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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秦帝急忙在含章殿召集群臣,商讨木府谋逆之事。
大司农兆敬首先开口道:“木师安武艺盖世无双,心怀异志,早有不臣之心,自认为功勋卓著,便居功自傲,无视君父,蓄谋叛逆已久。其妻纪氏武艺超群,堪称女中枭雄,大秦众男子亦自愧不如。其长子木无悔武艺出众,素有将门虎子之称,未及冠便居禁军校尉之职。其次子木无愧虽属平庸浪荡之辈,但行事多以其命所从,亦不容忽视。其父子妻儿四人蓄谋已久,专待有利之机。此次关中大旱,木师安揪准时机,命纪氏与木无愧趁大秦天灾之际,溜出皇城,勾结黑风寨首恶晁彪。父子于长安城内作内应,母子于华阴引来盗匪攻长安,如此里应外合,长安不保,大秦危矣。幸亏尚书左仆射勒大人明察秋毫,及时禀明圣上,陛下圣心立断,遣长孙闻将军立即征伐晁彪,令晁彪困守太华山,才至木师安奸计未遂,纪氏与木无愧便束手待擒。臣以为木师安谋逆之罪已坐实,恳请陛下立捕木师安与木无悔,然后抄斩逆犯四人与木府余众,以绝后患,陛下方可高枕无忧。”
秦帝叹了一口气,道:“十多年前,朕亲自跑一趟明月山,费尽心机,才将他请下山,他为朕立下汗马功劳,朕不忍杀他。”
邓匡明前不久升任御史大夫,对木师安了如指掌,上前正色道:“臣作为言官,上有弹劾宰臣之权,下有纠察州郡之职,若作枉心之论,实为欺君不忠,臣只得据实而陈。依臣看来,木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未见谋逆罪证。陛下所拨救灾粮饷,并未分发到灾民手中,而是为贪臣据有,因而激起民变,盗寇趁乱蛊惑民心,聚众叛乱。以臣愚见,陛下应先命人察查灾情,惩治贪吏,收拢民心,然后调查木师安之事。”
大司农乃是二品大员正职,负责钱粮农事,素有朝廷“钱袋子”之称。大司农兆敬意识到邓匡明在影射他贪污赈灾粮饷,遂怒色于形道:“陛下,谋逆罪犯乃万恶之首,陛下若不及时诛除逆贼,以儆效尤,臣恐天下人蠢蠢欲动,暗中效仿木师安。待至那时,贼势益盛,大秦危在旦夕,陛下将悔之晚矣。盗寇作乱,乃习惯使然,臣等尽心赈灾,怎奈盗寇不安此心,煽动流民,搅乱天下。再者,逆贼木师安由邓大夫所荐,邓大夫恐受陛下责难,故而拼死力证逆贼木师安无辜。依臣看来,邓大夫实为混淆圣听,搬弄是非,陛下应以惩戒,令其悔罪自新。”
秦帝莫衷一是,满腹疑云,厉声道:“众卿可有高论?”
吏部尚书左尚位居正二品,是邓匡明故交,上前力挺道:“老臣以为邓大夫所言句句在理,陛下已经羁押纪氏与木无愧,木师安与木无悔均幽闭府中,已是笼中之鸟,无须担忧。木师安若是有心作乱,已如断翅之鸟,有心无力;若是错杀忠臣,只怕令天下臣民寒心,到那时追悔莫及。安抚灾民乃是当务之急,请陛下再拨粮饷,选良臣再行赈灾之事。兆司农不知人心可畏,反而逼迫陛下立诛待罪之人,实是本末倒置,请陛下三思。”
勒谈位居从一品的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副宰相,反对道:“陛下,虎贲军指挥史司徒越已剿灭秦州盗寇薛赞之众,骠骑将军长孙闻击溃华阴晁彪之徒,彰显天威,已平抚饥民之怨。再者,富司空督造招贤楼日费千金。如若再拨粮饷,恐国库空虚。”
“富爱卿,招贤楼耗费多少库银?”秦帝忧心库银,遂征询大司空富伦意见。
同是正二品的大司空富伦专司工程建造之事,对工程账目了然于心,他面有难色道:“招贤楼及其从属馆舍楼堂每日耗费已破2000两黄金,尚不包括伤亡工匠抚恤金。”
秦帝大惊失色,将目光移向大司农兆敬,愁眉苦脸道:“兆爱卿,国库可支多久?”
