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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最先有明显反应的居然是连夫人,连夫人冷冷道:“木公子,刚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也要证据,瑾恬救了你一命,白虎山也不想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错杀一人。如今,你背负的嫌疑最大,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原来连夫人采取折中的办法,委婉劝木无愧自行下山,木无愧岂能不知,很知趣,当下郑重表示:“晚辈给山寨带来诸多麻烦,是时候下山避嫌了。请教主批准晚辈当即下山。”
木无愧居然如此爽快地主动提出下山的请求,连登始料未及,正好来个顺水推舟,冷笑道:“木公子,既然你执意下山,白虎山也不好强行挽留,老夫只能恭送你下山。余下之事,等你离去之后,老夫自行处理。”
“多谢教主美意。”木无愧打躬作揖,说完缓缓转过身子,疾步离去。
焦杭、连瑾恬内心一震,几乎是异口同声,“木无愧,你不能下山。”
众人惊诧不已,怎么势同水火的两个人都不愿让木无愧下山?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两人不让木无愧离开,其实是各打各的算盘。
连登惊诧道:“你们有什么话要交代么?”
木无愧听到这句话,感念连瑾恬救命之恩,便停下脚步,与她作最后一次道别。至于焦杭么,无非就是因仇恨而不让木无愧轻易离去,木无愧心知肚明。
焦杭正要说,却被连瑾恬抢先一步,只得等她讲完再说。他明白了连瑾恬挽留木无愧的原因,不过是依恋木无愧罢了。万一木无愧溜了,这桩血海深仇难有雪耻之日。他想到只有连瑾恬才能留住木无愧,正好可以揪准时机除掉他。
连瑾恬怒视父母,道:“木公子是女儿救的,那么由女儿来决定他的去留,爹娘怎能逼他下山?”
连登不由得大怒道:“谁是山寨之主?岂能由你一个黄毛小丫头胡言乱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连瑾恬瞪时说不出话来,焦杭迫不及待,道:“师父,木无愧是白虎山的祸根,这么任他离去,难道是要纵龙入海,放虎归山么?”
连登明白焦杭打的小算盘,怒叱道:“你是要逼为师杀掉木无愧么?也不去问问瑾恬愿意么?难道他下山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还能杀回白虎山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连登眼里尽是鄙夷的神色,显然是不愿为焦杭报仇,焦杭就是噎不下满腔怒火,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满脸充满对连登的怨气。
木无愧头也不回会地转身离去,焦杭愈发愤怒,不甘心眼睁睁地放任木无愧离去,谁料连瑾恬箭步冲过去,一把拉住木无愧。木无愧甩开连瑾恬,连瑾恬再次抓住木无愧的袖子,连瑾恬乞求道:“木公子,你别走。我爹娘只是一时之气,等气消了,就不会怪你。”
木无愧温言道:“我若一直呆在白虎山,不知何日能报父母兄长血海深仇?”
连瑾恬惊诧道:“你武艺这么弱,只要一下山,火师鼎能轻易放过你么?”
连瑾恬此言戳到木无愧的软肋,木无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留在白虎山,火师鼎就会放过我么?”
“至少我爹会尽力保护你。”
“我已经给白虎山带来无数灾难,不敢奢望教主的保护?”
“这都是那些歹人暗中陷害你,只要你留在白虎山,假以时日,我爹一定会揪出凶手。”
“不少人已经咬定我是凶手,只怕日子呆久了,我就会被当做真正的凶手了。”
“那又怎样,只要我活在白虎山,就是我爹,也休想动你一根毫毛。”
“这是我自愿下山的,不怪教主。”
“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连登气得额头上青筋尽显,顿时大怒道:“瑾恬,你不知好歹,为了一个落魄嫌犯如此忤逆为父,真是大逆不道。来人将瑾恬带下去,好生看管。”
知女莫若母,连夫人担心女儿耍起执拗的脾气来,带着4名女仆扑向女儿,以防她做出糊涂的事来。连瑾恬情急之下,夺过距身旁不远处韩宇腰间佩刀,直接抵在脖子上,威胁道:“爹娘不分青红皂白,执意要驱赶木公子,就不要怪女儿不孝了。”
众人大惊失色,虽知这位独生小姐性格素来倔强古怪,但是万万没料到她为了木无愧而愿意轻生。连夫人惊恐失色,哀求道:“瑾恬,别做傻事,爹娘不能没有你。”
连瑾恬注意到母亲在一步步靠近她,呵斥道:“别过来,娘只要向前迈进一步,女儿立即抹断脖子,要不试试看?”
