……”华玉清带着哭腔道,他就是再不成器,也知道最近胡人二王子来京城议和,两位长公主是要送去和亲的!
已经在翟峰身后站定的萧惠歆惊魂甫定,就看见华玉清这样恶心的样子,立刻出声厉斥道:
“绝无可能,你今日冒犯我,我皇兄绝不会绕过你!”
华玉清正要辩解什么,斜剌剌地忽然飞出来一个黑影,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的身上,他胳膊上那块摇摇欲坠的肉彻底掉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他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伴随着他的哀嚎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翟峰冷冷的看着那因为相撞滚做一团的两人,高声道:
“华玉清,你居然非礼惠雅长公主,该当何罪?”
正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萧惠雅顿时呆住了:
“没有,他没有非礼我!他非礼的是惠歆!非礼我的人是王浩!”
翟峰回头看着萧惠歆。
站在一队侍卫身后,被护得严严实实的萧惠歆,冷冷地望着趴在地上,头发衣饰凌乱不堪的姐姐,尚且带着稚气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寒意:
“姐姐,明明被这个人非礼的人,是你。”
萧惠雅如遭雷击,在这温热的初夏夜晚里,如坠寒冰。
翌日,就传出了惠雅长公主出宫上香祈福,却遭镇国公府二公子非礼的消息,而惠歆长公主,因为受到了惊吓,回宫当晚就发了高烧,昏迷不醒。
胡邦二王子听说后,立即就进宫面见皇帝。
这婚是皇帝赐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二王子深深觉得,这事情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皇帝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安抚好了二王子之后,就进了后宫,带了卫婉,直奔春熙宫而去。
传言中发了高烧,昏迷不醒的萧惠歆,正靠在床头,冷冷的看着前来质问她的姐姐。
“萧惠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为了你好!”
萧惠雅快要被气疯了,冲着萧惠歆怒吼出声:“你可知道我费尽了多少心机,才打听来这两个人选,只要你愿意嫁入镇国公府,就不用去和亲,你知不知道?”
“那姐姐为什么不选择华玉清,而要去选那个小小的伯府公子呢?”萧惠歆唇边浮出一丝讥诮。
萧惠雅瞪大了眼睛,顿了一下,才道:
“那是因为……因为华玉清与你的年纪更为相当。”
“看来在姐姐眼中,我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小孩子也能分得清,到底什么是为我好,什么不是为我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萧惠歆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可她在那双平日里觉得温柔可亲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半分情谊,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或许是真的,可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虚情假意的。
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萧惠歆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就具备了看透人心的力量。
就在昨日,她还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什么,她做什么,可此时,她一句话也不想听萧惠雅多说。
她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累了,这些事情,想来皇兄自会做主,你我也不必再费心了。”
“你是不是傻?”萧惠雅被萧惠歆这样对待,恼羞成怒,气得发抖:“你巴着那个人做主,他会为我们做什么主?他巴不得立刻把我们送到胡邦去吃苦受罪,巴不得我们死在那里!你让他做主,你是想去和亲吗?”
本来不欲与她再争辩的萧惠歆却忽然坐直了身子,高烧刚退的脸上又浮出潮红来: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宁可去胡邦和亲,我也不愿意像昨晚那样,丢人现眼,不知廉耻地被人羞辱!咳咳咳……”
萧惠歆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却好像是要把憋在心里的所有愤怒恐惧都呐喊出来一般,嘶声喊了出来:
“姐姐,我们是大齐的长公主啊!我们应该是最尊贵的金枝玉叶!就算没人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也绝不能就把自己当成了泥坑里的烂泥,去找那样的人来托付终身!”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萧惠歆咳得厉害,忍不住伏在床边喘气,却还是挣扎着指向门口的方向:
“走吧,不要再来跟我说这件事情!不然我怕以后到了地下,没有脸见父皇与母妃!”
萧惠雅从来没有被萧惠歆这样对待过,盯着她的手指呆滞了一瞬间,眼泪忽然滚滚落下。
“萧惠歆,你不怕死,你想去和亲,那我给你筹谋的这一切,算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可是你能不能……就算我这个做姐姐的,最后求你一次,你能不能跟别人说清楚,华玉清非礼的人不是我,我想嫁的人是王浩!”
萧惠歆吃力地抬头看着刹那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姐姐,喉间发出古怪的笑声: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难道,你不知道你最后是怎样与华玉清撞在一起的?他们不可能让你如愿的!那些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可是只要你承认,华玉清非礼的人是你,我就不用再跟华玉清扯上关系!”
“所以姐姐你今天来,其实不是来劝说我,你只是想让我,替你背上这一身的污水是吗?”
萧惠歆今日的心思敏锐得可怕,明白过来以后,最终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你为我谋划,我心里感激你,可是姐姐,我不想背着这一身的污水到死……对不住了。”
“萧惠歆,既然你如此绝情绝义,那我们姐妹从今日起,恩断义绝,以后,就算你死在大漠,也不要再想起我!”萧惠雅彻底绝望,也不再多纠缠,狠狠的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走。
就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却陡然看见门外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皇帝与皇后。
“你们……你们站了多久?”因为太过震惊,萧惠雅甚至忘了行礼请安,呆滞地问道。
皇帝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残忍快意的笑容:
“不久,不过,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你也不必去和亲了,朕将你赐婚给华玉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