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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江的天气似乎永远冷的没有尽头。
大帐内,火烛通明,苏言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面前请罪的主将安亦遥。
“属下万死。王爷不过才离开苍梧江几日而已,就让南楚钻了空子,损失我两千大军,是属下的失职,任凭王爷处置。”
苏言淡然的目光看向安亦遥,不急不缓的说:“将事情经过说与我听。”
安亦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开口将经过一一道来。原来他在接到南楚青帝驾崩的消息时,本以为南楚军营此时会军心大乱,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同一时间,铁衣骑竟悄无声息的突然率五千兵马奇袭北域,以致铁衣骑在伤亡极少的情况下歼灭北域两千人马。他们来得快,退的也快,并不深入军营,在安亦遥率兵马赶到的时候,铁衣骑已经原路快速撤了回去,并不恋战,似乎只是想给北域一个警告。
苏言静静听着,沉默了片刻,道:“看来如今坐镇南楚军营的真的是青禹。”他太了解青禹,如今青禹这是在告诉他或者是在告诉青漓,虽然南楚天下变了,虽然主帅换了人,可他却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安亦遥微怔了一下,叹服道:“王爷料事如神,如今苍梧江对面那位确实是青禹不假。”
苏言淡淡道:“青禹不可小看,通知全军上下,如今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该怎么做,我想大将军应该很清楚。”
按照以往宁王铁血治军的方式,安亦遥这次是咬牙想好了无论怎么罚他都心甘情愿的领受,却没想到宁王不仅没有处罚他,而且对此事也没有再追究,他毫不迟疑的应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提高警惕,决不让南楚再钻了空子。”
苏言点点头,眉心微微一拧,“单是沧海郡的铁衣骑就有五万,听探子来报南楚的兵马也在赶来的路上,你和肖远有何打算?”
“属下已经切断了通向苍梧江的任何通道,他们若是想要救援,就只能从我们云城经过。”安亦遥低声道:“只是属下担心叶陵君的手段,据闻他一直守在南楚军营里,却从未真正出过手,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苏言揉了揉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他等的人已经来了,你们不用分心去对付叶陵君,只管全力应付青禹就好。”他指了指案上的地图,“将军近前来看。”
安亦遥正暗自心惊叶陵君等的人会是谁,闻言赶忙过去,却见苏言手指着一处山道,“这里是禹山,是南楚救援大军必经之路,也是通往云城必经之路,你仔细看看,能看出什么?”
“这处山道狭窄且险峻……”安亦遥眼睛一亮,佩服的抬头看向苏言,“大军通行不易,且无法携带过多粮草,回头更是困难,若我们的人马在这里设伏,势必让他们有去无回!”
苏言微微一笑,“此事交给肖远来做,他带兵灵活,擅长游击战,而安将军威名在外,沉稳谨慎,更宜带领大军正面迎击敌人。”
安亦遥沉声应道:“属下尊令。”
苏言脸上颇有倦色,安亦遥暗暗叹了口气,他跟在宁王身边时日最久,世人无不羡慕王爷的丰功伟绩,却不知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踏着血雨腥风站到今天这样万人景仰的位子上的。他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却选择从来不说。
“王爷,天色不早,您早些休息吧,属下先行告退。”
苏言盯了他一眼,微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声音淡却温暖,“将军也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等着将军操劳。”
帐帘外探进一个脑袋,苏言闻声从书案中抬起头,看见来人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中是真心的笑意,抬手招呼她过来,“里面没人,进来吧。”
青漓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服,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将托盘不轻不重的搁在书案上,挑眉道:“自打你回了军营就不吃不睡的,你是想战事还未开打就累死自己吗?你是人,不是铁!”
