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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弥漫着香气,两人盘腿坐着,在两人的中间有一壶茶,两个白玉剔透的杯子。
房间有两扇大门,一侧用以客人的进出,一侧则是面对洛城水道、街巷。
这是洛城的“非苑楼”,楼层建于六百年前,高约五十七米,一共七层,全由当年的玄工名家非墨督造。
面对水道街巷的朱红色大门被全打开,秋天天空中的赤霞一片,红日下大雁啼叫,呈现人字形飞过。
千谨两指配合着掌心将杯子拿起,轻抿一口后站起,径自走向门口。她极目而望,洛城的全景都落在她的双眼中。远处有稻田,目光拉近是连绵的宫阙,水渠中往来的游船就掩在白墙灰瓦下。
高处的风带着点冷,千谨耳边的发丝刮在嘴边,她用手将发丝拨开,衣衫猎猎,背影宛如等待爱人归来的伊人,“姐姐,这非苑楼第七楼可不是想约就能约到的,你是多久回来的?”
“十日前,这是我托人在半月前就付下了约金。”竹篮盘腿坐着,她看了眼千谨的背影,细细的抿了口茶。
“呵呵,看来姐姐是早有安排呢。”千谨扭过头,她看着茗茶平静的竹篮,露出似笑非笑的嘴角,“一开始姐姐就打算以这样的形式和我见面吗?不厌恶我嘛?”
竹篮抬起了头,她认真的看着千谨,反问了句,“你呢?”
阴阳家的星宿师--千谨在这一刻沉默了起来,她也看着对方,这个曾经在拱桥上带自己走入那个男人生活的同族女子。
二十四年前的初见真的很难以让人忘掉,她和鸿佑在流浪的时候遇到的温暖。
她记得自己很久以前与竹篮的对话,“姐姐,为什么我们魅族有些族人有心,有些族人则无?”
“我们魅族是人族的影子,有些人希望自己有,有些人则希望无。”
“那他们的区别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我们活着找寻的意义。”
“姐姐有心吗?”
“没有。”
千谨想到这里,她闭上眼,她开始有些明白竹篮过去的话。他们魅族活着找寻的意义,他们要找寻的是个死灵的过去,依自己的经历从过去走出来。
他们就是死灵存在于世的另外一种形态,放不下,想不通,或怨恨、或遗憾、或悲伤。
他们的生是死亡的一种方式,去经历,去走出。
“还记着往昔的一幕幕,我不知道。”千谨回答,转身再次盘腿坐在竹篮的对面,喝了口茶,“我还记着师父当年失望的表情,我听人说爱是让人迷茫的开始,爱过了才会有恨、有怨。”
“千谨,鸿佑若是还活着,他听到了你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竹篮凝神盯着杯子中的水纹,她淡淡的开口。
“鸿佑。”千谨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堵着石块,她手中的杯子“砰”的声碎裂开,玉片上有了朵朵小红花随着水散开,“那个傻瓜。”
竹篮看着千谨露出血痕的手,她抽出丝绢轻轻的擦了下,盯着对方的眼睛,“当初我们栽种的坞梨长树下有枚暗螺,里面有着鸿佑当年想对你说的话。”
丝绢搁下,杯子落在桌案上。竹篮站了起来,在自己女儿要出生的那年,她和鸿佑、千谨在院子中种了棵坞梨长树,象征着三人一辈子“勿离、长久”,她记得鸿佑在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在萤火乱舞中跪倒在苍穹下,以无比虔诚的态度许下了一个心愿,用暗螺封存自己的话语埋在坞梨长树下。
“你去找找吧,兴许还在。”竹篮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处理完事,我还会再去找你。”
千谨没有回话,她手里攥着丝绢愣愣的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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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越国鲛洄湾出现了一艘商船,醇和站在港口,眸子中露出激动而复杂的光彩。他望着商船上一个头生双犄的山鬼族人,“欢迎回家,德德玛!”
站在连接甲板和地面梯子上的德德玛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中有着浑浊的泪水,他抱着一个木匣子高高举起,“阿爸,回家了。”
在他的背后,五百左右的人走出,他们脸上有疲惫,四处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狠狠的吸气,脸上齐齐流下泪水。
“欢迎回家,幽明第一批战士。”醇和望着甲板上一个个人,他身躯颤抖,左手微微的卷曲贴于后背,小声的呢喃。
【隔依海峡中】
连绵的船帆点缀在海面上,蔚蓝的海面下是蓝天的倒影,一丝丝云层在海水中荡漾。
拓跋倩爬上了桅杆,坐在上面荡着双脚。项一鸣就坐在她下面的甲板上,面对着大海发着愣。
“呆子,你又在想什么?”拓跋倩摊开手露出掌心中的枣,她丢了一个落在项一鸣的头上,“整天都那么呆。”
红色的枣落在项一鸣的脚下,他张开嘴将枣咀嚼在嘴里,回过头看着桅杆上的拓跋倩,少有的翻了个白眼,“我想你。”
听到这话,拓跋倩心里有点小自豪,以前项一鸣无论是面对着谁都是极难开口。她觉得在自己的调教下对方至少会在自己面前说些玩弄的话了,虽然他对大部分人还是冰冰冷冷。
“那你一直看着我,这样就不用想了。”拓跋倩扬起下巴,双手撑在桅杆上,脸上有着调皮的笑意。
“哦,你下来,仰着头看....着有点....”项一鸣回答,枣核在说话的时候被他不小心的吞咽了下去,“看着有点累。”
说话的时候,项一鸣干咳了几声。
“傻,吃个枣都不会。”拓跋倩目光斜睨,笑出声来,又是扭过头看着大船的后面,“一鸣,到楚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找百川妹妹就好了。”
“嗯,还有李世子。”项一鸣顺着拓跋的目光看向远方补充道。
在他的视线中桅杆不远处有着洁白和灰色的海鸟,它们身躯像是被海风吹歪了般,叫着向楚国的那个方向飞去。
沿着海面一直向前延伸,一直到楚国的海岸线上。那儿坐着一个男人,他一个人独自的垂钓,当海水中出现一个老人的影子的时候,他开口,“千鱼,你们保护的那个鲛人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