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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笑起来了,雪夕颜掩嘴轻笑,道:“你二人既然过继给了我,自然是叫我母妃啊!”
“可是你看起来跟威哥哥一般大,我们为什么不叫你姐姐要叫你母妃呢?”
莲姨直接笑出了声来,看着雪夕颜道:“六皇子若是当着他父皇的面这样说,陛下估计要气坏了。”
雪夕颜含笑着摸了摸玉子棋的头,记得她刚嫁过来时,谪皇子玉子威才五岁,二皇子玉子虚四岁,三皇子玉子闲四岁不到,四
皇子玉子寒三岁都还没到,五皇子玉子路和六皇子玉子棋都还没出生,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快去吧!”
玉子棋点了点头,跟着云水走了,莲姨上完药也与清月领着玉子寒离开了,雪夕颜疲惫地窝进软榻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皇家人的命,在外人看来风光无比,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有多么的可怜。她出生也是在皇家,从小因为母亲的受宠而得到父皇
的疼爱,直到后来才知道,父皇之所以疼爱她,不是因为对母亲的宠爱,而是她从小便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父皇要用她,来达成
与月国的联姻,于是,那年的她还没满十四岁,便被雪国送往了月国。
那时的权氏与宣帝情投意合,有意立为正妃,而舍夫人却硬要宣帝娶她为正妃。最后因为她雪国公主的身份,
权氏被册封了侧妃,打那以后,她与宣帝和权氏的恩恩怨怨,就算是开始了。
雪夕颜额头上开始不停地冒着冷汗,那个无情的男人,一手拿弓,一手拿箭,毫不犹豫地朝她射来,瞬间,大片大片的血,把
周围的草都染红了…
玉子寒牵着玉子棋走进来时吓了一跳,软榻上的女人似乎正在做恶梦,身子都有点发抖,额头上的冷汗如雨点一般大小。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玉子寒不停地推着她的身子。
雪夕颜终于从恶梦中醒了过来,抬起眼来有些迷茫地看向那兄弟二人,当初若不是在宣帝身边还说得上话的旋姬替她说了几句
好话,现在的她,应该早成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了,就为还旋姬这份情,这两个孩子,她也会好好保护,她会用尽她的力所能及,
将他二人中的一位送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或许只有他们二人中的一个登上了皇位,她才有可能真正脱离皇宫这个牢笼。
雪夕颜坐起身来,看着兄弟二人,淡笑道:“以后你们二人就是我雪夕颜的儿子了,要叫母妃了!”
玉子寒毕竟年纪大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女子,有些叫不出口。倒是玉子棋干脆,直接就甜甜地大叫了一
声:“母妃!”
雪夕颜看着玉子棋温柔地笑了,再转向一边的玉子寒,玉子寒低着头,有些尴尬地轻轻叫了一声:“母妃!”
这一声母妃,一叫就是很多年…
雪夕颜做事算是雷厉风行的,第二天一大早便让云水领着这二位皇子去拜访了文夫子前太傅宇文言,武夫子则是辞官隐居的前
大元帅岳冰阳。用权氏的话说就是两掉了牙的老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宣帝听说后也没太大的反应,反正只要雪夕颜不走出皇宫的大门,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他都会给。
有些疲倦地向椅子后面倒去,脑子里浮现出当年她嫁过来时的样子,一身艳红的嫁衣,裹着纤细的身子,平静无波的眸子,看
向他时有些许的依赖,也许,那时的她也想好好跟他过日子,毕竟他是她千里迢迢嫁过来后的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而他却并不领情,大婚日丢下她独守空房,还任由院里的夫人欺负她。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绝望的呢,想来就是那次大
难不死后吧!他想不明白自己那时为何会那么心狠,对这么一个娇弱的人,竟能拉得开弓。
世上的事都有因果报应的,他那时犯下多大的错,现在就得承受多大的果。
这些年来,每每午夜梦回时,都能看到自己那粘满她鲜血的双手,任他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陛下!”林海走进屋来弯着腰轻轻地叫了一声,他跟在宣帝身边多年,宣帝的什么心思,他都能琢磨个一二。
宣帝睁开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道:“夕妃今儿可好?”
林海微笑道:“陛下放心,夕娘娘今儿心情特好,还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米粥!二位皇子拜师归来,夕娘娘亲自到门口接的。”
宣帝心里一痛,道:“若是夕儿有自己的孩子,定是这宫里最幸福的孩子。”
“陛下不用担心,眼下夕娘娘的心结也已经打开了,怀上皇子指日可待!”
宣帝沉痛地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能了,当年孤下手太狠了,她能保住一命,已是奇迹。”
林海默不作声,当年宣帝下手时他也在当场,那一身白裳的女子,瞬间就被血染红了。
“走,孤今儿想去陪她们母子用膳!”宣帝突然起身就走,林海赶紧跟上,有点哭笑不得,这皇帝哪是突然想去,明摆着就是
早想好了的。
禁宫的三人正在用膳,雪夕颜含笑地看着玉子棋滔滔不绝地讲着夫子跟他们说的话。小孩天性十足,玉子寒相对的要沉默很
多。
“正用膳呢!看来孤来的正是时候啊!”宣帝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莲姨赶忙招呼人上金碗银筷。
“棋儿在说什么呢,逗得你母妃这般开心,说来孤听听,也让孤乐一乐。”
雪夕颜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棋儿在说两位夫子聚在一起博弈,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寒儿给他们解开的谜
局。”
“哦?寒儿什么时候棋艺这般精湛了,改日咱们父子下下!”宣帝看着自己向来不怎么关心的儿子说道。
“诺!”玉子寒恭恭敬敬地应道,不经意地瞄过坐在父皇身边的女子,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昨儿是这个女子一夜未眠,教他破
解各种残局,似乎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今日之事一样。
“那两老头可是怪人,你若不对他味口,说破嘴皮也不见得会收徒。看来寒儿应该是合了他们的意!”