苏言看了托盘里的东西一眼,上面摆了几道他惯常爱吃的膳食,旁边居然还有一小碟芙蓉糕,他心里一暖,拉着青漓的手坐下,“你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青漓脸一红,她自然不会说她是因为想他了才睡不着,这种关乎面子的大事,死,都不能说。
“嗯?”苏言拿了一块芙蓉糕放在她唇边。
青漓微红着脸咬了一小口,正要将剩下的吃完,却见他手腕一转,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贯冷厉的眉眼间笑意融融。
“你……不正经。”青漓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推了他一把,见他依旧笑盯着自己看,她只觉脸如火烧,提着裙子站起身就要跑出去,手腕却被苏言紧紧拉住,他揽住她的腰,头抵在她腰间,声音里仿佛叹息又仿佛是满足的笑意,“青漓,你的心里终于是有我了。先前我还不敢确定,不敢相信渴望了那么多年的心愿如今就能触手可得,如今,我倒是真的确定了。”
他笑着抬起头,将她身子轻轻转过来,冷月下,他黑如深潭般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似喟似叹:“青漓,你爱我。”
她别过头去,良久,又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他,他抱住她,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搂住他的腰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帐顶,“我将一颗心交给你,你不要让她失望。”
南楚大营。
主帐内,东南一角的石桌石椅上正摆着一局棋局,一身白袍的叶陵君手里把玩着两枚棋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青禹说着话。
青禹执白子,叶陵君执黑子,棋盘上,黑白二字正杀得如火如荼,然而细看之下,却是黑子远胜白子何止一筹。
青禹目光沉静的关注着棋盘一角,手中白子利落斩下,耳边却听叶陵君慢悠悠道:“据闻殿下你是个顶风雅的人?”
青禹放下棋子,正端起一杯茶,闻言手抖了一抖,茶盖碰在茶碗上“叮当”一声响的清脆,他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自己景仰了许多年,后来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叶陵君,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哪里,不及先生一身风雅。”
坐在对面的叶陵君依旧一身飘渺白袍,神色淡淡的,长相却似乎比几年前愈加清俊了,细长的眉,桃花似的一双眼,直挺挺的鼻梁,一张瓜子脸更是愈加人神共愤。
他顶着这张极有杀伤力的脸,嘴角勾了勾,“我也觉得是。”眼见着青禹的嘴角又抽了一抽,叶陵君慢悠悠落下一子,八风不动十足沉定的道:“因为那人说她一直觉得她三哥是个顶顶风雅的人,却不曾料想她师父我才是玩弄风雅的翘楚。”他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一丝脸红,反而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一瞬间沉默下来的青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又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既然那人都这样说,那就一定是了。殿下,你以为呢?”
青禹低头看着棋盘,他思考良久本以为走的极好的一步棋,哪知方才被叶陵君随手一摆,霎时间却好像天翻地覆了起来,明明看似最清心寡欲的人,实则却步步为营暗藏杀机,他不进红尘,红尘中事他却能轻而易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青禹低头看着棋盘,他思考良久本以为走的极好的一步棋,哪知方才被叶陵君随手一摆,霎时间局面就好像天翻地覆了起来,明明看似最清心寡欲的人,实则却步步为营暗藏杀机,他不进红尘,红尘中事他却能轻而易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人对先生来说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左右先生的思想?”青禹看着残棋,自知再没有赢得可能,边收拾局面上的黑白子,边抬头看着叶陵君正容道。
叶陵君换了一个一手托腮的姿势,倚靠在石椅上,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神色间颇有了些冷漠。
“先生是否后悔站在这南楚大营了?”青禹见他不答,再一次肃容问道。
叶陵君面无表情的看了青禹一眼,忽然嘴角勾了勾,漫不经心道:“听说她来了。”又指了指外面,“就在对面大营。”
青禹眸光微闪,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手指不由缩了一下,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微笑道:“我今日收到消息,漓儿是来了。”
“听说我那傻徒儿素来与殿下亲厚,如今殿下真舍得对她出兵么?”叶陵君眉头动了动,冷淡道。
青禹隐去眸中的某种情绪,“国为先,后为家,纵使漓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既然担了这个位子,就要完成父皇的遗愿。先生首先是我南楚的座上宾,其次才是漓儿的师父。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还望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