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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怀里的人还是死死地揪住她的衣襟不肯让她离开,倔强而执着。
威北候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也跟着没来由地难过起来,回过身紧紧地抱着白成欢,不住地哄劝着:
“成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怎么越长还越黏人了……”
威北候夫人下意识地就去摸女儿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不舒服。
但是她的额头却是温热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威北候夫人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就只能抱着她在原地坐着,悄悄地使眼色让候在一边的高嬷嬷去叫萧绍棠与太医过来。
萧绍棠正被秦王叫过去问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儿子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那妖道对成欢使了什么手段。”
事关成欢的身世,就算是心中有所猜测,萧绍棠也不愿意对秦王说太多。
秦王垂头沉默了一瞬,道:
“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出一次,你可想过后果?”
萧绍棠头垂得更低了些:
“儿子记下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绝不能再有一次!
“所以,你爱重白氏,我是知道的,你要独宠一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日后即将登上大位,有些事情,你心中要有数。”
秦王也不敢将话说得太过免得儿子心里不快,斟酌着道:
“反正如今詹士春已死,以后成欢要见什么人,你也多看着点。她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妻子了,很快就要成为皇后,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我们萧家的子嗣,凡事,要谨慎而行……”
“这些皇帝的规矩,等儿子做了皇帝,再来讲吧。”
明知道秦王说得也算有道理,但是萧绍棠听在耳中依旧不舒服,淡淡地回了一句,就要告辞:
“父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就回去了。”
秦王知道他心中是惦念白成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里嫌我多事,我也并非让你对白氏不好……罢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不敢劳动父王……”
萧绍棠正要拒绝,四喜就跑了过来。
“王爷,世子殿下,世子妃醒了!”
听到这句话,萧绍棠顿时什么礼仪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身就往长安居跑。
秦王在他身后苦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虽然女儿只是睁着黑亮的眼睛抓着她的衣襟,没有什么多的话,但是母女连心,威北候夫人还是觉出了哪里不对。
“成欢,你到底是怎么了,说给娘亲听啊。”
她的女儿,向来乖巧,很少这般惶恐不安。
就算是她重生回来,怕他们不认她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要说真有类似的情形,也是在詹士春胡说八道惹得成欢一直追问是不是她亲生的时候!
而今日,成欢又是在去见了詹士春之后才成了这个样子的!
威北侯夫人立即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不知道那詹士春临死前到底又跟成欢说了些什么,但很显然,又把她的成欢吓成了这样!
威北侯夫人忍着心里的怒气安慰白成欢:
“成欢,你不要害怕,你千真万确是娘亲亲生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是娘亲亲生的,娘亲已经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何就能不要你?你只管放心,不要再胡思乱想!”
白成欢这才微微抬起头来,深植于心的恐惧在这温和的抚慰里渐渐散去:
“娘亲,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
“不会,就算你不是我亲生,娘亲也绝不会不认你!”
威北侯夫人只一心想要抚慰自己的女儿,女儿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白成欢这才像是放了心,又将脑袋伏在了威北侯夫人的怀里,但是威北侯再叫人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再抗拒。
外面匆忙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掩盖了她的不安和害怕。
萧绍棠向威北侯夫人见礼之后,就一直守在白成欢身边看着太医诊脉。
秦王坐在长安居的正厅里,打算等太医出来了问问情况再走。
顾先生不大情愿:
“王爷,您是长辈,何必如此纡尊降贵,这样,有失您的身份。”
正一脚迈进来的袁先生听见顾先生这么说,就翻了个白眼站到了一边去,等着听秦王怼顾先生。
秦王没有如顾先生所愿说话难听,不过长长的眉毛还是蹙了起来:
“顾先生,我虽是秦王,但世子妃也是为我秦王府立下功劳的主将,是我的儿媳,更何况她聪慧孝顺,我也将她当做我的子女来看待,于公于私,我来探望她都是应当的,哪里就能失了我的身份?”
秦王说完以后又想了想,越觉得最近顾先生对白成欢的态度很成问题,就干脆加了一句:
“顾先生若是觉得有什么心结,尽可以对我讲,但是对世子妃,还是多谢敬重吧。”
一番话说得顾先生老脸通红,心中羞愧却又强自忍住,只冲着秦王拱了拱手,道:
“是属下多事了。”
秦王见他这样,反倒又有些心软,只不过这时候威北侯夫人走了出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威北侯夫人见了秦王,连忙行礼,秦王也站起来回礼,秦王还没顾得上问自己的儿媳妇怎么样了,威北侯就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看萧绍棠不在,就自动忽略了跟在一边的侍卫仆妇,还有顾先生袁先生等人,一缸老醋就喝了下去,看着秦王的眼神就带着愤愤然:
“小女自从嫁入秦王府,三天两头就有不测临头,秦王爷是不是该给本侯一个说法?!”
威北侯夫人听他忽然这么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本准备与秦王寒暄几句的心思顿时也彻底打消,只觉得威北侯这样咄咄质问有些丢人,立刻上前暗暗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咱们是来看女儿的,怎么好端端开始兴师问罪了?”
威北侯见自己的夫人二话不说就选择维护秦王,心中的酸意更是翻腾不休,沉着脸道:
“要是我的女儿好端端的,我想兴师问罪也没个道理,可如今我女儿怀着身孕,还时不时要受气,难道他秦王府就想这么糊弄过去不成?”