连夫人原本打算趁女儿不注意时夺过佩刀,没想到女儿太过精明,根本就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她后退两步,凄声道:“瑾恬,爹娘不逼你了,你要三思啊。”
虞刚打算在师傅师母面前露一手,又希望连瑾恬对木无愧死心,趁机劝解道:“师妹,木无愧只不过是亡命之徒,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哪能有师父师娘重要呢?再说师父师娘没有杀他,已是仁至义尽,师妹何苦执迷不悟呢!”
连瑾恬怒斥道:“虞刚,不要假惺惺的,就是你睁眼说瞎话,害得我爹娘要逼走木公子。你敢耍花招,我就死给你看。”
连瑾恬不断抽动明晃晃的刀刃,虞刚看到就心惊肉跳,不敢再耍小动作。他也想趁机抢走连瑾恬脖子上的配刀,只是连瑾恬太过狡猾,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虞刚没想到弄巧成拙,连夫人愤怒的双眼死死瞪着他,他意识到多嘴多舌而引起连夫人对他的迁怒。倘若连瑾恬真的殒命当场,虞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指不定连登连夫人还要杀他而泄恨。虞刚心思缜密,稍作思忖,便意识到后果的严重,当即劝道:“师父、师娘,为今之计,只有求木公子,师妹方可回心转意。”
连登满脸惊怒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在白虎山,连登作为一寨之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向来说一不二,可就是制服不了女儿。寨主的颜面尤为重要,连登不可能屈尊向一个落魄之人求情,遂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连夫人,连夫人当然明白。她不顾白虎寨女主的尊严,向木无愧恳求道:“木公子,我一时糊涂,听信他人挑泼,误会了你,请你劝劝瑾恬。只要瑾恬不做傻事,你想在白虎山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们再无异议。”
焦杭刚才一直喜在劲头上,以为师父师娘笃定要赶走木无愧,后面的好戏指不定精彩不断。只要连瑾恬一命呜呼,连登连夫人必会痛心疾首,木无愧也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白虎山。等到二人毙命,既报了血仇,又能出一口连瑾恬肆意辱骂的恶气,真是一箭双雕,焦杭正偷着乐。然而结果却是大跌眼镜,师母居然降尊乞求一位穷途末路之人,焦杭满腔沸腾热血一下子降至冰点。
木无愧想到连瑾恬执意挽留他,但没料到她竟以死来逼迫连夫人认错,而连夫人偏偏就吃这一套,颇感意外。他缓缓转过身来,并不急于劝连瑾恬放下佩刀,顺手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柔声道:“晚辈连月来,表现不佳,导致歹人抓住了把柄,害得山寨出了这么多的祸事来,深感惭愧,请教主与夫人给晚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木无愧居然同意留下,而且向爹娘认错,连瑾恬暗暗自喜。连登一改阴沉的面孔,露出几丝笑意,“木公子识大体,顾全大局,真是难得。从现在开始,老夫收你为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木无愧料到连登与他和解,过节儿一笔勾销,但没想到他破天荒地做出惊人之举,实在是始料未及。他当即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连夫人一脸笑容,上前来扶木无愧,木无愧转过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弟子拜见师母。”
虞刚眨眨眼就明白连登的用意,连登收木无愧为徒,既避免了当众向木无愧道歉认错而引起的不悦,又嘉奖了木无愧,当众表示出真心实意。更重要的是此举无疑安抚了连瑾恬,又缝合连登夫妇与女儿之间的裂痕,这却不是虞刚愿意看到的。
连登突然怫然作色道:“虞刚,你诬陷无愧,害得为师差一点赶走他,该当何罪?”