“陛下,由于关陇连年干旱,粮食多年歉收,赋税难以支撑招贤楼这等浩大工程。以目前之财力,只怕不出半年,库银必将消耗殆尽。”
同属从一品的尚书右仆射颜启亦位列副相之列,上前恭声道:“陛下,据华阴使者来报,流寇匪首晁彪沦陷华阴县城,洗劫华阴府库,又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所获钱粮不下亿兆,又将其一部分赠与逆贼木师安之妻纪姓。臣以为木府藏银数万百两,逆贼木师安欲以此为谋逆之资。陛下可将木师安枭首示众,然后抄没木府,将其脏财冲入国库,可缓解燃眉之急。”
秦帝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筹措饷银的办法,脸上的愁云顿时完全消散,眯眼笑道:“此言甚合朕心。”
邓匡明质疑道:“纪氏与其子木无愧昨日中午才回城,不可能运进大量财宝进京。陛下召见长安门侍都统逢化便可得知。”
长安门侍都统逢化专司长安城门开闭,盘查通关过往之人,位居正四品。秦帝疑虑渐起,正色道:“逢爱卿可查到木府可疑之人,或可疑之物?”
逢化面不改色道:“臣恪尽职守,昨日发现纪氏、其子木无愧、还有一名丫头三人骑马入城,未带可疑之物。臣有案卷纪录,可供陛下核实。”
尚书右仆射颜启有点心慌,勉强维持平静的神情,颤声道:“陛下,木师安有可能利用仆人将一部分赃银运进木府,大部分脏财银可能藏于城外,以躲避朝廷追查。”
秦帝的一丝笑容又被疑云所吞噬,愁眉苦脸道:“如若未发现木府藏有脏银,如何处置此事?”
兆敬迫不及待地答道:“如今,木师安与纪氏谋逆之罪已坐实,至于收受脏银已不重要。臣以为木师安在朝中一定有同党,陛下可处死木师安,以绝后患,再刑讯其妻儿与木府下人,臣料想一定可挖出同党,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抄没同党家财,没入国库,库银紧缺问题迎刃而解。”
“太子以为如何?”“兆爱卿所言甚合朕意。”秦帝又露出一丝笑意,将视线移向太子符雄。
太子一脸严肃,正色道:“儿臣愚钝,未能详查此事。”
秦帝又将目光转向太子胞弟英王符昊,“英王可有见解?”
英王拘谨回答道:“儿臣直到现在才听闻此事,故不敢擅自下定论。”
秦帝把目光抛向当朝一品宰臣尚书令娄奋强,娄奋强和附和道:“老臣以为两位仆射与兆尚书言之有理。”
“赫连爱卿以为如何?”秦帝扫了一眼当朝武臣之首大司马赫连山。
赫连山跪下身来,惶恐道:“臣有管教属下不严之罪,请陛下责罚。”
秦帝淡淡道:“木氏谋逆与你无关,但是你要替朕好好约束下属,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秦帝不追究赫连山责任,赫连山喜在心头,叩首道:“臣遵旨。”
秦帝郑重道:“木氏谋逆案与赈灾粮饷问题就就依兆爱卿所言施行,朕即可下旨。”
邓匡明挺身而出,正色道:“陛下,臣以为此案过于唐突,望陛下严查……”
邓匡明尚未讲完,秦帝大怒:“住口。你想徇私吗?若有再论此事者,朕定斩不赦。”
这位御史台的长官不敢再言,六宫总管常华宣布:“退朝。”
有人欢喜有人忧,众臣缓缓退出含章殿。秦帝急命常华传唤斛律建,又令二品大员中书令倪奉起草诏书。斛律建尚未走远,即刻赶到含章殿见驾。
秦帝声色俱厉道:“朕命你即刻率领一万名禁军,捉拿逆犯木师安与其子木无悔,押解天牢,圈禁木府其余人等,抄没木府,择日斩首示众,不得有误。若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臣遵旨。”斛律建面无表情,思虑片刻道:“陛下,天色已晚,待臣带兵赶赴木府,只怕到了夜深。木师安与木无悔轻功了得,臣骤入木府,只怕有人趁夜色逃脱。臣以为明日一大早,木府人等定未起床,此时逮捕他们最为适宜。”
秦帝惊叹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秦帝命中书令倪奉起草诏书。斛律建拿着诏书,连夜调集人马与囚车,只待天明。
夜深人静的时候,月黑风高,乌云密布,木府一片漆黑,似是有雨。田真早已安排军士点起火把,值守将士将木府围成一圈。不少军士白天人困马乏,午夜不免睡意渐浓,又有清风拂来,纷纷靠在围墙上东倒西歪,打起瞌睡来。
木无悔身着一身黑袍,面带黑布,纵身飞到屋顶,悄悄地来到围墙边缘,纵身跃到木府外面一颗大桦树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珑佳公主府。木师安飞到围墙附近的屋瓦上,静观其变。禁军将士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瞌睡,可是太疲惫,无人觉察到附近有动静。