一看威北侯这副气势汹汹不肯罢休的模样,威北侯夫人恨不得直接将他拉走,省得丢人丢到秦王府来了,但是这又不是在家里,她无论如何还得给丈夫留几分脸面,只得转身来跟秦王表达歉意:
“王爷,他也是担心成欢,才一时失态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从威北侯忽然冲进来开始发难开始,秦王虽然不能确定威北侯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不满意,但也能看得出来威北侯对他深深的敌意。
秦王并不知道当年威北侯夫人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心底那段京城女子都会有的心事,他心底最直接的猜测就是威北侯是否对秦王府有什么想法。
念及此,秦王也就态度更加和蔼了几分,对威北侯夫人欠身道:
“夫人不必见外,成欢有事,本王心里也很很过意不去,威北侯生气,也是应该的。”
秦王越是这样温和谦谦,威北侯夫人就愈发觉得自己的丈夫像是吃错了药一样,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威北侯见他们两人一说一应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威北侯夫人伸手到身后,在他衣袖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就听威北侯夫人道:
“成欢已经醒来了,太医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有世子殿下和太医照料着,我也放心,我们就先告辞回去了!”
至于原先想要将要成欢接回去住几日的话,在这样的情形下,那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威北侯这才真的担心起女儿来:
“我还没见到成欢,怎么能回去?”
威北侯夫人大为光火,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
“成欢还躺在床上,你怎么见?给我回去!”
威北侯还要反抗,一边袁先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才顿时觉得老脸臊得慌,没有再挣扎,跟着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得不见人影了,秦王才看向了难得失态的袁先生:
“你方才笑什么?威北侯府与咱们秦王府,最近可有龃龉发生?”
袁先生忍住笑,眯着眼睛有些追忆:
“没有。不过,要说发生龃龉,那也是在二十多年前了,这跟王爷发生龃龉的人也不止威北侯这一个了……王爷还是别问了,威北侯府对咱们秦王府,没意见,没矛盾。”
秦王被袁先生说得越发云里雾里,但既然袁先生如此说了,威北侯府对秦王府没意见,那他也不便深究了。
不多时,萧绍棠出来跟秦王回了话,称白成欢晕倒是因为詹士春妖法所致,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秦王这才放了心,叮嘱了几句,带着人回去了。
等在秦王面前告退之后,顾先生才拦住了袁先生:
“袁兆先,你有话就说,何必卖关子?”
袁先生却是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故弄玄虚: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顾先生见他不说,冷哼一声就要走开,袁先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
“天祥,这件事情,不是我藏私不跟你说,是实在不能说,还请你多多包容!”
要是让人知道威北侯夫人年少之时也曾对秦王春心萌动,那还了得?
估计以后秦王府和威北侯府的关系就彻底尴尬了。
顾先生冷笑:
“也是,你才是世子殿下的心腹之臣,凡事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
袁先生就知道他这是多心了,抬手指着他,无奈地点了点手指:
“你啊你,就会小人之心度我这君子之腹!我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人也处处别扭得紧,罢了罢了,我请你喝杯酒权当赔罪,如何?”
顾先生颇为惊讶。
没错,回到这个京城,他的心情就好不了,所以也钻了不少自以为是的牛角尖,甚至今日还丢了人。
但他以为没人能看得出来,没想到被袁兆先看了出来。
袁先生见他似有犹豫,就叹道:
“这么多年不曾回来了,你就不想去看看你少年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那些个茶馆酒楼尚在否?当年咱们一起品头论足的那些姑娘们是否歌喉依旧?”
这活脱脱就是要带他去喝花酒的节奏。
顾先生被他两句话说得新潮忽而翻涌起来,稍有意动,却还是犹豫不决:
“可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这离禅位大典也没几日了,受禅台也不知道搭建得如何了,要忙的事情还很多……”
“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今日之事根本不是咱们能解决的,受禅台的事情归工部礼部管,咱们且去逍遥一时!”
袁先生知道顾先生是还在装相,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走了。
秦王府一时平静了下来,但是威北侯府却是吵翻了天。
威北侯夫人怎么都无法容忍威北侯今日突然发神经,一路忍着气回到家还是暴怒不已:
“要说其他的事情,可能是秦王府待成欢不好,可事关詹士春,秦王爷估计也是一头雾水,你怎么能赖到他身上去?要是人家追究下来,詹士春这桩冤孽还是咱们家招惹起来的,到时候你又怎么说?”
威北侯一想到自己夫人对着秦王那样小心,对着自己就横得不行,心里就更来气,也摔门而去:
“是是是,他秦王萧无双就是尊神,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就什么都是错的!当年就不该给你捡鞋,让你去追着人家看!”
“这又关当年什么事?明明是你无理取闹!”
威北侯夫人要气疯了,准备追出去继续吵,就给高嬷嬷给拦住了:
“夫人息怒!”
威北侯夫人没有再对着高嬷嬷发火,却显然是余怒未消:
“高嬷嬷你也看到了,看看他今儿是不是撞客了?都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高嬷嬷尴尬又好笑,吞吞吐吐地劝道:
“夫人,侯爷这不是为今儿的事情生气,侯爷,侯爷明显就是为当年的事情生气……侯爷这也是爱重您……”
“爱重?!这算哪门子的爱重!”
威北侯夫人反问道。
不过她原先是被气得昏了头,这会儿见高嬷嬷这神色怪异,又把这话细想一下,顿时明白了威北侯今日这无故寻衅是从何而来!
“原来他还吃这等干醋!真是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