连登此举明摆着是告诉各人,木无愧是无辜受害的,逼虞刚认罪。虞刚没想到弄巧成拙,担心连登严厉处罚,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下来,哀声道:“徒儿一时看走眼,误会木师弟,请师父责罚。”
“向为师认罪有用么?”连登斜睨虞刚一眼,便转过头去。
给自己憎恨的人道歉认错,还不如以死明志来个痛快,可虞刚偏偏就是一位忍耐力出奇的人。他舍弃颜面,当即跪在木无愧面前,凄声道:“愚兄错怪了贤弟,请贤弟原谅。”
木无愧吃惊地看了一眼虞刚,可以肯定的是这并非是发自内心,而是迫于师父的压力而做出的惊人之举。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场的各位之中,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木无愧立即扶起虞刚,和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师兄既然悔过,你我从现在开始,便是好兄弟。”
木无愧紧握虞刚双手,虞刚惨然笑道:“贤弟心宽似海,愚兄佩服至极。”
“大师兄言重了,你我已是好兄弟,何必见外。”
原本是死对头,势同水火,却在三言两语之间涣然冰释,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咂嘴赞叹。
焦杭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指着虞刚,破口大骂道:“虞刚,我原以为你是重情重义、爱憎分明的兄长,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替我报仇雪恨,没想到你竟然是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我真是看走了眼。”
两位爱徒和好如初,连登打心眼欢喜,焦杭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辱骂,不由得怒从心生,道:“焦杭,你这般放肆,是要跟为师作对么?若不是看在你娘兢兢业业,对为师忠心耿耿的份上,为师现在就可以将你逐出师门。”
焦杭如触电一般,猛然心惊,只得回到对列之中,噤若寒蝉。木无愧不理会那样的杂音,回过来,只见连瑾恬脖子上还架着那把钢刀,不禁一笑,“师姐是时候把宝刀还给韩师兄了。”
连瑾恬刚才愣了大半天,现在才缓过神来,喜道:“你答应留下来么?”
“何止留下来,从今日起你便是小弟的师姐了。”木无愧微微笑道,缓缓取下钢刀。
连瑾恬突然撇嘴道:“我才不想做你的师姐呢。”
连瑾恬撒起娇来,众人哄堂大笑,连登与连夫人嘴角挂满笑容。焦杭怒不可遏,忍无可忍,猛地扑向木无愧,挥刀朝木无愧砍去。众人大骇,惊叫道:“木师弟当心。”
木无愧尚未意识到有人从背后袭击,就被连瑾恬推到一旁去。眼看刀刃劈到连瑾恬,众人无不捏了一把汗,却见木无愧挥刀挡住利刃,连瑾恬吓得傻傻地站在一旁。
连登与夫人吓得差一点瘫倒在地,眼看宝贝女儿安然无恙,连登下令道:“来人,将孽障就地正法。”
焦杭用尽全身力气猛砍木无愧,木无愧只是尽力抵挡,并不进攻。一群人冲上来,四五把刚刀抵在焦杭面前,木无愧退到一旁去。这些人与焦杭同为好兄弟,平日里在一起习武学习,不忍心杀死同门师兄弟,只是围而不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焦杭突然嘴角流血,扑倒在地。众人凝眸一看,原来是虞刚从背后袭击焦杭,一把尖刀从焦杭后背穿心而过。大伙看得目瞪口结,连登大手一挥,“把孽障尸体拖到后山掩埋。”
四名弟子上前抬走尸体,连夫人立即指示两位婶婶揩拭血污。池婶与焦婶同为茶水房同事,三人一向和得来,因焦婶母子俱亡于同一天,池婶流露出兔死狐悲之感,啜泣道:“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十年,那时焦婶遭仇家追杀,焦婶男人带着妻儿连夜逃走,但是仇家势大,人多势众,围追焦婶一家三口。眼看仇人带着一大批家仆,骑上快马,快要追上,焦婶男人为保护妻儿,引开仇人,焦婶才得以带着年仅6岁的儿子逃脱,但是男人却惨遭仇家杀害。可恨的是仇家并不善罢甘休,对他们母子俩穷追不舍,幸亏教主及时收留母子俩,两人才保住性命。寨主与夫人还曾夸赞焦婶干活手脚麻利,人又吃苦耐劳,原以为从此过上安稳的日子,谁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连夫人叹息道:“焦婶是没得话说的,就是焦杭太不懂事,偏偏脾气又暴躁,真是冤孽呀!”
众人感慨万千,嘘唏不已。时至日落西山,大伙因一连窜的事端,耽搁了午膳时辰,早已饿的呱呱叫。连登挥手示意众人离去,连夫人带领一帮人去庖厨张罗一顿晚膳。大伙两餐并一餐吃,本来就比平日里多做了一些食物,众人只嫌少,不嫌多,结果吃个精光。
焦杭被杀,木无愧重新得到连登与连夫人的认可,大伙看待木无愧的眼光变了,没人再敢找木无愧的麻烦。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迎接比武大会,木无愧不敢懈怠,与时间赛跑,闻鸡起舞,挑灯夜战。