田真早就料到木师安与木无悔轻功甚高,在大秦无人可及,遂在木府外各处节点安排一只狼狗蹲点。狼狗听觉异常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狂吠不止。几只狼狗听到树上的踩踏声开始大叫。木师安放出几只波斯猫,引到围墙附近,用白鼠引诱波斯猫,波斯猫一边鸣叫,一边追赶白鼠。军士在睡意朦胧中惊醒过来,听到犬吠声混杂着猫叫声,认为是猫叫引起犬吠,便不以为意。田真在木府外搭了一个锦棚,坐在椅子上休息,听到嘈杂的鸣叫声,以为是木府猫***也没当回事,只是命人在木府周遭巡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俄而,犬吠声和猫叫声全部停止,田真继续靠在椅子背上睡觉,军士们继续打瞌睡。
木无悔曾在珑佳公主府落成后随木无愧拜访过珑佳公主府,对珑佳公主的闺房了如指掌。他跃到珑佳公主府围墙上,径直飞到珑佳公主闺房屋瓦上。珑佳公主府内每天都有卫兵来回巡查,夜间也不例外。木无愧动作轻盈,没有被巡逻军士发现。闺房内一片漆黑,珑佳公主显然已熟睡。木无悔在靠墙壁处揭开一片琉璃金瓦,迅速将一支系有信封的短箭抛进屋内,珑佳公主睡得很沉,没有听到响声。木无悔趁珑佳公主闺房外没有巡逻卫兵时迅速撤走,以免夜长梦多。
木无悔飞进木府,府外犬吠不止,府里猫叫声再起。田真再次惊醒过来,左右人均声称是猫叫声引起犬吠。但是,田真担心有失,不敢想当然,遂带人冲进木府。木府人等虽然均被惊醒,但是都躺在床上。军士喊醒所有人,将他们集中在大厅内。
木师安带领众人跪在田真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颜悦色道:“田大统领夜间传唤小人,不知为何事?”
田真正色道:“适才,猫犬叫声不止,本将担心贵府有人逃走。”
木师安装作十分惊讶,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望了田真一眼,柔声道:“正是猫儿发情期,木府夜里不时有猫叫声,小人府里所有人也被惊醒,但是都待在各自房里。田大统领若是不信,尽可清点人数。”
田真没有回应木师安,吩咐身边葛副将清点人数,葛副将将人数轻点一遍,一个都没有少。田真遂淡淡地说:“本将希望木将军把所有的猫全部关起来,免得夜里再次乱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木师安唯唯诺诺。
田真拂袖离去,陪着笑脸道:“恭送大统领。”
次日大清早,斛律建带人冲进木府,木府许多人还在睡梦中,被禁军将士拖至大厅。木府所有人等均被召集到大厅,田真清点人数无误后,斛律建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犯木师安与长子木无悔谋逆已久,其妻纪氏与其子木无愧勾结匪徒,致事败被捕。今为昭彰天威,平息民愤,特逮捕逆犯木师安及其余孽,钦此。“
木师安跪在斛律建面前冷汗涔涔,吓得六神无主,斛律建将圣旨丢给木师安查验,木师安神情恍惚,没有接住圣旨,圣旨溜到地上去。木无悔满脸恨意,迅速捡起圣旨,匆匆过了一遍,然后站起身来,将圣旨甩在一旁,怒道:“父亲无故被冤,陛下铁了心要杀尽我木府所有人,孩儿不甘心坐以待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请父亲下令吧。”
斛律建眸中充满杀意,一排排禁军弓弩手上前,架好弓箭,后面全是手持大槊、长矛的禁军将士,还有站成两排的大内高手,只待斛律建下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师安猛然惊醒过来,只要稍作反抗,弓箭如雨般飞过来,稍后禁军将士就会一窝蜂的冲上前来,大开杀戒,木府顷刻间血流成河,尸横四处,没人能活着出去。
木师安大喝一声:“你敢动手,为父取你首级,献与陛下。”
木无悔准备拼死抵抗的激情迅速降至冰点,低头垂目,愣愣地站在一旁。木事安举起双手,示意田真,田真急命人绑住木师安,军士又给木师安戴上镣铐。木府上下三十余口人全被禁军戴上镣铐,一个接一个地被推上囚车,押赴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