玉子寒的筷子略停了一下,怪不得她昨儿那般嘱咐他,原来早已对对方的喜好了如指掌了。
“可不是!我还担心他们不会收下寒儿呢!这些年寒儿让那庸夫子给耽误了,得好好给他补补。”
要换成别人,宣帝估摸着早就掀桌子杀人了,这明摆着说他没有眼光,找了个庸才来当皇子们的夫子嘛。
晚膳过后,二位皇子由宫人领去了各自的住所,宣帝却没想过要回卧龙殿就寝,当初夕妃大难过后,全院的老御医只是说她可
能永远都无法做母亲了,但也没有说绝对,只要有希望,他都要试一试。只有她怀上了龙子,那他们俩之间的隔阂才会真正消失。
静坐着的雪夕颜自然非常明白宣帝的意思,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昨晚为了教玉子寒,她算是一夜未
眠,白天担心那俩怪人不收徒,又是没睡着。一个人若是心里有了牵挂,有了欲望,就会有弱点了。
一阵晕眩袭来,她毫无预兆地倒了下来,差点没把宣帝吓死。
全院的御医又全部出动了,诊过脉后全都松了口气,还好这夕妃只是疲惫过度,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估计全不要活了。
宣帝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心绪又飞回到了她嫁过来的那时: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一天,他们大婚后第一次进宫去给母妃请安,她人小跟不上他的步子,但还是硬撑着跟上他,而他,却是
故意要把她丢下,加急地迈着大步往前走去,偶尔回过头来时,见她提着裙摆,看着头顶飞舞着的蝴蝶,笑得好甜好甜…
大难过后的她,再也不那样笑了,就算平时走路快了点,身子也受不住,在炎热的夏日,身子也是冷得如同一块寒玉,秋天一
来,便会怕冷,冬天一到,就开始卧床不起了。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那时的他心有多硬,现在的他,心就有多痛…
一大早,玉子寒拉着弟弟的手立在雪夕颜寝殿的大门口,听说她病了,他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天刚有点光,就来了。看着从
室内走出来的父亲,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感觉来。
宣帝在兄弟二人面前停了一下,道:“莫要让你们母妃太过操心,否则孤不会再让你们住在这禁宫当中!”
“喏!”兄弟二人应声,宣帝便迈步走了。
这是留在玉子寒心里记忆深刻的一件事,那次的夕妃足足病了十来天才起身下床。记得他从宫外回来时,披着雪白披风的她就
那样静静地立在正殿的门口,含笑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那种感觉,足以让他记得一辈子…
冬去春来,一转眼工夫,他们兄弟过继给她已近两年,也许因为开始习武,他的身子开始疯长,不知不觉间,已比她还高出了
一点。她身子好的时候,每天都会站在殿前送他们出门,接他们回来。
这些时日,他拼了命想从莲姨她们嘴里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他如何套,却没有人告诉他半点信息。然而他却
是越发地想要知道,一次不经意的,他在宇文夫子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册很旧的竹简,上面记录着当年太原皇驾崩后,轩王府迁住
皇宫时的情景,上面有一段话是样这记录的:权妃一人,行装六千,即正宫位,侧妃八人,行装三千,即夫人位…
这么说来,当时的正妃雪夕颜根本就不是那次随王府人一起进宫的,那她是什么时候被父皇接进了宫,这皇后之位,本是正妃
的,而雪夕颜又是雪国的公主,雪国怎么可能容忍权氏成为皇后呢?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过去。
走进禁宫时,他像往常一样向她住的院里去请安,却发现众人脸色沉重,一向安静的寝殿外,站了好几列的宫里的禁军,后来
他才知道,宫里进了刺客,她受了惊吓又病了。
又是一夜未眠,第二天起来去请安时她还是没醒来,莲姨却安排了清月送他们兄弟出宫,还说这是她半睡半醒时交待的。以
后,都会由清月和云水二人分别接送他们。
玉子寒心里一惊,以她的聪明,定是知道是谁要害她,也担心那人把黑手伸向他们兄弟,故作此安排吧!
一个上午,他都没在听夫子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她立在殿门前的身影。
“四皇子似乎对老夫的话题不感兴趣啊?”岳冰阳极不痛快地说道。
玉子寒回过神来,赶忙起身道歉:“岳师父莫要生气,母妃病重,至今未醒,学生心里实在担心。”
岳冰阳愣了一愣,道:“担心可有用?你无权无势无能力,护不了任何人,现在这月国,除了皇帝,就是权家的天下了,咱们师生说句心里话,他日陛下年老,护不住你母妃时,你可有想过,她和你们兄弟二人会有种什么下场?”
玉子寒吃了一惊,身子险些站不住,当日,是他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她原本平静的生活中拉出来的,是她救了他们,而今后,
也该换他来护她了。
“你做什么?”岳冰阳吃惊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四皇子,慌了神,赶忙自已也跪了下来。
“请师父指点,学生要如何做,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个话题四皇子该问问自己!”
玉子寒看着师父的脸色,瞬间明白了。是啊,只有自己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才能护她一世无忧。可是他要如何才能登上
那个位置呢?现在的他,还靠着她的羽翼生存着。
“请您教教我!”
“四皇子先起来!”后者将他扶了起来,道:“你可知为何你母妃身为雪国公主,这些年雪国对她的处境却是不闻不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